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杭城会议结束
2025-03-06 作者: 小时光恋曲
第211章 杭城会议结束
“阿莱!阿莱!”
众人一齐扶住阿莱,结果还是让他撞出一个大包,阿莱“哼”了一声后就软绵绵的躺在地上了。
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几个人也很难抬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这真是神奇的一天,大奖提名、糖丸、医院,恐怕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阿莱确实被送去了医院。
得知消息,临近的原本打算去慰问余切的杭城作协领导沈虎根转道,去了第一人民医院。他秘书问沈虎根:“主席,我们慰问余切也就算了,他真有本事,至于他的朋友也去慰问吗?”
沈虎根道:“关键不是慰问他的朋友,而是慰问在慰问朋友的余切——如果余切在桥洞呢?我们是不是也要去桥洞,我告诉你,是的!”
结果,沈虎根很快后悔自己说了这些话。因为沈虎根自己是一个儿童文学作家,曾有多部小说广受儿童欢迎。
从根本上,他同样的关心孩子。
当他得知阿莱住院前后的经过之后,意识到这是一个涉及到偏远地区、纯真孩童和大作家的复杂事情,而这个作家才刚刚拿到了文学大奖提名。
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关注。
沈虎根当即道:“我愿意捐出五百块钱,这是我半年的工资,我希望能帮助到孩子。你们在写脊髓灰质炎?不瞒您说,我今天才听说这个病症,但我希望我也能写出一些令人称道的小说来!这绝不是几个人的事情。”
李小林在沈虎根走后说:“五百块钱,可以买一千五百颗糖丸,我们迈出了第一步!”
巴老的孙女端端也在早上醒了后,跑到医院来看望阿莱。此时,阿莱仍然在床上躺着。
端端对着熟睡的阿莱说:“阿莱,你会好起来的!”
到底阿莱怎么样了?
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说:“他只是脱力晕倒,我们给他输了一些葡萄糖,但人体是很复杂的,我们也不能排除有一些其他的可能……”
九点钟,阿莱醒过来了,他第一件事情是紧紧握住余切的手。
仿佛还在回味,几个小时之前,余切说过的那些话。
那一刻余切就是格萨尔王,也许这么说太过于热烈,但在现实中,阿莱从来没有那么真切的感受自己不是和一个人,而是和一个神说话。
他甚至想要再死一次,他发誓他真的感觉到了!
而现在,余切又变成他的朋友了。
阿莱说:“请给我和余切一点单独的空间。”
端端被妈妈李小林带出去,端端非常生气,“阿莱叔叔为什么不让我们留在那?”
李小林道:“可能有一些大人的对话。”
“什么是大人的对话?”
“小孩只管许愿,大人是要去实现它的。”
随后,阿莱对余切说了一番心里话。
他望着余切道:“余切,我不是一个传统的藏人,我从小体弱多病,身材矮小,偏偏爱学文化知识。但我也不是一个汉人,因为在我的心目中,我还是相信有一些人生来就比其他人伟大,有非同一般的命运——这是唯心主义嘛,所以我没有入d。”
“我为何崇拜格萨尔王,因为他能行常人不能行的事情,这是我绝不能做到的。”
“你看看,仅仅是这么几天,我就累倒了,而你却不一样,你的精力异常旺盛,而好运气总是伴随你。”
阿莱澄灰色的眼睛,此时变得格外明亮。他直接问:“你能做到吗?”
“我当然能做到了!”余切答道。“阿莱,我答应你了。”
余切大踏步离开医院,回到了杭城会议的现场。作家们正聚集在新新饭店的一楼大厅,到处找地方闲聊。余切一来之后,忽然大家觉得有一些不太一样了,他们变得局促了许多。
而且,余切一来,口头上便开始讲“苏美尔文明”的故事:“大家知道文学最开始的起源是什么吗?”
