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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5章 朝廷没钱怎么办?

2025-03-06 作者: 抽象派作者
   第545章 朝廷没钱怎么办?
  巳时初,也就是上午九点左右,工部的争吵终于落下帷幕。

  然而,这场争吵并未得出任何实质性的结果,

  反倒让整个衙门的氛围愈发压抑,
  几乎所有人都心情沉闷。

  究其原因,皆是因为缺少钱财,致使诸事难行!

  右侍郎衙房中,陆云逸坐在桌案之后,面露疲惫。

  他拿起桌上茶杯,将凉茶一饮而尽,心中涌起阵阵无奈。

  对于这个结果,他早有预料,

  但真当来临时,还是有些感慨万分。

  在他对面,汪晨气色极差,萎靡不振地坐在那里,脑袋低垂着,

  几缕头发垂落下来,

  因许久未曾清洗,已然打结,显得油腻不堪。

  沉闷的气氛持续了许久,汪晨才终于抬起头来。

  他眼眶中布满血丝,几乎要渗出血来,整个人显得狰狞而恐怖。

  “部堂大人,事情当真毫无转机了吗?”

  陆云逸将身体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

  “汪大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能将六百万两银子的事摆到台面上来说,
  已然是莫大成功,失败本就在预料之中。”

  汪晨那勉强抬起的头,仿佛瞬间失去了支撑,
  “砰”的一声又垂落下去,整个人消沉至极。

  “大人,不能就这样放弃啊。

  好不容易有了解决黄河水患的办法,怎能半途而废。”

  “户部拿不出钱来,陛下与太子虽已下达严令,

  可无钱可拨,又能如何呢?”

  汪晨再度陷入萎靡,只是唉声叹气。

  对于汪晨的想法,陆云逸略知一二。

  心系黎民苍生,顺便青史留名。

  然而,朝堂之上,事务繁杂,绝非只有治水这一件事。

  如今朝堂上发生的几件大事,

  在诸多朝臣眼中,哪一件都比治水更为重要。

  毕竟,朝廷两党厮杀不多,而黄河水患已绵延千年。

  况且,黄河流经山东、河南,地处北方,京城却在应天,
  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陆云逸也是在昨日审阅文书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朝臣们对北方诸事大多漠不关心。

  能处理就处理,处理不了便搁置一旁,任由其恶化。

  从陛下与太子多次言辞激烈地大骂上疏大臣,便能看出端倪,
  想必宫中已然察觉到定都应天的弊端。

  陆云逸看向汪晨,轻声说道:

  “汪大人,切莫灰心。

  黄河治理乃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举。

  一旦朝廷局势平稳,必然会将目光投向北方。

  届时再治理黄河,便会容易许多。”

  汪晨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大人,实不相瞒,

  对于这个结果,下官也早有预料,只是一直不愿面对。

  今日,算是彻底断了心中的念想。”

  陆云逸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不过,下官恳请陆大人上疏朝廷,陈明利害。

  倘若户部真能拨来二百万两银子,也务必采用新的治水法子。

  如此,至少在后续的治水工作中,压力能减轻一些。”

  陆云逸眼神复杂,轻轻揉捏着眉心:

  “汪大人,虽说如今混凝土比灰土造价便宜,

  但要兼顾束水冲沙之法,二百万两银子恐怕只能修筑一部分堤坝与水库。

  倘若其他地方突发水患,又该如何应对?
  到那时,钱花了,百姓受灾了,罪责也担下了。

  汪大人不仅可能丢官,甚至还可能面临流放、抄斩之祸啊。”

  汪晨眼中陡然闪过一丝狠厉:
  “部堂大人,下官不怕!”

  陆云逸愣住了,许久之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此时若贸然行事,白白送命,毫无价值,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这样吧,本官上疏一封,依旧大力推崇束水攻沙之法。

  但此次治水,还是按照原来的方法进行,
  该加固的堤坝加固,该重修的重修。

  同时,在河南开设工坊,将灰土及黏土替换为混凝土,

  为下一次治水奠定基础,您看如何?”

  陆云逸又叹息一声:
  “汪大人,要面对现实。

  今年朝廷没钱,就算我们喊破了天,也不会有银子凭空掉下来。

  这已经是今年所能做到的极限了,剩下的事只能从长计议。

  六百万两银子可不是六十万两,更不是六万两!”

  “大人,今年朝廷没钱,明年就能有钱了吗?”汪晨声音有些哽咽。

  “有!”

  陆云逸给出了一个无比肯定的答复。

  汪晨愣住了,
  “陆大人,您并非户部官员,如何能确定明年朝廷就有钱了呢?”

  陆云逸并未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而说道:
  “朝堂上的风波,汪大人应该有所耳闻吧。”

  “略有听闻,但下官官职卑微,只是一知半解,并不知晓全貌。”

  “这便足够了,本官问你,从何处来钱最快?”

