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提携
2025-03-08 作者: 爱吃han烧白
第406章 提携
康大宝已有许久未见过贺元禾了,贺元禀身殁时候他领了石山宗的差遣正在普州猎妖,未有回来。上一次见他,应还是在贺德宗的葬礼上头。
贺元禾入内过后,甩下身侧的靳世伦迈步上前长揖一拜,涩声言道:“元禾拜见世叔。”
“快坐快坐,世伦,”康大掌门面上绽出笑来,伸手虚扶,两个小子便就一齐坐下。
他细声言道:“贤侄远道而来,确是辛苦。若是宗门里头事情不急,那便多留几天。想来你仲父应也快到了,你正好也尽尽孝心。”
贺元禾恭声应道:“世叔说得是,只是元禾身上还背有差遣。这次是特意向师父告假出来的,留不得许久。”
“令师是?”
“家师乃石山宗飞雪峰峰正黄公讳明,擅水行道术、精通阴阳相济之道。”
贺元禾提起恩师,语中又加了些恭敬味道,康大宝听后却是皱起眉头,只道:“贤侄是何时候拜的师?”
“侄儿是去岁冬月拜入家师门下,”
康大掌门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心道:“这倒是难怪了。”
黑履道人一走,他康大掌门似在这石山宗掌门卞浒的眼里头也掉了价钱,后者过去那亲切热络的嘴脸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若不然,这贺元禾的真传位子还是康大宝当年与卞浒当面向请来的,后者此时若还看重康大宝与重明宗这层关系,也当不会给贺元禾指派一个名声不响的初期真修来做业师才是。
不过石山宗所派的到底是个正经筑基,康大掌门勿论从何处讲也挑不出什么错处,只得暂时按下心头的些许不满,转而再与贺元禾讲道:
“我与令师神交已久,却是缘分浅了,不得相见,便劳贤侄回去时候带封手信与黄道友,以显诚意。”
这话说得都这般直接了,后者哪还不能会意,只连声道:“多谢世叔。”
“一路行来贤侄想来也颇为疲乏,先让安乐带你下去歇息几日,待你仲父今夜来了,咱们再一并说话。”
康大宝话音方落,堂下二人便就又起身应诺。前者轻轻颔首,便算打过招呼,迈步走向议事堂后。
靳世伦见得师父离去,便就引着贺元禾出了堂内。他自晓得贺元禾此次前来定是有事相求,却不多问,只在路上聊些闲事打趣,很快便将后者引到了贺元意所在的小院。
过去重明宗窘迫时候,一宗上下都要挤在一座逼仄的小院里头安生。后头稍稍兴复的时候,全宗上下、勿论尊卑都能分得一处院落关门修行。
再后来待得一应条陈陆续落实清楚,便就只有内门弟子以上或是兼有长期职司的门人,才能分得一座院落用以修行了。
这院落规模算不得小,院内圈有灵土,约莫有个一分大小。若是主人家稍稍勤勉些,倒也能栽些灵植以为补贴,算是重明宗对门下出色弟子的一点儿隐形福利。
只是这灵土初时确不肥沃,仅能种些不甚值价的白花苜蓿。若是不花费些心力,确难有太多进项。
是以部分人缘欠佳的内门弟子寻不到稼师帮忙,往往也会将这灵土填平,置上傀儡、金人,做个练功用的校场,也颇为不错。
贺元意继承了贺家人祖传的八面玲珑,加之他有家族助力,平日里手头也算阔绰,帮着他跟不少兼修稼师道的同门关系颇佳。
也是因了这层关系,贺元意院落中这分灵土比起旁的弟子院中可要生机盎然许多。
其中向阳的半边种着几颗炎茎草,间隔很宽;另一半边日头稍差些,种了两株银角参,这灵植颇费地力,更是不能种得密了。
炎茎草熟得快些,售价五到六灵石一颗,长到两年半便能出售;
银角参六年一熟,行情好的时候,能卖得二十灵石一株。只是留不得种,每回丰收过后,都得再去采买参籽。
只要不遭灾害,贺元意前期在这分灵田上头的投入,只一轮时间当就能够收回来。届时每岁收益平摊下来,对于一个内门弟子而言也不无小补。
贺元意昨日便就收到了族兄要来的消息,在院落门口候了许久,见得人来忙上来相迎:“族兄来了。”
