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独自向北
2025-02-28 作者: 中更
第177章 独自向北
太原之南,中都县邑。
这里是孙资家乡,赵基派李堪督率千人乘船北上,顺利接管汾水东侧的中都县。
东都县以北,汾水流域还有上古遗留至今的大小湖泽、湿地与沼泽。
因而汾水东岸百余里内,物产丰饶人口密集,足足有五个县邑!
而这片湖泽湿地的西北,则有兹氏、平陶等四个县邑,这四个县分布更宽阔一些。
这九个县围绕湖泽湿地,在太原南部形成了某种单独的商业圈、文化圈。
这个区域内的祁县王氏,从传统认知上来说,就该弱于同宗的晋阳王氏。
能在郡治晋阳扎根的王氏,理应才是太原王氏才对;可太原王氏如果特指的话,目前指的的就是王允所在的祁县王氏。
李堪抵达中都后,通过孙资向周围九个县传递修建天子行营的要求。
中都九县,以及附近游牧的匈奴人都开始聚集人力、物力,力求招待好朝廷。
太原各县的士人也开始向中都汇聚,谋求出仕的机会。
长安受灾时,天子就出游都城,选拔受灾士人为郎官。
现在朝廷百废待兴,现在出仕,机会自然是极好的。
此前匈奴人封闭了道路,很多消息存在滞后性。
一些消息在停滞、堆叠状态下,会消失或彼此混淆;因此太原人得到的许多信息是失真的消息。
卫氏金库这样敏感的消息,也没引发多大的警惕。
卫氏金库有其特殊性,河东盐池就这么一份,卫氏攒下金库是合理的,其他地方你怎么攒?
哪怕与诸胡走私军械、人口的太原豪强们,他们世世代代都这样做,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所以这次天子出巡太原,理所应当的被理解为朝廷是来打秋风的。
但太原士人也不能吃亏,普通士人可以籍此入仕,加入朝廷,去吃朝廷的俸禄。
有适龄女子的大姓豪强,也能尝试走通大长秋时迁的门路,将适龄女子塞到天子左右。
往朝廷、后宫塞人后,再给赵基、张杨送点边角料,就能打发这些穷要饭的。
因此太原人很是从容,一些大姓名门子弟已开始南下,在沿途迎奉天子。
大量的太原士人向中都汇聚,中都九县的士人则沿汾水而下,准备择机加入天子队伍。
这种气氛下,祁县人温恢带着家人独自向北而行。
半路与同为郡望的令狐氏、郭氏队伍相遇。
令狐邵见温恢在路边喂食驴子,就问:“今众人皆南下拜谒天子,卿何独北往?”
令狐邵堂弟上前打趣:“曼基莫不是要去游说雁门?”
温恢只是笑笑,问:“雁门郡如何?”
令狐氏世居狼孟,郭氏世居阳曲,都临近雁门。
太原郡望,以晋阳、祁县王氏组成的太原王氏为首;其次就是狼孟令狐氏、阳曲郭氏与祁县温氏,其他如宋氏、荀氏、贾氏、介休郭氏都弱一筹。
令狐邵回答:“雁门申屠公已号令各县,欲集合俊杰,向天子进献雁门之方物。”
随即令狐邵看温恢面前的驴子:“曼基这是为何?”
