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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番外(三)

2024-10-14 作者: 浮玉山前
  浮云卿吧砸吧砸嘴, 心叹酸文人说起情话来真是隐晦。

  她问:“我没找到合适的脚店,不是客人爆满就是包厢简陋。你呢,找到了么?”

  敬亭颐回当然。

  浮云卿又问:“人多不多?隔音好不好?”

  提及隔音, 那点心照不宣的默契便从喉管里窜了出来。做不正经的事才得问一句隔音,浮云卿挣脱出他的怀抱,勾起他的手指往前走。

  她心情很好,扯着敬亭颐的衣袖,灵活躲开来的路人, 带他漫无目的地走。

  蹦蹦跳跳的,鬓边秾桃步摇一晃一晃,蹦得欢了, 后脑壳还会窜出小撮呆毛。

  敬亭颐调整步伐, 看她迈左脚,自己也换成左脚往前走。步伐一致,整齐划一,十分默契。

  他说:“找的是私家园子,落地百亩, 园内清净,隔音相当好。”

  浮云卿眸里亮晶晶的,惊喜回:“分开不过半刻钟, 你竟然能找到私家园子当脚店。住一晚得付多少贯钱呀?”

  如今浮云卿可是理财小能手, 冤枉钱半点不肯多花, 唯恐亏本。敬亭颐与她并肩而行,“是我的园子。早些年往各州郡都置买下一块园地,唯恐遇到突发情况, 想着还能去大小园子里避一避。”

  话头每每拐到钱财地产上面, 自诩不差钱的浮云卿总能感受到, 自己与富可敌国的敬亭颐之间的差距。

  “那封信里还夹着一柄钥管,死士把金库与军械库所在地告知于我,随后翻墙走了。那时我哪有闲心思去寻两库所在,寻到了,不也是徒增一桩伤心事么。我把钥管给爹爹,爹爹又传给大哥。大哥做官家后,查抄军械库,军械充禁军。金库散在各州郡,最大的那处在临安,紧挨着钱塘门。推开门,金银珠宝能把眼睛亮瞎。你还怪有钱哩。”

  敬亭颐失笑,“不是我有钱,是您有钱。大历徽明宫最珍贵的物件,都在临安库里。生离死别不可追,而生离死别外的事,大多能用钱财解决。稀奇珍宝需得经当铺一环,才能转换成金银。我总担忧事发突然,所以临安库里多金银,少珍宝。”

  浮云卿握紧他的手,“不是我,也不是你,是我们。”

  敬亭颐怔住,她这话像有魔力一般,旋出股暖流,往他心里钻。

  他反握住她的手,“好,是我们。”

