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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96章 来自外甥女的赞美

2025-02-23 作者: 姚颖怡
   第96章 来自外甥女的赞美
  萧真沉声问道:“那是一位嬷嬷?”

  赵时晴点头:“就是大户人家的体面嬷嬷,怎么说呢,即使她与二太夫人平起平坐,可她给我的感觉还是一个嬷嬷,这与穿着打扮没有关系,就是从她的小动作小表情看出来的。”

  萧真能够理解,就像长公主身边的白嬷嬷,她的仪态足能给京中贵女做师傅,平日里也是使奴唤婢,锦衣玉食,可是如萧真和赵时晴这种见惯富贵的人看来,还是一眼便能看出她的身份。

  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不经意间就会表露出来。

  更何况,赵时晴看到的那位,穿着打扮也是大户人家的嬷嬷,并没有刻意掩饰。

  赵时晴歪头看着萧真:“以你对钟家的了解,哪家的嬷嬷能和二太夫人平起平坐?”

  要知道,这位二太夫人是有诰命在身的。

  赵时晴也同样想起了在观星楼见过的白嬷嬷:“你们府里的白嬷嬷够资格吗?”

  萧真:“首先,白嬷嬷可能倨傲,可能言语凌厉,但她决不会与诰命夫人平起平坐,一位从宫里出来的嬷嬷,若是连这个都不懂,那她活不到今天。”

  赵时晴想想也是,比如聂氏身边的郑嬷嬷,规矩就是极好的。

  萧真想不通的事,赵时晴当然也想不通,她从小长在梁地,对于除梁地以外的王孙贵胄知之甚少。

  萧真问道:“学过丹青吗?”

  赵时晴:“学过一点。”

  萧真指指桌上,钟家是书香门第,就连客房里也备有文房四宝。

  这是让赵时晴把那位嬷嬷画下来的意思了。

  赵时晴很开心,她好久没有做画了,手痒的很呢。

  于是她当即挥毫,将刚刚看到的那位嬷嬷画了出来。

  萧真凑过去一看,终于明白赵时晴说学过一点并非谦虚。

  她是真的只学过一点。

  赵时晴:我很喜欢画画,可是后来我又有了其他爱好,就没有继续学下去。

  萧真摇摇头,重又铺上一张纸,对赵时晴说道:“详细说说那人的长相。”

  半个时辰后,一张与那人有七八分相似的脸,便跃然纸上。

  赵时晴从来就是一个不吝赞美别人的人。

  “啊,你画得太像了,简直是神乎其神,如果衙门里的画师有你一半的功力,那些江洋大盗早就被捉拿归案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最崇拜的人!甄舅舅!”

  萧真:我本来已经飘飘欲仙了,听到甄舅舅三个字,直接从天上掉下来了,摔得好疼!
  “我们是兄妹。”萧真面无表情。

  赵时晴连忙夸张地捂住嘴巴,嘴瓢了,忘记这里是钟家了。

  赵时晴指着那张画像:“可曾见过?”

  萧真摇头,他的记性一向不错,若是见过的,即使不能叫出名字,也会觉得面熟,可是画像上的这位,前世今生,他都没有见过。

  萧真把那张画像收了起来,对赵时晴说道:“这件事我会让人去查,你回去睡吧,免得被值夜的发现。”

  赵时晴指指窗外:“小乖在放哨呢,放心吧。”

  怀里的小妖打个哈欠,赵时晴也跟着打了一个:“困了,我回去睡了,明天见。”

  他们是兄妹,因此,钟家给他们安排的客房是连在一起的厢房,只隔着一堵墙。

  赵时晴说走就走,跳出窗子,回屋睡觉去了。

  次日,兄妹二人告辞,带着钟家给的程仪,离开了白凤城。

  不过,两人在城外转了一圈,萧真换了一张人皮面具,赵时晴洗去脸上的易容,两人重新进城,回到先前住的那家客栈。

  萧真回了自己的房间,赵时晴却和客栈里的女伙计聊起了闲天。

  白凤城是上城,为了方便招待女客,城里的客栈也学着京城的样子,雇了女伙计,女伙计们都是些三十上下,性格爽利又能说会道的。

  这会儿不忙,女伙计闲着也是闲着,赵时晴给了她一块碎银子,女伙计大喜,就陪着赵时晴聊了起来。

  于是当赵时晴来找萧真出去吃饭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了很多白凤城里的趣事。

  “你知道吗?全白凤城的人都知道你死了,红袖楼的姑娘们还凑钱给你做法事超度呢。”

