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没法断亲

   第159章 没法断亲
  玲子最后还是没调节好情绪。最终选择请了半天事假，然后跟着方明澈的车早退回家。

  办公室负责记考勤的就是她本人。她请假早退，魏友又不在，就是秦天暂代了考勤之责。

  魏友去学校参加考试了。方明澈他们是半期考试，他是去参加高考前的调研考试。之后要凭这一次的成绩报高考志愿的。

  他今年采取的是和方明澈去年一样的复习策略。只是交了补习班的钱，拿资料自己复习，没有每天去上课。毕竟，他这都是第四年考了。

  他把学习的重点也是放到了学英语上头。今年英语的分数折合成30%计入总分，比例已经很高了。但他去听了听补习班的英语课，觉得比邱老师、邱音姐的水平都差不少。

  尤其是英语老师还不够，还得几个毕业班上大课。便选择了继续留在旅行社，一边干活挣钱、一边学英语。不过，他这次请假去考试，接下来的两个多月也是要脱产去复习了。

  好在秦天在做日语组的行政，可以把他的活儿一起干了。秦天如今也是一边学日语、一边学开车。他已经领了一次工资，还了方明澈10块钱。

  说是家里的境况已经好了很多。他在旅行社包吃两顿，一个月还有24块钱的工资。嗯，这个月起涨到36块了，因为他日语学得还挺快。如无意外，7月可以涨到48块。之后如果能转职为日语导游，月收入肯定是要过百的。

  秦天自然十分的感激方明澈。那50块钱真的是解了他家的燃眉之急。

  这会儿玲子跟着方明澈下楼、上车。坐上车，方明澈道：“怎么，出国的事有了变故？”

  玲子摇头，“没有，不过和你帮我规划的发展不一样。我舅公希望我嫁给他手底下的伙计，一起伺候他养老。”

  方明澈挑眉，“你舅公无儿无女么？”

  “不，有儿有女。不过他们都是受国外教育长大，不会提供中国式的养老。”

  方明澈懂了，就是照顾老人归玲子他们，但家产不是。那这.肯定就不如他给规划的路子了。

  美国最能挣钱的时间段，玲子得照顾老人。如果老人病了、瘫痪了，那根本没有时间出去打工。只能挣一份保姆钱。送走了老人，中美之间的差距也会渐渐拉拢。那还真不如留在旅行社当元老了。

  不过，这种关乎人生选择的事他肯定就不会多嘴了。尤其去美国，那是一条让时人非常艳羡的路子。不然，怎么会有大学生都来追求玲子？
  要知道如今的大学毕业，那就是人上人了。但人家宁可跟着玲子出去打黑工。

  当然，玲子也晓得人家看上她什么，一个都没答应。

  两个人一起回去，玲子下车后道谢回自己家。她爸妈还没有下班，弟弟、妹妹还没有放学。家里就她一个人！

  玲子干脆烧水洗了个澡，把衣服洗来晾上，然后开始做晚饭。

  到了5:35，她妈回来了。

  “咦，你今天下班怎么这么早？”玲子妈就在附近的工厂上班，走路下班5分钟。按说女儿怎么都不可能比她先回来。

  玲子道：“中午的时候舅公打了电话回来。”

  玲子妈眼睛一亮，“哦，他说什么？”

  玲子把电话内容告诉了母亲，“妈，我不太想去了。”

  “你脑子进水了？美国都不去。老娘好不容易替你争取来的机会，说尽了好话啊。”

  如今的美国在中国人眼底，跟天堂差不多了。舅公带回来的照片，除了那张在长途汽车站的沙发上人手配备一个电视机的，还有高楼大厦和小汽车
  玲子小声道：“又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以出国。邱音姐年底可能就要去伦敦或者巴黎了。”

  比起去照顾并不太熟悉的老人，她肯定希望是像邱音这样出国。

  玲子妈道：“那人家邱音是英语系副教授的女儿。家学渊源，从小英语都很好。在你们旅行社也是骨干。你的英语也就是个二把刀吧，要派也不会派你去。而且，就你们那个旅行社，草台班子似的。电话都是租用的咱家的！我之前就劝你爸，别把咱家积蓄都借给旅行社。万一出什么状况，那不得呼啦啦似大厦倾啊？”