温恢之父曾为涿郡郡守,三年前病故,温恢治丧返乡。
当时温恢十五岁,见家中财富甚多,于是治丧结束,就将家财、产业散给亲友。
此刻令狐邵所问,温恢笑了笑,回答:“朝廷以河东赵基领本郡,赵基少年英才,善于军事。我恐他与匈奴交战,此去雁门为避祸而已。”
令狐邵观察温恢的随从,孤身未婚的温恢只有十几个随从,其中还有携带家眷妇孺的。
感觉温恢顾虑的有些道理,中都九县人口密集,匈奴左部这些年已经迁到了兹氏附近。
赵基与匈奴人再次开战,藉此确立本郡的统治,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战争,尤其是对待匈奴的战争,先天能赢来大多数人的好感。
不肯听话、顺从的,战争中有的是手段剿灭。
往往战争胜利后威望高涨统治力大增……不仅仅是威望高涨,也在于战争中除掉了绝大多数反对者。
只是令狐邵却不怎么担忧,他家在狼孟,距离匈奴太远。
战争爆发,战火也烧不到太原郡北。
反倒可以积极介入战争,不管是出仕朝廷,还是留任本郡,都是极好的出路。
令狐氏子弟如此做想,旁观围观的阳曲郭氏也都是类似的态度。
他们先天立在不败之地,赵基即便兵败,也不妨碍他们。
而温恢就可怜了,家里就他这么一支独苗,还将家资产业四散一空。
虽然赢得了极高的赞誉,弥补了其父早亡带来的门第衰落,但温恢只有十八岁。
距离出仕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温恢以及温氏一族是很脆弱的。
就这样彼此闲聊几句后,温恢笑吟吟与令狐邵、郭淮等人告别。
郭淮年龄比温恢还小一岁,比较腼腆,站在族兄弟里只是观察温恢,没有上前搭话。
整个太原新一代士人里,就温恢扬名最早。
一举散尽积蓄、家产,这是其他人不敢效仿的壮举。
如果温恢的兄弟、叔父再多一些,家里掣肘大一些,也很难做成这件事情。
但温恢依旧是做成了,也只有令狐邵、郭淮等大姓嫡脉才清楚温恢有多狠。
这是将整个家族的积蓄泼洒出去,换了温恢个人的名望,有这笔名望在,温恢自然能按部就班出仕。可温恢若是死了,那温氏郡望传承就完了。
其中关键的是,其他温氏族亲是什么态度。
钱货、产业这种东西,分出去就很难再聚拢回来。
远枝族亲与近枝亲属的态度、立场,都是千奇百怪的。
总之,温恢这么一弄,温氏一族已经跟其他郡望家族不一样了。
很多人看来,温恢少年轻狂,给家族吞服了一枚毒药。
因此门风保守的家族,对家中子弟也有教导,基本是拿温恢当反面例子。
温恢这里略作休整,就骑着驴子出发了。
跟随他离去的反而是同乡贫家,分到产业的温氏族亲又怎么可能放弃这来之不易的不动产?
难道因温恢的一点顾虑,就背井离乡,前往雁门躲避灾祸?
得不到族亲的认可、支持,温恢也不怎么在意。
他家近枝就他这一支独苗,早早散掉积蓄、产业,也能保他安全。
而现在,他更是感受到赵基的恶意。
虽然没怎么了解过赵基,可他不想冒险。
就他自己攒下的名望,现在就是跑出去,未来再回来,也不影响他出仕。
若是这次预感是对的,那就必须跑。
跑的远远的,活下来后,才有资格谈论其他?
十几个受温恢性格感染的无产少年也都神情默默,他们觉得温恢以后会是个大人物,自然就舍命相随。
鞍前马后不辞辛劳,以后温恢发达了,他们自然会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作为一个散尽家财的人,温恢很清楚视金钱为粪土的赵基会有多么的凶残。
金钱,是人的基本欲望所在。
与自己同龄的赵基看不上金钱,又护送天子来太原,还讨要到太原郡守的职务……做这一切的目的,肯定不是赵基怀念其祖宗基业。
不爱钱的人,你拿什么去收买?
不爱钱的人,刚刚结束一场大战,就急着来太原,这能有几分善意?
太原各家留在本地骄横惯了,早已失去了警惕、敬畏之心。
而温恢此前跟着其父在涿郡当官,来回摇摆于公孙瓒、袁绍之间,见多了阴险、狠厉之事。
因而此刻,赵基还没来,温恢就惊弓之鸟一样,跑了。
更是悄悄的跑,沿途遇到的士人,更是不做一点提醒。
完全没有秦汉士人夸夸其谈,求名心切的轻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