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麦明河一闪而过的老家
2025-03-10 作者: 须尾俱全
第268章 麦明河·一闪而过的老家
……真的在上面吗?
麦明河使劲吸进嘴巴里的每一口气,都像是在吸湿水泥,无论如何用尽力气,空气仿佛也流不进身体里。
自从被困住,她跑了多少层楼,连她自己也数不清了;肺里仿佛熊熊燃起了大火,好不容易压进肺里的空气,只会让火势更猛、更痛。
到底是因为她爬了太多层楼,还是因为用于呼吸的口鼻正在渐渐变成镜子,这个问题,麦明河不愿意去想了。
“还有多久?”
娑北花气喘吁吁之下,每一个字都是尖锐的嘶气声,比起人来说,更像一条蛇。“是、是在上面吗?”
在领着几人跑了这么久、好几次差点遇袭之后,“我不知道”这四个字,麦明河很难说出口。
这么久了,那一层是不是早就错过了?万一她的猜测错了怎么办?
万一她出现的楼层被抽走、随机插进任意一处怎么办?
越跑,麦明河就越没有把握。
“我、我是从上面跑下来的,”她忍着体内好像被灌了火油一样的痛感,说:“一直往上跑的话……应该能回到我进来的那一层。”
“你怎么认得出?”罗伯特从一旁质问道。“你知道这么随随便便一路跑上来,浪费了我多少纸板子弹吗?”
他已经问过几次了,这一次麦明河感觉很难再含混过去了。
穿过李斯旦死亡楼层之后,仅不到十分钟,他们就遇见了好几次性命危险;如果不是麦明河一口咬定,她绝对有把握能把众人带回她进来时的楼层,而且必须要大家一起走,恐怕罗伯特根本不会开枪为其他人退敌。
她双手推着被蛇尾卷住的艾梅粒往上走,再次用力吸了一口气。
“跟、跟我的镜子有关系……”
这不是完全的谎言,但这只是她的猜测。
“什么关系?”
……我的镜子,恐怕是被巢穴动了手脚后的结果。
这个念头,一直沉甸甸压在她的胃里。
有好一阵子,麦明河怀疑自己是不是犯了疑人偷斧式的错误——人一旦在心中形成预设,再看什么都像是证据,哪怕没有关系的细枝末节,也显得面目可疑了。
可是她无法驳倒自己,也不能忽视最初那一个关键性的佐证。
她的镜子……与其说它体现了麦明河某一种特征,不如说,它为巢穴提供了一个“功能”。她的变化,与其他人的变化有着本质区别。
巢穴甚至没有费心思遮掩这一点。
从一开始,在形体变异还没开始变成现实时,自己的镜子就已为“琼斯”与“透明人脸”提供了一条镜中甬道,不是吗?
“琼斯”可以藏在甬道里;“透明人脸”可以从甬道中冲出来。
“喂!”罗伯特突然吼了一声,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你到底有没有把握?你不会是吓疯了吧?”
麦明河脚下一踉跄,急忙扶住上方台阶,这才站稳了,没有因为这一拽而滚下楼梯。
“你松开手,”
饶是麦明河脾气好,也不由使劲一甩胳膊。“我说过,我——”
眼球后面忽然一痛,她折下腰,后半句话变成一声呻吟。
“你怎么了?”娑北花从转角平台上转过头,问道,“受伤了?”
麦明河没法说话。
她踉跄着往下走了几节台阶,在罗伯特准备跟下来时,她才摆了摆手,从牙齿里往外艰难挤出一句:“不……你不用动。我进来的那一层楼,就在上面……娑北花再往上走一截楼梯,就是了。”
除了一动不动的艾梅粒,另外两人都仰头看了看——楼上那一层,与其他任何一层楼都没有区别。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这该怎么回答呢?