  萧真:“红袖楼?不认识,没去过。”

  这名字一听就不是正经地方。

  赵时晴瞪大眼睛:“啊?你这人怎么这样无情啊,人家红袖楼的姑娘都为你哭湿了不知多少帕子了。”

  萧真:“不关心。”

  赵时晴叹了口气:“那些姑娘们可真傻啊,只是因为听说驸马爷是美男子,就以为你也长得俊,她们连你的面都没有见过,就为你伤心了,不过以后不会了。”

  萧真好奇:“为何不会了?”

  赵时晴:“我告诉女伙计了,你长的都是爹娘脸上的缺点,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京城人称鬼见愁。”

  萧真
  赵时晴胡扯够了,终于扯回正题:“钟子扬有个外室,就住在这家客栈后面的那条胡同里,这件事在钟家不是秘密,钟子扬的娘子没来捉奸,但也没有把外室接进府里,那外室住在这里有大半年了,女伙计前几天见过她,挺着大肚子,看着有六七个月了。”

  萧真大吃一惊,他并不知道钟子扬还有外室。

  算算时间,前世他遇到钟子扬时,那外室的孩子至少也有两岁了。

  钟子扬离开白凤城时,那对母子在哪里?

  见他没有说话,赵时晴继续说道:“钟子扬的娘子是他表妹,也就是三老太太的娘家侄女,姓宫,宫氏。宫氏生下钟展博,但是钟展博不是足月生的,这事你知道吗?”

  萧真摇摇头,这钟家就是个筛子啊,竟然连钟展博不是足月生的事,都传到外面来了。

  赵时晴压低声音:“宫氏嫁给钟子扬,成亲七个月生下钟展博,对外宣称钟展博是七星子,可是那接生的稳婆却说钟展博生下来时又白又胖,比很多足月生的都要壮实。

  原来这事没有人知道,可是过了二十多年,就在去年,那稳婆不知怎的,四处和人说这件事,于是全白凤城的人都知道了。”

  萧真问道:“那位稳婆还活着吗?”

  赵时晴:“钟家听说以后,便去找这稳婆算帐,可是扑了个空,稳婆一家不知搬去了哪里,人去屋空。”

  萧真:“听上去这位稳婆像是受人指使。”

  赵时晴继续:“这件事情之后,钟展博有好些日子没有出门。对了,钟展博成亲多年,却膝下无出,这事你知道的吧?”   
  萧真:“知道,钟家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因此,钟展博膝下连庶子也没有。”

  赵时晴:“一般这种事,大家都会认为是做妻子的不能生,可是放在钟展博身上,却是不同的。

  钟展博的娘子姓申,申家女子在白凤城是出了名的好生养,申家女子就没有生不出孩子的,所以白凤城的人都认定是钟展博那方面不行。”

  萧真摸了摸耳朵,一定是耳朵出问题了,赵时晴单纯可爱的小姑娘,肯定不会说出“那方面不行”这种话。

  萧真问道:“你打听到的怎么都是这种事?”

  哪种事?
  当然是和生孩子有关的事了。

  赵时晴说了三件事。

  钟子扬的外室快要生孩子了;

  钟展博是宫氏成亲七个月生下的足月孩子;

  钟展博不能让女人生下孩子。

  赵时晴眨眨眼睛:“东家长西家短,你以为说的都是什么事?还不都是这种事。”

  萧真:懂了,是我孤陋寡闻了。

  不过,萧真对钟子扬有了新的看法。

  他忍着没说,而是看向赵时晴:“你觉得这是怎么一回事?”

  赵时晴双眼亮晶晶:“钟子扬并非三老太太亲生,他十有八九是三老太爷从外面抱回来,养在三老太太膝下的。

  三老太太膝下有三个儿子,可是却让这个来路不明的钟子扬占了嫡长的位置,她能不气吗?

