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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以烟克火

2025-03-02 作者: 狗脚朕.
   第74章 以烟克火
  一日又过。

  三月廿八。

  刘禅从噩梦中惊坐而起。

  梦中张郃奇袭渭南大寨,火烧浮桥,司马懿几十万大军突然没有任何道理地天降五丈塬将他团团包围,震得他简直惊骇欲死。

  好在惶惑无计时终于惊醒,虽只是一个梦,但方醒的刘禅心脏仍止不住砰砰直跳。

  穿越前他便不时做这样那样的噩梦,最恐怖的无非是梦到自己重回高考考场,结果在一题都不会做的不知所措中惊醒。

  如今再做噩梦,虽同样是在不知所措中惊醒,可梦里的场景已由考场变成了千军万马剑影刀光。

  距曹叡东归雒阳已二十日。

  算算时间,司马懿大军八日行千里的神速,他的荆豫大军怕是早已到南阳武关了。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刘禅和衣起身。

  “笃笃笃”三下敲门声甫一响罢,散发松木味的木门被他“吱呀”一下拉开。

  入眼之人自然是赵广。

  光听脚与甲片撞击的节奏刘禅便已能判断。

  “陛下,斥候三刻钟前在二十里外探到张郃大军举火而来!”

  “哦?”刘禅蹙眉,一边系紧腰带,一边往塬北木亭走去。

  赵广紧随其后,负责宿卫的几十员龙骧郎卫亦是举火跟上。

  环天子行营而居的诸多文吏等也陆续出屋急趋而来,按亲疏远近与职权大小围绕在木亭周围观望。

  此刻天光乍破,东方鱼白,季春时节潮湿的雾气遍布关中。

  雾气并不算厚,但此刻光线仍然昏暗,刘禅最远能望见塬下三四里外炬火的火光。

  然而也仅仅是火光,火光附近巡逻守夜之人却是难以望见。

  至于距此刻目之所极的炬火仍有三四里的渭水,以及隔着渭水又一里有余的渭北营寨,刘禅自然也不可能望见。

  近十里的距离,要连成一大片的火光才能穿透黑暗与薄雾,进入人的视线。

  战者,无非天时地利人和。

  如今这种天时,实在是发动奇袭的好时机。

  如是想着,刘禅随即将视线由远及近收回。

  自渭水一直至五丈塬,一路皆有炬火夹道。

  不时有觇骑穿越薄雾进入炬火相夹的驰道。

  更近处,则已有三四匹马尾系闪亮铜片与反光白布的战马,各自隔着半里左右距离朝五丈塬登来。

  铜铃叮当作响,一斥候翻身下马,前来禀报。

  “陛下,张郃以数百骑为前驱,逐杀我军斥候,此刻骑兵或已至十里开外!”

  刘禅默然颔首,待斥候离去,复又继续望回塬下。

  过不多时,又几员斥候来报。

  消息大差不差,都是说张郃几百骑在前冲杀开道,而规模不清的步卒则紧随其后大举火把奔袭而来。

  “张郃果真以为我大军不察?”

  赵广觉得事情进展得似乎过于顺利,一时竟有些心慌起来。

  兵法云: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其法半至。即急趋五十里,只有一半人能抵达战场,上将军也要因此失足。

  无人回应,刘禅静静北望。

  所料不错的话,张郃大军到来之前,渭水北岸战事必会率先爆发。

  稍倾,又一斥候来报。

  “陛下,斜水以东十五里,伪魏船只百余艘正逆流而上!”

  亭中僚属吏士顿时惊愕莫名。

  唯有刘禅与赵广等少数几人神色还算自若。

  这也是刘禅与几位心腹料想之内的事情了。

  渭水北岸则有毌丘俭万余人马在东,另有前几日大张旗鼓作三四万人马的疑兵在西,东西合击渭北主力。

  渭水南岸则有张郃自西向东。

  如今渭水下游这百余艘船,毫无疑问应在斜水东岸寻机登陆,再举军西向,涉斜水而过。

  如此,便与张郃一东一西对五丈塬下的汉军进行合围。

  “陛下,董侍中兵力只有六千,防备西面张郃尚且勉强,如何还有兵力防备东面的魏寇?”

