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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 天真

2022-10-19 作者: 西山秋色
  第496章 天真
  盛娆轻点了下头,按薛崇所说,是要到了。

  “那就好,不枉他为此执着成这样,也幸而他没有死不瞑目。”

  盛娆心里微微泛涩,为眼前这个言笑晏晏的女子。

  她低估了盛齐在谢浅浅心中的分量,那不是一句喜欢就能轻描淡写带过的。

  谢浅浅明镜似地弯了眼眸,略带遗憾道:“既然盛齐知道了,我就不问了。”

  盛娆觉得谢浅浅话里有话,盛齐还能还魂告诉她不成?换句话说,若盛齐不知道,她就问,然后呢?
  盛娆抓不住头绪,便先问了眼前之事:“喜欢了,为何不主动?”

  “为何啊……”谢浅浅水眸里的笑散了去,“因为我是谢家嫡女啊。”

  她没有沉郁太久,很快又道:“我以为您清楚呢。”

  盛娆默然,她的确该清楚,盛齐不可能娶谢家嫡女,父皇在时不会允许,父皇驾崩后,盛齐羽翼已丰,也不会娶。

  谢浅浅再多手段,怎么挣扎,在皇权面前都不够看。

  就算谢浅浅脱离谢家,在盛齐眼里也是阴谋。

  谢浅浅看得透彻:“我没有一个宠我如命的父亲,若父亲愿意为我搏一搏,或许可以,但显然父亲只会将我推出去挡祸。”

  “我对盛齐的执念并非一定要嫁他,我首先是谢浅浅,其次才是肖想盛齐的谢浅浅。”

  “但驸马给了机会,我就会抓住,驸马让我触及盛齐之情,感激不尽。”

  盛娆困惑:“既然达成所愿,何不珍惜?”

  “因为我很坏啊。”谢浅浅自若地注视着孩子的睡颜,语调轻缓,“我从没想过让盛齐改邪归正,即使前路是悬崖峭壁。”

  盛娆理解不了:“代价就是短短两年,生死相隔?”

  “原本赢的会是我们,不是吗?”

  直到此刻,谢浅浅才流露出些许怨气,对盛娆,对她自己,也对盛齐。

  盛娆语塞,要不是盛齐出乎意料的所为,此刻坐在这的会是盛齐。

  “你想如何?”盛娆缓过劲儿后问。

  谢浅浅轻笑:“您还没听暗卫禀报吧?是我让人动了驸马的药。”

  盛娆眼神一缩,审视着谢浅浅,她的确还没让人禀报。

  在知道谢浅浅小产是假时,她怀疑过谢浅浅,在刚刚,她又一次起过疑心,但下意识否认了。

  盛齐不会容许谢浅浅伤她。

  她自信这件事和盛齐无关,猜想京城是不是还藏了什么暗流……

  “您既然宁赴庆国也不插手,想来是老天站在了我这?”谢浅浅的视线停留在盛娆小腹上,玩味明显。

  盛娆被谢浅浅的声音带回神儿,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怪本宫小看了你。”

  “不是小看,是一刻都不曾在意,在您眼中,我就是个无名小卒,但凡您看我一眼,我不会得手。”

  “的确。”盛娆反应平淡,已无当初要让罪魁祸首痛悔终身的决意,甚至除了疲惫再生不出其他心思。

  谢浅浅不意外盛娆的态度,她略带嘲讽地问:“您觉得盛齐默许了?”

  “是。”

  谢浅浅神色凉了下去:“这也是盛齐偏执到死的缘由,您看似信任他,给他机会,实际却是不信任的,盛齐最不能容忍的是这点。”

  “哪怕您不会再全心全意待他,会猜忌算计他,起码在心底深处,您该确确实实地给他留丝余地。”

  “怎么留?”盛娆有些可笑。

  “像您对驸马那样,若我没猜错,驸马也做过让您不可原谅的事吧?您猜疑防备驸马,但您打心底里始终相信驸马。”

  说到这,谢浅浅的语气冷淡了下去:“驸马有机会,为何盛齐不能?您以为他察觉不到?像我们这样的人,最会观人心啊。”

  盛娆一时说不出话,她一直以为她在给盛齐机会,但谢浅浅一针见血地告诉她,她没有给过盛齐任何机会。

  早在重生的那日,盛齐在她这就没有机会了。

  她给盛齐的机会建立在她对局势的全然把握中,盛齐无论怎样她都无所畏惧,给他机会能如何?

