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减訾为吏
2025-03-09 作者: 科创板
第162章 减訾为吏
“你这是私自封缄,还不住手!”
郭解拉住了安国少季摸向封泥的手,喝止他私自给信牍盖上封泥,免得酿成了大错。
这个时代的封缄,是把简牍卷起后,用绳索捆扎,在绳结处放置一团湿润的黏土。
再用印章按压黏土,形成印文。
黏土干燥后硬化,成为封泥,确保文书在传递过程中未被私自拆封。
安国少季随身携带封缄的封泥,在于他每次征服一位夫人,喜欢在屁股上盖章,另外,他是上计掾史的佐吏,携带封泥,方便郭解用来寄信。
“这”
安国少季是专门携带封泥的属吏,知道私自封上已经拆掉封缄的信牍,是一个不小的罪名,登时心中一颤,脑门冒出了冷汗。
汉律有明确的规定:私自毁掉信牍的封缄,再次用封泥封上,先进行一个剃光鬓毛胡须的耐刑,再判处一个三年有期徒刑隶臣妾。
匈奴人的这封信牍是谁私自拆开偷看,暂时还不清楚。
只要安国少季私自进行封缄,就是他私拆了信牍。
到那时,安国少季纵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只能遭受剃光鬓毛胡须的耐刑,判处隶臣妾,最后以罪吏的身份发配到边关。
“幸好郭君、颜君拦下了我。”
安国少季拿着拆封的信牍,感到了极其的烫手,像是拿着烙铁,赶紧扔给了旁边的颜异,不敢再拿在手中。
外郭亭的门前,人来人往,万一有人看见了安国少季私自封缄,诉告到了官寺,豪强出身的官吏,肯定会严惩了郭解身边的属吏安国少季。
另外,这封信牍是与匈奴人交易的罪证,完全可以诬陷安国少季与匈奴人交易。
到那时,安国少季不再是私自封缄的罪名,变成了一个通敌的罪名。
判处腰斩的极刑。
“不论是谁找到匈奴人买了一百匹白马。”
虫皇柔言笑晏晏的说道:“正好给了一个坐收渔利的机会,桑弘羊和吾丘寿王争夺治礼员,已经落了下风,只要桑弘羊献上去一百匹白马,就能反败为胜,担任了治礼员。”
大汉独尊了儒术。
吾丘寿王背后有着董仲舒等公羊儒的支持。
却被郭解等一群汉吏所击败。
虫皇柔的话一出,立即引起非常屋内全部人的心情激荡。
颜异除外。
“郭君有两个抉择。”
颜异正色道:“一是坐收渔利,却会有可能落下一个私通匈奴人的罪名,二是暂且不上报,自行处理了信牍,谋夺了一百匹白马。”
“郭君,当务之急是抓住收信的人。”
安国少季的心情最为激动,他一个平帻庶民出身的小吏,竟然有一天能够参与击倒公羊儒,神情颇为激荡。
“然。”
郭解轻轻颔首,赞同了安国少季的想法,也是认为应该抢走一百匹白马。
他笑道:“瞒着不报,是担心上吏抢了功劳,抢走了一百匹白马,本吏却不用担心白马被抢。”
郭解不仅要坐收渔利,还不用冒着私通匈奴人的风险。
干嘛不上报。
他的上吏是赵禹、张汤,不会私吞了下属的功劳。
“郭君。”
这时,籍孟卿抬着鹿肉走了进来,拿着皂色帻擦了一把脸庞的汗水,喜滋滋的说道:“鹿肉已经炙烤好了,郭君尽情的享用,小吏派人再去搬来几锺黍酒。”
籍孟卿一脸的期待,宴飨了郭解,似乎是莫大的荣耀。
“滋味极佳。”
郭解拿着铜短剑,割下来一片鹿肉,放在嘴里咀嚼:“本吏很满意你的款待,不过,蒲涉及到私通匈奴人,这件事需要尽快解决,不能在外郭亭继续逗留了。”
他从镶边芦席站起来,手中的铜短剑扔给了籍孟卿,带着众人走出了非常屋。
“这柄铜短剑赏给你了,鹿肉搬去亭舍后面的乡序,送给学子们滋补身体。”
“郭君放心。”
籍孟卿手忙脚乱的接过来铜短剑,神色狂喜:“小吏立即把鹿肉搬到乡序,另外,每天都会派遣求盗过去巡视一遍,免得乡序遭到群盗的劫掠。”
上计吏的便坐厅堂内,地面不再是外郭亭的夯土,铺着一层木地板,又摆放了一张张坐枰。
郭解、颜异、虫皇柔、义纵、安国少季、莽通、苏嘉等人,汇聚一堂,一起商讨匈奴人的一百匹白马。
上计掾史还有一人。
苏嘉的父苏建。
前些日子,苏建前往茂陵邑送去郭解徼获的猪肉、薤、大酢。
结果,肉食菜蔬留下了,苏建也被卫广看上了。
卫广软磨硬泡要走了苏建,已经举荐了郎官。
还没焐热。
苏建又被卫青要走了。
郭解只能找到赵禹要来几名文吏,一起处理各种计簿,不求有功,却也不会出现差错。
“白马的事已经上报给了府君、郡将。”
郭解回到官寺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信牍和蒲交给了右内史赵禹、都尉张汤,没有出现任何意外,把缉捕一百匹白马的公务交给了他。
“府君说了,追捕一百匹白马的首功者,赏赐小奴两人,大婢一人,可以在右内史二十七县随意挑选,挑走最满意的貌美奴婢。”
“另外,郡将也给出了赏赐,轺车一辆,服牛一只。”
府君是太守的敬称,郡将是都尉的敬称。
赵禹、张汤很重视一百匹白马,先后给出了很大的赏赐。
“小奴两人、大婢一人、轺车一辆、服牛一只?”
