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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君子三戒

2025-03-03 作者: 科创板
   第155章 君子三戒
  郭解离开一字宅院没多久,身后的苏嘉突然停下了脚步,握紧铁戟,咬了咬牙做出一个决定。

  “恩师。”

  苏嘉正色道:“姚有秩如果狠下心来,一把火烧了仓房,这一次的巡计就不会有任何徼获,空跑一趟,弟子不跟着恩师前往姚有秩的宅院,潜入仓房,守在仓房的闺门口。”

  他虽然不知道恩师的买爵赎罪,还缺多少钱帛,但时间紧迫,卫广不可能一直担任茂陵屯的卫候司马。

  需要赶在卫广调离茂陵邑以前,彻底买爵赎罪,解决所有的后患。

  每一次的罚没豪强家产。

  不容有失。

  郭解停下脚步,看着一脸坚决的苏嘉说道:“平山乡治所有弓弩,还有容易引火的膏油,你一人守在仓房很危险,说不定把命丢在了仓房。”

  苏嘉提着铁戟,深深长拜,没有回答郭解的这句话。

  他既然说了出来,就有了死志。

  舍生取义。

  苏嘉一言不发,立即转身离开,朝着平山乡的治所赶去。

  姚姬握紧了短剑,跟在苏嘉的后面一起赶往仓房。

  “你我夫妻二人,生当同眠,死当同穴!”

  郭解看着苏嘉、姚姬夫妻二人一起离开的背影,急忙阻拦,还没等他说出口,熟悉平山乡治所的两人,消失在了里巷的拐角。

  等到郭解几人赶到了日字宅院的门口,瞧见数十名披甲伍人,手持官弩站在门口,搭着弩矢,随时射出劲力很大的弩箭。

  姚屯长打开了治所的五兵库,每名披甲伍人手持一架官弩,黑亮的弩矢散发着寒光。

  西汉郡县的军械储备极其庞大。

  《武库永始四年兵车器集簿》记载其储存了53.7万张弩、1145.8万支弩矢,以及7.7万把弓、119.9万支箭矢,另有数十万套甲胄、头盔、长短兵器等,总量足够武装百万军队。

  郡下面是县,县下面是乡,乡下面是亭、里。

  一乡的五兵库储备着很多军械。

  日作簿记载的军械,只是官弩一项就有上百架,还有各种大石、小石的长弓。

  郭解几人走到日字宅院的巷口,瞧见门口的数十架官弩,脸色一变。

  “放!”

  姚屯长披挂着红绦鱼鳞甲,头戴铁胄,赤袴,勾履,手掌按在环首刀的刀柄上,看见郭解几人出现的一瞬间,当即大喝了一声。

  随着姚屯长一声令下,数十名披甲伍人借助望山瞄准了郭解等人,扣动了官弩的悬刀。

  “砰!”

  “砰!”

  “砰!”

  官弩的劲力很大,发出一道道沉闷的响声,数十支弩矢朝着郭解等人射过去。

  平山乡治所栽种了很多乌桕树,正好带来了躲藏的地方,郭解一个转身,躲在了一棵粗大的乌桕树后面,及时躲了过去。

  莽通、虫皇柔两人也是躲在乌桕树后面,大部分弩矢顺着巷口射了出去,钉在高低错落的宅院夯土墙上。

  乌桕树树干上,只有一小部分弩矢,却被弩矢深深的没入树干,只留下一小截的羽尾。

  只有姚乡佐一个人没有躲过去。

  最终死在了自己人手里,死于披甲伍人的弩箭,穿透了姚乡佐的身体。

  披甲伍人射出的弩箭,准度很高,如果郭解三人没有及时躲避,也会落得一个被弩矢贯穿的下场。

  汉承秦制,继承了军功爵制度。

  又是全民兵役。

  披甲伍人的军事素养很高,熟悉军阵,熟练的使用弓弩等五兵,完全不是游侠儿那种散兵游勇所能相比。

  何况,平山乡治所的伍人身披红绦扎甲,手持官弩,全副武装起来,只需要十人就能冲散上百名游侠儿。

  郭解面对的披甲伍人足足有一百七十人。

  皆是全副武装的披甲、持弩。

  “郭君。”

  莽通握紧铁椎,沉声道:“以当前的局势来看,还是尽快离开平山乡治所,乡游徼带着上百名伍人出去缉捕群盗,再不离开,等到乡游徼回来,到那时想走也走不了。”

