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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喜烟【7K9】

2025-03-12 作者: 喂哦
   第122章 喜烟【7K9】

  进小区一路,井盖上都铺了红纸,砖头压着。

  到了楼下,楼宇门上贴了喜字。

  男方亲友等着的不少。

  婚礼,人生大事。

  夏桉也感觉到一丝喜庆。

  原世他是那种白事一概只随礼不到场,红事必到。

  沾喜气。

  他筹办的唯一一场婚礼,女主角是乐柠。

  这辈子,嘿,绝不止一场,肯定的。

  他骚骚的想着,被人指挥着开到所有婚车的最前面。

  8辆A6,一辆A4,摄像车是辆小面包。

  这年代,当地婚礼普遍的婚车都是A6,老百姓认这个。

  但头车欧陆GT也是挺少见的。

  排场很大。

  夏桉看见不少人对自己指指点点,心里还是有些傲气的。

  不是他小市民意识。

  努力学习,努力挣钱,住大房子开豪车,为了啥?

  还不就是指望别人高看一眼。

  真别瞧不起那些过年回家租辆车撑场面的,在外吃泡面住地下室,整日牛马三百六十天,那是自己的事儿。

  年节那几天,谁不想光鲜亮丽地在老家出出风头,被爸妈亲戚说句:出息了。

  夏桉管不着徐婉莹和新郎之间的关系多密切,新郎又如何打肿脸充胖子,宁可让朋友垫付,也不惜搞个豪车接新娘子。

  这多正常啊,除了他,世界上有几个人不是奔着一辈子就一场婚礼去的?
  不多会儿,新郎官下来了。

  远远瞧着是个瘦瘦高高的英俊小伙子。

  这长相…说实话娶个富婆都正常。

  没倒插门,夏桉已高看一眼。

  徐婉莹只是好友,也不可能做伴郎,自然没资格做头车接亲。

  新郎拉开车门,跟身后伴郎说:“你把烟掐了,别把人家的车熏得一股味儿。”

  荷,怪有素质的呢。

  夏桉对这人又加了几分好感。

  待他上车,当先道了声:“恭喜啊,兄弟,帅毙了。”

  这日子,谁都不会吝惜吉祥话。

  新郎灿然一乐,道了谢,对夏桉说:“一会儿别急着走,你开车,我不劝你酒,喜烟怎么也要抽一支。”

  “得叻。”

  摄像车掐着点发动,夏桉乐呵呵跟了上去。

  去新娘家不远,一片老旧平房。

  沿路也贴着喜字。

  新娘的亲友女士居多,夏桉知道路边这些待会都不会上自己的车。

  一会儿,伴郎会换成一个伴娘,跟着一对儿新人压车。

  “哥们儿麻烦你等一会儿,谢谢了。”

  “那不应该的么。”

  夏桉真心觉得这新郎很有礼貌,素质不错。

  等待的过程中,有半大小孩儿过来打量宾利,这摸摸那看看,夏桉隔着玻璃挤眉弄眼。

  又有拿着鞭炮过来的。

  这可不行。

  夏桉瞪眼佯怒。

  小孩子家长跑过来,一巴掌拍上屁股,嘀嘀咕咕走回路旁。

  什么叫烟火气?
  夏桉感慨着,新郎新娘出来了。

  从这么点时间分析,伴娘并没难为男方。

  夏桉歪头看去。

  任何一个女孩子在结婚这天都是全天下最美的姑娘,夏桉不会肆意评论,但伴娘和新娘一样,都挺好看的。

  三个盛装男女上了车,夏桉从后视镜看到亲友团也一一坐上车队。

  再度出发,就要绕城,提供摄像素材了。

  亚洲第一大广场,滨海路…

  路上,坐在副驾驶的小伴娘香喷喷的,不住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车子内饰。

  好半会儿,回头问两位新人:“这啥车呀,好豪华。”

  问着别人,夏桉却发现那双水汪汪的小鹿眼正偷偷打量着自己的侧脸。

  还偷偷半遮脸,用口型跟新娘说“好帅”,说完嘻嘻笑。

  夏桉默默挺了挺腰板。

  新娘说自己也不认得这车,新郎说:“宾利。”

  伴娘又问:“多少钱啊?”

  新郎没直接回答,反而看了看夏桉。

  夏桉看了眼后视镜,一乐,不说话。

  新郎说:“几百万呢。”

  新娘没什么反应。

  伴娘来了兴致,终于忍不住问夏桉:“你和徐亮认识多久啦?”

