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卓尔

   第404章 卓尔
  当艾维醒来时，营地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曾经发誓为罗丝斩杀一切不敬者的圣武士站在自己的营帐旁，离篝火很远，身上穿着单薄且柔顺的衣物，裸露出大片紫罗兰色的皮肤。

  卓尔们的风俗习惯与地上的一切智慧种族都不相同，她们不介意裸露身体，越强大，权势越高的卓尔主母就更倾向于裸露出更多的肌肤，以此证明自己无惧刀剑和毒药。

  仅从之前的战斗中，就能看出明萨拉是个骄傲自信的人，不过这也是她最大的弱点。艾维和队友们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将她从自己的作战室里绑架了出来。

  艾维的队友们离得很远，脸上的警惕不言而喻。

  “看来你已经找回了自我。”整理好服饰的艾维漫步走了过去，在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就出声提醒。

  白发的卓尔转过身来，用那张英气十足的脸对着艾维，艾维不止一次认为，她生来就是个做将军的料。

  “虽然比不上家里的舒适，但与我之前的住处相比，你的营地就像座宫殿。”明萨拉的声音低沉沙哑，但艾维能从中听出几分诚恳，“感谢你允许我来到这里，还帮我找回自我。”

  “我每一次想起的记忆都比上一个更加令人不安。我以至上真神之名做的那些……以及他们对我做的事。”

  “这座营地里的所有人，都是至上真神的受害者。他们和你一样，脑子里都有一只与众不同的夺心魔蝌蚪。现在他们为了自己的自由而战，对抗整个至上真神教会。”艾维伸手邀请道，“你要加入我们吗？”

  “恐怕我没有别的路可选，一旦离开那个神器的保护，我就又会变成至上真神的傀儡了。况且，消灭至上真神也是我目的，不把教团彻底清除，我就永无安宁之日！”明萨拉暗红色的眼睛里透出一种清澈的憎恨。

  “很好，”艾维点了点头，“既然你已经决心加入我们，那就到篝火旁重新做个自我介绍吧，我们正好需要一个熟悉幽暗地域的向导。”

  当明萨拉跟着艾维返回篝火旁的时候，同伴们的低声交谈都停止了，全部凝神看着站在中间的两人。

  “这是我们的新队友，已经从至上真神的桎梏中得到了解放。现在，我们需要相互重新认识一下。”艾维把发言权交给明萨拉，自己则坐回了人群中。

  “我，明萨拉。魔索布莱城班瑞家族的一员，曾经注定成为魔索布莱城权势最盛的家族的主母，但现在，我和你们一样，是困于夺心魔蝌蚪的囚徒，为了自由挣扎求存。”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没有杀掉我，而是选择解放我的意志。”明萨拉暗红色眼睛扫过篝火旁的众人，“你们认为我是至上真神教团中的核心成员，能够给你们带来有用的情报。”

  明萨拉的话让篝火旁的冒险者们都坐直了身体，就连一直忧心林地事务的大德鲁伊哈尔辛也提起了兴趣。

  “月出之塔，还有凯瑟里克·索姆。”明萨拉说，“我猜你们已经知道了一些有关它们的情报，但还不够多，不够详细。”

  “如果你真的有话要说，那就快请吧！”阿斯代伦夸张地邀请道，“别再卖关子了，也别让我们再等了！”

  “在分享这些情报之前，我还需要一个承诺，一句誓言。”明萨拉沉声说道，“发誓会让我与你们同行，直到至上真神的阴霾彻底散去……”

  邪念拿出了星界棱镜，自从昨晚棱镜在她手中放出光芒后，影心就把这东西交给她来保管了，对于这个决定，莱埃泽尔也感到舒适了不少。

  “你害怕一旦远离这个神器，就会重新变成至上真神的傀儡？”邪念挠了挠脸上只剩下一条粉色痕迹的伤疤，“说不定还真的会是这样，昨晚我做了一个离奇的梦，梦里有个漂亮的提夫林告诉我她就是神器中的存在，正是她将力量从中投射，才帮助我们免受至上真神的控制……”

  邪念的话在人群中引起了共鸣，所有夺心魔蝌蚪的受害者都做了大同小异的梦。

  不过哈尔辛和艾维显然是例外，从明萨拉的表情来看，她也没遇到什么梦中人。

  艾维记得棱镜里的梦中人是个夺心魔，还自称君主，但他不过也是个外来者，真正被关在里面的，则是另外一个吉斯洋基人。

  当初玩游戏的时候不太仔细，第一遍游玩也只是知道个大概，但再仔细想想，前去救助囚徒的吉斯人都不使用武器，身上也没有吉斯洋基人标志的银甲，反而更像在夺心魔帝国陨落之时就和吉斯洋基人分道扬镳的另外一个种族——吉斯泽莱人。