他走上前去,刚好,余桦给他递上了一块黑板,余切便在那块板子上竖着划出一条长线:I。
他说:“这是楔形文字,‘我’的意思,诞生于四千三百年前,那时候,地球上许多人还没有文字。”
余切环视众人,大家都渐渐安静起来。
他说:“而文学是已经从这个字开始诞生,从写下了‘我’开始。”
……
这个故事不长,却很受作家的喜欢。
爱写日记的李铎后来在十多年后公布的随笔日记上写道“当时余切意气风发,又好像藏着一股愤怒,他到处在找一个敌人——我们吓坏了,于是他一开始说话,大家都安静下来。”
王安亿则回忆道“我倒觉得余切当时走得很慢,就是他直接走到了最中心,他也没有要求我们关注他……但是,他昨天才拿到了提名,我们不去关注他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整个早上都在谈论那个奖项。屈铁宁那时垫着脚去看他,差一点跌倒。我去扶屈铁宁,屈铁宁忽然闪着泪花告诉我,余切真是个比小说还好的人!”
“我想,屈铁宁可能有点崇拜她,到底有没有片刻的爱慕?后来十多年,屈铁宁从来没有承认过。”
现场的声音变小,只剩下余切一个人的说话声。
他说:“文学首先是‘人’的文学,这话说起来像是笼统的泛泛而言,但仔细想想,许多人还没有真正理解。”
“1984年出现了很多新现象,这些小说不太像小说,贾平凸的小说完全是一组随笔,像《世说新语》体式的笔记体;张成志写知青小说,居然写到哈萨克文化了;我的老乡阿城写的《棋王》更神奇了,跟我们理解的完全不一样;还有我自己写过一些还行的小说……为什么能成功,都因为是为了人来写的。”
“它首先是表现在受到了读者的认可,然后才谈得上创作的艺术和技法,如果读者继续喜欢,那么这种文学还具有生命力,如果读者抛弃了,那么这种文学就要消亡。”
“恩赫杜安娜——这个苏美文明的女作家,因卷入政治风波被刺死,死到临头了忽然写下了‘我’这个字,她意识到神灵看了她写的赞歌不能拯救她,只有那些普通人才能真的为她欢呼。”
余切寥寥几语,说全了一整年的文学趋势。就好像制作精良的纪录片旁白,他的话简单而直接,却令人信服。
李铎在心里暗道:总算是走入正轨了。
许多人称李铎为“铎爷”,这并非是因为李铎真的文学造诣足够做所有人的爷爷,而是因为李铎年轻时热衷于参加社会活动,并且是个老运动家,他的江湖气息十分明显。
他当然是欣赏余切的。
余切又说:“今天已经是杭城会议的第二天,第一天似乎飞的太高,儒释道、周公解梦等等传说都来了,我们应该言之有物,和小说相关。我们还是一个很贫穷的国家,这一次的杭城会议虽然是民间发起,但政府却参与了组织,我们吃掉了很多钱,如果只是为了扯闲淡,是有点可惜的。”
余切的话很有效果。
羞愧凝结在许多人的心头。
一系列文学流派的革新正在发生,大家早已经意识到,只是缺乏总结和归纳。
历史上,杭城会议之所以那样重要,是后来的人从当时人的发言中,总结出来的,是时代赋予其意义。而现在,这些总结直接就诞生了。
作家们根据兴趣,分成了不同的小组,并且发誓要刨根问底,直到确实搞出一些东西为止。
如果有人发散思维得太过,又喋喋不休,其他人会出言阻止,或者干脆一走了之。
此后的三天,每天都有新的东西出来。
阿城的小说《棋王》被认为是一种寻根文学,此外,有好几篇小说出现了同样的特质,这代表大家原来在不约而同的写一种新事物,就好像生物进化找出最优解一般。
大名鼎鼎的“魔幻现实主义”被拿出来讨论,它在中国又诞生了许多变种。管谟业肯定相当欣喜,他的个人魔幻现实主义要出来了。
管谟业的小说《透明的红萝卜》描述了一种“透明的金色的外壳里包孕着活泼的银色液体的红萝卜”,它不是童话,却出现在了严肃文学中,这是此前的小说中所未能出现的。
新现实系列小说成为最后一天讨论的主题。
在过去的一年,余切成为了当年度的小说销售王,全国有关于他的小说一共销售了近九百多万份,其中《大撒把》是最为畅销的中篇小说,销量达到三百万量级,是过去十年传统文学的单册最高。
短篇小说中,则仍然以《未婚妻的信》最为畅销,这本小说恐怕原版加上各种改版,已经卖出了两千万份之多。
海外最畅销的小说则是《出路》,这三篇不同的小说,简直每一篇都值得拿出来开会。
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小说似乎有点潜力:比如余桦的先锋文学、比如女作家们的小说……
“糖丸”这一件事情,同样被许多人听说了,大家都想要为这一个病症的治愈,出一些力气。他们努力想着故事,因此在会议结束后的一段时间,爆发出了短暂的小说投稿热潮。
什么小说输麻了?
