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2025-03-12 作者: 二三意
第186章
老太太巴巴的看着云莺,想得到云莺的认同。
云莺在自己的身份没确定前,是不想与更多“外人”打交道的。但别的人她不见也就不见了,至亲若还推辞,总感觉太过冷血。
换位思考一下,若她遗失了某位血脉至亲,如今她突然被寻回,她急迫欲见的心情,想来和表弟是一样一样的。
云莺思考一下,到底是答应说,“那就见一见。”
“唉,唉,好,等砚良进了京,我就安排你们见面。禾儿别担心,你外祖家那边几位表兄弟,俱都儒雅斯文,温润倜傥,哎呦呦,看我说的什么话。”
她是想让孙女放宽心,想说那边的表兄弟们肯定善解人意,不会看她为难,可听听她说的话,跟撮合他们似的。天可怜见的,砚良儿子都有了,她可没这心思。
老太太又与云莺说了几句话,这便回去歇着了。
可才刚在屋里落了脚,就有下人进来说,荣国公府派人送来一些新鲜菜肴。
如今还在正月里,天气冷的很,普通百姓家过冬也就吃个土豆、白菜、豆腐。世家勋贵日过好过,猪牛羊、鹿、熊掌、海鲜这些肯定是不缺的,但要吃口新鲜的绿叶菜,那也不容易。
宣国公府自然是不缺这些东西吃的,因为宫里偶尔会赐下,一些交好的权贵也会送来。
京郊有温泉,像是长公主府的别院里,就有温泉池。那池畔种上些菜蔬,冬天也能吃口新鲜的。
长公主是老好人,本身也年龄大了,与京城这些老夫人们来往颇密。走动的勤了,这些菜蔬三不五时总会送来。
再有荣国公府,在京郊也有温泉别庄,往日也没少往宣国公府送。
往日送也就送了,收也就收了,此番竟一次送来那么多,让人打眼一看就知道,这特意添出来的份量是因为什么,就心里很来气。
老太太生闷气,就吩咐孙媳妇,“就说我这几天想吃肉,不要这些蔬菜了,给他们送回去。”
杨凌嘉努力忍住笑意,“祖母,一些蔬菜罢了,往日里荣国公府也没少往府里送,咱们收下就是。”
再送回去,多打脸,再让旁人看笑话。
“我不收。我还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他们这是想收买我,好让我许嫁你妹妹。区区几筐蔬菜,就想换我一个大好的孙女,这事我不干。”
杨凌嘉轻笑,“他们又没明说,咱们只当不知道就是。”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祖母您这样想,您是老祖宗了,荣国公与公爹交好,勉强也能算是您的子侄。侄儿孝敬给您这个婶娘的东西,有什么不能收的?”
“况且,妹妹这几天食欲不振,每顿饭都吃不了半碗。指不定多几道新鲜蔬菜,妹妹就乐意多吃些饭食了。”
老太太被说动了,犹豫不决问,“那就收下?”