  老周非得说不这样，以后不好找方老师换美金。而且旅行社背后有王德显那个当军区首长的爷爷，轻易不会出事儿。

  那些钱主要是老周的，她也讲不过他。

  玲子听着这话就不乐意了，“我们干得好好的，每次都是不够车子接纳更多的游客。”

  “那是人家国营的还没缓过气来。一旦国营的大旅社正常运转了，哪还有你们什么事啊？”

  玲子道：“那人家崔老板的生意可比国营饭店的好多了。”

  母女俩正争执着，玲子爸爸老周、妹妹英子、弟弟周南陆续回来了。

  老周道：“你们吵吵什么呢？”

  玲子妈道：“舅舅今天中午打电话回来了，让玲子过去照顾她。她竟然不乐意！”

  老周顿时沉下脸。他们全家都指望着玲子能先过去站稳脚跟，以后把他们都办过去享福呢。

  “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翅膀长硬了，还由得你了？”

  玲子道：“我不想接受舅公的安排，和他超市的伙计结婚。然后就一起打理超市，照顾舅公晚年生活。”

  华人在美国纽约的唐人街，大多是之前打黑工，等混到了绿卡或者国籍，开设洗衣店、中餐馆、小超市等。她舅公就是开的小超市。

  那个伙计如果混得好，能接受这样的安排？她舅公又不是无儿又无女。就是那伙计照顾他终老，今后依然是伙计。

  可不是每个这样高嫁的女人，都有小谢那么好的命，找到高老师那样的。她自己可以挣工资养活自己，收入是首都平均收入是两倍。而且留在旅行社也有去美国的希望。她干嘛走这样的路子？

  一旁的英子眼珠子转了转。她今年才16，刚上高中。感觉要考上大学很吃力。

  而且，英子一直很嫉妒姐姐能有有机会去美国。而她，为了将来被姐姐办去美国，就得一直讨好。她准备找个合适时机开口，姐姐不乐意去她乐意。

  老周道：“超市虽然不归你继承，但过去和有绿卡的人结了婚，听说过两年你也就有绿卡了。这有什么不好的？”

  玲子其实也知道妹妹的心思。小丫头有时候忍不住，眼中还是会流露出一二来。

  于是她说出自己犹豫了许久的答案，“爸，我现在能自给自足。要不，把机会给英子吧。”

  英子楞了下，没想到姐姐比她先开口。

  于是立即抓住机会道：“是啊，爸，强扭的瓜不甜。姐姐不乐意去就不要勉强她了。我去，我去照顾舅公、去和有绿卡的伙计结婚。等我有了绿卡，再过五年就能申请转国籍。到时候我把你们都正大光明的办出去享福。”

  他们家对美国移民的很多政策，自然都是有所了解的。

  玲子妈朝英子看过去，“你去？你才16呢。”

  “16不小了，以前15就能说人家了。再说那还是舅公的伙计，他敢对我不好么？”

  玲子道：“你对那个男的，别抱太大希望。他有绿卡，还愿意和黑下来的中国姑娘结婚、愿意留在超市工作，那自身估计是有什么不足的。不然，在超市打一辈子工，最后依然是个打工的，他图什么啊？”

  老周道：“先过去，结不结婚的再说。真看不上，就不结。你们舅公总不可能替别人逼婚，他的目的就是有人伺候。玲子你真的不去？以后后悔了，可是没机会的。你们舅公有人伺候，就不会再随意帮人过去。去了，他至少得管饭。去多了，也是负担。”

  玲子最后想了想，“嗯，我不乐意去当保姆。我在旅行社干得挺好，会争取从这个渠道去纽约工作。英子你先去，以后咱们守望互助。”

  英子绽放出笑颜，“好！”她伸手握住了姐姐的手。

  玲子父母看她们姐妹这样，便也同意了。反正肥水没流外人田！至于周南，哪个姐姐先出去都行。只要过几年把他也办出去过好日子就成。

  一时全家人各得所愿，气氛前所未有的好。不由得一起畅想着三五年后一家人在纽约团聚，享受高楼大厦、小汽车，吃面包、喝咖啡的好日子。

  然后，玲子妈想到一茬事，“英子不会说英语啊？”

  英子道：“我不上学了，去旅行社免费打工、顺道学英语。免费的，我不信方老师不收。姐姐不也是才学了几个月么。过头办手续的流程也要一两个月吧。先打个基础，去了美国有了语言环境会学得更快的。”

