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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平白一面牵旧事 共度三春知心迟

2025-02-12 作者: 慈莲笙
  第53章 平白一面牵旧事 共度三春知心迟

  雨水早就浸湿了脚下的这片土地,三恒毫无顾忌的跪下去的一刹那,站在一旁的管殷想要出手去搀——面前两个人的状态不对得很,到底发生了什么?
  冷冰冰的响起一句“起来。”

  无奈与失望藏这句“起来”里,管殷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

  刘姣安不喜欢身边的人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回心转意,这不是求,分明是逼迫。

  “是。”知道夫人的性子,三恒并没有继续靠着让人可怜来表态,站起身平视着刘姣安,“夫人,夫人便让三恒再留一段时间。”

  “夫人,就算三恒现在回去刘家,老爷也不会收留三恒的,夫人就当是让三恒有个家。”

  三恒说的不错。刘父要三恒来,三恒不但暴露了自己,还被从小院赶回刘家,以刘姣安父亲的性格,无论如何也不会继续留三恒这个做事不麻利的在自己身边。

  刘姣安太懂自己父亲了。当了官,身边自然都是去恭维的。

  时间久了,刘父便从来不会思考自己有什么问题。刘姣安知道自己是同他说不清理的,自打定了主意的那一刻,就没有想过给自己留下所谓的回头路。

  “好。”刘姣安终于还是心软了,目光落在管殷身上,又转回来正对着三恒看过去,“先去把衣服上的泥水清一清,你年纪还小,有些事应该自己放在心上。”

  这样说,夫人短时间里是不会把自己退回刘家了,三恒松了口气,拍了拍已经被积水浸透的裤脚,将身子站得更直了些:“多谢夫人。”

  风很快就能吹干裤脚上的泥水,到时候只用轻轻抖落上面干掉了的泥土就好。回到院子里的三恒并没有急着处理的意思,只是走到厨房里干着自己平日里常做的事情。

  借着烧起来的灶火,膝盖和裤脚上的水很快便干了,三恒只用跺跺脚,衣服上留下的土就顺着飘散下来,在明艳的晴空下闪烁着刹那的金光。

  唯一让三恒觉得有些可惜的,也无非是裤子上的水痕,无论是午夜惊梦,还是白日里蹲下身子去,总能够看到,总能够提醒着他今日里发生的一切。

  这个小院子终究也算不上是他三恒的家。三恒明白,错在自己,自己既然蒙受夫人和相公的好意,就不应该再去想着老爷和自己还在刘家的父母。

  “我同夫人一起去罢。”刘姣安的话,三恒的回应,管殷知道如果是两个人谁生出了异样的心思,前者无论如何也是不会留下三恒的。

  于是管殷知道,这一切都一定是因为刘家。

  原身能够有胆量女扮男装娶了刘姣安,管殷觉得她便没有什么不敢做的——包括面对刘家派来的人。

  “去哪里?”

  “夫人去集上的时候,我便随着夫人一起去好了。”回到屋里,管殷并没有询问刘姣安和三恒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反而选择提起刘姣安之前说过的那个教书先生,“夫人之前还在提那教书先生,倒不如我去会一会,看看他到底为了什么。”

  思忖了片刻,刘姣安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今日我有些乏了,改日再去,你便陪着我。”

  诸事也算是妥当,管殷重新坐在书案前望着自己那些尚且没写完的故事,忽然很想见见程衡。见见程衡,也好问问他,这写剧本有没有什么容易些的,免得自己秃了一把头发,还挣不到能够温饱的钱!

