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晋江独家65
2024-10-12 作者: 陈西米
这几乎是一句求婚。
不含世人在意的仪式感, 她在她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提出要成为她法律意义上的家人。
段初雨轻笑两声。
苏诗亦问她:“面对这个问题的回应居然是笑吗?你笑什么?”
“我只是……”段初雨的手搭上苏诗亦的腰,安抚地摸了两下, “我设想过我们的求婚当是如何,是我筹划了一场符合你审美的仪式,还是你主动给我个惊喜。”
“原来你也想过。”
“嗯。说实话,我其实更想听到你向我求婚。”
苏诗亦明白。
她和她相处的时间还是不够长,哪怕段初雨信任苏诗亦的人品, 对于苏诗亦的爱,也依旧存疑。
看似强大的段初雨,内里一直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小女孩。
她需要被苏诗亦霸气宣告, 告诉自己她爱她, 要求她与她成婚,与她共度一生。
“那我现在求婚了,你的回答呢?”苏诗亦柔声问,“或者如果你觉得我现在太草率,改天, 我给你补一个盛大的求婚仪式!”
段初雨笑着没说话。
苏诗亦却又懂了她笑里的含义——
见多识广如段初雨,当然不会稀罕用物质堆砌起来的仪式。
反倒是当下这种暗夜的私语,灵魂与灵魂贴近陪伴, 在爱意最浓的时刻, 简单说一句“结婚吧”, 对段初雨这样的人而言,才最为动人。
“那,”苏诗亦有些急了, “我都催你这么多回了, 你的答案呢?”
“你当然知道我的答案。”段初雨牵起她一只手, 将她手指微折,于无名指指背上印下一个吻,那是戒指的位置,“我想听你的求婚,想不顾一切答应你。只是,不是现在。”
“啊。”
苏诗亦猛然领悟,“是因为段老先生……你需要守孝吗?”
“这倒不是重点。”段初雨笑意微敛,“现在确实不是结婚的合适时机。”
在苏诗亦的认知里,现在不合适结婚,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段文成的离世。
可段初雨偏偏却说,这个原因并不是重点。
尚且想不出段初雨此时更在意的是什么,苏诗亦正思考着,就听见段初雨又说:
“更何况,在我难过的时候跟我求婚,我现在答应,岂不是趁人之危?”
“你什么意思?”
苏诗亦坐起来,拉亮了床头柜的灯。
平日办事妥当的她,故意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偏要让亮光稍稍刺痛没有心理准备的段初雨的眼睛,作为小小的惩罚。
段初雨也坐起来,嘴角蓄着一点赔笑,正要去够苏诗亦的手,却被她躲过去。
苏诗亦背着手,好像生气了,但撅起嘴的小表情,又有几分打情骂俏的意思。
“我趁你难过跟你求婚,趁人之危的难道不是我吗?”
“怎么了?这也计较?还是你不允许我用这种贬低的词描述我自己?”
“谁管你!”苏诗亦别着手臂,片刻又补充,“还有,难过的时候求婚就不能答应,是怕我对你的同情更多,是担心我的感情纯度不够吗?”
“诗亦,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以为我们都是‘老妻老妻’了,难不成,‘我爱你’这件事,还需要正儿八经证明吗?”
面对一次认真的求婚,一个没认真推拒,一个没认真生气。
可闹着闹着,突然就又认真起来。
段初雨听到苏诗亦这番话,依稀被勾起兴趣一般,“你,能证明吗?”
“……”苏诗亦扬起下巴,“我突然记起来,我确实可以证明。”
“你要怎么证明?”