  夏桉知道新郎叫徐亮,一路上听不少人叫他了。

  他笑了笑回答道:“我们都是徐婉莹的朋友。”

  话出口,新郎表情明显不自在了,看向身边的准老婆,被剜了一眼。

  这一幕夏桉没看到,可小伴娘一句:“徐婉莹是谁啊?”

  他就反应过来,似乎不大妙,好像说错话了。

  果不其然,新郎呵呵一声,新娘歪头问:“你怎么不说话?”

  然后自顾自冷冰冰说:“他前女友。”

  这就很尴尬。

  夏桉不想说话了。

  伴娘却一直问他:“你是徐婉莹男朋友?你来帮徐亮出头车?”

  说着话,还闷闷乐。

  乐你妹乐,一副缺少智慧的样子。

  郁闷地开回新房。

  鞭炮噼啪不止,白日焰火升空。

  夏桉在人堆儿里看见了一枝独秀的徐婉莹。

  气闷、费解,徐老师啊徐老师,你图点儿啥?

  仁义?善良?
  扯犊子。

  太他妈扯犊子了。

  这种狗血桥段连地摊文学都不愿意写了呀。

  你活生生在这表演分手亦是好朋友?
  好家伙,这小眼神。

  茫然,忧伤。

  好一个纯情天真的徐老师!

  不甘,难忘,而已。

  还能有别个?
  隔着火药燃烧的白烟,夏桉幽怨地瞪了她一眼。

  下一幕,更狗血的来了。

  新郎下了车,扶着车门,弯腰递出手,迎接新娘下车。

  新娘瞅了瞅伴娘,伴娘娇俏笑道:“这可不行,下车礼呢?”

  新郎笑了笑,从里怀摸出红包递了过来。

  伴娘接过,捂嘴笑道:“就五百?不行呢。”

  新郎一愣。

  夏桉激动难耐,静等吃瓜。

  新郎笑道:“豆豆。”

  新娘豆豆又看了眼伴娘,伴娘说:“刚接亲时就放过你啦,下车礼可不能再少了,两万。”

  堵门一千。

  一会儿上了楼还有小舅子挂钟一千。

  改口八千八。

  彩礼多少都有,五万八万十万。

  总之,这边男人想结个婚,比老表容易。

  下车礼在滨海也是有的,普遍千八百象征一下。

  要两万,说不上刁难不刁难,看个人条件吧。

  但很明显,新郎是没有的。

  夏桉从两个女人的神态里分析,九成是好闺蜜先前临时给出的注意。

  新郎探头进来,略带尴尬地冲夏桉笑笑。

  又对新娘说:“行行,你要的我都给,先下车,大家等着呢。”

  新娘正要伸手,伴娘忙从副驾驶扒拉回去。

  “不行,豆豆你忘啦,我们说好的,要看到红包的。”

  说着歪头故作可爱地跟新郎说:“徐亮,你也别觉得我们难为你,豆豆放着那么多条件好的人不选,既然跟了你,你总要表现得有些诚意吧?彩礼就那么点,其他的也少,多难看?”

  新郎蹙眉没理她,而是问未婚妻:“一定要红包?”

  尹豆豆在头纱下咬了咬嘴唇,纠结两秒,终是点点头。

  新郎徐亮小声哄着说:“你也不是不知道,为了满足你家提出的婚礼规格,我是真的东凑西拼了,手里真的没有现金了。下个月,下个月我补给你家还不成?”

  新娘明显陷入思忖。

  伴娘又立即插话:“今天你的朋友都来啦,你去凑凑嘛,两万块两个大红包,拿出来你也有面子不是?”

  连夏桉都看出来了,这个新娘实在没主见,又点头了。

  徐亮长叹一口气,咬牙道:“好,我去想想办法。”

  夏桉差点苦笑出声。

  一边听着伴娘笑吟吟跟新娘说:“豆豆我跟你说哦,彩礼和这些钱你都要收好,不要让你爸妈拿着,也不要给徐亮用,就放在手里,以后他的工资你也收好。

  男人总图新鲜感,没钱就不能去外面胡搞了。”

  尹豆豆拿着手捧花,弱弱说:“借了那么多钱,总要还的。”

  伴娘又说:“让他上进些呀,男人挣钱天经地义,现在他一个月才多少工资,两千?这怎么够养媳妇孩子?”

