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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计簿

2025-02-27 作者: 科创板
   第151章 计簿
  乡分为都乡、离乡。

  都乡的治所,往往在县城中。

  离乡,县城以外的乡,称离乡。

  一些大离乡有城郭,称乡名加上城。

  平山乡是一个大离乡,有一座名为平山城的治所。

  大乡之长是有秩啬夫,简称有秩。

  小乡之长是啬夫。

  有秩、啬夫有副手,称佐,也称乡佐。

  也应当有乡史,负责文书。

  乡下有亭、里,亭之长称作亭长,里之长称里吏。

  后鸣(4:30~5:15),天色还没亮,一行六人骑着河西马,正在前往平山乡小城的路上。

  郭解、莽通、虫皇柔、安国少季、颜异、苏嘉六人一起前往平山乡,搜寻苏嘉的妻姚姬下落,上计掾史需要留下一人处理公务,就把苏建留在了官寺。

  义纵依旧是最为重要的后手,按照约定的时间,请求贼曹尹齐一起前往平山乡。

  郭解骑着河西马,手持辔绳,沉声嘱咐着众人。

  “二三子记住了,这趟巡行一定要隐蔽,到了平山乡就要用布巾遮面,切记,你我都是颜异的儒生弟子,跟在颜异身边效仿孔子周游,不能被北道姚氏发现真实身份,至少不能在找到姚姬以前,被人看出端倪,避免北道姚氏的人铤而走险,杀了姚姬。”

  苏嘉心中一紧。

  他很清楚吃绝户的姚有秩,干的出来杀害姚姬的恶行。

  姚有秩只要杀了姚姬,就能彻底吞下季弟留的田产。

  郭解骑着河西马奔腾在驰道上,盯着平山乡的放心,思绪凝重。

  北道姚氏的族长姚有秩,胆敢吃绝户,还是亲侄女姚姬的绝户,这人就毫无底线可言,为了掩盖罪行,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就怕姚有秩杀了姚姬!
  上回抄家了一姓豪强,利用了虫皇柔宾客的身份,一直借助宾客来掩盖真实身份,早晚会被人揭穿。

  这一次有了颜子的十世孙颜异,又有了一层掩盖身份的马甲,借助颜异的弟子,混淆视听,弟子和宾客混着用,就不用担心遭人揭穿了。

  苏嘉忐忑的说道:“恩师,前些天抓了姚有秩的儿子姚路人,还有几名姚氏族人,会不会引起姚有秩的不满,谋.谋害了姚姬?”

  “无需担心。”

  郭解看出了弟子苏嘉的不安,宽慰道:“姚有秩不知道儿子死在了虎穴,谎称抓进了东市狱,换成别的狱还有可能买通狱小史打听消息,东市狱的狱小史全都念着为师的恩情,不会走漏任何消息。姚有秩急的上火,正在想办法疏通关系,找人救出来姚路人,没有闲心谋害了姚姬。”

  “这就好。”

  苏嘉暗自松了一口气,却还是心神不宁,恨不得插上一双羽翼飞到平山乡。

  他咬牙道:“姚姬如果有半点的闪失,我亲手把姚有秩做出人彘,尝尽了各种暴秦酷刑,再让姚有秩在痛苦的折磨中死去,到那时,我也不会苟活,自尽在姚姬的坟前。”

  颜异的家境殷实,从小就在操练骑术,练就了精湛的骑术,骑在马上比起虫皇柔还要平稳。

  他一直在观察着聚拢在郭解身边的几人。

  最让颜异看重的人就是苏嘉了。

  也看上了苏嘉。

  只可惜已经拜了郭解当做恩师。

  不然,动了招收门生弟子心思的颜异,就会主动收下苏嘉做门生。

  郭解看了一眼苏嘉,若有所思。

  独尊儒术是以后的大势所趋,儒学的地位飙升,颜子的地位也跟着急剧增高,如果苏嘉拜了颜异为师,对于苏嘉来说是一件好事。

  郭解做他的武师。

  颜异做他的文师。

  前提是苏嘉愿意,不过以苏嘉的性子,多半不会同意。

  郭解看着紧紧跟在身后的小尾巴苏嘉,哑然失笑,心中的凝重驱散了不少。

  “加快马速,尽快在早餔(12:45~13:30)抵达了槐里县,调转方向前往槐里县的平山乡,查清楚家产五百万以上的豪强姚氏,到底隐瞒了多少五算!”