  木亭之下,不知是谁忽然发问,听声音颇有些惊慌,显然并未料到魏军会从东面来围。

  “咚!”

  北方突然炸来闷雷般的鼓声!

  本欲侧头去寻是谁问话的刘禅心底陡然一震!
  神色虽仍从容,但内心所谓的成竹在胸却再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对战事未知的心慌,胸膛之下开始不可抑制地躁动。

  这种情绪的出现,让刘禅有些始料未及,毕竟既已料敌先机,又有五丈塬天险依仗,还经历过更凶险的大战,多少成长了些,应更镇定才是。

  残夜将尽未尽,薄雾将散未散。

  他徐徐东望。

  按昨日晚霞与此刻东方的鱼白来看,今日必是大晴。

  可再回头北望,视线最远仍只能勉强望见董允在塬下修筑的部分工事与营寨。

  渭北传来的战鼓之声嘈杂急切,愈发诡谲。

  刘禅起初尚能辨出汉军的聚兵鼓律与奋进雷音。

  但仅过片刻,战争迷雾中便似有千百面鼙鼓在四面八方同时擂响,再分不清敌我了。

  与此同时,微弱得几不可闻,同样不知是敌是友的喊杀声传来。

  隐隐约约的连绵火光终于开始在那座属于大汉的营寨周围亮起。

  亭下所聚半是不谙战事之人,未散去的夜色与薄雾,更使得战事充满未知,而未知带来恐惧。

  有人故作镇定,有人窃窃私语,一时木亭之下嘈杂起来。

  渭水中洲。

  望楼之上,宗预面西而立,望着渭水上游。

  他的右手侧便是鼓声连绵、喊杀震天的渭北汉寨。

  邓芝督领两校尉四千部曲,正与东西合围人数不知几许的魏军鏖战。

  虽然心也忐忑,但彼处战事不属于他,他便岿然不动,只一心把守中洲与浮桥,给邓芝四千人守住退路。

  沟通中洲与渭北汉寨的木桥中间,一座桥楼矗立在渭水上,既用于瞭望,也用于分散木桥重量。

  宗预族子宗前早已登上桥楼,同样面西而望,向着渭水上游。

  然而终究不能如他族叔般从容,时不时按捺不住心中些许忐忑,望向右手邓芝所统营寨。

  当然,这些许忐忑来自于不知会不会有火船来袭,来自于不知铁索连舟能否保浮桥不失。

  渭北营寨倒是一时无恙。

  邓芝将旗立在营寨中间的望楼上,邓芝则登高指麾。

  由于有斥候侦查,魏军走到半路便被探到,汉军出寨迎敌,借着防御工事与敌鏖战。

  此刻已有部分拒马和鹿角被火点燃,也不知是邓芝主动点燃阻敌,还是被魏寇焚烧。

  魏军人数很多,按火把估计,连同民夫在内怕有三万多人。

  但这座营寨不大,防御工事略已齐备,又则背水而立,只有三面接敌,魏军人多却铺展不开。

  再加上守寨的四千部曲七成披了铁铠,对敌袭又早已有备,于是乎魏军一时非但攻不进来,反而有被打退的趋势。

  “毌丘中郎将,我家护军说北面壕沟已填三分之一,我们那里沙袋已用过半,需从你这里调!”   
  征蜀护军夏侯儒领四千长安军负责进攻营寨北围。

  此时其人亲兵来报,听得毌丘俭一脸错愕。

  “怎么会这么快?!莫不是蜀寇故意放任你们填壕?!”

  今晨出发前,魏军战卒与民夫辅卒人人皆负沙袋,用以填壕。

  由于汉军立寨不久,引渭水护寨的壕沟宽深皆丈余,不算难填。

  但汉军可依靠壕沟后面的鹿角防守,虽能填却也不可能如此迅速,毕竟才两刻钟不到!