  “收税。”

  “糊涂,是抄家。”

  汪晨瞳孔骤然收缩,

  原本佝偻的身体猛地挺直,
  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一脸惊恐,惊魂未定。

  他曾经历过洪武十八年的郭桓案,此案牵连大明十二个布政司,众多官员涉案。

  最终,六部及涉案的地方官员全部被处死,家产被抄,家族被灭.
  他清楚地记得,前任都水司郎中就死于那场风波之中。

  抄家时,他还去看过,
  数十车现银从地窖中挖出,满满当当。

  当时,他还暗自叫好,
  因为那时他是都水司的副手,与前任郎中关系不睦。

  如今一听“抄家”二字,汪晨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地问道:

  “大大人,又要掀起什么风波了吗?会不会牵连到咱们?”

  陆云逸对他的反应感到有些意外,

  上下打量着他,狐疑地说道:
  “你害怕什么,难道你是巨贪?”

  此言一出,更是把汪晨吓得够呛。

  他缩在椅子里,拼命摇头:
  “不不不不,部堂大人,这可开不得玩笑。

  下官的父亲与祖父曾在故元治水,那时确实贪了不少钱。

  前些年家父去世时,反复叮嘱下官,
  一朝天子一朝臣,时代不同了,

  万万不可贪腐,切不可将整个家族葬送。

  下官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贪啊。”

  啊?这下轮到陆云逸愣住了。

  眼前这个做事认真负责,忙起来常常整日不归家的都水司郎中,
  竟然是个巨富?

  汪晨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补救:

  “大人,父亲与祖父都是故元的官员,

  大明新立之后,他们便不再做官,只是在家中教导下官治水之法。

  下官进入官场后,更是一分钱都不敢贪啊!
  您您您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詹大人!

  都察院隔三岔五就会查一查都水司,

  下官的副手都进去好几个了,下官一直安然无恙啊。”

  对于他的解释,陆云逸还是有几分相信的。

  前几日,都察院还从河南抓回几个主持修筑堤坝的主事,还特意跟他通了气。

  陆云逸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你的事不必跟本官说。

  你既然没有贪钱,也就无需害怕,
  即便有什么风波,也牵扯不到你。

  不就是六百万两银子嘛,今年朝廷拿不出,明年就会有。

  都水司写一封奏疏,表明要用混凝土替换灰土,方案依旧选用原先的方案。

  另外,将最近完善的新束水攻沙方案也写一份奏疏,
  两份奏疏一并递上去,
  至于结果如何,听天由命吧。”

  经过这一番惊吓,汪晨已经恢复了平静,欲哭无泪地点了点头:
  “部堂大人,也只能如此了。

  只是下官还想再问一问,明年朝廷真的能有银子吗?”

  “放心吧,肯定有。不过此事切勿向外泄露,
  若到时候把你牵扯进去,可别怪本官不救你。”

  汪晨连忙站起身来,浑身汗毛竖起:
  “大人,下官只是个五品官,哪敢卷入这等大事之中。”

  “知道就好,下去忙吧。   
  事已至此,多休养身体,明年有的忙。”陆云逸无奈地挥了挥手。

  然而,汪晨并未离去,

  而是站在原地,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陆云逸刚刚拿起一份文书,抬头瞥了他一眼:
  “你真的贪了?”

  “不不不不.下官是想问,
  城中新沉商行挂出的良田,是不是大人您的,就是江宁县紧邻城墙那一片.”

  “是啊。”

  “大人您缺钱吗?”

  “还行,陛下赏赐了一套宅子,需要重新装修一下。”

  汪晨眼睛一亮,连忙点头:

  “下官这就吩咐家中人把良田买下来!”

  啊?
  陆云逸眼睛眯起,身体前倾,一脸茫然,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汪大人,那可是三十亩良田,将近十万两银子啊。”

  “部堂大人放心,交给下官!”

  陆云逸眼睛瞪得滚圆,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邋里邋遢的汪晨:
  “你这么有钱?”

  汪晨讪讪一笑:“略有薄财,略有薄财
  况且,部堂大人售卖的良田品质极佳,买了也不会亏本。”

  “停停停!”陆云逸连忙挥手制止,
  “汪大人,你若是不想活了,就跳到窑炉里一死了之,
  也算是为咱们大明添砖加瓦了,不必如此找死。

  本官是工部堂官,你是工部郎中,

  你拿十万两银子买我的田,其中若说没有猫腻,说出去你自己信吗?”

  汪晨愣在当场,随后眨了眨眼睛,连忙拍了拍脑袋:

  “大人莫怪,大人赎罪下官一时糊涂。

  下官还有兄长,家中也有些钱财,下官让他去买。”

  “砰!”

  陆云逸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老实待着,本官的田已经被新沉商行买了,

  别多此一举,也别害了本官!”

  至此,汪晨才彻底打消了买田的念头,尴尬地站在那里。

  陆云逸看着他这副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你们家这么有钱,你还敢来都水司做官,就不怕别人说你贪墨银钱?”

  “自然有人会说,但只要都察院不追究,也就无妨了。

  不敢欺瞒大人,工部四个郎中,家中大多非富即贵。

  要不然.朝廷也不敢让我们担这个官职。”

  陆云逸忽然觉得,此言有点道理。

  就如同军中负责运送粮草的主官,

  大多是勋贵心腹,为了那点钱财丢了家族殊荣,实在不值。

  “行了行了,抓紧写奏疏,本官上午还要进宫。”

  “是!”

