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相爱相杀一家人
2025-03-10 作者: 木子蓝色
第222章 相爱相杀一家人
安民坊,
杜如晦宅。
热闹的新年里,杜宅也是到处张灯结彩,但主院的上房却很是冷清。
杜如晦奉旨将这位祖母接回来后,特意安排在主院的上房居住,自己和妻子搬到东跨院,给她独立和宁静。
仆妇婢女也都安排了,吃穿用度自然更不会缺少。
可在这喜庆的节日里,郭氏却让把院门紧闭,既不受杜如晦等儿孙晚辈的拜见,也不见亲朋。
其实也不会有什么亲朋在这个时候来拜见郭氏了。
毕竟刺李案还没结案,这时都得避嫌。
北房正厅,
有火墙供暖,屋中很暖和,
郭氏满头银丝梳的一丝不苟,没有了诰命降为庶民,许多首饰都没资格戴,她便换上了一身布袄荆钗,持一支荆杖。
一人独坐榻上,闭目养神,一切显得静谧而祥和。
贴身仆妇刘三娘子跌跌撞撞的冲进来,带着哭腔喊道:“老夫人,不好了。”
郭氏睁开眼,“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以后不许再喊老夫人,叫娘子便是,还有,你也都是做祖母的人了,怎么遇事还慌慌张张的,
何事?”
“大公子,大公子被逮入雍州狱了。”
“谁?”
郭氏猛的高声道,双眼大睁,不再复从容淡定。
“是大公子,就是四郎的长子,”
“敬爱?他怎么了,他不是在洛阳吗?”
刘三娘子慌乱的词不达语,结结巴巴,郭氏好不容易才听明白。
“你说敬爱来了长安,还被关进了雍州狱?”
“是的,而且听说敬爱公子被捉拿时受了惊吓,吐血昏死,现在生死不知。”
当啷!
郭氏猛的扶案起身,手扫过几案上的精致茶具,鎏金錾花仕女纹银壶银杯摔落地上,
茶水四溅。
郭氏浑身颤抖,瞳孔急剧收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面色惨白如纸。
“怎么会?敬爱在洛阳,他什么时候来的长安,怎么没来见我?”
“老夫人,是真的,这是富安刚刚赶来府上告之的,他现在人就在外面。”
“富安?”
“就是十娘的陪房,他也是侯府的家生子出身,在侯府效力几十年,十分忠心,如今一家子都陪嫁到李家。”
“快叫他来,”
郭氏声音都破了,
无边的恐惧向她袭来,
她强撑着,
可只觉阵阵炫晕,眼前发黑,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她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了一把空,
整个人失去平衡,摔倒下去。
“老夫人,”刘三娘子惊慌,奔上前搀扶,
郭氏嘴唇颤抖着,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一片惊慌叫声,
很快一群仆妇、丫环围了上来,七手八脚的搀扶,
“去叫富安来,快。”
郭氏急道。
杜富安被带了进来,
郭氏被两个婢女一左一右的扶着,勉强坐在榻上,手里还扶着荆杖。
“你是富安?”
“回老夫人,奴是富安,侯府家生奴,以前曾跟着四郎,后来替十娘打理外面产业,如今跟着陪嫁到浅水侯府······”
浅水侯府,那几个字让郭氏头针刺般疼。
“不说那些,你怎么知晓敬爱公子下雍州狱了?”
“是浅水侯知晓此事,特让我来报之老夫人,说敬爱公子现在十分危急,随时解衣辫发,老夫人若要救敬爱公子,还请赶紧行动。”
郭氏听到随时解衣辫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老夫人,老夫人,”
奴仆们呼喊声此起彼伏,厅中一片混乱。
有人赶紧去请大人,剩下的围在身边,掐人中的,揉胸口的,焦急的叫唤着,
好一会,郭氏终于醒过来。
“救敬爱,”
解衣辫发,这是朝廷处死囚犯前都要做的,先吃顿杀头饭,然后解衣辫发,方便处决。
到了这步,就说明要上刑场了。
郭氏如何不慌,这可是她的大孙子啊。
这个孙儿是她长子杜淹的长子,她的长孙,虽然侯府的嫡长孙应当是杜如晦的兄长,但郭氏可不会认那边的。
杜敬爱打小体弱,生时就是早产,生来才三斤不到,跟只小猫似的,都说这孩子养不大,可郭氏舍不得,亲自带在身边养着,一点点的看着长大。
虽然从小体弱多病,但这孩子聪慧又孝顺,郭氏待这大孙子,比两个亲儿子都亲,更别说没自己血脉的杜如晦三兄弟能比的。
如果说杜十娘深得郭氏喜欢,是她掌上明珠,那杜敬爱简直就是郭氏的心肝。
这个病秧秧的孙子,年十五,郭氏就特意挑选了娘家郭氏女,选了自己侄儿的嫡女,也是杜淹妻子嫡兄之女,郭敬爱娶的是舅父女儿,亲表妹。
想的就是怕这孙子体弱多病,要是一般名门千金,怕是不能体谅丈夫,就选了自家人,亲上加亲。
郭氏心中一片慌乱,
六神无主,心绪难宁,
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
好一会,她才恢复了些理智,起身要去雍州府见孙子。
可到了大门口,被拦下了。
“阿婆,阿郎吩咐过,朝廷旨意,阿婆不得跨出杜宅大门。”
“让开,”郭氏怒。
可守门的家丁却并没有退让,反而将两支木杖一架,彻底把路挡住。
郭氏气的浑身颤抖,但这是杜如晦宅,这些家丁自然都听杜如晦的,何况郭氏已经连诰命都被褫夺。
郭氏转身去找杜如晦,
杜如晦已经接到李逸派人送来的信,知晓了杜敬爱被擒入雍州狱,也才知道原来刺杀案居然是这个堂弟策划指使,
更可怕的是这个堂弟,跟他那个叔父一样狠辣,居然打算今晚三更天把他也杀了,还要抢走郭氏烧了杜宅。
杜如晦气的发抖,
这对父子已经彻底没了人性,
“阿郎,阿婆要见您。”
杜如晦收起信,
郭氏怒气冲冲进来,
“你知不知道你弟敬爱现在被关进雍州狱了?”