  尹豆豆说:“噢。”

  真的,夏桉听不下去了,但着实不好插嘴说话。

  人间柴米油盐贵,这不假。

  可有钱没钱,两口子心往一处使,日子总是要越过越好的。

  这种所谓的朋友、闺蜜,真心话,少一个是一个,都算老天保佑了。

  门一关,过自己的日子比啥不强。

  没能耐,就少交朋友多耕地,伺候好自个儿枕边人,家和,自然万事兴。

  再抬头,好家伙。

  夏桉眼睁睁看着徐亮叫走了徐婉莹。

  不到两分钟,夏桉手机短信来了:【能借我一万五千块钱么?一个月还你】

  这下真控制不住了,夏桉扑哧一声乐出来。

  徐婉莹明知自己在这辆车上,肯定知道前因后果。

  然后,她得被拿捏到什么程度?
  下了多大决心?

  才能跟自己这个学生张口借钱?

  一万五,得,好歹徐大帅哥还跟别人凑了五千。

  瞧见没有。

  那么多所谓的好朋友,拿五千。

  到底还是前女友出大头。

  夏桉现在特别好奇,当初俩人咋分的?

  徐婉莹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甚至学历还贼不错。

  要是不分手,这徐亮今后还不过得跟旧社会的大老爷一样了?

  夏桉当即回复:【能,你亲自过来拿】

  徐婉莹颠儿颠儿跑过来,跑到主驾驶窗户旁,没往车里看哪怕一眼。

  但车里两个女人很明显看到她了,反复打量。

  伴娘小声问新娘:“这就是徐婉莹?”

  尹豆豆点头没出声。

  徐婉莹蹙眉咬牙,小声在窗外说:“夏桉,你下来一下。”

  夏桉摇头,拿出手机乐道:“卡号给我,我现在给你转。”

  他刻意没压嗓音,大咧咧道:“以后缺钱就跟我说,三万五万的都是零花,你我之间谈什么还不还的?”

  徐婉莹现在心里纠结得已经找不到逻辑了,她压根没留意也想不明白夏桉为啥要说这么一句。

  也不明白夏桉明明没有现金,为什么还要让她过来取。

  匆匆在他的手机银行上输入卡号。

  夏桉把钱转过去,笑着挥挥手:“乖,快去,别耽误人家正事。”

  徐婉莹本已步履匆匆跑出两步,一声“乖”,迷茫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夏桉笑眯眯摆手,“快去快去。”

  徐婉莹终是走了。

  车里两个女人再无声息。

  新娘在后面偷偷看他。

  伴娘更是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侧脸。

  等了几分钟,夏桉始终哼着小曲不发一言。

  直到新郎握着两个厚厚的红包,擦着汗冒出头,夏桉才挠挠脖子,扭过头问新娘:“你猜,下个月你老公会不会准时还钱?”

  谁也来不及说话了。

  新娘顺利下车,围观人群各个笑容满面。

  簇拥新人上楼。

  夏桉开门下车,插着兜,随意扒拉掉车前盖上炸碎的殷红纸屑。

  哒哒哒。

  徐婉莹默然走来。

  夏桉回头,灿烂地笑问:“怎么不上去?我还跟着凑凑热闹,看着新娘改口叫那帅哥的父母爸妈呢,看看新房装修风格咋样。

  要知道,婚房是有喜气的,进去溜达溜达也能长点运气。

  可惜,没那资格。

  你提上去看看?”

  徐婉莹面色白皙,额头浮汗氤开了劣质粉底。

  显然是刚才匆忙往小区外的银行跑,累的。

  “谢谢你,夏桉。”

  她也想不出别的可说了。

  “谢我?哈~”

  夏桉一阵笑声冒出来,好奇地打量她:“现在不着急谢,等有一天你们旧情复燃时再谢。”

  徐婉莹咬唇瞪他,没等开口,夏桉又贱兮兮问道:“你说,万一有一天他俩离了,那谁重新来找你,你什么感觉?不期待?那现在可以期待了。”

  徐婉莹紧咬银牙,蹭一下,眼泪在眼眶里囤了半满。

  “我是你老师,你不能这么跟我说话。”

  夏桉耸耸肩膀,无所谓道:“三人行,必有我师。至少在这方面,你还有的学。”

  徐婉莹抽噎几下,憋回了泪水。

  长叹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夏桉又笑了,“你觉不觉得把傻换成贱,会更准确点儿?”