“收下吧。”
“也行,那就收下。”老太太蹙眉说,“只是,若他们再送些别的过来,就不要收了。我想起他们惦记你妹妹,心里就憋得慌。”
杨凌嘉这次当真忍不住,就笑出了声,“保证不收了,绝对不会再让您心里不痛快。”
这厢祖孙俩又说了些话,杨凌嘉就去忙了。
她得让下人将客院再好生收拾收拾,该准备的东西也查看下有无遗漏。
锦州的外祖家与府里走动的很频繁。
许是担心没了父母照料,下人照顾顾元明顾元熙时会有所疏漏;又或者是担心,有朝一日顾望尘续娶,两个孩子会被人嫌弃或算计。
锦州的外祖家,几乎每月都派人往府里来。既是看看顾元明和顾元熙的情况,也是联络两个孩子和外祖家的感情。
杨凌嘉丝毫不怀疑,若公爹当真续娶,相公和小叔在府里日子过的不痛快,外祖家会做通两人的思想,将两人带到锦州去抚养。
好在祖父祖母虽年迈了,为人却不糊涂,对两个孙儿视若珍宝,看护的也很严实。如此,外祖家那边就再没提过,让两个孩子每年去锦州住两个月的事情。
但停了将孩子带过去抚养的心思,锦州那边来京城却更勤快了。
舅舅们回京述职,指定要过来看一看;舅兄们科考,即便京城有宅子,但大多数时候,也会借住在府上;四时八节更别说,甚至会有舅舅和舅母亲自到京送节礼……
外祖家对孩子看重,祖父祖母对待亲家也愈发亲近。如此,虽说婆母早逝,但两家却比之从前更亲密了几分。
杨凌嘉视察一番,并无不妥。
这客院,是专门用来安置锦州外祖家的来人的。下人们也知道轻重,平日里做事会有所敷衍,这时候却绝对不敢应付差事。
如此走动一圈,很快就到了中午。
下午顾元明问上官请了假,专门在府中等表弟。
往日里自然不用他如此慎重,今次不同,有些事情他得提前与表弟说清楚。
顾元明回了府里,与爱妻一道用了午膳,饭后略作休息,两人便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也不过饮了一盏茶,外边便响起匆匆的脚步声,“老夫人,世子爷,亲家七公子已经进了城门,往国公府这边过来了。”
顾元明闻言再不迟疑,与祖母说了一声,便去了大门口迎接。
不过片刻时间,就听院子外传来嘈杂的声音。老夫人让杨凌嘉搀扶着她走到门口,果然看见两个身量相仿的男子相携而来。
其中一个自然是顾元明,另一个不用说,乃是元明嫡亲的表弟楚砚良。
楚砚良的五官外形很是出色,他乃是典型的楚家人长相。眉眼温润,气质清和,着一身雪青色的锦衣,整个人看起来隽秀内敛,就如那窗外的青竹一样。
老太太看见楚砚良,眉眼都弯成了月牙状,笑的脸上都是褶子。
这厢楚砚良规矩的见了礼,与老夫人略作寒暄,才似不经意的往屋内扫了扫。
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寻见。
楚砚良再难忍住,开口问老夫人,“不知表姐现在何方?”
老太太看了眼顾元明,顾元明与表弟过来这一路,只来得及简单说了说认亲的事情,以及云莺要求确证身份一事,别的却没来得及提。
此时他就替老夫人开口说,“妹妹额头上的伤还没好,现在住在祖母院中的东厢房中养伤。”
楚砚良已经知道云莺受伤的经过,但更细节的东西他不知道。云莺伤的重不重,会不会留下后遗症,现在恢复情况如何,这些他也当真不清楚。
但他过来,表姐却至今没露面,那自然是伤的重了。
楚砚良的面色当即就不好看了,硬撑着才没失态,而是彬彬有礼的问老夫人,他可能去见表姐一面。
老夫人自然没有不允的。
顾元明却说,“你还是沐浴休息过,等填饱了肚子,再去见禾儿吧。”
楚砚良垂首看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裳。
他风尘仆仆往京城来,一天恨不能赶路十二个时辰。路上风餐露宿,人险些冻出个好歹。
他的衣裳褶皱不成样子,容貌想来也好不到那里去。
这太失态了。
第一次见表姐,怎么能是这副模样呢?
楚砚良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才应下顾元明的话,看向杨凌嘉说,“又要劳烦表嫂了。”
杨凌嘉忙说,“都是自家人,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表弟以后可不要这么客气了。”
如此又说了几句,顾元明就带着楚砚良回客院沐浴修整去了。
这边的动静自然瞒不住云莺。
事实上,都不等丫鬟们过来与她分说,老夫人打发走几个小辈后,就又来了云莺这里。
老夫人说,“你外祖那边的几个表兄弟,都是极好的人才。这些年来,他们轮番到京城参加春闱,多有斩获。”
只是楚家人留京的少,考中后都外放做官去了。唯独留京的那个,和楚家是出了五服的关系,想来就是这人,将禾儿的消息递给了楚家。
老夫人又说此番过来的楚砚良。
“也是一表人才,看着很是稳重端方。”
寻遍楚家,也只有这一个表弟与云莺年纪最相近。
两人虽说是表姐弟关系,但年龄相差不过一个月。
楚砚良今年也才十八,正是读书的大好时候,按说不该成亲这么早。可楚砚良不仅成亲了,甚至年前连儿子都抱上了。
这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云莺看着老夫人,巴巴的问,“是什么原因呢?”