  临近午时,陆云逸提着一摞文书走出工部衙门,前往皇宫,径直来到武英殿!

  门口值守的是老熟人武定侯郭英。

  他见陆云逸前来,毫不客气地骂道:
  “你这小子,怎么每次来的时间都这么稀奇古怪,现在可是饭点!”

  陆云逸嘿嘿一笑,扬了扬手中的文书:

  “武定侯爷,我有要事要向陛下禀报!”

  “陛下不在。”

  武定侯回答得干脆利落。

  “哎呀通融通融,不然我这一趟不就白跑了嘛。”

  “真不在。”说着,武定侯努了努嘴。

  陆云逸顺势看过去,武英殿前原本停放的两辆自行车,如今少了一辆。

  “那见见太子殿下也行。”

  “太子殿下说了,不见工部官员!”

  “为何?”

  “殿下说你们都掉进钱眼里去了,整天就知道钱钱钱,看着就心烦。”

  陆云逸眨了眨眼睛,立刻露出笑容:
  “武定侯爷,您误会了。

  我这文书都是都督府的,是关于练将之事的补充,
  其中干系重大,特来宫中请示。”

  这么一说,武定侯郭英的脸色缓和了几分,上下打量着他:
  “真的?”

  “千真万确!”

  “等着”武定侯一挥手,一名亲卫转身进去禀告。

  不多时,亲卫很快跑了回来:

  “陆大人请进。”

  陆云逸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朝着武定侯嘿嘿一笑,一溜烟跑了进去。

  “多谢武定侯爷了,郭铨我一定会好好照顾!”

  “这个臭小子。”

  大殿内,朱标并未坐在上首桌案后,
  而是坐在四方桌旁,用着中午饭菜。

  饭菜看起来并不丰盛,只有三个小菜、两张大饼,还有一碗不知是什么的羹汤。

  朱标见陆云逸进来,有些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吃了吗?”

  “回禀太子殿下,还没呢。”

  “坐下一起吃吧。”

  “好嘞。”

  陆云逸轻车熟路地将文书放到一旁太监的怀里,压得那太监身体往下一沉。

  陆云逸坐下后,一旁的太监又端过来一个盘子,
  里面有两张大饼,还有一碗清汤寡水的羹汤。

  奇怪的是,一股凉气扑面而来,竟然还是冰镇的。

  “尝尝,这是江南的吃法,用来消暑的。”

  “是,太子殿下。”

  陆云逸浅尝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

  味道有点像银耳莲子羹,

  但多了几分清香,像是茉莉花。

  见他吃得畅快,太子朱标笑了起来:
  “太医说不能暴饮暴食,会折损寿命。”

  “臣还年轻,不怕。”

  朱标笑得更开怀了,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拘小节,处事大方,十分欢喜。

  他放下手中的汤勺,神色一正,沉声道:
  “你为何而来,本宫心里清楚。

  但本宫希望你能理解,也希望你能跟工部的诸多官员讲清楚。

  毕竟,就算是宫中,也不能过分逼迫户部。”

  陆云逸动作一顿,连忙说道:

  “回禀太子殿下,都水司的人臣已经安抚好了,
  还是按照原来的方法修筑堤坝,先渡过眼前这一难关。”

  太子朱标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果真?”

  “微臣不敢欺瞒君上,六百万两银子实在是太多了。”

  朱标眼中满是欣慰:

  “若朝堂上下都如你这般公忠体国,
  那本宫也就不至于如此劳累了。”

  “回禀殿下,朝堂上诸位大人家大业大,手下有众多官员仰仗,

  自然要对下和善,对上强硬。

  而微臣在工部毫无根基,反倒没有这些掣肘。”

  对于此话,太子朱标深以为然:
  “所言极是,宫中有宫中的苦衷,朝堂上下也各有各的难处。

  到了六部堂官这个位置,

  就算自己不想再走,身后的人也会推着他走,反而容易走进死胡同。”

  陆云逸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而试探着问道:

  “殿下,户部的钱何时能到位?
  都水司已经开始筹备工作了,现在就等着钱了。”

  太子瞥了一眼陆云逸,狐疑道:
  “你想搞什么名堂?
  明年才修河,这么着急做什么。”

  陆云逸没有隐瞒,将准备用混凝土代替灰土的事情说了出来。

  “微臣打算用省下的钱在黄河两岸修建几个烧制水泥的工坊,再挖几个沙场,
  到时候真要开始治水了,直接就能用。”

  “拔出萝卜带出泥,你的心思瞒不过户部,他们可不会同意。”

  “殿下,臣在文书中并未提及要用混凝土修筑堤坝,用的都是先前的方法。

  臣打算等钱到了之后再更改方案。

  反正钱已经到手了,怎么花户部可管不着。”

  太子朱标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他的大胆。

  他拿起汤匙,挖了几勺羹汤,说了一句:
  “此事本宫不知道。”

  “臣知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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