  作为臭名昭著的星海强盗，吉斯洋基人的大名很容易在茂典阁的图书馆里找到相关资料，而吉斯泽莱人的资料就相对更少一些。艾维只知道他们是一支擅长提升自我，掌控灵能的种族，就连种族主城在哪也不知道。

  结合在养育间出场的女王维拉基斯，艾维已经嗅到了政治斗争的味道。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接受夺心魔蝌蚪的力量都是不甚明智的。”艾维出声打断了冒险者们的讨论，“我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们了，夺心魔蝌蚪已经把自己的毒牙深深扎进了你们的灵魂中，稍有松懈它就会开始大快朵颐。贸然向它放开思想……我说不好……就算真的要做，也要等到最后一点希望泯灭之时。”

  “或许那真的是一种另外的选择，但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保持健康的怀疑是很有必要的。”盖尔对艾维的话深以为然，“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我们和棱镜，是相互依靠的。”

  “就连接受魔鬼的契约，也比把脑子交给夺心魔要来的明智一些。”威尔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把剩下的时间留给我们的新盟友吧，相信你们都愿意答应她的请求，结成一支小队，在至上真神彻底消失前，以彼此的力量互帮互助。”艾维朗声说道，小队成员一个接一个地点了头。

  “你已经得到想要的承诺了，明萨拉。”艾维向卓尔圣武士点头，示意她可以说出有关至上真神教会的情报了。

  “几个月前，一名真魂者来到魔索布莱城，大肆宣扬和睦共处的谣言，随行的还有两名学徒。”明萨拉回忆道，“在等级森严的魔索布莱城中，这毫无疑问是种亵渎，因此我杀了他们，并通过死灵法术问出了我的目标——月出之塔。我曾发誓报复一切对罗丝不敬的人，因此我策划了一场战争，针对至上真神和月出之塔。”

  “听起来像是中了激将法。”艾维点评道，“就你之后的经历来说，那应该只是他们获得兵源的一种手段。班瑞家族的罗丝圣武士，他们不在乎你的地位，只是希望掌控你的力量。”

  “你的敏锐比你的琴声还让我感到惊讶，吟游诗人。”明萨拉意外地挑起了眉锋，就像举起了一柄利剑，“我有幸知道你的名字吗？”

  “不用那么客气，明萨拉，我们以后就是队友了。”艾维挥了下手，“你可以叫我艾维，艾维·杜姆。”

  “毁灭、厄运，我喜欢你的名字，它比软绵绵的‘星歌’好多了。”明萨拉称赞了一句，“我希望能亲手将毁灭的厄运施加在整个至上真神教团上。”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本来期望在月出之塔迎接一场战斗，将邪教徒的脑袋和圣物作为战利品带回魔索布莱城，好让全城的人都来见证我的又一次胜利……”明萨拉的脸颊微微泛红，那是羞耻和愤怒的颜色，“……就像你们知道的那样，我失败了，而且不是因为战斗，我在拔出武器之前就已经失败了。在月出之塔迎接我的是一场晚宴，丰盛到魔索布莱城的一位主母都无法拒绝。”

  “索姆将军——我是说凯瑟里克……请原谅，我过去习惯了尊重。他说自己正期待我的到来，亲自走出高塔迎接我，而我很快就沉溺在他的奉承中……我在其中看到了自己最大的弱点——骄傲。”

  “承认缺陷和弱点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艾维有些意外，他还不知道这位在游戏中被他一个照面就砍翻在地，然后剥去衣服的卓尔精灵，竟然有这样一段曲折的过往，“至少，你还有第二次机会，复仇的机会。”

  “你是对的。”明萨拉握紧了拳头，关节处的紫色皮肤也因此泛白，“我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这次机会……凯瑟里克与我面对面，提出要让月出之塔和魔索布莱城结盟……实话说，就算是今天看来，这依旧是个相当有吸引力的条件……并非因为至上真神的士兵，而是因为凯瑟里克·索姆本人。他是个强而有力的统帅，而且已经在月出之塔将自己的统治维持了几个世纪。”

  “凯瑟里克视我为贵宾，邀请我在宴会中上座。虽然我那时十分谨慎，因为我本人肯定会在类似的活动中下毒……不过我警惕的对象不应该是食物。而是坐在桌子后方的那个皮肤苍白的女人——猩红奥林。”