  20:15到21:00的时间段,在西汉被称作人定,意思是此时里民已经停止活动,准备休息,所有的乡里趋于安静。

  平山乡的小城已经关闭大门,关门的时间不固定,通常是在黄昏左右关门,最迟在天黑以前必须关闭大门,防止群盗的突袭。

  乡的治所,有夯土墙,有坚实大门,门内有塾。

  塾,大门左右两边的堂屋。

  再往前,是庭,庭中有厅。

  乡厅是前堂后寝的结构,前堂为办公区,后寝为生活区,设有官舍。

  官舍内,点燃了连枝灯,姚有秩还没有歇息,急躁的走来走去,时不时看向门外。

  就在姚有秩逐渐不耐烦,一道布复袍身影出现在官舍,左右看了看,瞧见四周没人,走进了官舍。

  “如何了?”

  姚有秩瞧见仲弟姚乡佐走进来,焦躁的询问道:“呈交给槐里县的计簿带来了吗?”

  “哈哈,不过是一件小事,兄长不用这么着急。”

  姚乡佐是个四旬左右的中年人,黑脸长须,穿着一件市价一千四百钱的布复袍,手中拿着几卷木牍,身上还有一股酒味。

  姚有秩闻到了酒气,大为愠怒:“说过多少次,涉及到我交给你的要事,不能喝酒!你偏是不听,不然,天黑以前就能回到乡治所,哪里还用等到人定,早就火烧了计簿。”

  喝酒误事。

  仲弟姚乡佐在去年的一次上计中,喝多了,误把北道姚氏隐瞒的数十名细君年龄,如数报了上去。

  全是缴纳五算的族中细君。

  如果不是槐里县负责整理文书的录事吏是姚氏族人,今天专门告假回家,说出了计簿的错漏。

  姚有秩还被蒙在鼓里。

  他今天专门把所有族人叫回来,从新写了计簿,准备让录事史带回去,替换了县官寺原来的计簿。

  不过,旧的计簿需要拿回来。

  姚有秩就安排了姚乡佐前往县官寺,买通了县主簿,带回来旧的计簿。

  谁料,姚乡佐又喝酒了。

  姚有秩的双目喷火,盯着醉醺醺的姚乡佐,恨不得拿着荆条狠狠的笞他一顿。

  “不喝酒,宴飨县主簿,哪能拿回来计簿。”

  姚乡佐注意到兄长的眼神,心中一颤,赶紧狡辩:“我找到县主簿说出买走计簿,县主簿不停的推脱,始终不肯松口,最后还是去了一趟市肆,灌醉了他,方能拿回来计簿。”

  他是个酒徒,整日不思劳作,窝在乡治所的弹室酗酒。

  这趟前往槐里县买通县主簿,姚乡佐早就拿到了计簿,非要拉着县主簿去市肆喝酒。

  因为,姚乡佐离开平山乡以前,姚有秩说了,一切的花销都是族中掏钱。

  姚乡佐难得逮到一个喝酒不掏钱的机会,拉着县主簿往死里喝,从下午一直拖到天黑。

  拖延了一下午的时间。

  不然,姚有秩早就火烧了旧的计簿。   
  姚有秩不知道真实的内情,被他哄骗过去,脸色稍缓:“去把大釜端来.算了,我亲自去一趟灶堂,烧了出现错漏的旧计簿。”

  “主。”

  姚有秩拿着旧计簿刚刚走到灶堂门口,迎面走过来一名小奴,脚步匆匆的走来。

  小奴弓着腰说道:“一个自称是颜异的人,带着几名门生弟子周游诸郡,路过平山乡的时候,天色黑了,想要在乡治所借宿一个晚上。”

  颜异!

  颜子的十世孙!

  姚有秩心中一惊,很快又是一阵狂喜:“快快有请,不,我亲自去大门口迎接颜君,祖宗保佑,竟然有这么一件大幸事落在北道姚氏的头上,快去把所有庖丁叫起来,备宴!”

