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最后一个
2025-03-07 作者: 契丹水神
土著自幼生活在食物紧缺,卫生条件恶劣的环境中。
他们营养不良,他们瘦弱不堪,他们罹患疾病,甚至被寄生虫寄生,但他们的生命力永远是那么顽强。
当陈舟带着来福和土著少年返回树荫时,那名枯瘦的俘虏竟然还有呼吸。
……
用清水给他洗了洗脸,陈舟掰开他的嘴,往他口中灌了些搀杂了盐分的白开水。
此时太阳已渐渐向西垂去,林中吹起了风。
土著俘虏身上燥热渐消,终于在少年期待的目光中,缓缓醒转。
陈舟见状,将手中最后一块巧克力放到少年手中,起身,带着来福走向一旁。
语言不通,他无法跟新苏醒的土著俘虏解释这一切。
好在有目睹了一切的土著少年,他和俘虏的关系看起来不错,正好让他帮忙解释一切。
……
刚醒来的土著俘虏满脸茫然,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捆到独木舟上以后发生了什么,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这是来到了天国。
拖着虚弱的身体,他努力地爬起来,企图看清四周是否像祭司所说,到处都是长满果实的树,还有披着皮毛的房子,使他们永远不必遭受日晒雨淋。
多多鲁及时扶住了他,嘴里叽哩哇啦地以极快的语速跟他描述着事情的经过。
……
而此刻的陈舟,已经带着来福,循着最后一名逃走的土著战士留下的蛛丝马迹,走向远处,只留下一个背影。
他知道刚从昏迷中苏醒的土著俘虏没有长途跋涉的能力,且对土著少年老实的表现较为满意,认为这俩人不可能趁着他离开偷偷逃跑。
况且潮水还没涨起来,就算这俩土著想走,也推不动独木舟。
留在森林里生存,还不如跟着他混,起码能吃到巧克力,他相信见识过许多新鲜事物的土著少年会带着朋友做出正确的选择。
……
低着头,仔细辨别着沙滩上的脚印。
根据脚印的大小、步幅和末端的痕迹,陈舟很快就找到了属于逃走的那名土著战士的足迹。
他杂乱的脚印一路指向森林,离开沙滩,进入林地后很快就失去了踪迹。
拨开沿途的树木枝叶,沿着脚掌的朝向前进。
陈舟认为,当时情况非常混乱,那名年轻土著战士处于极度恐惧的状态中,应该不会绕路,或是制造假信息蒙骗他。
如果前路没有障碍物,他一定是呈直线跑的,想的多半是以最快的速度奔逃,距离那个恶魔越远越好。
抱着这种想法继续向前,在一丛密集的草本植物旁,陈舟发现了一件熟悉的东西——木弓。
这把土著们自制的粗糙武器被丢在了逃走的路上,弓的不远处,还能找到几支纤细的木箭。
见到这些武器的瞬间,陈舟尚有些忐忑的心完全放松了下来。
他知道,没了武器的土著战士,只凭一双手,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他不仅带了枪,还有来福帮忙,别说逃走的那名土著战士只是个少年,就算是成年土著战士,也无法赢得这场搏杀。
随手捡起弓箭,架在隆起的树根上,将其踹断,绝了土著战士最后一丝翻盘的可能,陈舟顺着发现弓箭的地方向前探索。
没走多远,一直低头嗅探的来福似乎找到了线索,一边低吠呼唤,一边走向一棵矮树。
陈舟认得这种树。
他给这树起名为刺树,顾名思义,这种树的枝杈上长有很多木质的短刺,在林中穿行的时候如果不注意,是很容易被刺划伤的。
不过刺树无毒,划破以后不用担心中毒,只是对衣物的损伤很大,令人头痛。
在陈舟所居住并经常走动的那片区域,为了保护衣服,这种树基本都被他优先砍伐,当柴火烧了。
……
见来福停在刺树旁边,陈舟顿时想到了土著战士在逃跑途中被树划伤的可能,便走了过去。
蹲在树边一看,果然,一根伸展到一旁的枝杈有明显的变形,上面尖锐的木刺挂着已经凝固的血迹,还有一条干瘪的皮肤组织。
这是一个重要信息,表明逃走的土著战士已经受了伤,流了血。
而受伤流血的人,是很难逃过来福的追踪的。
掏出匕首,避免被刺扎伤,陈舟小心翼翼地将染血的枝杈割断,然后放到来福鼻前。
“乖,来福,找这个。”
他搂住来福粗壮的脖子,对它说道。
射杀那种类似大雁的鸟类,或是在林中打兔子,溜兔子套时,来福经常发挥它嗅觉方面的优势,帮助陈舟寻找受伤的猎物。