众人大喜,满脸的渴望,一个个迫切想要找到一百匹白马。
这次的赏赐,相当于给了三个漂亮老婆,还是一省内随意挑选看得上的三名漂亮老婆,另外,还有一辆高级座驾。
众人怎能不眼热。
“如果换成钱,按照东市的市价,将近六万钱了。”
苏嘉已经有了姚姬,不想留着小奴、大婢,一门心思的想要换成钱。
就在于赀选制。
秦朝和西汉选拔小吏的制度,存在着一种赀选。
也就是即根据家庭财产‘訾’选拔吏。
原因是战国先秦认为有钱人当官吏不会贪钱,所谓‘衣食足知荣辱’。
汉承秦制。
沿用了赀选。
只有家产十万钱以上的中家,才能担任官吏。
高额的财产标准,家产十万钱,导致大量有才的人因为贫穷不能担任官吏。
豪强通过捐赀垄断官职,加剧了社会不满。
直到汉景帝,颁布了减訾为吏的诏令。
规定家产只需要达到四万钱就能担任官吏,大大缓解了民众的不满。
苏嘉的弟弟苏武还没担任吏职,作为兄长的他,已经开始考虑帮着苏武积攒四万钱的家产,便于以后赀选为吏。
“府君、郡将赏赐的钱帛倒是不少。”
苏嘉又是一脸的忧虑:“蒲也不知道把信牍送给谁,按照他的说法,如果在日中(11:15~12:00)还没把信牍送出去,就不用再送了。”
现如今已经是下餔(15:00~15:45),早就过了匈奴人和蒲约定好的日中。
看来,买马的人知道私自找到匈奴人买马,是一个腰斩的大罪,做事谨慎,不敢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一瞬间,众人陷入了僵局。
匈奴人临时找到了贪财的蒲送信,随机挑选的一个人,就算蒲暴露了身份,依旧无法查到其他人。
就像匈奴人所预料的那样,线索在蒲身上就断了。
没办法继续向下追查。
“咦?”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义纵突然惊咦了一声,拿出二尺剑,轻轻刮着陶瓵的表面。
他从陶瓵上刮掉了一些颗粒,放在嘴里慢慢品尝,眼睛逐渐变得炯炯有神。
“姊婿!”
义纵擅长刑狱,神色一喜:“大概知道是谁私自拆毁了信牍,偷看了信牍的内容,或者说,有了一个鞫狱的方向,不过,需要把籍孟卿叫过来一趟。”
郭解看了一眼苏嘉,示意他亲自过去一趟,以苏嘉的骁勇能够避免出现差错。
就在苏嘉急匆匆前去找来籍孟卿的时候。
义纵直接说出了他的猜测。
“我反复打量蒲用来藏匿信牍的陶瓵,闻到一丝甜味,就用二尺剑刮掉了表面的一层陶土,果然尝到了甜味,还是饴(yi)的味道。”
有着甜味的东西不少,果脯、乳酪、糖都有甜味。
饴是麦芽糖。
甜味比较特殊,也是最容易制作的糖。
郭解明白了义纵的意思:“长安一带,制作饴的乡里有不少,只要找来外郭亭的亭长籍孟卿,询问他昨天哪个市的商人在外郭亭告籴,就能找到谁私自拆了信牍。”
按照义纵找到的证据饴。
应该是贩卖饴的商人,偷看了信牍,或者说是商人身边的家奴拆了信牍。
由于手上沾了饴,就在陶瓵留下了饴的证据。
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下,苏嘉带着籍少公终于赶回了官寺的便坐。
“郭君。”
籍孟卿一脸的诧异:“不知道突然找小吏过来,到底有何事?难不成已经找到了偷看信牍的贼人,那人还是外郭亭的亭卒?”