  忍气吞声,终于等到了要给钟子扬订亲的时候。

  三老太太的娘家侄女宫氏婚前失贞有了身孕,于是三老太太便决定让钟子扬戴这顶绿帽子。

  当然,她肯定设下圈套,让钟子扬自己跳进来,说不定还以为宫氏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可是钟子扬并不傻,时间一长,他便渐渐想明白了。

  钟展博长大以后,是钟家孙辈中的佼佼者,不到二十便考中举人。

  如果钟展博是个废物也就罢了,偏偏他很出色,钟子扬能不生气吗?
  我猜他定是对钟展博做过什么,否则钟展博不到二十就高中举人,却也只进京赶考过一次,便无心科举了,你看他虽然彬彬有礼,可是却无精打采,全无朝气,一定是受过打击,而且是很重的打击。

  至于钟子扬,他公开养外室,宫氏却没有闹起来,想来也是和钟展博有关,钟展博不能生,宫氏又只生了钟展博一个儿子,若是不让别的女人生,那钟子扬就断后了,三老太爷肯定不答应。”

  萧真沉默,可以说,赵时晴的猜测已经很靠谱了。

  萧真怀疑,钟展博之所以生不出孩子,是钟子扬下了黑手。

  如果是这样,那么前世绑架钟展博的事.
  钟子扬既然知道钟展博不是自己的儿子,在他已有外室子的情况下,他还会拼了性命去赎钟展博吗?

  难怪当时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笔赎金。

  被劫匪算计惊马夺走赎金的事,想来是子虚乌有,那一切都是钟子扬设下的骗局。

  在那场骗局中,钟展博从此成了废人。

  而如果不是萧真和萧岳恰好路过,又信以为真,剿了那群土匪,救出钟展博,那么按照钟子扬原本的计划,钟展博是要被撕票的吧。

  钟子扬不但要银子,还要钟展博的性命。

  那二万两银子,是钟家变卖老祖宗留下的字画藏书才换来的。

  就这样转了一圈,便进了钟子扬自己的腰包。

  萧真想起前世钟子扬表现出来的执着和真诚,忍不住自嘲一笑。

  如果没有眼前这个像小太阳一样的小姑娘,如果只有他自己,即使他重生而来,也不会去和人打听这些生孩子的事。

  没错,同样是打探消息,男人和女人的角度不同,得到的消息也不同。

  如果是他打听,只会从钟家的好友和仇家这方面打听,而赵时晴不同,她打听到的,都是后宅里的隐私。

  且,她不但会打听,她还会想像,就像那女伙计告诉她的三件生孩子的事,她便想像出一篇跨走四十余年的爱恨情仇。

  萧真再次后悔,若是当年把赵时晴带回京城,长公主府里一定充满欢声笑语。

  两人吃过饭,便回了客栈。

  三天后,钟展博半夜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红袖楼,两个花娘又是生气又是好笑,纤纤玉指戳着他的额头:“你这个冤家,难怪就连申家娘子也给你生不出孩子,原来竟是个天阉。”

  钟展博又羞又气,恨不能找个洞钻进去。

  “胡说八道,我才不是天阉,我是被人害的,被人害的!”

  花娘捂着嘴娇笑,显然是不信的。

  这突如其来的羞辱,让钟展博顾不上去想自己为何会在红袖楼,他在花娘的脸上看到了妻子的影子,妻子的嘲笑和谩骂早已成了他的噩梦。

  成亲十载,妻子就嘲笑谩骂了十载。

  可是他能如何呢?他甚至连和妻子争吵都不能,每当妻子骂他是死太监时,他还要关上门窗,生怕被人听到。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整整十年,也忍了整整十年。

  想当年,他少年得志,风华正茂。

  钟展博捂着脸,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忽然,一只手落在他的肩头,力度让他直觉这是一个男子。

  钟展博愕然抬头,对上一张陌生的脸。

  “你说你是被人害的?”

  那人很年轻,很平常的相貌,是那种见过就忘的模样。

  那人摸出两个足有十两的银元宝,扔给花娘,花娘眉开眼笑,拿着银元宝便退了出去。

  这屋子布置得花团锦簇,那人在床前的杌子上坐了下来,目光温和地看着钟展博。

  不知为何,面对一个陌生人,钟展博忽然有了想要倾诉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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