  乡佐、乡史是文吏,乡游徼是武吏。

  乡游缴掌管缉捕盗贼,巡视乡里,维护一乡的治安。

  平山乡的游徼姓韩,是偏妻韩夫人的季弟,也就是姚氏族长姚有秩的妻弟。

  韩游徼几天前带着上百名伍人押送一批更卒前往县官寺,疏通一条河渠,今天正好是回来的日子。

  平山乡治所的披甲伍人,再次增加一百人,充沛的兵力彻底堵住大门,谁也别想逃离治所。

  平山乡治所又是一座小城,夯土城墙很高,无法翻越,只能从治所的大门出去。

  “我记得与义纵约定的时间是明天的平旦(6:00~6:45)。”

  虫皇柔审视几眼宅院的高墙,说出另外一个提议:“翻墙进去,找到颜异一起离开,尽快赶回苏嘉所在的仓房守着,等候义纵带着救兵过来。”

  郭解已经拿到了瞒报五算的日作簿,铁证在手,义纵带领贼捕干离开官寺,就不是擅自调兵。

  只要有证据,义纵不仅没有触犯擅自调兵的汉律,还立下了抓捕北道姚氏的功劳。

  “不能固守在一地。”

  莽通反驳道:“平山乡治所的膏油工室存放着大量油渣枯饼,这些可是纵火的上好柴薪,姚有秩狠下心放火烧了仓房,固守在仓房就变成了瓮中捉鳖,被活生生烧死。”

  两人各执一词,僵持了起来。

  一个认为应该离开平山乡治所,一个认为应该固守在仓房。

  就在这时,平山乡治所燃起滚滚浓烟。

  燔积薪!
  韩游徼和附近的豪强看见浓烟,肯定是立即带人赶往平山乡治所。

  留给郭解的时间不多了。

  “先去抓住姚有秩。”

  郭解下定了决心:“不论是离开,还是固守,首先抓住姚有秩,还要带着颜异一起离开,不能把颜异一个人扔在平山乡。”

  时间紧迫,局势越是凶险,郭解越是沉着冷静,找到当前最有利的做法。

  郭解抬着白革履,向后退了几步,朝着日字宅院的夯土墙快速奔跑,纵身一跃,直接从墙头翻了进去。

  “咯咯——”

  夯土墙的另一侧刚好是鸡埘,惊起了十几只雉鸡,扑棱着翅膀,四处乱飞,也惊到了正在喂鸡的一名小奴。

  “嘭!”

  “嘭!”

  随后又传来两道落地的声音,虫皇柔、莽通跟在后面,翻过夯土墙,警惕看着周围的一切。

  好在只有一个吓傻了的小奴,拿着喂鸡的一篮子菘菜,呆呆的站在原地。

  郭解的视线依次从院子的鸡埘、菜畦、屋舍划过,最终落在了廊庑,握着环首刀跑了过去,顺着廊庑赶往客室。   
  没过多久,郭解看见站着二十名披甲伍人的院子,手持官弩,对着一处屋子的门口。

  一名身穿麻布单襦,枲履,腰佩玉环,手持二尺剑的儒生站在门口。

  那名儒生正是颜异。

  郭解做出一个嘘声的动作,扫视了几眼客室,发现一扇比较高的窗牗。

  他为了避免惊动院子内的披甲伍人,朝着窗牗指了指,慢慢走过去,从窗牗翻进了客室。

  莽通、虫皇柔点了点头,跟在后面,一起翻进了客室。

  “啪啪啪——”

  安静的客室内先后出现三道鞋履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惊到了客室内站着的两人。

  一个是颜异,另一个是姚有秩。

  “谁!”

  颜异心头一惊,扭头看了过去,瞧见是郭解、莽通、虫皇柔三人突然出现在客室。

  他长松了一口气。

  颜异说道:“你总算是回来了。”

  郭解轻轻颔首,走过去提着姚有秩的布复袍领口,环首刀放在他的脖子上,朝着院子内越来越多的披甲伍人,大声呼喊:
  “本吏是右内史的上计吏,过来巡计,平山乡的有秩私自隐瞒了细君的年龄,逃避缴纳五算的赋税,今天只是为了抓走他一个人,这件事与你们这些伍人无关,你们不要再执迷不悟!帮着姚有秩反抗官寺,等到右内史的贼捕干一到,你们就会变成同谋,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