  极致的乐趣到来前,上演着暗潮汹涌的前奏与愈显熟稔的中程。

  园内栽植的大多是绿盈盈的翠竹,杆与杆之间凑得紧,聚成绿盈盈的团块。等到黄昏渐消,那些绿意也旋即消散不见,黑漆漆的竹影投在白墙,竹影婆娑,蜿蜒到半开的堂屋里。

  越蜿蜒,被地灯折去的影儿就越多。

  飘飘散散,跨过门扉,洒在敬亭颐的眼里,数不尽的阴翳。

  他往上伸手,扣紧浮云卿腰间软肉。目光涣散,手里的力度却难得失控。往上走,轻轻地挑落一件薄衫。

  衣物滑落的窸窣声唤回了浮云卿的神。

  她垂眸看去,原来她跨坐在敬亭颐腰间,手覆在他眼眶处,盖上了他潮湿的眼。

  她脑里断了片,本能地往后缩。指节微颤,又被敬亭颐强硬地摁住。

  俩人难舍难分,谁都失了白日的正经模样。

  “做你想做的。”他仰起头,喉结滚动。身贴紧门扉,薄唇凑近她的手,轻轻落下吻。

  浮云卿把玩着他腰间的宫绦,长长的宫绦艳得像渍水光的唇瓣。脑和手快被手底的触感烧破个窟窿,恍神间,零碎的记忆冲来。

  起初是月下对酌,俩人对今晚要做的事心知肚明,偏偏都存着坏心思,故意不开口挑破。噇着果酒,故作掩饰地谈起其他。

  后来,俩人都染上些醉意,她被敬亭颐抱回里屋。进屋前,她拽着门扉不放。

  醉酒的小娘子生了雄心豹胆,摇摇晃晃地踮脚,没亲到他的唇,反倒因着身高差距,从他的下颌处擦过。

  再后来,她推倒了一座银装素裹的山,他竟弱不禁风地躺在地上。她想,就在这里了。

  银山缀梅,她扯走碍事的外袍,不仅找寻落在各处的梅,还亲自栽下一瓣瓣梅花。

  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敬亭颐趁她失神,在她指腹处蜻蜓点水地亲了亲。

  她捧起他的脸,他温顺地把脸往她手里贴了贴。

  他问:“可以么?”

  浮云卿点点头,不置可否。

  她的裙摆是深浅不一的粉,褶皱飞快翩跹,粉意能晃了眼。渐渐的,深浅不一的粉跑进未知的世界里,五彩斑斓,像是烟火般绽放,最终只留下一道久散不去的白光。

  她也像只被旋走的蝴蝶,不由自主地下落,直到落无可落,在未知的世界里,与久旱逢甘雨的大地相拥。

  起初,她还能在耸涌里留几分心神。

  后来门被他关上,她被他带上了柔软的床榻。

  像是把她当成一面厚实的墙,举起铁锤,一下一下地凿,直到凿穿。

  她的眼里再也容不下任何景色,睃着绫幔,数着微乎其微的光亮。

  等被敬亭颐从温泉里抱出来,她才说了句有实际含义的话。

  “你那时趴在我耳边,说了句什么话呀?”

  敬亭颐捋起她微湿的发,克制地在她蜜桃似的唇瓣上面,浅浅亲了亲。

  他带着作弄的意味,“那时,是哪时呢?”

  浮云卿有些恼,环紧他的脖颈,往他的腰间“啪”地拍了下。

  “挠你的时候。”她唤了无数声他的名字,什么称呼都叫过了,就是没止住这莽夫凿墙。

  有些痛,但彼此的心意止了痛。今下细细想来,算不上极致的乐趣,但他把她伺候得很好。

  她呢,泪腺浅,遇见些感伤事就爱哭。今晚他钻进裙底,抬眸望她,“乐腺倒也浅。”

  所以她是很好满足的人啊。不管是哪种哭,被温柔耐心的人哄一哄,委屈就走了。   
  敬亭颐搂紧她,“以前我总想,要把话说得委婉,要把事做得不露锋芒。爱也好,恨也好,都得韬光养晦,放在阴暗地,不能轻易言行,不能被旁人看出。可是有些爱或恨,就像病症一般,瞒啊瞒,总归是瞒不住的。”

  他蹭了蹭她通红的脸,说不清到底俩人谁更黏人一些。

  “有些爱意不需隐藏,所以我那时说,”他咬着耳朵,低沉轻缓的话声往她心里钻。

  “我爱你。”

  酸文人要表达爱意,有无数种隐晦的方式可选择。或念诗用典,或借景说情,但那些华而不实的方式,敬亭颐不想再用。

  怀里的小娘子说得对,人长一张嘴,是用来说话的。

  他要把汹涌的爱意,重复无数遍,一遍一遍地说给她听。

  唯恐她忘了。

  浮云卿羞得捂起脸,“哎呀,起一身疙瘩。老夫老妻囖,搞得这么纯情。”

  这是他们成婚的第五个年头,他俩做夫妻已有五年,按说能算老夫老妻。

  但这五年,相聚少,别离多,亲吻拥抱都没做过几次,似今晚这般融合,也是五年来第一次。

  说是这样说,对于敬亭颐时而直白时而委婉的情话,浮云卿相当受用。

  环紧他精瘦的腰身,撒娇道:“再来。”