郭解瞧见他越说越急躁,担心亭卒中再次出现勾结匈奴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坐下来再说。”
郭解询问道:“昨天,有没有贩卖饴的商人在亭舍告籴?”
贩卖饴的商人
籍孟卿不明白郭解询问这句话的意思,还是仔细思索了起来,回忆昨天在外郭亭用饭的商人。
“不曾。”
籍孟卿摇头道:“昨天,只有几批长安闾里的里吏,带着完成戍边的里民,风尘仆仆的回到了长安,路过外郭亭,借用马蹄灶煮了一大釜粗麦饭。”
这句没有的回答。
众人大失所望,原来以为已经找到了线索,即将抓到偷看信牍的人。
谁知,居然没有贩卖饴的商人在外郭亭告籴。
郭解却是一脸的平静,只是皱了皱眉头,继续问道:“这些戍边回来的里民,可曾有孝里、当利里、棘里、苟里、有利里等五个闾里的里民。”
他说出的五个闾里,全是善于制作饴的闾里。
这几个闾里靠近长安九市,饴是麦芽糖,原料比较好找,制作了饴卖到长安九市,用来赚取买粟米的钱。
“然!”
籍孟卿一脸的奇色:“郭君怎会知道,昨天走进外郭亭歇息的里民,其中有一批人是来自当利里,不仅在亭舍歇息吃饭,还是最晚过来的一批里民。”
“当利里的里吏带着戍守三个月的里民回来,已经是傍晚,离开亭舍的时候,早就天黑,就去了附近一个里聚借宿。”
乡亭按照官吏的级别提高饭食、马料、住宿。
商人或是普通的小吏,吃饭、住宿都要给钱,还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里民往往都会选择去里聚借宿,只要与里聚的里吏、田典等人熟悉,就不用给钱,可以借住在牛牢、马圈。
“当利里。”
郭解笑了:“找到了线索就好办多了,明天,义纵随着本吏前往当利里,其他人在闾门附近等候。”
当利里是长安城的闾里,户口众多,在人数众多的长安也算是一个大里,里民大多以制糖为生。
闾里的建筑格局和乡里不同。
乡里是‘回’字形的建筑格局,因为是在乡野,担心群盗的劫掠,设置了两道夯土墙。
闾里是由一条主要的里巷贯穿,闾门位于里巷的首尾两端,里巷的中间,设有闳门,形成多个大小相仿的小里巷,里民的宅院分布在小里巷的两侧,出入需要经过闳门。
闾里位于城中,不用担心群盗,只有一道外墙,主要是用来宵禁,防止里民晚上私自外出。
当利里的弹室内,里吏、田典正在书写着日作簿,昨天刚刚把戍边的里民带回来,有一大堆文字需要书写。
当利里虽然是长安的闾里,还是有很多里民拿不出免去服役的三百过更钱。
“郭上吏?”
郭解曾经是藁街的亭长,后来担任了郡吏,在平帻庶民眼里是底层崛起的榜样,长安闾里的里吏都认识他。
当利里的里吏和田典,看见弹室门口站着的一个人,赶紧起身迎接。
里吏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面相看起来像个儒生,头上裹着绡头,这是他在风沙漫天的边塞留下的习惯,回到了长安,暂时没有改回来。
里吏穿着一件二百多钱的官袭,看来他的家境不错,至少是个二十万钱的中家。
“上吏怎么突然造访当利里。”
里吏苦笑一声:“小吏是个家訾二十三万的中间,田典的家訾不过十五万,不是钱百万以上的豪强,没必要让郭上吏亲自跑一趟。”
郭解罚没了不少的豪强家产。
他在平帻庶民中的名声越来越响,引来很多平帻庶民的拍手叫好。
杀了整日欺压庶民的豪强,当真是一件快事。
里吏见到郭解的第一反应。
难道是来当利里罚没豪强的家产?
好在,里吏不是家产百万的豪强,只是一个家产二十三万的中家。
郭解、义纵对视了一眼,看的出来,里吏只有敬畏,害怕了郭解族诛了豪强的名声。
没有私拆信牍的贼人,突然见到官吏的紧张。
不过,任何事都不能只看表象。
“不用担心。”
郭解笑道:“本吏这次过来,没有别的事,也不是为了罚没谁家的家产,只是进行正常的巡计。”
巡计?