不过陈舟从未刻意训练过来福根据气味儿追踪猎物的能力,他不知道来福能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
面对鼻前的树木枝杈,来福表现得分外认真——
它并不知道这事的重要性,只当这是主人跟它玩的新游戏。
鼻头耸动,似乎是担心记不住这味道,来福甚至伸出舌头舔了树枝一下。
汪~
它示意自己准备好了,将高高翘起的尾巴放下,近乎斜指地面,低下头,微微咧开嘴,绕着矮树转了一圈,明确了方向,引领陈舟向树林深处走去。
预感到可能会有一场遭遇战,陈舟将匕首紧攥在手中,另一只手握紧了左轮手枪。
其实他很不想浪费手枪珍贵的子弹,只是拿它当最后的保障。
万一真被那土著逼到险恶的处境,他还是会果断开枪的。
……
距离土著逃进森林已经过去了几近五个小时,满眼都是树木和草本植物,处处都是绿色还有各类鸟兽爬虫,在这样一片生物的海洋中寻找一个小小的人类何其困难。
哪怕来福拿出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认真态度,也会寻错方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陈舟估计自己至少已在林中行走了一个多小时。
在此过程中,来福总共寻错了五次方向,都被他察觉到,并带回原路。
途中他们发现了新的血迹和脚印,但很快,伴着伤口血液的凝固结痂,这点线索也随之消失。
“看来今天多半是找不到他了,不行就得回去了。”
陈舟无奈地想。
这森林太大,处于旱季时,地面干硬,几乎留不下脚印,若非土著被划伤,又有来福帮忙,他根本就追踪不到这里。
此处已经接近岛上的另一座大山,树木从较为纤细低矮的树种变成了高大粗壮,根系发达的参天大树。
这种巨树的根部往往留有被雨水冲刷或是被昆虫啃食出的树洞。
如果土著战士藏在洞内,不发出声响的话,除非来福走到近前,否则完全不可能找得到。
天色已晚,再折返回去又要花费一些时间。
陈舟惦记着土著少年和刚苏醒的俘虏,怕他们不留在原地等待,或是出了其它意外,便决定带着来福原路返回。
刚产生打道回府的心思,走在前方的来福突然发出一阵高亢的吠叫,不管不顾地钻进一片灌木,追了出去。
“来福!”
生怕来福因贸然的追击出现意外,陈舟急忙出声制止,同时举起了左轮手枪。
此时此刻,他顾不得节省子弹,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中。
伴着来福的吠叫,前方灌木丛后传出一阵惊慌的喊声,随即,杂乱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
树叶与身体摩擦、脚掌与大地碰撞……
聒噪的鸣虫跳向远处,林蛙也停止了歌唱,受惊的鸟扑棱棱展翅,原本还显得有些寂静的森林乱成了一锅粥。
陈舟迈开步子,拨开身前的枝杈,循着土著的喊声迅速追了过去。
多亏近几个月的体能训练。
如今即使面对这种复杂的地形,他的速度也未受到太多影响,以远超常人的速度接近声音源头。
来福的狂吠愈发响亮,为陈舟指引着方向。
茂盛的植物阻挡了视线,当陈舟带着满头的碎叶冲出灌木,突地听到来福发出一声痛叫。
他心中一紧,远远看到前方突起的树根后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攥紧手枪直直冲去。
“来福可能有危险。”
这条信息将他本就不安的心绪搅成了一团乱麻,他很想直接开枪射击那黑影,又怕误伤来福。
这一刹那,他非常后悔带来福离开窑洞,并责备自己为什么要利用来福追踪土著,在沙滩蹲守明明是更好的选择。
好在来福的痛叫结束后,矮墙一般的板状根后又响起了土著战士的惨叫——他叫的可比来福痛苦多了。
……
当陈舟匆忙翻越板状根,来到来福和土著战士身旁时,看到的是来福死死咬住土著战士大腿,土著战士一边惨叫着挣扎,一边试图用手掰开来福嘴巴的画面。
在这种近身缠斗中,来福庞大壮硕的体型占尽了优势。
它直接将土著战士扑倒在地,一双粗壮的前掌按住了土著战士的小腿,后腿紧蹬住树根,将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土著战士腰际。
体重逊色于来福的少年土著战士用尽浑身力气都无法撼动来福。
急中生智,他竟然放弃推开来福的脑袋,转而去抠它的眼睛,企图把来福抠瞎,使它被迫松口。