  玲子心道：想得这么清楚，怕是心头已经惦记许久了。搞不好从自己开始犹豫就在打主意了。

  免费的员工自己送上门去，方明澈确实没有拒绝。

  不过，“虽然不收工钱，旅行社的纪律还是得遵守。不然，其他人看了心头会不平衡。”

  英子点头，“方老师，你放心！”

  消息传开，旁人还好，林母反应最大，“什么，玲子又不走了？”

  韩梅等着玲子出国，把位置腾出来已经等了几个月了。这事儿要是不成，她肯定不可能再这么老老实实的啊。

  韩梅在胡勇手下批鸡蛋去卖，远没有从大姑姐手下批来得方便。

  要知道，林嫣肚子渐渐大了，卖菜、卖蛋都是林母在经手。早早的就给儿媳妇把个头大的鸡蛋挑出来了。

  一毛钱一个，那人家买主肯定愿意卖个头大的啊。如今韩梅的生意因为鸡蛋个头变小，都不那么好了。她在医院门口可是有竞争者的。

  而且，每天给买主赔笑脸、说好话，一个月也就四五十。但玲子那个位置基本工资加餐补，到手有七十。她还不用出去风吹日晒雨淋的。之前大冬天的出去，寒风中卖鸡蛋。那滋味谁去谁知道！
  更不要说，韩梅想的还是在旅行社学英语，以后转职导游挣大钱。

  而且，韩梅一直给娘家说的是等她到了旅行社，一定会给娘家更大的支持。不然这几个月，韩家人怎么可能一直那么消停？都是图的以后。

  现在玲子不走了，那她怎么办？她不想就一辈子卖鸡蛋啊！

  韩梅找上林嫣，“大姐，玲子不走了，那还有我的位置么？”

  凭良心说，这半年韩梅的表现真的很好。就为了娘家能家和万事兴，林嫣这会儿也不能回答没有。

  “旅行社在扩展，之前还招人呢。而且，魏友不是不去了么。回头我问问你姐夫。”

  说到魏友，一阵自行车铃响后，魏友骑着车进了小偏院。他熟门熟路的把车停在树下，“林婶婶、嫣姐、韩梅——”

  韩梅盯着他，“你这是”不是又要回来干了吧？

  魏友道：“我调研考试的成绩下来了。我想听听姐夫的意见，再报志愿。”

  林嫣道：“对，约好的这时候来，一会儿肖刚还有朱启明也要来。”

  今天周六嘛，晚上不上自习，大家都有空。

  这事儿林母也知道，朱启明能来还是她给争取了一下。方明澈想到丈母娘这几个月照顾阿嫣和颜颜兢兢业业的，这才点了头。

  韩梅心头一松，“哦。”

  晚一点儿，方明澈和肖刚、堂姑一起进来。他们在胡同口遇上的。

  林母道：“林玉来了啊，你坐。这个启明，怎么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我去看看。”她说着走到胡同口去了

  林嫣叹口气道：“我妈啊，还是很惦记他们老朱家着三代单传的独苗苗的。姑姑，来，咱们坐。你看不看电视的？颜颜在看少儿节目。”

  堂姑道：“让她看吧，别喊出来了。我这会儿哪有心思看电视啊？肖刚的分数，悬吊吊的。”

  完全没希望也就罢了，偏偏在上线与不上线之间徘徊。

  韩梅也和表弟打了个招呼，然后道：“启明他去年才考那么点分，复读也提高不了多少吧？”

  当时她听到那个分数都愣住了。一半都不到，还复读个屁！纯纯的浪费钱。

  哼，林怿一直耿耿于怀，婆婆把家里钱借给表弟朱启明去读高中。当然，说是借，舅舅、舅娘从来就没打过还的主意。双职工家庭，怎么就供不起儿子读书了？
  当然，是林怿先说自己成绩不好，不想读高中的。但想起这件事他就怄得慌。听他说得多了，韩梅对舅舅那家人自然没什么好感。

  其实都是几年前的事了，林怿翻出来说的目的是让韩梅不要跟他妈一样，就知道顾着娘家。

  韩梅对此没怎么听进去，但这不妨碍她对舅舅一家没好感。

  魏友听得心头一黯，他复读也没提高多少分，只有英语的分数还看得。要不是英语成绩还可以，他觉得可以直接放弃了。

  韩梅赶紧道：“我没说你啊，我巴不得你考上呢。”