  徐婉莹呆住了。

  夏桉说:“不好意思,债主嘛,说话都这个口气。”

  徐婉莹转身就走,也不知道去哪儿,站在新房楼下气抖冷。

  载她那辆A6的司机下来跟她搭讪,她也不理。

  新人下来了。

  车队朝酒店驶去。

  酒店在市中心,四星半,档次还不错的。

  门口竖着大拱门,贴着新人的名字于百年好合云云。

  又是一阵鞭炮声。

  到这里,已经没有什么需要掏钱的地方了。

  徐婉莹沉着脸来找夏桉。

  问他是进去吃还是直接走?
  夏桉径直下车落锁。

  “喜宴不吃?闹呢?”

  进去,徐婉莹死活不去男方朋友那桌,跟他挤在…相当于友好来宾,实则就是给帮忙的群众留的一桌席面上。

  十个司机只有俩是自己的车,另一个也和夏桉一样,抱着看热闹的心情进来蹭席吃。   
  俩人还聊上了。

  大哥是个家境不错的公务人员,闲得无聊在婚庆公司挂了车辆信息,也是只接周末的喜事,沾鸿运。

  他问夏桉家的买卖一定很大,说这车一辈子也买不起。

  夏桉打哈哈道:“买了你也不敢开啊。”

  席面真的丰盛,秋天海鲜正肥,鲍鱼海参都有。

  桌上两盒软中华。

  夏桉大快朵颐,吃得贼欢。

  徐婉莹一口不动,怔怔侧身瞧着前方舞台仪式。

  扭头瞥了眼,夏桉乐道:“哟,交换戒指啦,马上该亲嘴儿了嘿。”

  徐婉莹眸中晶莹。

  大哥凑过头,小声八卦,挤眉弄眼问夏桉:“这是感动了,憧憬着呢,不错,心肠软乎,长得也好看。女朋友?”

  夏桉吸溜着海螺点头:“对。”

  大哥乐道:“啧,赶紧也结了得了。”

  夏桉擦擦嘴,朝台上努努下巴:“那位的。”

  “嚯哦!”

  大哥登时眼睛更亮了。

  虽不再说话,但神情满是等着看好戏的架势。

  伴着《你最珍贵》的副歌响起,徐亮吻了尹豆豆。

  今日我化了美美的妆,穿上曾经你送我的长裙子。

  我把自己打扮成你最喜欢的样子,来参加你的典礼。

  你答应给我的一场典礼,我不想缺席。

  徐婉莹怅然泪下。

  “啧。”

  “啧。”

  夏桉和大哥同时咋舌。

  递过去一张纸巾,夏桉悄声问:“你不打算上台抢亲?老实说,我已经准备好帮你殿后了。放心,只要你拉着他跑出去,满场十分钟内,谁都打不开这扇门。”

  大哥凑过来:“算我一个,别看我个子小,也是练过的。”

  夏桉看看他,点头,转脸对徐婉莹说:“二十分钟,车钥匙给你,够你们开出老远了。”

  徐婉莹噗嗤一声,哭着笑出来。

  大哥重新坐直,吐了口烟:“还行,能笑出来就没事儿。”

  夏桉又看看他,人才啊这位。

  他对徐婉莹说:“想喝就喝两口,我送你回去,并保证不趁人之危。”

  徐婉莹先片他一眼,又看看桌面正中的两瓶泸州二十年。

  这也不便宜,但夏桉相信,哪怕再条件好点儿,那位新郎官估计会被要求换成五粮液。

  徐婉莹纠结着,夏桉身边的大哥已经起身拿起一瓶。

  开盖,递给夏桉。

  夏桉递给徐婉莹。

  “喝吧。”

  徐婉莹泪盈盈笑道:“我很能喝,喝不多的。等他们来敬完酒,我们就走。”

  夏桉说:“好。”

  徐婉莹还是不吃菜,自己一口一口迅速抿了怔怔一口杯。

  满桌老爷们都竖起大拇指,赞她好量。

  徐婉莹小脸儿红扑扑的,醉眼迷离中,咭儿一乐。

  趴下了。

  大哥叹道:“莽撞了。”

  问夏桉:“不走?”

  夏桉晃晃头,任徐婉莹安安静静老老实实趴在那儿酣睡。

  一直到新人来敬酒点烟。

  看见喝醉的徐婉莹和身前堆满海鲜壳的夏桉,婚纱换成大红旗袍的新娘一愣,新郎也一样。

  但都没说什么。

  集体敬酒,挨个点烟。

  夏桉擦擦嘴站起来,倒满一杯白水。

  接了烟,让新娘点燃后,却没吸。

  他笑道:“我开车了,以水带酒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另外,”

  揪了揪徐婉莹的发髻,又道:“她喝多了,我替她转告新郎官一句,过往已矣,无论什么都好,不用还,不用念,不用想了。”

  说完,不顾其他人怎么看,怎么想,当先喝了杯中水。

  架着徐婉莹径直离去。

  大哥紧随而来,打着饱嗝帮夏桉拉开车门。

  笑道:“下车礼的事儿我先前也听说了,就这位姑娘?”