  坐在人群中的邪念又一次皱起了了眉毛，她的脑袋因为这个名字隐隐作痛。不过任凭邪念如何仔细搜索自己的记忆，也找不到有关这个名字的任何片段。

  “我们不过才吃下第一口食物，猩红奥林就开口说话了。我只听到了一个词——我的名字。”明萨拉瞪大了眼睛，仿佛那场鸿门宴历历在目，“电光火石之间，她跳上了桌子，两手各持一柄匕首，直直冲着我的方向飞来，还顺道割开了我随从们的喉咙。”

  “凯瑟里克站在我背后，双手紧紧钳住了我的肩膀，甚至足以捏碎我的骨头……奥林站在我面前，用匕首抵住了我的眼睛，取出了一滴血泪……”明萨拉的声音仿佛梦呓，“‘我想要这个’，她说。凯瑟里克点头允诺，然后我就被带到下面去了……”

  明萨拉的叙述暂停了，她环视坐在篝火旁的冒险者，确定他们都全情投入到了自己的叙述中。

  接着才说道：“……我被带到了月出之塔的下方，一座夺心魔殖民地里。”

  “夺心魔殖民地！”第一个跳起来的人是莱埃泽尔，吉斯洋基人确实和夺心魔有着不共戴天之仇，“Tsk'va！（吉斯洋基语：妈的！）！我尽可能地把至上真神和我们脑子里的夺心魔蝌蚪想的更坏，更可怕，但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他们！既然有夺心魔殖民地！那就意味着能源源不断产出夺心魔蝌蚪！如果让至上真神的教团继续发展下去，不只我们脚下的这颗星球，甚至群星之间也会再次被Ghaik（吉斯洋基语：食脑杂种）占领！”

  “坐下，莱埃泽尔。”艾维平静地说，“我们都知道事情有多坏。显然我们此前对至上真神的了解还是太少了。说不定明萨拉还有更有价值的情报。”

  “没错。”明萨拉非常满意冒险者们脸上的表情，因为这就是她在这座营地里的价值体现，“我还要讲讲凯瑟里克。”

  “据说他自百年前便统御着月出之塔周遭的土地，虽然一度失败，并长眠于幽暗墓穴，但最终还是回到了自己的王座，将统治的权威如暗影般重新蔓生至那片永夜笼罩的土地上。”明萨拉沉默了一下，仿佛不太情愿正视内心的恐惧，“是的，我要更正我的说法，我并非只是尊重凯瑟里克，甚至有些害怕……他曾带领至上真神的军队迎接战斗，我就在其中，他在战前是一位兼具超凡魅力和卓越战略头脑的领导者……可一旦战斗开始，他又变成了横扫麦秆的镰刀……他不避矢石，迎刀冒剑，敌人和他自己的鲜血像瀑布一样把他浇透……但他没有倒下，甚至都没有踉跄。”

  “当战斗迎来胜利，凯瑟里克的盔甲已经弯折破碎，但肉体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明萨拉的言语中有些向往，“毫无疑问，那正是凯瑟里克想要展现给至上真神信徒的东西，他的刀枪不入来自神明的馈赠。”

  “凯瑟里克……听起来确实是一百年前我曾经对抗过的雷斯文领主……”哈尔辛摇了摇头，似乎不愿意相信明萨拉的说法，“从死亡中复活尚且可以解释，但我们要如何面对一个不会死亡的人？”

  “我认为，那只是一种正大光明的掩饰，他的不死性并非来自神赐，而是奥术和魔法的力量。”当明萨拉不再隶属于至上真神，许多教团竭力掩饰的内容就完全显现了出来，“死灵法师巴萨扎尔是凯瑟里克的首席顾问，或许正是他本人帮伟大的将军保守了死亡的秘密。他在月出之塔有个房间，我们应该彻底搜查那里。”

  “我们这几天好像经常能听到‘死灵术’这个词。”邪念看向了艾维，“你怎么说，死灵术大师？你认为凯瑟里克·索姆刀枪不入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起来像是某种转移生命力或者转移伤害的魔法。”艾维没怎么思考，“分摊生命的法术不算高级，我认为他一定抓住了一个生命力非常旺盛的存在，甚至是一个不朽的存在。”

  “惊喜真是越来越多了……”明萨拉再一次刷新了自己的认知，“当我们站在凯瑟里克身前的时候，你有把握解除他身上的魔法吗？DOOM……？”

  “不仅仅只是解除魔法，我们应该释放这个被囚禁起来的生物。任谁都不会喜欢被关起来抽取生命力，对吧？”艾维微微勾起了嘴角，“面对至上真神的教团，我们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仅凭我们这支小队，是不足以面对真魂者大军的，更不要说那是一整个夺心魔殖民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