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陆桥山的投名状
2025-03-02 作者: 谈谈钱
第246章 陆桥山的投名状
“老弟。
“清净好啊,清净能让人看清自我,同时也看清旁人。”
待洪智有坐下,陆桥山身子往前一探,死死盯着他道。
“山哥,你别这么看着我啊,瘆得慌。”洪智有笑道。
“不用瘆,你老弟,我还是看得清的。
“津海站没一个好人,除了你老弟。
“上次北平的事,没你和马汉三支招,我可能就被胡宗南送军事法庭了。
“那个倒霉蛋李春堂,现在还关京陵监狱里吃白菜豆腐呢,堪堪躲过一劫啊。”
陆桥山坐正身子,泯了口咖啡唏嘘起来。
“我支的那招不算啥。
“还得是马汉三上道,舍得砸钱。
“没柯淑芬给你吹风,郑长官能如此厚爱你吗?
“全身而退,一毛不伤。”
洪智有道。
“是啊。
“要不还是你老弟通透。
“这年头什么老乡、师生都是假的,嘴上和和气气,背地全是生意,人不看你是谁,只在乎你兜里有几两银子。
“度了这一劫,我也算看明白了。
“没有钱,那就是个屁。
“钱这东西是真好使啊,它能让黑的变白,能让死路变活路,能化腐朽为神奇。
“有钱那是事事通。
“没钱特么是步步难啊。”
陆桥山轻点着头,有感而发道。
“精辟!
“透彻!”
洪智有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
“嗨。
“精辟个啥。
“一夜回到三代前,又是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了。
“房子让李涯卖了。
“家底也让柯淑芬掏的干干净净。
“我现在除了这身皮,已经是一无所有了。”
陆桥山抖了抖身上的名牌西装,摊手苦笑。
“你这身皮,它就是聚宝盆啊。
“山哥,你这次来挂的什么职?
“就咱俩联手,不用半个月,包你赚的盆满钵满。
“你要不想回京陵,那都是可以的。”
洪智有继续摸他的底。
“身份,津海站情报处处长算不算?”陆桥山笑着问他。
“明白了。
“你老哥是指点江山来了。
“实不相瞒,我上次去京陵,就是想请你出山回站里的。
“知道情报处长一职为啥都空着吗?
“站长他老人家一直惦记着你呢。”
洪智有知道机会来了,开始引着他说道。
“惦记?
“他怕是早巴不得我滚蛋了吧。
“你老弟这嘴是越来越没句实话了。”
陆桥山撇嘴冷笑道。
“陆处长,你要这么说,咱这天没法聊了。
“再见。”
洪智有微微欠身,冷脸就走。
“别,别。
“这怎么开句玩笑还当真了。
“老弟,你别学马奎,动不动就急眼啊。”
陆桥山连忙拉住他。
“我不走,等着你撕烂我的嘴啊。”洪智有道。
“不至于,不至于啊。
“来,喝咖啡。”
陆桥山连忙笑盈盈的按住他。
“陆处长。
“你也知道我和站长的关系,我们就是一家人,你这动不动要整我个家破人亡,这谁受得了?
“郑介民不就是要钱,你差事不好办吗?
“我可以跟站长谈,管够就是了。
“但你办事不能这个态度不是?
“咱俩的日子还长着,买卖多着呢。
“郑介民、柯淑芬捞的再多,会给你一分一厘吗?
“你摸着良心,你兜里银子有多少是我张罗的,是站长给你的机会和权力?”
“你不能帮着外人,砸咱这个的饭碗不是?
“站长能有什么事?
“他也没刻意针对你啊,说句不好听的,没李涯那一刀,你要做副站长,是他能拦的住的吗?
“张四的事。
“陆玉喜的事。
“那是半点没为难过你,咱办差归办差,做人还是得知恩吧。
“你就想想吧,你要是在毛森,在戴老板、毛人凤手下干事,又或者就他郑介民。
“就你这些破事,是不是早枪毙一百回了。
“老陆,不是兄弟非向着站长跟你较这个理。
“你就是搁谁来评理,也没你这么个处事法啊?