  “中郎将,怎么可能是蜀寇放任我们填壕?!”夏侯儒亲兵神色顿时不忿。

  “我们长安军带了一千蹶张弩,蜀寇虽躲在鹿角后面,可他们弓少弩少,对我们无可奈何!”

  毌丘俭顿时恍然,他负责的蜀寨东面之所以难以推进,便是此处蜀寇弓弩颇多之故。

  “看来蜀寇弓弩也不足够!我即刻调沙袋过去!你且请你家夏侯护军尽力填壕!”

  事实上,毌丘俭与夏侯儒总共就带了八千战卒至此,攻打汉军营寨的北围与东围,是为偏师。

  偏将军牛金所领八千部曲才是攻寨的主力。

  夏侯儒亲卫得到回应转身离去,毌丘俭看着其人背影,思索片刻后仍有些不放心。

  又觉眼下填壕战颇为乏味,并无甚技术可言,便将指麾权暂移军司马,自己往汉军营寨北围去寻夏侯儒。

  到了寨北,只见躲在大盾后面持弩攒射的长安军可谓杀气腾腾,把汉军打得躲在鹿角后面头不敢露,毌丘俭一时蹙眉。

  蹶张弩乃国之重器,只有长安守军这样的正规军才配备,他那群典农兵郡兵哪有这等宝贝?
  然而这并非他蹙眉的原因,他先朝四周望了望,见本该保持气力的军士,此刻正从远处役夫辅卒的手中接过沙袋前来填壕,有些无奈道:

  “夏侯护军,此处蜀寇士气已堕,只须待渭水浮桥火起,其必自溃。

  “不如让蹶张士多留些弩矢,保留将士的体力,多多驱使役夫辅卒前来填壕。”

  难怪填壕如此之快,把宝贵的弩矢与将士的体力全用在填壕这种没技术含量的地方,岂能不快?
  他们东围则多驱使役夫辅卒上前填壕,尽可能保留战卒力量。

  而蜀寇显然也不打算将宝贵的箭矢与气力浪费在民夫辅卒身上,多以枪矛刺伤之。

  夏侯儒皱眉道:

  “仲恭,关中民力大乏,我设角弩于此攒射,即可令蜀寇蜷伏鹿角之后。大魏将士从容填壕,黔首亦能免死,将来犹能为我大魏驱车运粟,以资军实,岂非两全之法?”

  毌丘俭一时无语,半晌后点点头表示认同,随即离开此地往营寨东围走去。

  右将军给他们的任务并非强攻此寨,而是尽可能拖住营寨中的汉军,不让他们退回渭水南岸。

  一旦牛金成功火烧浮桥,汉军若是惊恐之下夺桥而逃,士气大丧,则直接挥师强攻,一举夺下此寨,以防夜长梦多。

  若是仍据寨固守,那么便等他们断粮而溃。

  回到营寨东围,毌丘俭唤来自己的亲卫,吩咐道:
  “你去告诉牛金将军,北围壕沟将要填平,假若蜀寇见浮桥火起而不退,则极可能从夏侯儒负责的北围冲出来,寻求突破口。

  “请牛金将军预备几千精锐,若蜀寇当真从北围突破,我们便可趁机从彼处杀进蜀寇营寨。”

  那亲卫闻言当即对着毌丘俭重复一遍,毌丘俭见没有什么疏漏,便命其人速速报信。

  夏侯儒将士填壕疲惫,破绽太过明显,如果猜得不错,蜀寇根本就是在等待壕沟被填平后,出其不意寻机杀出。

  想到此处,毌丘俭一时有些庆幸昨夜那千余蜀骑未来袭营。

  否则的话,夏侯儒这几千伏兵到底能不能起到伏击作用真不好说。

  “中郎将,好像有船来了!”

  中洲望楼。

  一直凝神注目于渭水上游的宗预听见亲兵提醒,顿时挤眉弄眼努力往上游看去。

  片刻后,果然发现四五里外的水面上,有一大片黑影以极快的速度顺流破雾而来!