里吏暗自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不敢松懈。
他指着案几上的木牍说道:“小吏正好在书写今天的日作簿,上吏可以在当利里随意查看,如果有想问的事情,也可以尽管询问,只要是小吏知道的情况,都会一一说出来。”
只要家产不够。
就不怕酷吏赵禹的鹰犬罚没了家产。
“倒是有一件事需要问你。”
郭解沉吟道:“不是什么大事,昨天在外郭亭巡计的时候,籍孟卿所在的外郭亭,丢失了五束茭草,怀疑是被外人偷走,今天来到当利里巡计,正好问你知不知情。”
他表面上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外松内紧,仔细观察着里吏、田典的神情。
郭解故意提到了五束茭草。
目的是打草惊蛇。
故意惊动里吏、田典,测试两人听到五束茭草以后的反应。
只要有半点的不对劲,立即就会拿下里吏、田典。
当利里的里吏昨天带着戍边里民,刚刚回到长安闾里,不得不怀疑里民中藏匿了一名匈奴人。
义纵头戴铁冠,身穿泛红黑衣站在旁边,握紧了腰间的二尺剑。
随时出手。
“茭草?”
里吏一脸的困惑:“昨天,小吏留宿了长安城外,也在外郭亭告籴,只是身边的牲畜只有一头拉车的服牛,牛车上全是粟米、清水、毡毯等一路上用的吃喝,还有睡觉的毡毯。”
“不会去偷茭草,也不敢偷喂马的茭草。”
涉及到马政。
任何人都不敢疏忽。
“上吏稍候。”
里吏严肃的说道:“别说是少了五束茭草,就算是少了一根茭草,也是不可轻饶的大罪,昨天回到长安的里民不少,虽说不一定是当利里偷的,却也不无可能。”
“小吏,立即去一趟戍边里民的家中,询问谁去了存放马料的厩房。”
他转过身去,收拾了案几上的木牍,准备找来戍边里民一一询问。
谁知,田典却是目光躲闪,不敢去看郭解。
显然是做了亏心事。
“贼子!”
义纵冷冽一笑,拔出二尺剑架在了田典的脖子上:“姊婿说出了偷走茭草这件事,你为何目光躲躲闪闪,不敢看人,说!是不是你偷走了茭草。”
里吏吓了一跳,看着义纵手中锋利的二尺剑,真怕他一剑割开妻弟田典的脖子。
田典两腿一哆嗦,险些跪在地面。
“不不是小吏。”
田典哭丧着脸说道:“小吏那天没有离开非常屋,一直待在里吏的身边,里吏可以给我作证,外郭亭的亭长籍孟卿也能给我作证。”
郭解的眉头紧锁。
“不是你,怎么听到了偷走茭草,畏畏缩缩,不敢看人,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呵,这件事涉及到匈奴人,如果不从实招来,全族上下都要陪着你一起关进长安狱!”
里吏的神情大骇。
竟然涉及到了匈奴人。
他多次参与戍边,深知任何事情涉及到了匈奴人,都会变成大事。
轻了。
城旦舂,一辈子累死在劳役中。
重了。
直接腰斩!
“快说!”
里吏急火攻心,一巴掌抽在了田典脸上:“你个畜生还不赶紧说,有什么说什么,难道想要连累本吏和你阿姐一起关进大狱,乃公打死你!”
“啪!”
“啊!”
田典惨叫一声,捂着红肿的脸颊说道:“小吏不知道是谁偷了茭草,只是在外郭亭造饭的那天,戍边里民中有一个人去过外郭亭的溷轩,也只有他离开过非常屋。”
里吏恍然了。
他脸上的怒气消去了大半。
“小吏也知道这件事。”
里吏赶紧解释道:“那人是当利里的庠老,去年搬到当利里居住,是个学识不低的文吏,他在当利里开办了私学,教导蒙童,赚取一些钱粮养家。”
“这位霍庠老是租的宅院,比较缺钱,我那不成器的小儿子,不愿意戍边,就找到霍庠过更,给了他三百钱代替服役。”
田典稳定了心神,苦笑道:“小吏目光躲闪,就是不想说出来霍庠老,他教导蒙童的能力很强,有他在当利里一直教导蒙童,当利里的孩童更有机会选拔为吏。”
这就是田典的私心。
里吏欲言又止,也有相同的私心,不想看着霍庠老关进长安狱。
“唉。”
里吏只是叹了一口气,不敢包庇霍庠老,正色道:“这位霍庠老住在闾门左侧,第三扇闳门后面的里巷,上吏如果想要过去抓人,小吏愿意给上吏带路。”
“只是.如果霍庠老没有勾结匈奴人,小吏愿意帮他赎罪。”
偷走了五束茭草,不是什么大罪。
耗费不了多少钱帛。
里吏找来当利里的里民,应该都会愿意帮着霍庠老赎罪。
郭解示意旁边的义纵收起来二尺剑,点头说道:“前面带路,这位姓霍的庠老只是离开非常屋,去了一趟亭舍的溷轩,还不能断定是他偷了茭草,先去问清楚,再说定罪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