然而为时已晚。
翻过板状根的陈舟已经找了他大半天,心中早就憋了一肚子气,见他死到临头还这么凶横,迈出一步,直接出脚踹向土著战士前肩。
如果说来福的体重只领先土著战士一点,那陈舟在身体素质方面占据的优势可就跟土著是天壤之别了。
他穿着一双鞋底厚重坚实的皮靴,包含怒气的这一脚准确地压住土著战士伸出的右臂,踹在了右肩上。
含怒出脚,陈舟已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鞋落下的一瞬间,他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骨折声,土著战士干瘦的手臂直接向下凹陷,形成了一个诡异的折角。
手臂之下的肩部也未能幸免,鞋跟携带着陈舟的体重踏断小臂与大臂的关节后,又踹断了土著的锁骨。
一瞬间形势急转直下。
如果说土著战士刚刚还有几分逃生的希望,现在就只剩绝望了。
剧痛使他棕黑的脸庞挤在了一起,面目表情更显狰狞。
不过与他凶悍的外表相反的是,他糟糕的处境。
将左轮手枪扔到板状根后,握紧手中匕首,用脚按住土著战士的身体,陈舟径直刺向他的眼窝。
濒临绝境,土著战士连忙用左手握住陈舟压在身上的小腿,试图将其搬离,同时侧过脑袋,躲避着刺来的锋刃。
但他的力气与陈舟的力气根本不成正比。
哪怕吃饱饭,在全胜时期面对这个身材高大肌肉发达的男人,他都占不到半点便宜。
更别说此刻的他已是逃跑数个小时,筋疲力竭且身受重伤的状态。
体内疯狂分泌的肾上腺素使他暂时忽略了疼痛,增长了力气。
心跳的速度仿佛急促的鼓点,他干瘦的手紧紧捏住陈舟的裤管,指节弯曲,恨不得抠进陈舟的肉中,然而无济于事。
那只沉重的大脚已经压得他难以呼吸了,他根本无法使其挪动分毫。
至于刺来的匕首,他倒是非常惊险地躲过了第一击。
可然后呢?
陈舟眼中闪现一丝不满,对土著战士负隅顽抗的行为表示恼怒。
他伸出另一只手,捏住了土著的天灵盖,使其无法动弹,随后出了准确的一刀。
匕首精准地扎进土著战士的眼窝,深深地刺了进去。
土著战士发出了半声绝望的哀鸣,他惨痛的叫声如破旧的风箱,沉重且凄厉地响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鲜血和呈黄白色的不明液体从他的眼窝中涌了出来,土著战士干瘦的手臂失去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垂向一旁。
很快,他的心脏便停止了跳动,身体也渐渐失去了温度,变得僵硬而冰冷。
……
被愤怒所操纵,陈舟一时冲动,竟用如此残暴的方式处决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松开匕首的那一刻,他甚至觉得有些腿软。
血液、惨叫、以及人濒死的神态、和尸体散发出的代表着死亡的味道,聚集在一起冲击着他的感官,影响着他的思维。
往后退了两步,背靠板状根,陈舟能感受到自己乱跳的心脏。
他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
或许有些反胃、有些莫名的物伤其类的悲悯。
但更多的,还是对自己感到畏惧,对自己表现出的凶悍和残忍感到陌生。
枪杀与近战格杀是完全不同的。
没有硝烟,没有拉开的距离,没有一枪一个的快感,只有分外真实的感官刺激和飙升的肾上腺素。
陈舟静静站了好一会儿才稍稍恢复平静。
来福已经松口——它嘴边的毛发已被染红。
它察觉到了主人不同以往的情绪,亲近地凑到了陈舟身边,咧开嘴满脸讨好蹭了蹭他的大腿。
不过此刻的它无论怎么谄媚,看起来多少也有些狰狞。
陈舟的心情有些低落,他揉了揉来福毛绒绒的脑袋,安慰着这个勇敢的大家伙,随即翻过板状根捡枪。
在枪旁边,他看到了一截被折断的细树枝,树枝末端沾有几根泛黄的毛发,这才明白,原来来福的那声痛叫是土著用这根树枝打的。
沉默着将枪收起,细致地检查了来福的身体。
确定它没有受伤,陈舟并未拿回自己的匕首,也没有搬动尸体,只拔了片宽阔树叶擦了擦手,便沿着来路返回。
他的面庞分外平静,脚步也很稳定,内心却与之截然相反,难免要动荡一阵子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