“多年未见,元意你竟都已修行到练气六层了,却比仲父上次来信时候进益还要快上许多,当真不错。”
贺元禾也晓得重明宗规矩颇严,弟子需得在四十岁前突破到练气后期、通过进阶试炼之后方才能晋为真传。
这条件却比石山宗这类经年大派还要苛刻些许,不过贺元意自拜入重明门下满打满算才不过十五六年,年才廿五,这晋为真传的概率自是不小。
兄弟二人重逢相见,靳世伦也为他们开心。
这几日康大掌门正寿在即,重明宗内老辈弟子们只要手头无有要紧事情,近乎都在,靳世伦便就越庖代徂,替贺元禾请了师兄弟过来吃酒,为远道而来的贺元禾接风。
平日里头最不得闲的器堂主理弟子野平水,最先抱着坛灵酒过来。
多年过去,当年那个憨呆的破家少年,已成是货真价实的一阶中品器师。虽未能列入真传,但凭着这门实在手艺,其在一众同门里头威望确是不小;
野瑶玲则带着新收的徒弟一并过来,后者小小年纪,却稍缺烂漫,头戴幂篱亦步亦趋地跟在其师父身后,连头都不敢多抬一抬;
这等场合,魏古照旧是要与莫苦这个难弟一并前来的。也多亏有前者这位重明宗第一阵师照拂,莫苦这无甚本事、场中唯一的外门弟子才没有与院中这些门派中坚脱节太远;
魏古虽不是真传弟子出身,也未被任一长老收入门下,但其甫一露面,院中这些同门的目光便就不由自主的被引了过来。
原因倒是无他,一阶极品阵师放在云角州都已够格顶门立户,作为小辈中唯一有望突破二阶百艺的人,魏古自该获得他们这份尊重才是;
明喆仍不得歇,带着重明商队在外头未有返还;
周昕然与墨儿各带着自家孩儿入院;
袁长生与张楽先后脚过来,后者还带了一罐近来名头颇盛的‘素雪蜜’来待客。等宋诚卸了差遣带着刘雅一道入院过后,又进来了三四个入门时候长些的内、外门弟子。
人一到齐,贺元意这院落里头的灵气都好似要浓上几分。
但听得过后觥筹交错之声、丝竹弦乐之雅交相辉映,好一场宾主尽欢的热闹酒局。
贺元禾禁不起劝,醇厚的灵酒一杯接一杯下肚,下得太快,他这练气九层的修为都未来得及解酒,遭肚中升起的酒汽熏得几要眯了眼去。
就在这时候,一个面向周正的青年男子迈步进来,朝着众人笑声开口:“今日这般闹热么?”
周昕然见了来人当即便就变了颜色,快步赶到其身边细声轻斥:“你这伤势都还未好,怎的就出关了?!”
“阿姐勿忧,不妨事的,”段安乐先是笑着答过,然后才轻轻拍了拍周昕然手背以作安抚。
靳世伦本来挂在面上的惬意畅快,亦换做了肃容,忙不迭出声问道:“二师兄伤势可还好了?!”
非止他们二人是这般反应,段安乐一来,这场中本来欢愉的气氛便就一滞。除了不晓得境况的贺元禾稍显茫然,其他人等皆是面露忧色。
段安乐年前以康大掌门匀给的善功从宗门府库中兑得一样空色青元果尝试筑基,长辈们都觉以他心性、根基,筑基之事当有不小可能才对。
孰料段安乐不足一月便就破关而出,出来时候都已只有气在。万幸的是他这一回伤势比起同样失败的裴奕来却算不得重,只消将养个四五年时候,便就能得恢复。
只看单家横死的那名接班人和裴奕二人的下场就晓得,莫看段安乐又要耽误这许多时间,这在筑基失败的修士里头已算得好运气了。
段安乐心性稳重、倒是未生出什么颓唐沮丧来,只是此后每日里头都在静室中枯坐疗伤、服药蕴灵。倒是少有出来的时候,这才令得堂内同门们一个个揪心不已。
段安乐看得出靳世伦目中忧色,只淡笑声道:“昨日伤就已好了大半,只是行不得气、斗不得法。今早又去裴师叔那里拜过,在师父寿宴上敬他一杯酒,再回静室疗伤,倒是不成问题的。”
“师父他老人家又哪舍得喝你这杯酒,”周昕然心疼念道,段安乐却只笑笑。他绕过面前的靳世伦,踱步到了贺元禾面前行礼道:“久未见得世兄了,世兄确是风采依旧。”
这时候后者已从过来解释的贺元意口中晓得了事情经过,见得段安乐拖着病体过来见他,哪还能不感动,当即便就又涩声言道:“老弟这段时间好大辛苦,本该为兄来探望才是。”
段安乐面上笑容不减,只看他那真诚热络的笑脸,常人哪能看得出来他这才是与贺元禾第二次相见?