云莺这么问,倒不是说她对这事儿有多好奇。纯粹是她从老夫人眼中,看出了诸如“可惜了”的情绪。
不出意外的话,老夫人指定是在可惜,楚砚良怎么就成亲了呢?若是没成亲,他年龄与云莺相似,又还算出息,两人嫡亲的表姐弟,云莺嫁到外祖家去,再是不用担心她会受委屈。
表姐弟成亲什么的,云莺想想就恶寒。
她就赶紧转移老夫人的注意力,可别打楚砚良的主意了,人家妻儿双全了。
老夫人果然顾不上可惜了,而是接着说,“砚良有一门娃娃亲,是你外祖父给定下的。”
其实那门亲原本不是定给砚良的,而是定给砚良的兄长的。但他兄长没养过三岁,夭折了,这亲事就落到了楚砚良头上。
如此,也能理解,在大多数男丁加冠才成亲的年纪,楚砚良为何早早就成了亲。那是因为女方比他大了四岁,且当时家中父亲去逝了。
这是重孝,要守三年。
女方当时年龄都快二十了,若是出了孝,二十三岁,那真是名副其实的老姑娘了。
没办法,两人只能在热孝中成了亲。
真是可惜了,若是还没成亲……
若是还没成亲,那两人也是定了亲的关系,总不能让她好好的孙女,去抢别人的未婚夫吧?
天下又不是没有好男人了,作甚抢别人的男人?
她孙女这么好的人才,值得最好的。
老夫人絮絮叨叨的时候,云莺的心神渐渐松懈下来。
她因为今天要见外人,一直提着神,精神自始至终没有松懈过。
此时在老夫人的碎碎念中,云莺只感觉身体一点点轻盈起来。
她渐渐感觉倦怠,眼睛不受控制的闭上,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老夫人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些,心软极了。
她伸出手来,想摸摸孙女白皙莹润的面颊,但想想还是算了。
再把孩子闹醒了。
但只这么看着,心依旧软的一塌糊涂。
老夫人再一次遗憾,若是禾儿自小就在她身边长大,那该多好啊。
老夫人又坐了一会儿,就回花厅去了。
这厢楚砚良仔细收拾过,又用了一顿丰盛的午膳,便打起精神又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可他到的时候,云莺才睡着没多久。
按理不好慢待了客人,老夫人是要将云莺喊起来的。
可老夫人不愿意,楚砚良也心疼表姐命运坎坷,就体贴的说,“别喊表姐起来了,让她多睡会儿。我先陪您说说话,我过来时,父母都提醒我,让我代他们给您问个安。”
两人聊起往昔。
去年冬天楚家老太爷犯了一次腿疾,疼得下不了床。
许是年纪大了,许是身体真的不好了,老太爷睡眠愈发少。即便睡着,也会频繁夜梦。
楚砚良说,“祖父多次梦见祖母,说是祖母来接他了。”
老夫人忙道,“这是胡说呢。你祖父最是精通养生,身体也结实,且得活到五世同堂。”
楚砚良笑一笑,这是好听话,可事实并非如此。
祖父确实擅长养生,但那是祖母未去逝前。
接连遭受丧女丧妻之痛,祖父精神萎靡,人受了非常大的打击。
若非惦记着两个表兄,祖父许是早就随了祖母去了。
可惦记着两个表兄当时年纪还小,楚家也没有能真正撑起门户的英才,祖父硬是咬着牙撑了过来。
可最近,祖父越来越频繁的梦见祖母,偶尔还在梦中流泪,说是看见姑母了,他说自己大限已到。
可家人都觉得,他指定是想起过世的妻女了。
如今表姐寻到,倒确实是好事一桩。
许是找回了表姐,能让祖父提起心劲儿,再好好活上几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