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先帝遗诏(第一更)
2025-03-17 作者: 太清妖道
第612章 先帝遗诏(第一更)
两仪殿中,诸王公主有的神色肃穆,有的眉眼低垂不关己事,有的人则满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李元景。
手托日月。
这样的梦是随便做的吗?
这样的梦是随便说的吗?
光是这一个梦,李元景的不臣之心,便已经赫然昭示在诸王公主,还有满殿文臣武将的眼里。
面对皇帝平静笔直,带着无比威压的目光,李元景只能沉沉的叩首道:“陛下,臣有罪。”
李承乾平静的点头,他转头看向房遗爱,轻声道:“房二!”
“罪臣在。”房遗爱沉沉的叩首在地。
“你知道吗,当朕察知,你没有给柴二写信的时候,朕有多诧异,甚至你都没有给你家阿兄写信。”李承乾对着房遗爱点点头,说道:“这说明你心中虽然有些不满,但心还是有一些的。”
“陛下!”房遗爱叩首,声音莫名的哽咽起来。
“朕知道,是高阳对不起你。”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这一次你们谋划造反,宫里的事情,是高阳主动提的吧?”
“是!”房遗爱微微起身,然后点头道:“这件事情,罪臣原本没打算要牵连到公主身上,但公主她却自己找上门来,最后主动参与其中,她在宫中有人,罪臣也是那一日才知道的。”
“高阳啊!”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今日,朕许你和高阳和离,她的罪名,朕不牵扯到你的身上。”
“多谢陛下!”房遗爱叩首在地,然后控制不住的哭泣起来。
李承乾看着房遗爱,久久没有说话。
他对房遗爱其实是有了解,这个人虽然有所不满,也曾经多次走到了谋反的边缘,但说实话,他不坚定。
或者更直接的说,他很聪明,也看的很透。
和杨思讷,李元景谋反,他能得到什么呢?
皇位没他的份,宰相他做不上去,最多做一个十六卫大将军,甚至极有可能仅仅是一个十六卫将军的位置。
即便是如此,皇帝杀戮功臣的事情还少吗?
裴寂,刘文静,一个比一个下场惨。
尤其是刘文静,那是再典型不过的冤案了。
还有,一旦李元景做了皇帝,高阳公主她还是公主吗?
要知道,高阳是先帝的女儿,而荆王,他是先帝的兄弟啊。
他做了皇帝,只有他的姐妹和女儿,才有资格被称为公主。
高阳即便是凭借功劳被封为公主,但日后少不了还要有一番激烈的争斗。
如果不是因为高阳闹的太折腾,断了房遗爱的路,说不定他现在早就去了安东战场上厮杀去了。
何至于要和荆王这种人联手。
……
李承乾目光看向另外一侧的杨思讷,感慨一声道:“杨卿,很多事情到了今日,其实已经没有太多纠缠的必要,朕今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问你,那日在高阳公主别院,阴谋谋乱人里面,有没有你?”