假如她实话实说,此时有一张半透明人脸,刚才从自己眼球后方深处浮现起来,反向印在视网膜上,正徘徊着,等待着机会从她脸中冲出来……
罗伯特才会真的以为她疯了吧?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她当时不断飞奔下楼、躲过那张透明人脸,就说明它不能追下来,是被“固定”在一个地方的,也就是麦明河一开始陷入“寻找琼斯”关卡的那一层楼——换言之,她与众人来的那一个现实。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透明人脸”变成了一个路标。
只要找到它,就找到了当初进来的那一层楼。
如今这一点果然得到了验证,可麦明河却高兴不起来。
对于她来说,这个楼梯间简直是一个没有出路的死局;到底是巢穴设计,还是机缘巧合,她已经分不清了。
就算找到来时的那一层楼又怎么样?
她根本上不去。
半透明人脸,此时离她仍然有一段距离,还不能像上次一样,一下下冲击她的视网膜与面骨。
但只要麦明河往上走,就又会回到上次的局面里——哪怕现在隔着两截楼梯,她偶尔一转眼睛,余光里也总飘着半边虚淡浅影,仿佛挥之不去的眼球杂质,正等待着她的接近。
而且在她差点逃走又撞回来之后,那半透明人脸似乎攻势更狠、更不愿放过她了,刚才仅仅是被它从眼球深处撞了一下,麦明河眼前就黑了好几秒。
“什么毛病,光顾喘气不说话?”
罗伯特等不来她的回答,丧失了耐心,忽然转身大步朝楼上走去,喊了一声:“这一层,对吧?”
娑北花生出警觉,问道:“你要干什么?”
“你不想出去么?”罗伯特一笑,“她说这一层墙后就是我们的现实,对吧?那把这层墙拆了,看看后面究竟是什么。”
他整个人都是由发条驱动的,当发条上紧时,他就能转动脑子了。罗伯特似乎早就想好怎么办了——麦明河小心地朝楼上探出头时,正好看见他站在楼梯口上,朝对面墙壁举起了纸板枪。
他的手指头一按,又松开了扳机。
水泥灰色的墙壁安安静静,看起来毫无变化。
罗伯特一步步走上去,把一只手放在墙壁上,猛然一推。
原本耗费五人之力、一下下砸上半天才能出现裂缝的墙壁,却在那一刻轻轻地失去了分量,几乎是顺滑地从两侧脱开,露出了厚纸板的内部空隙——它仰身从楼梯间里跌了下去,打开了一整块天空。
天光、新鲜凉气一起灌涌进楼梯间里,麦明河激灵灵地打了一个战。
罗伯特张望了一会儿;从麦明河所站之处,看不见墙外的景象。
他重新走下了楼梯。
“你有把握,这一层就是我们来时的现实吗?”罗伯特问道。
“……是。”
他左右看看,目光忽然停留在艾梅粒身上。
麦明河心中一沉。
“让你先出去,你应该是不干的吧?”罗伯特说,“我们把艾梅粒丢下楼,看看情况,我们再出去。怎么样?”
他其实也没有要听大家意见的打算——话音一落,他已张开双臂,拦腰抱住艾梅粒,一使劲儿,将她硬生生拖上了一节台阶。
“等等,”麦明河一惊,“你难道打算把她从三楼扔下去?”
“这么厚的外壳,跌下去也砸不烂,根本就是为这个做准备的。”罗伯特瞥她一眼,仍然在继续拖拽艾梅粒。“不扔她扔谁?你愿意第一个下去吗?”
“不对,不行,你等等。”麦明河拼命在脑海里整理思绪,“我进来时,是从三楼内部进来的,你拆掉墙后,却通向楼外……”
“不是你说楼层对了的吗?只要楼层对了,是同一个现实,楼内楼外有什么关系?”
娑北花正站在平台一角,死死皱着眉头;大概是顾忌着纸板枪,她面色难看,却没有动手阻拦。
“你松开她,”
麦明河情急之下,往楼梯上抢了几步,然而还不等她触及转角平台,那一张半透明人脸如同从海底骤然浮起的巨大水生生物,瞬间吞没了她的视野——哪怕明知扭头也摆脱不掉,她依然下意识地使劲一扭头,压回了半声痛呼。
都做好心理准备了,第二次撞击却没有来。
……半透明人脸忽然停住了。
它悬浮在视网膜之后,就像是组成出一张人脸的飞蚊症,印在眼球上,一动没动。
麦明河喘息着眨了眨眼。
娑北花顺着她的目光,朝她转过头。“你到底怎么了?”