“刚刚得知。”
“那你还不去救他出来。”
杜如晦长呼口气,“大母知晓杜敬爱为何会关进雍州狱吗?”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们是同一个祖父的堂兄弟,你岂能见死不救?”
杜如晦反唇相讥,“杜淹还是我阿耶的亲兄弟呢,可他却亲手杀了我阿兄,囚了我弟弟。”
“你阿兄是王世充杀的,不是四郎杀的,”
杜如晦不理她,
郭氏咬牙,“你要怎么才愿意救敬爱?”
“大母,解铃还须系铃人,杜敬爱理应在洛阳,他为何却来了长安,为何又下狱?
因为他行刺李逸,
既然此事皆因行刺李逸而起,那么大母要想救杜敬爱,也应当是去找李逸,而不是来找我。”
“你去找李逸,让他放过敬爱。”郭氏道。
“哈哈哈,”
杜如晦大笑,
“关我何事?”说完,杜如晦起身,“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能陪大母了,请回吧。”
郭氏变脸,怒斥杜如晦,“你还是不是人,敬爱是你弟弟,他现在都已经被关进大牢了,你还要怎么样?”
杜如晦冷笑着直接离开,他都恨不得亲自宰了杜淹儿子,哪还会去救他。
西市东边的光德坊内,
李逸在十名禁军羽林,二十名太子旅贲的护卫下,乘马车来到坊内的雍州廨。
在门口,他碰到了升任大理寺少卿的师兄孙伏伽。
“师兄,”
“你也是为杜敬爱而来?”
“嗯,听到这消息,实在是震惊的难以置信,特意来看看。”
“走吧。”
有孙伏伽带着,李逸跟着一路来到看守重重的雍州狱。
狱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做呕的气息,骚、臭、湿、霉,甚至是腐烂的味道,
粗糙的墙壁上,几盏油灯摇曳不定,维持着牢内昏暗的光线。
在一间单独囚室里,
李逸见到了他的那个大舅哥,
杜敬爱已经被换上一身囚服,他站在阴暗潮湿且寒冷的牢中,与这牢房格格不入。
面色惨白,身形略显单薄。
两人目光相撞。
虽然从未见面,可杜敬爱手里早有李逸的画像,
“没想到在这里相见。”
“是啊,我也没想到。”李逸看着他,“我实在有些想不明白,我娶了你同父同母的妹妹,我们婚后也很恩爱,你和你耶为何却非要置我于死地呢,真有这个必要吗?”
杜敬爱看着李逸,眼神中仍带着高高在上的审视,甚至夹着几分鄙夷。
“你不配娶十娘,
你诱骗了十娘,你也亵渎了丰乡侯府杜家,杜家不容亵渎,你必须死。”
“是吗?可现在要死的是你。”李逸最瞧不起这种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因为他们觉得李逸配不上杜十娘,两人没按他们的意愿在一起了,于是他们就要杀了李逸,然后逼十娘改嫁?
这是什么做呕的观念。
杜敬爱别过头去,眼神中有不甘。
“你来长安杀我,是奉杜淹之意?”李逸问。
杜敬爱转身,“大人名讳也是你能直接提起的?”
“你们不是不承认我是杜家女婿吗,那杜淹算我什么大人?”
杜敬爱冷哼一声,不再理他。
李逸不屑的朝地上吐了口痰,杜敬爱见了眉头皱了几下。
“以前十娘跟我说起过你这个阿兄,说你是如何的聪明智慧,可如今看来只是个十足蠢货。”
杜敬爱怒视他。
“不承认?你不看看你做的这些蠢事,谁会像你这样行刺,挑了个正旦大朝贺的日子,还是在平康坊里,
你难道不知平康坊那天有多少贵族官员要去参加大朝贺,那街上会有多少人你不知道?
还是说你故意要增加难度,想搞的轰轰烈烈一点?
可你倒是成功啊。”
杜敬爱咳嗽几声,“你别得意太早。”
“哦,你是不是以为你的那两记后手还有成功?你难道以为,你们都被抓了,那这计划还能不暴露吗?
明早,
你那些潜伏在长安的爪牙,就会都来这里跟你会合,一个都跑不了。”
“你?”杜敬爱震惊,
整个人剧烈的咳嗽起来,怎么也止不住,没有手绢,只好以手去捂,咳了满手血。
李逸见状赶紧退后,
尼玛可千万别是个痨病鬼,万一是肺结核可是会传染的。
可不能密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师兄,叫个大夫来给他诊查一下,这动不动咳一脸血,可别是得了什么大病,万一会传染可就麻烦了。”
“行。”孙伏伽也有些惊讶这人这么年轻,居然咳血。
李逸离的远远的,拿衣袖摭住口鼻,“杜敬爱,我送你一句话,自做孽不可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