  考上了就不会回来和她争位置了。姐夫毕竟是私人干，即便有为国创汇的名头，也不敢招太多的人吧。

  方明澈看看表，“肖刚你也坐吧，咱们边说边等朱启明。把你们的各科成绩都写下来。”

  肖刚和魏友坐过去，在正房的茶几上开始写。姑姑也过去了，她这会儿没心思和侄女儿闲聊。

  方明澈看看韩梅，“你今天怎么过来得这么早？”

  他都才放学回家，林家应该也还没吃晚饭吧。就是吃了，这会儿也应该在路上才是。

  韩梅道：“妈午后把洗干净的床单、被套拿回去。我听说玲子不去美国了，就载着妈过来，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儿。”

  方明澈道：“是，玲子不去了，改由她妹去。”

  韩梅急得不行，她不信姐夫不知道她想问的到底是什么。

  林嫣道：“梅子，你来，我们聊聊。”

  她把人喊进了东厢房。

  “你以后如果到旅行社上班，准备一个月拿多少钱回娘家？”

  这个得先说好，先礼后兵，不然后患无穷。韩家可不是太讲究的人家！

  韩梅道：“一个月十块啊，讲好了的。不过我父母、两个弟弟过生日，还有逢年过节的肯定还要表示一下。姐，我知道结婚了该先顾着自己的小家。但如果有余力，多帮补娘家也是应该的嘛。”

  林嫣蹙眉，“我有余力，但我娘家人已经不望着我帮补了。这件事，我是占据的主动。你能在你娘家人面前占据主动么？”

  韩梅一滞，大姑姐确实很有主见，婆婆和林怿都拿捏不了她。给什么、不给什么，什么时候给都是她自己说了算。

  “我不是说自己过得好了，就不管娘家。但咱们身为女儿，却也不能被人拿捏。你现在还没孩子，等有了孩子就知道花钱的地方多了。孩子生下来，要吃、要穿，要上学。但你对娘家的贴补如果从高到低，他们能接受么？”

  那肯定不能，他们只能接受从低到高。

  林嫣也没有多说，就说了这么几句。但韩梅也想了想这几个月她一个月给十块钱，家里人眼看不能再通过闹或者搜身给更多，也是消停了。

  她强硬起来了，他们确实比之前连她的身都要搜的时候软了不少。

  是，她出钱了，她回娘家也该享受大姑姐回娘家当姑奶奶的待遇才成。而且，出多少钱确实应该她掌握主动权。

  “大姐，我懂了。”      林嫣点点头，懂了就好。

  “你是我弟媳妇，我当然是望着你好的。你姐夫那里，我再跟他说说。”

  “谢谢大姐。”

  林嫣要借着这个工作拿捏韩梅，自然还是要把这个位置给她的。

  “不过要等一两个月。”

  韩梅脱口道：“还要等啊？”

  “那里是还要等一两个月？本来玲子要出国，也需要一两个月办手续。她舅公前几天才打电话回来的。玲子的妹妹英子要出国。已经辍学，到办公室免费打杂了。她的目的就是学英语。她的手续办好了，自然会离开。旅行社也用不到那么多人做行政工作。”

  韩梅道：“说得也是啊，原计划本来就是要再等一两个月。那两个月后——”她朝正房的魏友望了望，“魏友要是又没考上，还回来上班，不会又没我的份儿了吧？”

  “那不至于，魏友都会开车了，以后会往司机、导游的方向发展。暂时还不知道他更适合做什么而已。不只他，肖刚暑假都要来打暑期工。”

  明澈说了，司机也不能全用老王介绍的人，最好有一两个自己人。

  说到这里林嫣蹙眉，舅舅得知今天肖刚和魏友要来向明澈请教报志愿的事，赶紧就把启明给塞过来。不会回头暑假知道肖刚要来，又把启明塞过来吧。那还真是不大好拒绝！

  去年暑假，她说自家要开是废品站，把启明直接吓回去了。但如今可是有旅行社。

  启明干活肯定不行，收下了再开除更得罪人。自己得和妈打声招呼，不要再把肖刚来做暑期工的事透露给舅舅了。

  哼，今天的事，她妈不说。舅舅怎么可能知道？

  两姑嫂正说着，林母陪着林嫣舅舅、舅娘、表弟一起进来了。林嫣和韩梅对视一眼，还是只能出去迎接。韩梅就扶着林嫣。

  她小声对林嫣道：“考那么一点点分还复读三次，根本就是浪费钱。问个填志愿的事，至于来了三个人么？”