“上次在京陵喊打喊杀,我忍你了。
“北平,我还是忍你。
“现在来津海,你还这么个态度,那咱们这兄弟是真没法交了,就这样吧。”
洪智有少有的火冒三丈道。
他知道陆桥山能聊到这,心里其实已经松口子了,必须得来泡热的,彻底把他滋醒了。
陆桥山被喷麻了。
脸上阴一阵、阳一阵,有些挂不住,却没有发火。
因为洪智有说的句句在理。
他为什么做梦都想杀回津海。
除了连番被李涯戏耍,丢了手艺。
还有一点就是在津海当差轻松,油水、偏门足。
最重要的是吴敬中给足了他尊严。
平常出差,都是指定他代理常务工作,开会永远让他坐下首第一把交椅,第一个发言。
也不在他面前摆官威,水果啥的都是管够。
办事办成了,有赏。
办砸了,老吴能扛也就扛了,顶多骂两句蠢货、拙劣。
哪像在总部伺候郑介民,诺大一个国防部心腹如麻。
约好几天,不见得能见一面。
轮到他这,基本上也就是捞钱、干苦差的命。
干好干差没分红不说。
郑介民那婆娘骂起人来,是一点不留情分。
猪狗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三十几岁的人了,天天在一个娘们跟前装孙子,被骂的狗血淋头。
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啊。
陆桥山不是没良心,有时候梦里都想着老吴的好。
只是关系别在这了,一直解不开。
所以干脆就“相爱相杀”了。
良久,他抬手拂了拂脸上的唾沫星子,叹了口气道:
“哎!
“老弟,站长他老人家的好,我又怎么不知呢?
“这样吧。
“我也把话放这了,只要站长肯放点血让我交差,我绝不为难半点。
“至于李涯,我肯定是要整的。
“这梁子,解不开了,我跟他只有一个能活。”
陆桥山语气一松后,又变的阴冷起来。
“好说。
“李涯的事,我可以帮你。
“站长的意思是,既然来津海了,就别走了。
“这是我跟他的一点意思,你收着。”
洪智有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了他。
陆桥山打开一看,里边是一份地契。
正是之前自己桂林路的豪宅。
“这,这不是倒给李涯了吗?”陆桥山目瞪口呆道。
“站长说,你是个念旧情的讲究人。
“怕你在别的地方住不习惯,托我把房子从别人手里又买了回来。
“原先的买家从李涯手里过户后,连大门都没登过,就被我截了过来。
“外人连门都没摸过。
“就连你的老管家都没换。
“老陆,兜兜转转,只有津海是你的家啊。”
洪智有笑道。
“不,不。
“老弟,这礼太贵重了,我没法收啊。”陆桥山假意不敢受,又推了回来。
玛德,老子啥时候说这是礼,要送你了……洪智有暗骂了一句老狐狸,和气笑道:
“我又不缺住的地。
“你就拿着吧。
“这也是站长的一份心意。”
“行吧,那我谢谢站长和老弟你了。”洪智有道。
说着,他合手作喇叭低声道:
“给你透个消息,柯淑芬过几天要来津海升平戏院听戏,你让站长早做准备吧。
“我这边可以松一松。
“但柯淑芬那,他怎么圆我是一点都帮不上忙。”
“知道。”洪智有点头。
“对了,晚上去站长家吃个便饭,站长好久没见你了,挺想你的。”他又道。
“成。
“我一定去,公务嘛,料郑次长也不会说啥。”陆桥山笑着点头。
“对了。
“有空让嫂子回来住吧,现在的校官谁没几处房产。
“嫂子在京陵,总归没这边自在。
“这毕竟是你的地盘。
“说句不好听的,你人是不在站里了,随便一句话,谁敢不给面子?”
洪智有捧着他说道。
“那是,那是!”