  在今日之前,她没能想明白这点。

  盛娆脑中放空,有种离开这的冲动,她预感谢浅浅接下来的话,不是她想听的。

  谢浅浅没有给盛娆逃避的机会,继续道:“这次如果您有一刻不信任驸马,就不会不管不顾,说到底是您太信任驸马,信他能独自解决。”

  “不知驸马可有让您失望?站在我的立场,我对驸马失望至极,他辜负了太多。”

  盛娆冷声道:“三年而已,薛崇能凭一己之力击溃燕国,本宫甚是满意。”

  “这里头您的功劳又占了多少?”谢浅浅嘲讽地问。

  “若非顾及本宫,他会更激进,击溃燕国何需两年,越城之战也不需本宫插手,这一仗本宫是尽力,也尽力地制衡了薛家。

  你为盛齐抱不平不必踩低薛崇,盛齐的死非他之过,如你所说,本宫的确偏爱薛崇,这也非他之过。”

  盛娆直戳谢浅浅的心事:“本宫为何宁信外人也不信盛齐,这要问他自己,本宫对他无愧无疚,你愿意接受盛齐的所有,不代表本宫也愿意。”

  “痛不及己身,事不晓全部,言不能公正,何必开口。”

  盛娆寒冽道,该怎么面对盛齐的死,由她自己决定,岂会由人强加。

  谢浅浅被戳中痛处,神色依然自若:“您比我想象中还好强,也许不是驸马平庸,是您的阴影太深了。”

  “驸马愿意站在您的阴影下,盛齐不愿,这也是缘由之一吧。”

  盛娆拧眉:“本宫为盛齐放下风花雪月,因他涉足权谋,他自己做错了事,还想撇清后果?”

  谢浅浅垂眸不语,盛娆理解她,但不代表要接受。

  “若你今日是为替盛齐出气,让本宫和驸马生出嫌隙,余生活在悔恨中,大可不必,本宫不会将人生虚度在无意义的事上,更不会为盛齐的错负责。”

  这话是对谢浅浅说的,也是对盛娆自己说的。

  薛崇只欠了她,也只有这一笔账,别人也敢质疑薛崇?
  “有事直说,今日之后不必再见,本宫会承认公主的身份,你的去留随你。”盛娆敛住脾气,压迫力十足地看着谢浅浅。

  谢浅浅低着头,眼睫遮住了那双水润的眸子,几缕发丝从她鬓角垂下,平添楚楚之态,她闭了闭眼,抬头又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是我冲动了,回归正题吧。”谢浅浅从容地理好鬓角,“先帝也好,您也好,任何人也好,都当盛齐心思深沉,没有一个人正视过他。”

  “他啊,天真极了。”谢浅浅轻声道,眼神眷恋痴迷,水波如雾。

  盛娆甚感可笑,天真?盛齐?

  纵然是她年少时,也不会这么形容盛齐,一国太子,谈何天真?

  盛娆的反应在谢浅浅意料之中,她无所谓地勾了勾唇角,既有看开了的释然,也有淡淡的讽意。

  她道:“在进宫前,我想盛齐会迁怒我,但他只是当我不存在,这让我又惊喜又遗憾,我宁愿他迁怒,这样我才有机会。”

  “我故意挑起后宫争端,而如我所料,盛齐不会应付女人的花花肠子,有些反应让我忍俊不禁。”

  “他有无数种办法一劳永逸,却一个都想不起来,只会威胁,好笑吧?”

  “后来啊,我借人之手得逞了,他这才想起来杀人,但后宫那种地方,有了希望,多的是前仆后继的人。”

  “我踏着掀起的风浪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用清白无辜的表象蒙蔽了他。”

  说到这,谢浅浅不由一笑:“您说他是不是傻?要是我心怀不轨,他要怎么办?”

  盛娆无法回答,因为她和盛齐一样,皆被谢浅浅的演技迷了眼。

  后宫的事她有数,独独算漏了谢浅浅这号人。

  如果谢浅浅不想,暗卫大概查不到谢浅浅头上吧。

  谢浅浅也没有等盛娆回答,继续道:“于情于理,这一仗我支持盛齐,也是我推波助澜。”

  “我和盛齐都猜测薛崇有意扶持太子,因而我告诉盛齐,不如以‘假’太子诈一诈薛崇,不费吹灰之力即可拨云见日。”

  “盛齐不屑一顾且震怒,奈何诱惑太大,最后还是失去了判断,哪怕我的办法荒诞非常,一戳就破。”

  “盛齐以谢家满门为要挟,让我不能伤您,但谢家满门与我何干?从一开始这就是场属于我和盛齐的博弈。”

  “我如愿有了孩子,如愿和福瑞瞒天过海,在盛齐眼皮底下留住了孩子,也如愿地赌对了薛崇对您的用心。”

  “其实在让您置身事外这件事上,我没有任何把握,赌的是人心和运气,这两样哪一样都飘忽不定,只不过我的目的不在此。”

  “能不能阻拦您,会不会伤害您,您和驸马会如何,我都不在乎,我想要个属于我和盛齐的孩子,仅此而已,时至现在我仍不悔。”

  “但我还是小看了先帝对您的溺宠,天子尚在,只听天子之令的大军竟那么干脆地听命于您,何等的讽刺,您说盛齐错了,何尝不是被您逼的?”

  谢浅浅十分坦白,语调轻淡平缓,如携着朦胧烟雨,给人一种看似抬手可触,却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盛娆不懂谢浅浅为何要说这些,隐瞒至死不是更好?是仗着她会看在盛齐的面子上,不予追究?
  但盛娆更在意的,是谢浅浅所说的盛齐并不知情,这让她既轻松又难受。

  轻松于这些和盛齐无关,难受于她真心实意地怀疑了盛齐。

  盛齐并不知道谢浅浅会为他解释,那么,他死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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