  可是求人不如求自己,管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梦见程衡,也不知道后者在梦里来得及交代多少事:“夫人,我有意去庙里祈福,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庙宇里有不少戏台子,祠堂里也有,这一点是管殷不需要程衡来说也知道的,于是管殷换了一种问法来问刘姣安。

  “自然是好,只是近来未必有空。”

  刘姣安需要考虑的永远是小院的生计,只有活下去,其他的一切才有可能。

  日落月升,星移斗转,一切一如往常。三恒烧火做饭,刘姣安靠着自己的手艺维系家用。

  而那个教书先生,自打管殷跟着刘姣安到集上去,却是再也没有出现。甚至让人难免怀疑他的目的根本就是刘姣安……

  “相公歇着便好,这些事就由姣安来做。”

  说实在的,管殷是真的很不会做生意。算账算得明白,记账慢慢悠悠,原本想要帮着吆喝吆喝,说出来的词又不如其他铺面的吸引人。

  “也好。”做什么什么不行,管殷也难免有些自暴自弃,“我便不与夫人捣乱了。”

  明明自家相公的年纪更大一些,反倒总要人当做小孩子来哄着,这些日子刘姣安也习惯了,刚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做完一笔生意,还要回过头来安抚一下管殷的情绪。

  “姑娘。”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管殷和刘姣安几乎同时紧张起来。面前这教书先生手底下没有几个学生,但气度里透着一股子读书人的劲儿,即便管殷之前没有见过,也能立刻确定,这人就是刘姣安口中几次三番找上来的人。

  “姑娘,我想你同管姑娘应当是认识的。”这一次,男人似乎有备而来,“不知刘姑娘是否还记得我,但我同管姑娘确是旧相识。”

  一旁垂头坐着的管殷此时站起身来,由内而外的警惕让这教书先生注意到了管殷的存在,后者的目光投射过来,似乎已经看穿了管殷的身份。

  “我这里有些关于管姑娘父亲的事情想同管姑娘当面说一说,只是听闻管姑娘当年……”

  “鄙人思来想去,刘姑娘当年同管姑娘的关系最是亲密,义结金兰,想必能有管姑娘的消息。”

  刘姣安下意识的想要否认,直到发现面前这人的眼神分明一直落在自家相公身上,在自己看过去的时候才将将挪开,终于还是选择用沉默来回应面前人拿来验证的试探。

  “这事情关乎管姑娘的父亲,关乎管姑娘往后余生……若刘姑娘当年是真心同管姑娘交好,我想刘姑娘是不会拒绝的。”

  此时最不能说话的就是管殷。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关于原身的一切,却不知道眼前人是敌是友。

  “好。”

  “若是我能够见到管姑娘,我自然会同她说。”这一次刘姣安并没有同身边人交换任何眼神,甚至连一个细小的额外动作都没有,目不斜视的盯着眼前这读书人,“若是先生真有心找到她,同她说什么要紧事,还请给我留下一封书信。”

  “当真遇见,我也好交代。”

  刘姣安真的很聪明。面前人似曾相识,可她担心这人是敌非友,于是便用自己的智慧,尽一切可能保护着自己的朋友。

  “那便多谢刘姑娘了。”

  那道似乎能够洞穿一切的目光终于从自己头顶移开,管殷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忽然意识到刘姣安这几句话的不一般。

  这读书人是不是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刘姣安是不是从头到尾都知道原身是姑娘家,甚至这所谓的婚姻,都是两个人之间的谋划?
  来人走了,管殷和刘姣安却没有一个主动开口的。

  直到街道上的人都三三两两的散了,刘姣安也已经将账整理明白,这才轻轻拍起已经睡着的管殷:“相公,该回家了。”

  东升西落,朝朝暮暮,管殷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清醒过来的刹那,管殷甚至已经动了和刘姣安彻底坦白的念头。   
  “相公,这人你也见到了,不知……”

  “这人应当不会害人。”管殷的心在乱跳,以至于根本没有办法把自己的语言组织的更像样,“我的意思是,既然这人当真是个教书先生,按理来说便不会加害于你。”

  “正好我手边的事情尚且需要忙上一阵子……这几天我便不跟你一同去集上了。”管殷下意识又是逃避。

  管殷在逃避,可刘娇安偏偏又默许了这样的逃避:“好。”

  暮色遮不住青山,可晨起总是朦胧。三恒还在烧柴火的时候,刘姣安便已经走上了去往集市的路。

  “夫人已经出去了?”昨日刘姣安要了信,那教书先生今日必然会带来,管殷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看到三恒的那一刻,管殷忽然把自己的身份带入了三恒那一天的事来。

  三恒尚且有这些时日同刘姣安之间的主仆情谊,自己又有什么?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一直以来的隐瞒会不会让自己百口莫辩?