  林嫣道：“他上高中就是浪费钱了。依我看，舅娘早点退休把工作位置让给他才是最好的。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岗位。”

  想在厂子里混工资她管不着。想来她这里混工资没说门，窗户都没有。她家旅行社肯定不养闲人。

  “舅舅、舅娘来了啊，明澈他们正等着启明呢。不过，启明你调研考试考了多少分啊？”

  朱启明小声喊了声‘表姐’，把分数报了。

  林嫣蹙眉，“舅舅，这点分还有什么让我家明澈给他估分填志愿的必要？中专都上不了。”

  “你不懂！”舅舅道。

  “我怎么不懂了，我好歹还是大专生呢。”

  舅舅一滞。是啊，把这茬忘了。

  方明澈道：“舅舅、舅娘来了啊，过来坐吧。韩梅，照顾好你姐。”

  有舅舅一家在，韩梅肯定就是自己人了。阿嫣都要生了，但难说她这个混账舅舅会不会说些气人的话。

  韩梅赶紧应了一声，更加靠拢了林嫣。

  方明澈见舅舅、舅娘也过来正房堂屋坐下，扬声喊道：“颜颜，有长辈来了。”

  颜颜看少儿节目正起劲，之前还真没留意外头的动静。这会儿才走出来，一看到肖刚就乐了，“表叔你来了啊，小魏叔叔。”

  然后又朝外头看，“舅妈——”

  林母看她都不认得舅公和舅婆了，赶紧教她叫人。

  上回见面，还是去年给明澈、阿嫣庆祝考上大学的时候吧。过年的时候，这俩人也没来打发压岁钱。也难怪孩子把他们都给忘了。

  颜颜赶紧喊道：“舅公、舅婆——”

  她晓得表叔和小魏叔叔今天要来，至于舅妈那是每天都过来的。这舅公、舅婆还有他们带来的胖表叔，她是真不认得了。

  干脆众人都到正房坐下，韩梅去沏了一壶茶过来，倒给大家喝。

  舅舅喝了一口，嫌弃地道：“这什么茶？”

  方明澈道：“我摆茶摊时的那种茶，家里平时也喝这种。”

  他肯定有好茶，不过没放在外头。但韩梅明显找都没开柜找。她怕是觉得舅舅一家不配喝好茶。

  这有了舅舅、舅娘做对比，如今老老实实、勤勤恳恳的韩梅都可爱多了。

  舅舅道：“啧啧，不都说你们两口子现在有钱了么。房子买了、车子也买了。就喝这样的茶！”

  方明澈道：“我们喝茶就是解渴，舅舅平时还品茶啊？至于说有钱了，那房子和车子都还欠着债呢，加起来小一万。平日里可不就能省则省了么。”

  车子欠的6000其实已经付清了，前两天都已经过户了。还是挂在老王单位。但对外，他们夫妻一直说的是还欠着。对丈母娘也是这么说的。

  “啥，欠那么多？去年才说欠两千，这干了一年又多欠了大几千啊？”

  林母道：“那买了车、买了房谁家不得紧巴几年啊？这房子还欠三千，外头的车子还欠六千。今年欠得更多，那是因为又买了这正房和外头那辆车。早买早享受！”

  她女儿、女婿已经够能干了。

  舅舅道：“那是，是享受。”

  单门独户的院子，五六成新的二手皮卡，确实是享受。这说来也是挣了钱，只不过都花在这两样上头了。

  而且他大姐说得没错，谁家买房买车都会紧巴几年的。而且，旁人是攒十几年才买得起两间房。阿嫣两口子买的可是一个小院子，外带一辆二手车。虽然欠九千，但本身怕是要值两万了。

  哎呦，万元户啊！就可惜没现钱，就是榨都榨不出油水来。

  方明澈正在和魏友分析他填报志愿的情况。因为他去年一下子就考上了北师大，所以亲朋家的孩子要报志愿了，都跑来请教他。

  “你总分上大专可能要差点，倒是英语的分数有长足的进步。这回是考了85分，争取高考上90。你这几个选择目标，我建议就报财贸校的英语系。如今英语系多半是招不够人的，有降5到10分录取的希望。