麦明河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自从上次把“门”打开后,她一直没有关上它。
她现在站在楼梯半截处朝上看,也就是说……门后镜子里,正好映出了娑北花的脸。
原来是这样。
“你看见了吗?”麦明河哑着嗓子说,“……你看见她了吧?你怎么不动了?”
抱着艾梅粒,罗伯特停下脚,狐疑地扫了她几眼:“什么?你在跟我说话?”
麦明河摇了摇头。“不,但是你先等几分钟。”
没给罗伯特一个反应机会,她抬头望着娑北花,说:“今天是11月24日。”
“……对啊,那怎么了?”
“11月22日晚上,我在‘逆光之间’见过一次柴司·门罗。”
麦明河打量着她的反应,低声说:“那时他似乎有点病殃殃的,但状态却也足够好到和人在后巷打一场枪战。这件事,恐怕整个酒吧都知道。面试是昨天,11月23日,柴司不知道为什么不在凯家,也没有负责面试。我们今天是在上午十点进入巢穴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娑北花扬起一侧眉毛。
“你说你想混进凯家,查探柴司的动向。”麦明河吸了一口气,说:“……为什么?”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对我们外人而言,柴司顶多只有23日一天不知去向而已,搞不好在家睡大觉呢。毕竟他的动向不是清清楚楚吗?没有什么必要,非得混进凯家才能查探出他22日干的事,也不必为了昨天一天的空白,冒这么大险吧?”
娑北花没有出声,只定定地看着她。
那双与蛇尾一样幽绿的眼睛,似乎连目光也带着切锐的、刀锋似的边缘。
罗伯特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似乎全然迷惑了。
“你跟我说你是为了打探他的动向,是因为你知道——而且你以为我也知道——他身上出了事。”
麦明河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说你想卧底进凯家……确实是挺聪明的一个说法,因为这样一来,就能说明你为什么对天西如此熟悉,还记得他辫子的方向了。毕竟他是凯家人,是你的‘目标’之一,熟悉一点也无可厚非。当然,这不是最合理的解释,但是足够混过关。”
视野中的半透明人脸,依然浮在半空里,似乎也在定定地望着娑北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麦明河似乎总觉得,那张脸上的神色似乎……似乎有点茫然仓皇,不知所措。
仿佛他对娑北花只剩一个模糊印象;仿佛时隔多年,从火车上看见窗外一闪而过的城镇,一时间不敢认,那究竟是不是自己儿时的老家。
“家派掌握的情报,你当然不知道,我们有自己的理由。”
娑北花摇摇头,忽然一笑:“你举出的一天空白,不是我混进来的原因。‘动向’一词包含了很多可能性,只凭这一个词,你不能认为我只是想知道柴司的位置呀?说不定他们有什么计划,是我想了解内幕的呢?”
麦明河生出一个古怪感觉。
……与其说她是在否认,不如说她是想听听麦明河接下来怎么说。
“没错,只凭这一点,确实不够说明什么。”麦明河比出两根手指,说:“但我还发现了另外两点。”
“噢?”
“一,你曾说过一句话,这个无限楼层里,充斥着无数个二楼,和无数个三楼。但是凯家人从没有告诉过我们,这栋楼只有三层。从建筑外看,它本身高度足有十几米,远超一般三楼高度了——这是其中一个天西告诉我们的讯息——十几米高的楼,你为什么认定它只有二楼和三楼,却没有四楼?”
娑北花顿了顿。“第二个呢?”
“……二,柴司刚才认出你了。”
娑北花一怔——下一秒,她面色霍然而变,声音紧绷:“你是什么意思?”
“你是凯家猎人,对吧?”
麦明河轻声问道。
写文就像是掉河里了。
我今天其实状态特别差,昏昏沉沉,所以心想,写短点早点发,早点休息。
但是人掉进湍急河流里以后,这个河浪给你冲到哪儿,你是一点抵抗也没有,冲到哪算哪,它啥时候缓下来你啥时候上岸……我好不容易上岸一看,四千字!
命都短了一半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