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鸡犬升天
2025-03-12 作者: 中更
第213章 鸡犬升天
暑气燥热,赵敛乘船逆涑水而上,抵达安邑。
关中方面的军情警戒解除,蒲坂驻屯的三千郡兵将进行轮戍,这让他感到很是失落。
新的一批驻守军队乘船从晋阳走汾水而下,直入黄河,来到蒲坂。
这也是汾水船队第一次经过黄河而入涑水,直接往安邑运输粮食。
省去了北绛卸载,陆运到桐乡转水运的过程。
这次主力船队南下,运来了三千河东籍贯的虎步军。
分别补充到汾阴、蒲坂与安邑,这些地方的郡兵也不能裁汰,就今年这样的旱情,裁汰对方,就等于要饿杀对方。
为了节省粮食运输过程中的虚耗,河东郡兵将分批前往平阳、晋阳,参与建设工作。
表现好的留下担任郡兵,表现寻常的,消磨到明年春耕前就遣散为民,或编为军屯。
关中已经处于绝粮状态,所以很是恐惧赵基。
而被他们恐惧的河东,普通青壮不当郡兵,不服征役,那就只能在饥饿中死亡。
飞蝗就那么一茬,捕蝗的百姓热闹过一阵后也只能去山野刨食,或在田地里劳作。
整个河东、太原运转的根本逻辑就在于赵基乐于散发粮食,而不是跟其他人那样,深恐明年又是干旱,所以将粮食死死攥在手里。
宁肯发霉,也不给军队吃。
例如袁术,大范围搜捕美女、终日酒宴享乐之际……注意,袁术不是一个人在享乐,避居淮南的士人,多少能蹭点酒肉。
却不给士兵发放粮食,士兵只能采摘桑子、河蚌充饥,要么去奉命劫掠百姓,自给自足;坐拥淮南芍陂这个国家级水利工程,拥有徐淮最大的产粮地,袁术那边日子过的稀里糊涂。
赵基这里一切发展的根本逻辑就是建立在赵基敢发粮食,敢去抢粮食。
明眼人都知道,赵基在赌明年气候恢复正常。
如果还是干旱与蝗灾,那赵基不想完蛋的话,只能裹挟全部力量远征中原或河北,成为另一股百万级别的流寇。
到了那个时候,赵基麾下吏民只能咬牙追随,跟着一路抢过去,还有活命的希望。
若是留在原地,大概率饿死。
河东的军队能果腹,这是关中各军难以比拟的巨大优势。
段煨那里有粮食,可他只能保证绝大多数人不饿死,要最低程度供应粮食,他要保存足够的粮食用来应对其他天灾或人祸,也就数百名部曲健儿能吃饱,作为武力支柱而存在。
李傕、郭汜这些人其实都有存粮,但都不敢像赵基这么挥霍。
牢牢攥着手里的储粮,这才是现在李傕、郭汜控制军队,拖住外围势力的唯一办法。
谁敢动手,他们就敢烧粮。
将粮食与自家性命绑定,绑架所有军吏,这就是李傕、郭汜目前的生存策略。
没有攻下苏氏庄园,他们不想家族灭亡,只能采取这种遭人恨的手段。
大多数的军士都有家眷,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有亲友饿死的军士,都会积攒一份仇恨。
可李郭二人也没办法,不怎么搞,他们立刻就会完蛋。
至于发放粮食收买军心,发的少不管事,发的多了,对方直接就跑了。
信誉破产,威望破产,李傕郭汜已经是死人了,区别只是脑袋还在脖子上,能吃饭。
随着步入六月,仅仅是赵基聚集在晋阳昼夜操训的三万步骑大军,就让上郡、北地郡脱离了李傕,就连偏远一些的安定郡都遣使入朝。
这种情况下,赵彦就开始发挥他的人脉。
他在太原北部、雁门各县当过县令,还在定襄这个小边郡里当过郡守。
随着他地位快速崛起,他昔年的故吏们也纷纷来投,羽翼壮大。