  夏桉点点头,苦笑摇头。

  大哥叹道:“日子不是这么个过法,里面那对我不太看好。”

  夏桉没说什么。

  又听大哥说:“你得劝下你这位朋友以后留神,当心死灰复燃。好姑娘别走岔路。”

  夏桉真打心眼里跟这位对路子,主动伸出手:“夏桉。”

  大哥握上去,龇牙一乐:“发改委刘啸,常联系。”

  嘶。

  普通人在这种场合跟陌生人介绍自己,用加title?

  夏桉:“一定。”

  交换了号码,大哥挥手而去。

  ……

  徐婉莹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掉在前后排座椅的缝隙里。

  好不容易蛄蛹出来,凌乱发丝铺了满脸,揉着太阳穴,这才看见车外坐在车前盖上发呆的夏桉。

  海面如镜,被残阳镀上一层金黄。

  徐徐冷风袭面,徐婉莹酒醒了不少,裹着外套下车。

  走到车前问:“我什么时候喝多的?”

  夏桉翻翻白眼儿,没答,只说:“实在不知道怎么把你抗回学校,被看见指不定被传成什么,我又没带身份证,开不了房。怎么样?睡得好么?”

  徐婉莹想起刚刚从夹缝里醒来的样子,苦笑道:“还好。”

  夏桉蹦下车,说:“那行,醒了就回去吧。”

  徐婉莹却看着近海远山怔怔道:“能再多呆一会儿么?”

  夏桉不说话,又坐了回去。

  徐婉莹靠着车头,也不说话。

  不知想到了什么,回头看看车身、后视镜…

  想问,又不好意思问。

  夏桉说:“离开酒店就拆了车花,也不好看。”

  静悄悄的。

  但其实沙滩上有游客不顾冷风带着小孩儿玩耍,笑闹声传了老远。

  徐婉莹紧了紧外套,抱着胳膊,眼神不知聚焦在哪儿。

  良久,无声哭了。

  夏桉瞧见,一声叹息,正要开口,徐婉莹当即扭头。

  “不许说我贱…”

  “em…”

  “也不许说矫情。”

  “…”

  “还有幼稚!”

  夏桉没词儿了,无话可说。

  徐婉莹:“我就哭一小会儿,以后就不哭了。”

  “行吧,那你哭,我不打扰。”

  夏桉躲回车里,只能瞧见她的背影。

  从静止,到颤抖,到控制不住彻底蹲下去,只有嚎啕哭声传来。

  任车里音乐再大声,也遮掩不住。

  我们总说爱情是小孩子才玩的游戏,缘尽了,爱散了,痛彻心扉,又是那么幼稚。

  可从牙牙学语到暮年静坐。

  谁又能逃得开情情爱爱的折磨呢?

  八十岁呆望夕阳时,想的会不会还是青春年少时,那个白马青衫,逆光而来的人呢?
  任那人好、坏、卑鄙、下流、无耻,可当时的自己,就是深深爱着呀。

  但不用怕。

  那种肝肠寸断、撕心裂肺的痛楚,总会在一次次无声啜泣、嚎啕大哭中,莫名其妙的戛然而止。

  从今以后,任梨花随雨打风吹去,也很难再想起了。

  徐婉莹埋头蹲在那里,哭到上不来气儿。

  突然肩膀被拍了拍,班里那个叫夏桉的男生说:

  “差不多了吧,要不,我也不叫还钱了呢?”

  ……

  回程路上。

  徐婉莹说什么也要给他打了个欠条。

  总额一万五千块,分一年还。

  借款人是她,落款:2006.10.21
  夏桉乐道:“瞧,你也没那么太在意这个日子,不是么?”

  徐婉莹不解地瞧着他,眼睛肿得核桃似的。

  夏桉提示道:“今天周日,22号。”
——
  十月二十三日,夏桉跟乐柠请了假,说家里小店正式开业,要回东山忙两天。

  乐柠答应了,还让他给叔叔阿姨带好。

  夏桉心说我妈知道你,我爸还不知道。

  “行。”

  刚上车,还没启动,就进来一通电话。

  徐婉莹问他为什么又逃课?