伤痕文学悄然无声的消失了,大家忽然意识到,在一百多位作家和理论家组成的会议上,竟然几乎没有提到过这种小说。
伤痕文学已死。
这本来就是要发生的事情,然而因为余切的介入,使得所有人相信余切仍然在对两年前的事情赶尽杀绝,他就像是那些屠灭人整个宗派的老祖一样,将敌人连根拔起。
绝对不要惹余切!
花样繁多的文学理论先后出现,令一众文学杂志眼花缭乱,可以说,这一次的交流比过去一整年的纸上造车都要有成就。
最后,余切提议:大家应该用写小说、写游记、或是写点评论文章,把这一次会议的成果扩大,宣传更多的人来关注。
他当然是为了宣传“糖丸”!
在一众小说井喷的状态下,事情的起因就会被大众注意到。
王安亿找到余切:“屈铁宁让我问你,你到底什么时候写下一部小说?她肯定给你写一个好的评论。”
余切说:“我是发起人?我怎么会不写?很快就会出来。”
余桦和刘振云都有收获,余桦的收获尤其大:他已经敢写小说了。余桦告诉余切:“我现在有一个小说的想法,我想要尽快创作出来。”
“什么小说?”
“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勇敢的出远门,他坐上火车,遇见了不同的人和不同的事……”
哦,余桦的成名作。
余桦终于要登堂入室了,《十八岁出远门》这部小说写出来之后,余桦才真正被认为是可造之材。
“你发去哪里?《京城文学》还是《十月》?”
余桦想也不想道:“当然发到《十月》。他们对我太好,好吃好喝好住供着我两个多月,而且,他们也有你。”
如果没记错,余切的编辑张守任也是进修班的教师之一。张守任肯定会喜欢余桦的新小说。
因此,余切直接告诉余桦:“你赶快把小说写出来,我和张守任举荐你,然后你去进修班上课。”
“那你呢?”余桦说。
“我做个助教?或者是老师。”余切说。
余桦却一点不觉得奇怪,在他看来,只论写小说这个事情,余切绝对足够当老师。
余切问他:“那你到底去不去进修班?这是个半年的长班,你要和你过去的生活告别了。”
余桦斩钉截铁:“我当然去。”
他随即回到小县城和自己的女朋友告别,女朋友吓唬他:“要么分手,要么留在这。”
余桦头也不回的走了。
女朋友又拦住他,问他为什么那么绝情?
历史上余桦想这个事情,想了七八年,他现在提前想通了。
“我原来是热爱文学的。我表现的云淡风轻,都是因为我真的嫉妒别人的才华。”
“我碰到一个作家刘振云,我又碰到一个作家管谟业,刘振云说他当作家是因为赚外快,我是因为不想做牙医,管谟业说他为了换一双军靴!我们全都没有说老实话。”
“我其实喜欢文学,就像是我喜欢蓝色的大海一样,不真实但美丽,这种大海,在我们县城是没有的,我要离开了。”
“这一次,我要一直游到海水变蓝。”
余桦抛下这句话,就去了进修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