  魏友点头，“财贸校英语系？好，我知道了，谢谢姐夫。”

  魏友起身要告辞，林嫣笑道：“饭点了，吃了饭再走。”

  方明澈道：“至于肖刚，你总分在能不能上大专之间。其他科目要在最后两个月提升，恐怕难度都不小。我建议你好好冲击一下英语。也是把英语考好些，搏一个降总分录取的机会。就报你中意的那所学校就好。”

  如今考上大专还是逆天改命，所以值得这么去搏一下。

  肖刚点头称‘是’。刚表姐夫说了，让他每周日过来，给他补习英语。不过看到表姐的舅舅一家，马上就闭口不提这茬了。显然是不想对方再把朱启明也塞进来。他便也没提。

  说到朱启明，方明澈拿起他写的自己各科分数看了看，“你这志愿我没法指导你报啊，这离去年的中专分数线都还有一定的距离。你这可进步空间也太大了！”

  舅舅道：“可以进步就好啊，你帮帮他吧。”

  “我不是神仙，没法点石成金。其实启明你自己也考烦了吧？如果你们真的要问我的建议，我建议今年直接别考了。舅娘你提前退休，把工作让给儿子才是最优选。真的，没别的办法！”

  方明澈说着抬头看向岳母，“妈，我知道你很希望老朱家能出一个大学生，但启明这成绩真的不行。不如让他早点工作！”

  舅娘道：“你们去年说还要开旅行社的话，我们启明去年不就参加工作了。”

  方明澈一脸严肃地道：“他是会说英语还是日语？我旅行社门槛很高，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韩梅在这儿都排了几个月的队，我也还没收她。我这里需要学习能力强的人，不会收启明的。”

  抛开前世的成见，这辈子的韩梅还是不错的。

  朱启明这成绩想上大学，只能像美国电影《录取通知》里的差生一样，自己开一所假大学，发一份假的录取通知。不过电影里的假大学，后来办成了真大学南哈蒙理工大学而已。

  颜颜之前打过招呼，又回西屋看电视去了。这会儿少儿节目放完，妞妞、宋驰等人抬着自己的小板凳陆续出来。

  “方叔叔、林阿姨、林婆婆再见——”

  林母和林嫣笑眯眯的道：“再见、再见，快回家吃饭吧。”

  朱启明道：“爸妈，表姐夫说得不错，我早就读厌烦了。补习班不便宜，别浪费钱了。我觉得他的建议不错，妈你提前退休把工作让给我吧。”

  舅娘道：“我还没到45岁呢。”

  45岁才能提前退休，不然没有退休工资的。

  行吧，她也不指望让儿子在这里混到她50岁正式退休了，但混到45岁行不行？

  方明澈还是直接拒绝，“不行！这样我队伍不好带。而且，养他是你和舅舅的责任。可不是我和阿嫣的！”

  他就知道，这家人不是为了高考志愿来的。

  舅舅对林母道：“大姐，你可就这一个侄儿啊！”

  林母道：“侄儿我是只有一个，但我还有儿子、女儿，儿媳、女婿。我还有颜颜这个外孙女和阿嫣肚子里那个。以后韩梅也会给林家添丁进口。我的负担也不轻！不可能再贴补你们。以前借的钱.”

  林嫣适时咳嗽了两声，提醒她妈千万别说‘以前借的前就算了’。虽然知道舅舅、舅娘不会还，但不能说算了。不说算了，那以后他们再开口，就能说‘前债未清后债免谈’！
  舅舅看向林嫣，没好气道：“你咳什么咳？”

  韩梅挺身站到大姑姐身前，把她护在身后。反正姐夫在，肯定不能让她真吃亏。

  方明澈站起来，“我老婆在她自己家里，咳都不能咳一声了？妈，既然舅舅、舅娘不打算留下，你就送客吧。”

  舅娘抬手打舅舅两下，你以为还是以前啊，你想吼阿嫣就吼。外甥女婿可没姐夫好说话。

  “明澈啊，你舅舅不是那个意思。我还要四年才到45岁呢。这四年让启明就这么混着么？现在社会上好多他这么大、不学好的人。我也是怕他学坏啊。我和你舅舅都上班去了，他一个人留在家里怕被人带坏。咱们都是亲戚，你又是聪明人，你帮我们想想办法吧！”