  夏桉才想起来只跟乐柠请假,忘跟老师说了。

  “家里几个亿的大生意谈拢,我得回去签字。”

  徐婉莹:“……”

  开出去几公里,又来了电话。

  是公安局。

  夏桉无奈,只能跟唐琬请假了。

  被抢的二十万,查到去处了。

  进入二十一世纪,真正的悬案已经很少出现。

  尤其是杀人这种大案。

  尤其是唐天行清醒时要求必须彻查的答案。

  更何况唐冕身上本就牵扯着一桩两桩好几桩人命官司。

  周安的身份线索出现在河湾村。

  清水河里捞上来一部手机。

  周安的手机。

  谁都不知道周安为什么要在杀人前丢了自己的手机。

  他已想到要跟唐冕同归于尽了?
  诺基亚手机很结实不假,但防水性没那么强。

  尤其周安的手机还是翻盖的。

  河水顺着折盖的缝隙泡坏了里面所有的零件。

  未实名的SIM卡没坏。

  换了部电话,插上就能用。

  查出了号码,查出了拨通和来电号码后。

  周舟给周安发的三条短信涌进来。

  【哥?】

  【哥?】

  【哥?】

  泡坏的硬盘被修好后…空的。

  周安为什么要删除所有信息?
  但不用在意了。

  警方拨通了周舟的号码,一切就都知道了。

  周舟的口供非常简短,而且她的身份信息,是真的。

  两人打小街头相识。

  自己有病,哥哥在外打工,后来又去了国外。

  时不时给他寄钱回来。

  这次不知去了哪儿,两天前一笔18万的现金邮到了出租房。

  自己联系不上哥哥了。

  还没来得及去做手术。

  包着钱的,就是夏桉的双肩包。

  到这儿,周安的实际身份线索又断了。

  警方问夏桉少了两万,彻底没辙了。

  因为周舟和周安没有实际血缘关系,也没证据证明那两万是周舟花的,没道理跟人家追讨。

  “况且,那姑娘柔柔弱弱的,生了病也挺可怜,你看看,不然…和解?”

  帽子叔叔劝夏桉。

  夏桉心里好笑,和解?
  跟谁和解?

  给周安烧个谅解书?

  “算了,我不追究了。”

  离开警局前,夏桉被提醒今后提取大额现金时,一定留神有没有被跟踪。

  “世风日下,我会的。”

  “这叫什么话!社会越来越安全,感受不到?”
——
  拎着十八万现金,夏桉重新发动汽车。

  在夏桉等第四个红灯时,远在汉昌的柔弱周舟也在等红绿灯。

  她脸色苍白,穿着老气的运动服夹克,巧的是也抱了个双肩包。

  夏桉不追究了。

  她要追究。

  周安为什么会牵扯上杀人案?

  他不是去东山帮人捞尸么?
  为什么会被大集团的公子哥杀掉?
  还有,他为什么会去抢劫?
  抢一个大学生的…二十万?

  警察说的所有话,她都不信。

  在他们嘴里,周安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是抢劫杀人的惯犯。

  但周舟知道他不是。

  周舟很难过。

  几日来,脑中一幕幕闪回从小到大与周安相依为命的画面。

  她的世界一直是灰色调的。

  每当日子要好起来时,每每攒了一点钱时,这个破病就要复发。

  死了好了,干嘛这么难受的活着?

  ……

  也是无语了,夏桉发现从市区到上高架整整十八个信号灯,全红?

  刚上高架。

  第三通阻止他回东山的电话到了。

  张可颐在电话里告诉他,已经联系到他那个朋友了。

  只是那个叫左柚的姑娘,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

  “是的,我听说湘南卫视刚刚将她和另一姑娘一起从演出名单里划掉了。

  “嗯,好像是跟一桩偷窃案有关,哦不是,是对方说她诬陷别人偷窃。

  “她的经济人也很生气,但我帮她介绍了一个剧组,是女三号,多少能缓和些吧。

  “奥,没关系,不用客气的,这只是小忙,举手之劳。

  “之所以跟你说,是我见她情绪很低落,知道你关心她,想让你安慰安慰她而已,好好,那…哦?是么?那就见面聊。”

  挂断电话。

  方舟加速从下一个出口驶离高架。

  径直开去机场。

  ====
  二合一,还一章。

  PS,周舟不会搞什么胃疼的情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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