陆桥山爽声大笑了起来。
“哎呀。
“就喜欢跟你老弟聊天。
“每次都有惊喜,每次都有收获。
“啥也不说了。
“有没有钱,咱们都是兄弟。
“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山哥家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陆桥山微微吸了一口气,欣然说道。
“好说,好说。”洪智有道。
洪智有起身。
陆桥山跟着也起身下了楼。
他上车。
陆桥山拉开副驾驶,也跟着上来。
“山哥,你这是?”洪智有问。
“这次来津不算公派,上边没配车,只能沾你老弟的光了。
“先送我回家。
“还怪想的。”
陆桥山略有几分尴尬笑道。
“思家心切,理解,理解。”洪智有很配合的点头。
到了桂林路,洪智有直接把车也留给他了:
“山哥。
“斯蒂庞克牌,也不是啥好车,你将就先开着。
“我就不进去了,你赶紧给嫂子打电话,让她连夜过来吧。”
“行,谢了啊。”陆桥山乐的都合不拢嘴了。
也不管洪智有咋回去了,拿了车钥匙,大步进了院子。
洪智有笑着摇了摇头。
步行到了路边,叫了辆黄包车直奔站里。
晚上招待盛乡的饭局,洪智有直接交给了余则成。
拿住了陆桥山,这货就是个没用的傀儡。
老余一个副站长算是给足他面子了。
……
晚上。
常德路1号。
厨房里,粤菜大厨忙的热火朝天。
绸儿忙着摆盘、泡茶。
“智有,你也真是的,把那祸害引家里来干嘛?
“我真不待见他。
“张四的事,你老师连个处分都没给他。
“这人就是良心被狗吃了,喂不熟的。”
梅秋菊坐在一旁边磕瓜子,边不悦埋汰道。
洪智有刚要解释。
正在看报的吴敬中皱眉道:
“妇道人家,不懂事就少说话。
“陆桥山现在是郑介民的人,待会人来了,你嘴巴放甜点。”
梅秋菊撇了撇嘴,没敢再吭声。
“智有,你看看绸儿咋样?”顿了顿,她用眼神暗示洪智有看绸儿。
“什……什么意思?”
洪智有和蕊蕊都是一脸莫名其妙。
“想啥呢。
“我寻思着绸儿年纪也不小了,不能耽误人家。
“你不是人脉广吗?
“给她介绍个踏实可靠的处处。
“怎么着来咱家这么久了,也是自己家人,我得张罗管起来。”
梅秋菊笑道。
“夫人,我才不找,我就在您家伺候您和蕊蕊姐。”绸儿耳朵尖,红着脸回答道。
“我看米志国可以。
“踏实可靠。”
洪智有没忘了小老弟的这事。
“米志国,我知道上次开车送过我。
“家里太穷了。
“不行。”
梅秋菊撇嘴道。
“年轻人,机会还不大把的有。
“等回头干出了成绩,爬上来了,钱是迟早的事。”
洪智有笑道。
“那倒也是,你想拉的人,只要人不傻,再穷也能拉起来。
“那改天让他跟绸儿见一见。”
梅秋菊道。
“好的。”洪智有点头。
他答应过给米志国找个媳妇。
可惜张丽嫌他穷,不够浪漫来事,瞧不上。
最近跟教育局的一个副科长谈上了。
哎。
这丫头也是蠢啊,没眼力架。
洪哥看上的小弟未来能差么?
保密局是没了戴老板,在津海好歹还是“龙头企业”之一吧,不比教育局香?
绸儿红着脸,去了厨房。
看那一脸窃喜样,估摸着心里也早想找男人了。
……
半个小时后,西装革履的陆桥山提着果篮登门而来。
“哎哟。
“陆巡查员来了。
“快,寒壁生辉啊。”
梅秋菊很懂味的迎了过去。
吴敬中则是淡淡起身。
“嫂子,好久不见,恭喜添孙,这是桥山的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陆桥山献上礼盒。
里边是一只金老鼠,正是上次洪智有去京陵送他的。
洪智有知道,以老陆只进不出的抠门劲,这是下血本了,绝对的诚意满满。
当然,也可能是被柯淑芬榨干了,家里就这点值钱家什。
“桥山。
“你说你来就来,还送啥东西啊。
“咱们又不是外人。
“桂芬呢?”
梅秋菊灿笑问道。
“桂芬还在京陵,迟些天过来看您。”陆桥山恭敬道。
“好。
“你们这一走,我这麻将也凑不齐了……”梅秋菊相聊甚欢。
“咳咳!”