  北道姚氏只要有一名族人拜在颜异门下。

  往后,北道姚氏最少能够出现一名中都官。

  借着中都官的权势,还能再出现几名县令。

  姚有秩顾不上继续火烧计簿,扔给了姚乡佐:“别去灶堂了,庖丁全部过来以后,人多眼杂,你带着计簿去一趟客室,记住!烧了这几卷木牍再睡觉。”

  姚乡佐看了一眼脚步匆匆离开的姚有秩,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一个人晃晃悠悠离开。

  他没有按照姚有秩的吩咐,前往客室火烧了计簿,扭头去了牛牢旁边的小屋子。

  姚姬就关押在牛牢。

  “嗝~”

  姚乡佐打开牛牢,醉醺醺的说道:“你去灶堂拿来几斤狗肉,烹一顿狗肉给仲父下酒,别想着跑,乡治所的大门已经关闭,你跑不掉,再说,就算你去槐里县诉告有秩不让你成亲,槐里令也不会理睬你,他不会因为你得罪北道姚氏。”

  姚姬有个绝活。

  擅长烹狗肉。

  味极美。

  狗是六畜之一。

  日常的一种肉食。

  姚乡佐过去就喜好用姚姬做的狗肉下酒。

  自从姚姬被姚有秩关押起来,一直没有机会吃到狗肉,把姚乡佐馋死了。

  今晚,姚有秩前去宴飨一位贵客,总算是被姚乡佐找到机会。

  姚姬的俏脸瘦小,整个人也很消瘦,日子过的很苦,穿着一件粗布襦裙,却洗的很干净。

  她看起来柔柔弱弱,却是个性子刚强的细君。

  “唯。”

  姚姬走到灶堂拿了几斤狗肉,还有一只铜釜,准备用牛牢的禾草烹制狗肉。

  她看着牛牢旁边堆满的草料,眼神逐渐坚定,准备火烧了草料,烧了大半个乡治所一起陪葬。

  姚姬知道自己没了活路,不想在临死前遭受玷污。

  “这个给你。”

  姚乡佐随手扔过去计簿,躺在草料上喝酒,醉醺醺的说道:“把这些木牍当成干柴,全部烧了,用来烹狗肉。”

  烧了?

  姚姬识字,只是看了几眼,立即明白这几卷木牍意味着什么。

  罪证!

  足够让北道姚氏付出惨痛代价的罪证。

  姚姬不想死了。

  “呼噜——呼噜——”

  等着吃狗肉的姚乡佐,躺在草料上呼呼大睡,彻底睡死了过去。

  姚姬走过去,仔细看了几眼,从姚乡佐的腰间拿走短剑。

  她一手拿着血淋淋的生狗肉,一手拿着短剑,借着夜色脱离了牛牢,前往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躲藏。

  等到天亮,找机会逃出乡治所。

  姚姬已经一天没有吃饭,知道自己逃出去需要充足的体力。

  她看了一眼血淋淋的狗肉,做出一个男人都不敢做出的举动。

  姚姬割下一块生狗肉,忍着强烈的腥臊味道,放在樱唇,慢慢咀嚼起来。

  生食狗肉!

  “哈哈。”

  姚有秩站在大门口,满脸笑容,热络的说道:“颜君光临了北道姚氏,当真是蓬荜生辉,快快请进,小吏备上了宴席,宴飨颜君和几位门生弟子。”

  他曾经见过郭解,瞧见颜异身边的一名弟子,身形很像郭解。

  姚有秩的心肝一颤。

  着实把他吓坏了。

  姚有秩急忙摸向了腰间的二尺剑,心惊胆颤的看向了郭解,准备呼喊一声,把上百名伍人叫过来。

  另外,还要燔积薪。

  全乡数十里的大大小小豪强,尽数引过来,杀死豪强心头大患。

  郭解。

  “你这是何故?”

  颜异瞧见姚有秩战战兢兢的盯着郭解,皱眉道:“可是我的这名弟子与你有仇,不能吧,这名弟子虽说杀过人,却是琅琊郡人,第一次来到长安。”

  琅琊郡?
  姚有秩一脸的狐疑,还是怀疑他是令豪强胆寒的郭解。

  “呵!”

  颜异甩了一下麻布单襦的袖子,冷笑一声说道:“你如果不欢迎颜氏,早些说,何必做出一副盛情迎接的虚伪样子。”

  他甩了宽大袖子,转身就走,佯怒着准备离开平山乡。

  不欢迎颜氏?
  姚有秩心中一颤,这件事如果传出去,长安的儒生都能用唾沫淹死他。

  “颜君留步。”

  姚有秩苦笑一声说道:“不是小吏不欢迎颜君,只是长安县一带的豪强被郭解杀怕了,这个瘟神每到一姓豪强的乡里,就像一个行走的瘟疫,豪强全族很快就会死绝了。”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颜君的这位门生弟子,很像郭解,小吏怎能不害怕,按照颜君的说法这人来自琅琊郡,看来是过于惊弓之鸟了,颜君恕罪,快点里面请。”

  郭解憋着笑。

  其实他就是郭解。

  颜异看了一眼身后的郭解,满脸的诧色,没想到郭解的名声这么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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