杨思讷很想说没有他,但是,高阳公主,房遗爱,还有李元景都说了有他。
甚至还有主动出首举告的薛万彻都说有他。
而且那一日,他应该是在平康坊的教坊司中的,然而这种事情,没人追究的时候他能搪塞,可一旦有人细究,他根本不在教坊司的事情,立刻会被彻底翻出来。
杨思讷深吸一口气,然后沉沉叩首道:“陛下,臣有罪,但臣的罪仅限于臣自己,臣的家中也只有臣一人知道此事,而且若不是荆王说他曾经夜梦日月,臣也不至于被鬼迷了心窍,贪谋造反。”
杨思讷认罪认的很坦然,满殿的群臣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诧异。
这一次的事情,虽然牵涉到了杨思讷,但说实话,能找到直接牵连到他的证据并不多。
在他的家中,更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只是他虽然足够小心,房遗爱也足够小心,可惜高阳公主和荆王李元景两个人,太过粗心大意。
高阳公主派人窥伺宫禁,直接被禁卫当场抓获。
荆王的府中,更是几乎将和杨思讷所有的来往信件全部都保留了下来。
更别说还有被李元景亲笔写着是杨思讷送的那件九龙壁。
九龙,那是皇帝才能用的东西。
殿中群臣目光闪烁,看向杨思讷的眼神带起一丝可怜。
他们所有人都明白,杨思讷不会那么蠢,蠢到直接送九龙壁给李元景。
他必然是通过种种手段,借用其他人的手将东西送到了李元景的手里。
虽然过程如此,但结果,杨思讷总要让李元景知道东西是他送的。
不管是明示,还是暗示。
李元景知道了,而且还在下面写上了他的名字。
虽然是藏在了密室里,但一旦被朝廷查抄到的时候,却更坐实了他的罪名。
最后虽然在杨府什么都没有查到,但这些已经坐实了他的罪名。
……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目光轻轻地从杨思讷身上扫过。
他原本以为杨思讷怎么都要辩驳几句,没想到,他现在直接就承认了罪名。
他的目的,就是为了不牵扯到自己家人的身上,毕竟整件事中,只有他自己出面了。
李承乾心中冷笑,他转身看向李元景,神色淡漠的说道:“王叔,你听到了,房二是你找的,杨卿也说你找的他,高阳也这么说,也就说,你才是这件谋逆案的主谋?”
“陛下,臣冤枉啊!”李元景猛然抬头,神色惊愕,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怎么就成主谋了?
在他的感觉,不管是房遗爱,还是高阳公主,甚至杨思讷,他们每个人想要谋反的冲动欲望都比他还强。
为什么到最后,反而是他成了主谋,成了元凶。
元凶首恶是要被斩首的。
李元景抬头高喊,满脸的不服。
“哦,你还冤枉了!”李承乾似乎一下子被气笑了,盯着李元景冷喝道:“你封地里的五次祥瑞是怎么回事,若是没看见倒也罢了,为何明明已经定为祥瑞了,你还压着不报,说,为什么?”
李元景一下子顿住了,他嘴唇颤动,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承乾深深的看了李元景一眼,身体靠后,一时间也不再说话。
大殿之内,再度陷入了诡异的冷寂当中。
气氛也在这个时候,逐渐的凝重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李元景,眼神全都冷了起来。
祥瑞在大唐天下,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出了祥瑞,正常上奏便是。
而且祥瑞也分大小,小祥瑞不过是家室和谐,地方安定之兆而已。
便是连续五次,你上报了,皇帝有所猜疑,最多也不过是给你换个封地。
只要你诚心一些,什么事情也不会有,何至于弄到像现在这样,沦为阶下囚的地步。
五次祥瑞,还压着不报,就是心存野望,图谋不轨,想要造反。
这罪过压在李元景的身上一点也不过分。
……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神色逐渐的平静下来。
他不过是让人在荆王封地弄了两三个小祥瑞罢了,没想到,最后查到的祥瑞竟然有五次。
剩下的两次怎么来的,当然是李元景自己让人弄的。
还有什么梦掌日月。
他该死。
李承乾低下头,看向李元景。
李元景跪在大殿中央,脸色已经一阵阵的苍白。
这件事情,他真的解释不了。
“王叔,朕的手上真的很不想沾染自家人的血,但是你……”李承乾指着李元景,怒喝道:“你竟然谋划要攻入皇宫,挟持皇后和太子,还有调兵北上,清君侧……你好,你好,你很好啊!”
“陛下!”李元景跪在那里,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他勉强抬起头,哭着脸说道:“陛下,臣真的不是主谋啊,臣承认自己是有野望,但臣也不过是想想而已,攻入皇宫的计划是高阳公主想的,而调兵北上清君侧的计划是杨思讷提的啊,陛下!”
杨思讷跪在一旁,低着头一动不动。
没有人能够看清楚他的真实面目。
“陛下,你想!”李元景抬头,看着李承乾道:“臣虽然久在安州,王府也在荆州,但荆州都督府长史许叔牙将兵权看的很死,臣根本就没有接触到兵权的机会,如何能在长安谋划攻入皇宫,又如何能在洛阳调兵清君侧,陛下,臣委实不是主凶啊!”