吴敬中干咳了一声。
“你们聊。”
梅秋菊使了个眼神,领着闲杂人等去了里屋。
“桥山,快过来坐。”吴敬中招手道。
“站长。”
陆桥山恭敬欠身。
他来时还想摆摆架子的,但一踏入大厅,见到吴敬中那股子劲就提不起来,本能的成了下属姿态。
“没变。
“还发福了点。”
吴敬中上下打量他道。
“上次在北平办差,出了场车祸,天天医院躺着,可不是胖了。
“站长,您还跟以前一样,精神抖擞,老当益壮啊。”
陆桥山亦是谄笑道。
“桥山,知道你来津海有公务,我就不打听了。
“工作、生活中有难处尽管跟智有提。
“只要用得上我们津海站的,都自己老家人别客气,只管开口就是了。”
吴敬中说道。
“谢谢站长。
“房子的事,多亏了您和智有,桥山不胜感激。”
陆桥山再次欠身道。
“你看又来了。
“那房子本就是站里分给你的,你回来它就是你的。
“你说你是不是心里憋着劲。
“上次我让智有去京陵,想把你调回来,他说你死活不同意。
“我寻思着跟着郑长官是比在站里有前途,也就没勉强了。
“哎!
“没有你,这站里好多事他玩不转啊。
“别的不说,城防局、警备司令部那一堆没完没了的会,就没人帮我去开了。”
吴敬中回忆往昔,很是感慨道。
玛德!
陆桥山此刻悔的肠子都快青了。
早知道上次洪智有去京陵,是请自己回站里的,他打死也不秀那该死的优越感。
痛失良机啊!
“站长。
“桥山打建站就跟您开疆拓土,陆玉喜的事,我是有错。
“但我对您从来都是尊崇的。
“只是眼下时机不合适。
“日后,但凡您有驱驰,桥山一定效犬马之劳,以全站长您的知遇、周全之恩。”
陆桥山感激道。
“嗯,有机会的。
“来,先吃饭,边吃边聊。”
吴敬中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起身引着来到餐桌。
“这么丰盛?”
陆桥山一见满桌十几个大菜,不禁心里一阵暖和。
被人尊敬的滋味真好啊。
柯淑芬可从没请他吃过这么丰盛的晚餐。
饭桌上的气氛很热烈。
吃完饭,吴敬中先行回房了。
“山哥,外边走走。”
洪智有招呼道。
到了楼下,洪智有道:
“山哥,柯淑芬那边有个数没?”
“没有。
“她这人是喂不饱的,你给多少她都吃的下。
“我的建议是多多益善。”
陆桥山道。
“多多益善。
“这是没个头,完全不念站长和郑长官的同学之谊啊。”洪智有叹道。
“就冲这套房子,我也得给你们想个辙。
“郑介民最近和美佬大使斯密夫走的很近。
“曾多次出入过大使馆,私下宴请也不少,你或许可以在这方面做做文章。
“正好最近郑介民在国防内部会议上,提议将全国警察以及各地保安力量统一编入国防部辖改革成军制,以补充战斗军援力量。
“你想想唐纵能干吗?
“别忘了,唐纵早在黄埔时,就经常偷偷给委座打报告。
“红票、军统内部的人,吃他暗亏的多了。
“但你架不住委座就喜欢他啊。
“李士珍在警察系统耕耘的多深,光递交的警务改革条呈就得有一箩筐,弄了个什么《十年建警计划》,委座连正眼都没过。
“直接提拔了唐纵做警察总署署长。
“如今郑介民想动唐纵的蛋糕,你或许可以从这上面做做文章。”
陆桥山想了想,出谋划策道。
今晚听了吴敬中的口风,他现在“归心似箭”,只想早点脱离京陵,回到津海站。
这就是他向吴敬中纳的“投名状”。
“嗯,我知道这人,复兴社最早期的领导之一,有名的杀人狂魔,日记达人。
“据说他的日记,连自个儿老婆都难窥其一。
“你说的对,这或许是个不错的建议。
“要不说,还得是山哥您高啊。”
洪智有边走边赞道。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