  披甲伍人听到右内史的官吏,全都吓到了,围攻官吏是大罪,何况还是内史府的官吏。

  众多披甲伍人,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不敢伤害右内史的上计吏。

  但凡是在边关戍守过的庶民,都会接受军队的文化教育,边塞有着一整套完善的教育体系,教导烽燧的戍卒读书识字。

  西汉又是全民服兵役,基础教育的普及程度很高。

  披甲伍人学习过一些重要的汉律,知道袭击官寺的官吏,甚至会连坐了家人,得知郭解的身份,一个个产生了退缩。

  只是,不能确定郭解的上计吏身份,到底是真还是假。

  郭解看出了披甲伍人的迟疑,再次大喝:“只要你们回去守着治所的大门,谁也跑不了,等到明天早上,就会知道本吏的身份是真是假。”

  披甲伍人心动了,回去守在门口,不用背上杀害上计吏的罪名,也不会放过了冒充上计吏的贼人。

  至于姚有秩的死活,肯定没有披甲伍人自己的命重要。

  披甲伍人的内心动摇了,渐渐有人收起了官弩,准备转身前往治所的大门口。

  一人,两人,三人.
  内心动摇的披甲伍人,逐渐增多,纷纷收起了手中的官弩。

  姚屯长一脸的焦急,赶忙呼喊道:“这些人是冒充上计吏的群盗,不要听他胡说,别忘了,隐瞒年龄的细君,其中就有你们的姐妹或是女儿,如果缴纳五算,你们想好了,能不能拿出六百钱!”

  一句话堵住了披甲伍人离开的势头。

  披甲伍人沉默了。

  是啊。

  补交一年或者几年的五算,需要大量的钱帛。

  披甲伍人拿不出来这么多的三铢钱。

  由于披甲伍人让开了道路,露出来后面的姚屯长,可以看到客室门口的郭解几人。

  姚屯长一脸的轻蔑,看着再次走回来的披甲伍人,似是在说你就等死吧。

  郭解拔出沾着工室家丞鲜血的二尺剑,没有任何犹豫,奋力一掷,朝着露出来的姚屯长扔了过去。

  “啊!”

  姚屯长惨叫一声,瞪大了双眼,嘴巴被二尺剑贯穿,整个人倒在地面,发髻渗出大量的鲜血。

  当成被郭解钉死在地面。

  当众杀人?
  还是杀了槐里县的一名屯长?
  不存在的。

  郭解有了日作簿,就有了杀人的程序正义。

  他杀死姚屯长被再多的人看见,也只是杀了一名试图反抗的刑徒。

  不再是无故杀人。

  “贼子!”

  姚有秩眼睁睁看着长子死在面前,悲痛的呼喊一声,朝着姚屯长扑了过去。

  他的布复袍‘刺啦’一声,当成被扯烂了,正好脱离了郭解的手掌,逃到了廊庑下面。

  “站住!”

  颜异站在门口,赶紧出手,二尺剑的剑鞘抵着姚有秩的脖子:“你再敢乱动一步,就用二尺剑刺穿你的脖子。”

  他拦住姚有秩的同时,走出了客室,与客室内的郭解几人分开。

  中间隔着一道门。

  颜异躲在廊庑的柱子后面,避免被披甲伍人的弩矢射杀。

  姚有秩的生死落在颜异一个人的手里。

  院子有众多披甲伍人威慑着郭解几人,只要走出房门,就会遭到密集的弩矢射杀。

  颜异放开了剑鞘。

  姚有秩活。

  颜异的剑鞘一直抵着姚有秩的脖子。

  姚有秩就死。

  “兄长!”

  郑屯长带着披甲伍人终于赶到日字宅院,看见姚屯长惨死的一幕,心中悲痛,愤恨的盯着客室说道:“去把蔡蕙君带来。”

  一名穿着青花紧身罗裙的细君走来,被官弩指着一步步走到了颜异身边。

  正是容貌不下于卓文君的蜀郡蔡蕙君。

  惊艳了在场所有人。

  就连按照春秋君子品行要求自己的颜异,看见了蔡蕙君,也是不由的愣了神。

  似是见到了史书中的西施。

  郑屯长高声道:“只要你放了舅父,蔡蕙君就送给颜君了。”

  郭解几人心中一沉。

  以蔡蕙君的美貌,恐怕就连颜异都抵挡不住把这么一位绝色美人带回家的诱惑。

  “噗!”

  谁知,颜异直接拔出二尺剑,一剑刺死了蔡蕙君,神色中带着几分轻蔑。

  “论语的季氏篇说过,君子有三戒,少年戒色。”

  “区区美色,怎能乱了我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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