  林母也跟着露出忧色，弟媳妇说得确实也是这个理。

  方明澈脸上稍缓，这话听着还像个求人的样子。

  他看看岳母，林母对他露出恳求的神色，“明澈，你就帮着想想法吧。这孩子不安置好，确实怕他被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给带坏了。”

  方明澈回想了一下。上辈子好像也没听阿嫣说她这个表弟严打的时候出事啊。

  不过，这辈子和上辈子很多事不一样了。他家老二来了，韩梅和林怿也比上辈子改好了许多。

  他问朱启明，“你会做什么？”

  朱启明一脸的不好意思，他好像什么都不会做。

  韩梅撇嘴，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

  方明澈道：“舅舅、舅娘，我记得你们家在首都图书馆不远的胡同口是吧？”

  舅娘点头，“是啊。”

  “这样吧，你们在自家围墙下圈一块地方，最好搭个遮雨的篷子。让启明给人看守自行车。一辆自行车五分钱。再买一条大铁链子。用铁链子给人把车轮串起来、锁起来。人也不要走开，不然掉了车还得赔。这么守一天，起码有一两块钱进账的。这样干四年，也是自食其力。不过，抽烟、喝酒那些你就别学了。那费钱得很！还有就是你妈和你姑刚说的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不要多理会。就每天在家守着客人的自行车。四年后再去接班应该没问题。”

  朱启明听说就在家这么呆着，一天就有一两块钱进账，倒是挺乐意的。

  舅舅、舅娘有些犹豫。方明澈这么一说，他们倒是想起来了，确实每天都有不少人骑着自行车去图书馆看书。而且图书馆的车棚明显不够用，很多人的车停在外头不大放心。如今偷自行车的人可多。

  但是，自家儿子捧在手头养这么大，就干这个？

  方明澈想起去年他们来，还是要阿嫣给一个坐办公室的位置混工资呢。

  他笑了一下，“我就这么一个主意，你们不采纳就自己想辙去吧。我还在天安门广场给人掺茶倒水了整整半年呢。”

  朱启明道：“爸、妈，我觉得这活儿挺好的。”

  他说着朝颜颜刚走出来的房间望了望，可惜自家没电视。不然一边看电视，一边留意着家门口的自行车多好啊。

  方明澈道：“你一个月挣几十，存半年就能买电视了。要不然，可以先买台收音机听着。听收音机更方便，眼睛可以关注着自行车。而且舅舅、舅娘，回头你们哪个街坊邻居要是想到前头去了，那这个生意你们都做不了。”

  舅舅想了想道：“我去问问他老师，如果真的一点指望没有。就采纳明澈你这个办法。”

  方明澈心道：你家启明也就是运气好。不然等到1982年，高考就要试行预考制度了。那时候像他这样的成绩，根本连上高考考场的资格都没有。

  所谓的预考制度，约莫就是这个时间段，会通过考试淘汰一半成绩不好的学生。学校出面动员放弃参加高考，反正考了也考不上。这样可以让高考升学率提高一半，差不多能到8%到10%。

  他记得好像82年开始，整个八十年代都是这么干的。

  林母看侄儿好像整个人都轻松了，甚至腰背都挺直了不少。也只能在心头叹气了。这样的，估计也只能和林怿一样走接班的路子了。幸亏家里还有铁饭碗可以让他接班。

  林怿被韩梅逼了几个月，依然是没好好复习。职工大学没考上，还是只能当普通工人。

  不过韩梅这会儿心思倒是活络了。姐夫确实好厉害，这脑子一转就是一个生钱的主意。

  这个钱来得不累人，只要保证车子始终有人看着。吃饭、上厕所也叫个人来顶班就行。但她家附近好像没图书馆之类的啊！

  都到饭点了，林嫣肯定只能全叫去一起吃晚饭。总不能到了饭点单撵舅舅一家走吧！
  舅舅刚才对自己不客气，明澈倒是撵了一回。那不是舅娘能屈能伸么。那还事出有因，这就不好再撵第二回了。不然，就是打自己亲妈的脸。

  去崔老板那里的路上，韩梅小声请教方明澈，“姐夫，你看我那两个兄弟能干些什么？”

  方明澈看了看和舅妈手牵手走路的颜颜，“你家是不是离颐和园不远？”

  “是啊。”

  “那让你兄弟推个小车摊，去那门口削水果卖。把切开不变色的水果，削了一牙一牙分开买，卖贵一点收个辛苦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