但一些关键岗位,还是要抓在自己人手里。
例如赵敛,从各方面来说,就论综合素质来说,赵敛符合一个优秀郡守的一切特质。
也不需要他去搞什么事情,守住一个关键城邑,拉拢当地部分豪强即可。
不需要赵敛长袖善舞拉拢所有豪强,拉拢一部分,然后死死钉在那里;拖到援军抵达,剩下的事情自然不需要赵敛操心了。
可赵敛不清楚这些,两天前他还是三千大军的统率,是河东南部都尉。
然而一纸诏书送来,就除掉了他的都尉之职;相里暴这个后生晚辈更是带着船队经过蒲坂,当着他的面换防。
原来的三千郡兵对他也没有多少留恋,看在粮食的份上,郡兵们乖乖待在蒲坂,等待船队返航。
而赵敛甚至没有多少追随者,就跟着船队泥涑水而上,来到了陌生的安邑。
涑水码头处,赵敛就见蝗神庙即将成型,弥漫着一种令他感到不舒服的气味。
而安邑太学工地上千余人劳作,主体学舍已经完工,现在正板筑围墙。
赵敛自认对三千郡兵不错,可现在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被抛弃感。
这种情绪下,他乘车进入安邑,来到赵彦的晋阳侯府。
府邸还是原来的那个宅邸,没有进行扩建,区别就是门口多了十二名持戟守卫的‘晋阳国兵’。
府邸内自有仆从引领,引着赵敛洗漱,还更换了新衣。
盛夏之际,喜欢穿红色衣物,而仆从端来的衣物,则是绯紫两色。
对于紫色,赵敛并不觉得陌生。
关中、河东之地有廉价的紫色染料,服装穿绯紫两色,也是常见。
可紫色和紫色不一样,绯色与绯色也不一样,绯紫搭配的效果差距也很大。
赵敛穿上这套绯紫锦袍后,自己反而生出一种沐猴而冠的别扭。
他没有多等,就听仆从来报:“公子,君侯回来了。”
一声公子,听的赵敛愣在原地。
收敛情绪后,赵敛脚踩屐履,腰悬宝剑,跟着仆从来到后院。
后院内赵彦卸下貂蝉冠、官袍,就穿短衣坐在树荫下,双脚泡在水盆里。
两个年少的宗贼女婢正蹲伏在地,为赵彦搓洗双脚,老头很是惬意。
赵敛上前长拜:“侄儿拜见仲父。”
“我听说你离开蒲坂时很不高兴?”
“不敢,侄儿不明白,为何突然调离侄儿,此前也不曾透露风声。”
赵敛也委屈,仿佛夺他兵权一样,使者拿着安邑的诏令来除他的官,相里暴船队带着军队来换防,弄得他很狼狈。
赵彦挥挥手,两个小女婢退走。
赵彦指了指自己双脚:“你来洗,我说给你听。”
“是。”
赵敛挽起双袖,蹲在水盆前搓洗赵彦已经洗干净的双足。
就现在赵彦的生活方式,周身不沾染什么尘埃。
享受赵敛的搓洗,赵彦很想心平气和慢慢讲述,可莫名的愤怒缠绕心头。
强忍着不快,就问:“你在蒲坂一月有余,做了什么事情?”
“侄儿增修蒲坂,也精练士卒,昼夜不敢疏忽大意。”
“可你只盯着蒲坂城邑,周围乡邑男女可曾调动?还有灭蝗一事,别人不知道,你难道不知各处柴堆的用处?蒲坂人不知情,如今损失巨大,他们所怨的,唯你一人。”
赵彦语气平静,两相对比,赵敛这里不能说没做好,只能说差距太过于明显。
有时候甚至会遥想,如果把赵基丢到蒲坂去,可能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已经摘下了李傕的首级。
越是思索,赵彦越是没心思享受这种伺候了,就说:“我已与门下省诸公商议,表奏汝为代郡守。明日启程,赴任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