他取了枚空杯注了蜜露,继而举杯相敬:“你我兄弟,何谈这些。”
“这话入耳倒是熟悉,”靳世伦见得段安乐这副模样,只觉后者倒是与师父愈来愈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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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元禾这场酒饮到了傍晚才算结束,倒不是这些小辈们都已尽兴,而是风尘仆仆从外县赶回为康大掌门贺寿的贺德工在探听得了消息过后,便就匆匆将贺元禾这侄子从这热闹场景中抽脱了出来。
康大掌门还在等着他们叔侄一齐去拜见呢,哪还能延误半刻?
贺德工叔侄二人这一回拜见康大宝的时候,后者倒是未有太多寒暄,只开门见山言道:“贤侄这一回来到底是有何事,不妨直言。我与乃父是实打实的世兄弟,你却是不消扭捏才对、照直说来便是。”
贺元禾来前已被贺德工灌了醒酒丹丸,这时候确是清醒十分。他回头看过贺德工一眼过后,见得后者颔首示意,这才跟着言讲出来:
“不瞒世叔,元禾这次厚颜登门,确是因了要在宗内兑得筑基灵物、以为筑基之事,特来相求世叔。”
“什么意思?”康大掌门看向贺元禾目光一凝,这双小眼睛下头不晓得打杀了多少筑基,便算此时其中并无杀意,贺元禾也觉有些难扛得住。
贺德工这时候却是替侄儿站了出来,只道:“世兄莫怪,却是元禾未讲清楚。当年多亏了托庇世兄福佑,元禾方才能列为石山宗真传。按石山宗规矩,真传可用宗内善功竞得库内筑基灵物”
“可是善功有所短缺?”康大宝听到这里都准备伸手慷慨解囊一波了,却听得贺德工否决道:
“那倒不是,那份灵物的善功虽然要得不少,但贺家还是在这些年与元禾凑齐了。只是.只是只是明明善功是我们先付,却被另一真传家中寄了胡,便连善功也不返还,这这实有些”
康大掌门又变了颜色,只道:“过去听闻石山宗门风不是尚好嘛?怎的开始生抢自家弟子了?消息一经传出,他这假丹门户还要脸不要?!”
贺德工面上苦色更浓,再作揖道:
“那真传家中在石山宗根深蒂固,确是用了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勾兑。我们又有些急功近利,才遭了他家算计。
反正至少明面上,他们领用契书都已完善,道理也大略能说清楚。便是说出去了,外人也未必会听会信。
世兄,德工是个没本事的,贺家境况你也晓得,这笔以灵石兑得的善功数额确是不小,实是不能不能。呼,世兄,这灵物与善功,贺家任得一回来便是了,哪怕回来的数额少些,也不妨事。”
康大掌门不急应诺,转向贺元禾开腔问道:“贤侄未想过请令师出面?”后者恭声应了:“那家人树大根深,家师年资尚浅,确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嗯,”康大宝倒未如贺家叔侄所想那般一口答应,而是在犹疑一阵过后,方才开口:“这事情,我却难帮了。”
不过贺家叔侄面上都还未来得及露出失望之色,康大掌门转手又祭出来了一物。
“五纹重岳石?!”贺元禾当即惊呼出口,这可是石山宗内都较为少见的上乘灵物,比起他被人用计夺走的那件灵物可要好出不少。
只见得康大宝又摇了摇头,将五纹重岳石塞到贺元禾怀中才道:
“如今石山宗在普州一家独大、好生兴旺,我一介外人,却是不好与他们牵扯太多,免得卞浒晓得事情过后,还要迁怒元禾。
这枚五纹重岳石确与元禾你所修行的功法确是契合,你先去用,莫要耽误了修行才是。”
刚刚单家主单士文才将这灵物还回来,康大掌门转手却就又给了出去。他倒也不心疼,毕竟单家还欠着一个与乙木青柳心同等的灵物呢。
“这事情你们先莫与老三讲,免得又生出旁的事端。”
贺家叔侄面色涨红得不成样子,显是还在被灵物入手的喜悦影响着,听过康大宝话后才反应过来,连声应了。
“还有,那夺元禾灵物的到底是哪户人家?”
“就是卞家,”贺德工从牙缝中挤出来了这么几个字,康大宝心头一沉,继而开口:“记下啦,记下啦,将来一定让他们还回来就是了。”
他又低声自喃:“就是不晓得是什么时候才能成行,现在总不至于因了万把灵石,便去招惹春秋鼎盛的一家假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