  敬亭颐却无奈地刮了下她的鼻尖,“该睡了。”

  他们打算明日启程回京城,与兄姊齐聚,站在花棚下,观望打铁花。所以今晚还是先养精蓄锐吧,来日方长,他想,往后有什么好玩的招式,他都陪她玩。今晚睡个好觉,明日才有精力启程。

  脱去一身霪,此刻他又变成死板的夫子,劝胡闹的学生安分些。

  浮云卿只好作罢,撇了撇嘴,“我我……我还不稀罕呢。”

  话落,窜出敬亭颐的怀抱,往墙边靠。扯走一床被衾,把自己围成蛄蛹的蚕,时不时哼几声。任他哪般唤,就是倔得不肯侧身回头。

  敬亭颐无奈地摇摇头,这次不用再钻裙底,只钻被衾就好。

  握着她的小腿,落下细细麻麻的吻。

  最后苦的是自己,野火烧身,还要被浮云卿拽着头发,几乎要窒息。

  次日,俩人神清气爽地出了园。路途不算近,及至京城,身上的爱痕都已消散不见。

  夜幕悄然降临,御街却比白日还热闹。

  长街中央置一座双层花棚,棚上布满嫩柳枝和炮竹。长杆穿过花棚,青旗飞扬。

  浮云卿与敬亭颐来得最晚,窜过阗挤的人群,踱到兄姊们身边。

  浮宁换了身常服,搂着妻与子女,笑得畅快。见浮云卿来了,大家热络地聊起来,不过还没聊上几句,夜空中就已布满亮星。

  火树银花,漫天飞扬。

  光膀子的老汉合力打铁花,星星点点的花沫子比烟火更灿烂,霎时将花棚缀成火树。绚烂之后,是一波又一波更艳的绚烂。

  大家都不顾得说闲话了,张嘴惊呼,拍巴掌叫好。

  火花飞溅,围观人群的脸庞都被映得暖黄。

  浮云卿暗自转眸,手已经勾起敬亭颐的小指,想趁他看打铁花时,偷亲他一口。

  可眸刚转过去,就见他的眼睛已经钉在了她身上。

  风也悄悄,人也悄悄。

  他不舍得再叫她踮脚,于是兀自弯了腰。意料之外地没亲她,反倒剥开糖纸,把一颗甜丝丝的糖塞进她嘴里。

  意料之中,她咬碎糖,用湿漉漉的眼神抱怨。

  再一恍神,他已拉着她跑开人群,肆意奔跑。

  她跟在他身后,猛地发觉,一向沉稳的小敬先生,也曾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他也曾无忧无虑地躺在山野间,数着吃草的牛羊,也在想着,漫长无趣的日子一眼真是望不到头。

  喧闹声渐渐远去,他们俩的心跳声咚咚响,最终脚步停在河畔。

  天上,河里,都游着起起伏伏的灯。

  敬亭颐捧起她的脸,再次弯了腰。

  这次在意料内,相拥亲吻。

  天灯的尽头在漫天遍野,河灯的尽头在河流下游,他们却没有尽头。

  浮云卿想,她与敬亭颐都是火树银花里的沫子,微不足道,却尽情释放着光彩。

  如今,她已不在乎火沫燃放后,会化成黑齑被风吹走。

  只要开过花,结出果,哪怕会枯萎,会腐烂,也总好过不曾绽放。

  哪怕历经磨难,路途坎坷,也始终不曾后悔。

  总好过,苍白无力地度过一生。

  归宿仍不圆满,但已是最好的圆满。

  (本章完)
  作者说:感谢读者“咸肉虫子啪啪啪”,灌溉23营养液.
  双周榜3万字,被迫调整计划。卓旸番外暂定写2万多字,补充很多正文没写的细节。
卓旸视角的结局才是本文的结局,所以希望妹子们可以支持一下卓旸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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