  仿佛在水面上奔驰一般!不过短短二三十呼吸工夫,那一团模糊的黑影就已从几不可察,变成了肉眼可辨的一船甲士!
  非止一船,而是七八船!
  更非小船,从望楼居高临下望去,几乎近百甲士挤成一团,在船上列阵以待!
  “擂鼓!”

  “弩手预备!”

  “钩拒、拍竿手预备!”

  宗预连连下令,神色惊疑不定。

  没看到船的形状,木筏?

  可怎么可能有木筏能载近百人?

  不是人?
  草人?!
  在中洲与浮桥上等得已有些疲惫的将士们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然而有些人神色则变得恐慌不安。

  小部分将士一直不认为会有魏寇能浮水而来,一是魏寇不擅舟船,二则是渭水上游没有舟船。

  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魏寇非但有船,更有大船!
  满载甲士的大船!
  若是让这几百甲士拼命冲上中洲,割断浮桥缆绳,那浮桥就断了!

  哪里还需什么火攻之策?
  就在将士惊骇之时,右中郎将宗预再次下达了一个令守桥将士脑子有些发懵的军令:“放火烧船!”

  浮桥上游,四十余艘铁索相连的舟船上,操舵的将士皆是敢死,也知晓情况,闻听命令没有二话,直接将手上火把往船上烧去。

  不多时,不过百余步的狭窄水道上,四十余艘载着敢死与半船牛马粪便、苇条、艾蒿、硫黄等各种可燃物的舟船,全部被点燃。

  熊熊大火瞬间燃起。

  显然除了这些燃料外,还浇上了助燃的膏油。

  “右中郎将!为何要烧船?!”这不是自己烧自己吗?!”

  浮桥上游某艘小舸上,一名举着丈长钩拒的精锐甲士第一个发问,他负责破坏敌船。

  有将士似乎反应了过来:“如今是东风!咱们的火船跟浮桥有一段距离,烧不到桥!”

  “既然这样,直接把船拦在上游,不让他们的船下来不就行了吗?为何要烧自己的船?!”

  “若是船烧没了,魏寇却还有船,不就可以直接顺流冲下来了吗,到时咱们还拿什么挡?!”

  宗预当即下令噤声,全力备战。

  塬上,亭下。

  对战事全然不知情况的一众文吏僚属,此刻突然望见渭水之上火光大作,一个个惊骇失色。

  “不好陛下,魏寇要烧浮桥!”

  “我大军不是设防了吗?怎还会被魏寇得手?!”

  正当大部分人骇然之时,却见那载着熊熊火光的舟船突然向渭水上游移动。

  “不对啊陛下,正在烧的不是我们自己的船吗?魏寇的船呢?!”

  此刻火光大盛之下,空气中虽仍弥漫着有些许薄雾,却也能看清浮桥附近的景象了。

  而此刻正熊熊燃烧的,赫然是属于大汉的几十艘舟船,而它们上游却不见一艘魏寇船只。

  刘禅没有作声,目光朝渭水上游望去,按理说魏人的船就在上游,否则宗预不会点火烧船。

  然而彼处太远,仍一片漆黑。

  大汉几十艘火船只照亮了木桥附近二三百米的景物,更上游则仍然看不大清。

  上游七八里外。

  张郃亲兵统领张玉突然望见渭水之上忽有火光大作,骤然大喜!
  “右将军!成了!”

  “咱们火攻之策成了!”

  担架之上,张郃闻听此言终于勉力一笑,闭上了眼,虚弱道:

  “牛盖…你率八千部曲在此结阵接应。

  “张玉…你速领一万部曲抢夺渭水河畔。

  “若成,莫要轻上五丈塬,在塬下养精蓄锐,等蜀寇下塬来救。

  “若不成,则退回此地,再做他算。”

  牛盖疑惑问道:“右将军,渭水木桥一烧,蜀寇已是大乱,何不直接举军奔袭?!”

  张郃沉默片刻,勉力作答:“若蜀寇无备,则一万人足以破贼,若蜀寇有备,我大军远来疲惫,两万人亦难以匹敌。待养精蓄锐一两日,再与夏侯子臧合围强攻不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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