“不是你,那又是谁呢?”李承乾淡漠的问道。
李元景一愣,跪在地上,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曾经的一幕幕。
突然,李元景猛然指向杨思讷,恍然大悟,又恶狠狠的说道:“陛下,是他,他才是主谋……陛下你想,没有弘农杨氏的支持,我们这些人就算有心造反,又能做出什么……”
殿中群臣神色一下子肃穆起来,目光轻轻的瞥向了杨思讷。
其实众人心中谁不清楚,这件事情背后弘农杨氏的介入才是最棘手的。
然而,现在大军马上就要东征,一旦全面处理弘农杨氏之事,东征要延迟不说,天下也会大乱。
所以,皇帝才没有继续深究杨氏之事,而杨思讷也默然独自扛下一切。
只有李元景才不甘的要推卸责任。
“遗诏!”李元景突然一句话,走神中的殿中群臣,包括李承乾全部猛然抬头。
李承乾盯着李元景,眯着眼睛说道:“王叔,你刚才说什么?”
“陛下,是杨思讷,杨思讷曾经和臣说过,他的手里有一份遗诏,一份先帝留下的遗诏,所以臣才会彻底动心。”李元景看了李承乾一眼,然后咬着牙指向杨思讷说道:“陛下,他的手里有一份先帝遗诏!”
杨思讷这个时候,终于抬头,平静的说道:“荆王殿下,话不能空口乱说,你说臣的手里有先帝遗诏,请问在哪里,臣的府上,官廨,早就千牛卫搜查过无数遍,哪里有什么遗诏。”
李元景话音一滞。
杨思讷侧身看向李元景,皱眉道:“荆王殿下,你说臣跟你说过臣手里有先帝遗诏,臣怎么不记得有过?”
杨思讷脸上疑惑,眼底疑惑,他的内心深处同样疑惑。
他绝对从来没有和李元景说过什么遗诏的事情。
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说给李元景。
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高阳公主突然暴露,牵连房遗爱和李元景,让杨思讷所有的计划全部化为了泡影。
也就是皇帝现在没有深究的意思,杨思讷才能够从容的处理一切。
可是遗诏的事情一旦被咬实,皇帝就是不想杀人,他也得杀。
李元景笑了,他看着杨思讷忍不住的笑了。
“杨思讷,你想不到吧。”李元景突然有些神色癫狂看着杨思讷,道:“前年年底的时候,你在平康坊,喝多的时候,是自己说的,若是现在还在就好了,若是先帝不传位陛下就好了,若是能有那么一份遗诏能让其他人登基就好了。”
杨思讷愣住了,前年底,他和荆王喝酒的时候,他说过这样的话吗?
杨思讷低头,平静的说道:“荆王又在胡说八道了,根本就没有那么一份遗诏。”
“不,你有。”李元景冷冷的盯着杨思讷,说道:“你能说出那种话,说明起码你想过要那么做,不管你是真的有那么一份遗诏也好,还是说你打算要伪造那样的一份遗诏,那件事情,都将整个谋反之事,最后的不足,补足了。”
殿中群臣一下子愣住了,随即,都冷眼看向了杨思讷。
不管是攻入皇宫,控制皇后和太子,还是说清君侧,最后的目的都是荆王登基做皇帝。
这也是为什么说李元景才是元凶首恶的原因。
然而,想要让李元景登基皇帝,这里面还有一层礼法上的障碍无法去除。
他虽然是高祖皇帝之子,但不过是庶子,有先帝在,有先帝诸子在,怎么轮都轮不着他,除非他编造一份先帝遗诏出来。
这样,不管这份遗诏的真假,起码李元景能够从礼法上勉强及格。
“那夜我的确和你在一起喝过酒,但酒后的事谁记得,说不定说那番话的人是你自己,你自己才是想出来遗诏之事,同时又最希望拥有遗诏的人,说不定现在你已经在封地伪造遗诏了。”杨思讷抬头看着李元景。
他整个人依旧平静的可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