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黄雀(2)

  第215章 黄雀(2)
  沈跃也抬起头看着天空，夜色下他的双目闪烁着温润的晶莹光芒，他的声音也是如此温柔：“选择是我们每个人自己的事情，因为我们一旦选择之后就无法更改。其实，我们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自己的使命，有时候我也会这样问自己：你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吗？你尽心尽力在为自己的使命去努力了吗？杜教授，如果你也能够经常像这样去询问自己，或许你就知道应该如何选择了。你说呢？”

  杜凯旋微微点头。

  沈跃继续说道：“选择并不是要让你彻底放弃另外的那些东西，而是让你侧重于你认为更重要的某些事情。如果你选择了事业，但并不意味着你要因此减少对妻子、孩子的爱。爱虽然是无形的，但却有着巨大的能量，爱的力量会让你的家人支持你、理解你、敬仰你。”

  杜凯旋问道：“如果我选择家庭呢？”

  沈跃微微一笑，反问道：“问题是，你愿意做一个平庸的人吗？”

  杜凯旋怔了一下，站起身来朝着沈跃鞠了一躬，真挚地说道：“我知道该如何选择了。谢谢你，沈博士。”

  沈跃也站了起来，微微笑着说道：“你不用谢我，其实你早就选择过了，只不过现在一时间有些迷茫罢了。”

  会议的最后一天，安排的是各国科学家进行自由交流。杜凯旋对沈跃说：“参会的很多科学家中有好几位都是我的老朋友，而且还有我以前导师的好友，我觉得应该主动去拜访他们才是。”

  沈跃非常理解他的想法。人情这东西是不分国家和种族的，因为我们人类本身就是社会性动物。沈跃点头道：“行。不过我们要一直陪着你。”

  杜凯旋非常慎重地梳理了头发，穿上西装后出了房间。刚走了几步后，他转身对商坚说道：“你们不要跟我太近，这样不好。有沈博士陪着我就行了。”

  沈跃朝商坚点了点头，道：“只要不出酒店，应该就比较安全。”

  商坚打了个电话，点头道：“好。”

  接下来杜凯旋分别去拜访了他的几位朋友。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沈跃的身份，闲聊的话题反倒放在了心理学上。沈跃也并没有真的把自己当成是杜凯旋的助理，对对方提出的问题都一一作答，侃侃而谈。

  午餐后稍作休息，下午杜凯旋将要去拜访他导师以前的几位朋友，沈跃依然作陪。杜凯旋第一个要去拜访的是法国的航空材料专家贝尔纳，进去后发现另一位他将要去拜访的美国科学家布朗先生也在。几个人在房间里面闲聊了二十多分钟后，布朗先生对杜凯旋说道：“我们去下边走走吧，我想跟你谈谈你导师罗伯特的一些事情。”

  杜凯旋低声问道：“罗伯特先生怎么了？”

  布朗先生道：“他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

  杜凯旋与贝尔纳握过手后，二人一边说着一边朝外边走。沈跃礼貌地向贝尔纳道别，贝尔纳笑着对他道：“我和威尔逊先生曾经见过一面，当时沈博士也在，你还记得吗？”

  沈跃忽然想起来了，道：“那是前年的秋天，在芝加哥的一次酒会上。”

  贝尔纳赞道：“沈博士好记性！沈博士，我们也一起出去走走吧。”

  二人出门的时候杜凯旋和布朗先生已经没了踪影，沈跃并没有在意，他知道商坚他们一定在距离杜凯旋不远的地方。

  一路闲聊着从电梯里面出来，穿过酒店大堂到了外边，沈跃一眼就看到不远处草坪那里的杜凯旋和布朗先生。二人旁边还有一位四十来岁年纪、身着西装的男子，三人正在说着话。沈跃注意地看了几眼，发现从三个人所站立的位置和打出的手势来看，似乎布朗正在将那位“西装男子”介绍给杜凯旋。随后，三人就一起走到不远处的一张长椅上坐下。

  此外，沈跃还注意到，商坚他们就在自己的不远处。因为旁边有贝尔纳在，沈跃不大方便过去询问他们刚才的具体情况，而且杜凯旋他们身处酒店内，一切看上去似乎并无异常。沈跃问贝尔纳：“布朗先生具体是从事航空领域哪个方面研究的？”

  贝尔纳回答道：“他是美国一所知名大学的教授，是风洞实验方面的专家。”

  沈跃听说过风洞实验，这项研究似乎与空气动力学有关。沈跃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个人呢？贝尔纳先生认识吗？”

  贝尔纳摇头道：“也许是布朗先生认识的人吧。这次会议的主办方对参会科学家的安全问题考虑得非常充分，他应该也是来自某个国家的科学家吧。”说到这里，他忽然就笑了起来，道：“沈博士，我很怀疑你是中国国家安全局的官员。”

  沈跃耸了耸肩，说道：“虽然我只是一名心理学家，但为国出力也是我应尽的责任。”

  贝尔纳笑着点头道：“沈博士，我赞同你的话。科学虽然没有国界，但科学家却都是有自己的祖国的。”

  沈跃没有点头，因为他觉得科学其实也是有国界的，不然的话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他正这样想着，就听到贝尔纳在问道：“关于电车难题，沈博士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沈跃怔了一下，问道：“贝尔纳先生也研究心理学？”

  贝尔纳摇头道：“那次在芝加哥的酒会上，威尔逊先生提及了这个心理学难题，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话题。”

  沈跃点了点头。

  所谓电车难题，准确地讲应该是伦理学领域最为知名的实验之一，其内容大致是：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电车轨道上，一辆失控的电车正在朝他们驶来，片刻后就要将他们碾压。幸运的是，你可以拉一个拉杆，让电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然而问题在于，那个疯子在另一条电车轨道上也绑了一个人。考虑以上状况，你是否应拉拉杆？

  心理学家发现，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拯救那五个人的生命而放弃另一条轨道上的那个人。这其实是功利主义在我们每个人内心的折射。而在功利主义的影响之下，这样的选择也就成了一种理所当然。而坚持道德义务准则的康德主义者却认为，应该放弃选择，因为我们任何人都没有剥夺他人生命的权利。

  沈跃反问道：“贝尔纳先生的选择是什么？”

  贝尔纳毫不犹豫地就回答道：“我当然会救那五个人。”

  沈跃问道：“如果那五个人是普通人，而另一条轨道上的却是一位科学家呢？”

  贝尔纳怔住了，道：“……也许，我会做出相反的选择。”

  沈跃又问道：“如果他们都是普通人，而另一条轨道上的那个人是你的亲人呢？”

  贝尔纳本来就不是哲学家和心理学家，在此之前哪曾想过这样的问题？此时当沈跃将这两种让他意想不到的可能摆在他面前时，对他内心造成的震撼是可想而知的。沈跃看着他，微微笑着说道：“所以，这个问题根本就无法抉择。我唯一希望的就是，这样的事情永远不要发生。”

  贝尔纳喃喃道：“永远不要发生……对，永远不要发生。沈博士，对不起。”说完后他朝着杜凯旋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就朝酒店大堂跑去。沈跃愣了一下，也禁不住朝杜凯旋看去，发现长椅上的三个人依然坐在那里。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猛然间就感觉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布朗先生说话的时候习惯性地伴随着打手势，而此时坐在那里的他却像一尊雕塑。杜凯旋好像也是如此。

  沈跃顿时慌了，急忙朝长椅所在的方向跑去。商坚他们看到沈跃慌慌张张的样子，瞬间也反应了过来，分别从不同方向朝长椅合围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