  “是,夫人已经出去了。”

  “夫人说,今日若见着那教书先生便会早些回来。”

  “相公还是吃些早饭罢,如今已经快是晌午了……”

  三恒一如既往照着夫人交代的话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只是此时此刻,管殷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去吃饭?

  囫囵了两口,便又钻回屋子,枯坐在桌案之前,想要靠睡下躲过即将要面对的一切。

  日影顺着窗子洒在管殷身上,温暖的橙黄没来由的变得有些催人心焦,就像是将管殷放在烤炉里蒸烤着。

  “那教书先生果然来了,这信你可要先看看?”

  刘姣安依旧什么都没有挑破,而是把信放到管殷面前,把选择的权利交给管殷。

  打开,这毕竟是教书先生给管姑娘的信。

  不打开,管殷就看不到信里的一切……

  于是管殷只能赌一把,或许两个人的身份一直是心照不宣。

  接过信的时候,管殷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手,生怕微凉发颤的指尖让一切变得昭然若揭。

  “其实……”

  两个人近乎同时开口,管殷的目光登时从信上移开,于刘姣安交错。

  “这本就是他要给你的,我不曾开过,你知道的,我一直相信你爹爹不会贪赃的。”

  似乎是为了打消管殷拆开这封信的疑虑,这一次刘姣安没有给管殷先开口的机会:“若是能与你父昭雪,也算了我一桩心愿,不是么?”

  “姣安,你……”你一切都知道?话到嘴边又被管殷咽了回去。

  不能说,至少不能这么直白的暴露自己早不是原身。

  从小到大,管殷做事都是规规矩矩的,穿越这件事本身就在常理之外,管殷内心其实一直是慌乱的,慌乱于是逃避。

  “看罢,我父亲与你爹爹本也是同科进士,若是有什么能够帮得上的地方,我回去求求他,白来的功绩,他自然也会愿意。”

  “或许到时候,你我也能更自由些。”

  信握在手里软绵绵的,教书先生用的纸算不得很好,比管殷用来交差的那薄如蝉翼的宣纸厚上不少,可即便是隔着一层,也能看得清墨字的劲力。

  “好。”

  展开来,管殷的目光落在纸上。

  “陷害先生之人,与先生乃是同窗。”

  “同窗?”管殷的眸子一顿,同窗?方才刘姣安口中的是……哦,是了,同科,想必不是同一人。

  “因为同窗之谊,此人一直颇受先生信任,否则先生也不至于轻易为人构陷。”

  “识人不清”,这个词在管殷脑海中冒出来的时候,管殷想到的是自己一个同事说给那些学生的话。

  “你说他骗你,那也是你识人不清,不然为什么别人不信他,只有你信了?识人不清也是你自己的错。”

  “识人不清”到底算不算的上错?管殷知道:另一个视角看,这分明是义气。

  “所以你就要记住,以后不要把谎话连篇的人当成你的朋友,他有他的错,但你就错在识人不清,后果当然要你自己承担。长大了再识人不清,可就不只是挨老师批评了!”

  管殷已经忘记这是自己什么时候听来的话了,只是此时这句话终于有了更多的释译。

  “谁能想到年幼时的同窗就这样变了……”刘姣安的感叹也像是在开解管父“识人不清”带来的过错。

  “这些年,我只查到这人在先生去世之后不久也死了,余下的事情便就此断了线索。”

  到头来还是件无头的案子。

  信读完了,管父被诬陷贪腐的事情却完不了,原身、管殷、刘姣安三个人之间相互隐藏的秘密也说不完。

  “慢慢来,总会……”

  慢慢来,管父慢过了一辈子,如今学生和女儿也已经长大成人的年纪,将来又有多长的时间能留给这一句慢慢来?

  “总会沉冤昭雪的。”再多的困难,刘姑娘也会陪管姑娘走下去,“你爹爹果然不是个坏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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