“你跟我来。”
苏诗亦明白,段初雨没有安全感。
段初雨信任苏诗亦,却还不够信任苏诗亦的爱。
这是经年累月的亏欠累积所致,不是一两天重复“我爱你”或“相信我”,就能有疗效的。
就像你不能对一个饥饿的人说,“别饿了”。
也不能对一个感冒的人说,“现在就好起来”。
可以说。
但说了也没用。
如果说出口时,还抱有这句话必须生效的侥幸,未免太过自恋,也太过轻视他人的伤痛。
苏诗亦知道,段初雨没有安全感。
所以她会给她安全感。
段初雨知道苏诗亦对自己有感情,但她还是想听她说爱她。
那么,不管多少遍。
只要段初雨想听,苏诗亦都会不厌其烦,一遍一遍,说给她听。
只要段初雨需要证明,苏诗亦就会想尽办法,一次一次,证明给她看。
苏诗亦带段初雨去了自己的画室。
久违的创作空间,第一次迎来两个主人的同时到访。
苏诗亦翻出她珍藏的几幅画,展开在段初雨面前。
段初雨没见苏诗亦画过这些,有的甚至只有局部,作品不算完整。
可画面上的笔触足够细腻,看起来又不只是草稿而已。
“这是,耳垂?”段初雨指着第一张,问。
“嗯。”苏诗亦介绍,“这是那次家宴舞会后,我眼前表情冷淡的你,暴露真实情绪的红耳朵。”
“唔。”
段初雨一噎,想起那段日子的糗态,不好意思般,耳廓又红了起来。
与画纸上的那点红相互映衬。
“而且,这抹红不是颜料,而是我的口红。”苏诗亦的手指点上画纸耳垂的红色,回忆道,“现在想来,我大概那时,就起了想要吻一吻你的欲望,因而用口红代替。”
“嗯。”
段初雨似是冷静地回应,目光随即转向后续的画作。
她已然理解,苏诗亦为何要在这时,给她看这些画——
这些画的共同点是,描绘的皆是与段初雨有关的片段。
“这是锁骨。来自你我初吻的那一夜。那时你压在我身上,我眼前所见的,便是你这升了温的锁骨区肤色。我从未觉得被你冒犯,反倒回忆起来,觉得那时的你足够色.气,值得我把那一幕画下来。”
“这是手指。我记得,那时你告诉我,手指对我们这类群体而言,是值得在意的事。然后我就浮想联翩了,开始在意你的手指,开始,把我的情绪与欲望宣泄于此。”
“这是……裸.体。因为看了小林写给我们两个的同人文,你喝醉发酒疯时还读过,不知你记不记得。我当时的想法是,她写下的,是她视角中我们的欲念,那真实的我,对你是否有欲念?亲手画下来之后,我确定了答案……”
说到这里,苏诗亦停下来。
转身看向段初雨,她微抬起头,坚定地看着爱人,握紧爱人的手,笃定道:
“初雨,我也是第一次恋爱。我没你想象的那么游刃有余。我也很怕自己对你不是真爱,而是出于同情或愧疚,所以对我的感情,我慎之又慎,无论如何也想分辨清楚。”
段初雨没说话,只温柔注视苏诗亦,克制地咽了下喉头。
若是没有这个小动作转移注意,下一秒,段初雨怕是就要热泪盈眶。
苏诗亦继续说:“我很庆幸我这么做了,于是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说,我爱你。而如今我想,不管我给自己多少次考验,答案也一定都是肯定的。我爱你。我比意识到自己爱你时,更早就陷进了对你的感情。”
相牵的手因苏诗亦施力有了偏移。
段初雨的视线自然落到那堆画上。
“这些私藏的画,就是证据。”
段初雨很清楚,苏诗亦是个很有创作欲和表达欲的人。
这位大艺术家除去正式公开的作品,偶尔也会把一些灵感和草稿,记录在社交平台。
甚至只是令她颇有感悟的生活小细节,她都会发在网络上,向世界分享。
没资格正大光明接近苏诗亦的那段日子,段初雨就是靠社交平台的这些信息,来补足对苏诗亦的了解。
所以才知道苏诗亦想要怎样的卧室,却遗憾没时间做到。
所以才知道苏诗亦最近喜欢什么口味的菜,初次做客就能招待得明明白白。
但这些画,苏诗亦从来都没公开过,段初雨便也从来没看见过。
甚至似是而非的炫耀和暗示,都不曾有过。
如今初见这些画作,想到它们承载的意义,想通苏诗亦不愿将它们公开的原因……
段初雨内心升腾起一种巨大的感受。
她觉得此时的幸福有些虚幻。
轻飘飘的,像要把她的脚尖带离地面,把她整个人升起来。
直到苏诗亦的话,让她如梦似幻的喜悦,有了实体,回归现实的世界。
“段初雨,我想私藏你,就像私藏这些与你有关的欲望一样。”
苏诗亦的话像是在说,她的幸福并非虚幻。
“段初雨,和我结婚吧。我想永远拥有你。”
苏诗亦证明了,她的幸福绝对真实。
难耐内心汹涌的感情,段初雨紧紧拥住苏诗亦。
抱紧她如今在世上仅剩的唯一重视。
“苏诗亦,你真的很爱我,对吗?”
“我当然爱你,段初雨。”
“可以再说一遍吗?”
“我爱你。”
似乎仅有一遍还不够,段初雨像是馋糖的小孩,非要苏诗亦一遍又一遍奖励自己。
好在苏诗亦也有足够的耐心。
段初雨每讨要一口。
苏诗亦便在她耳边,放上一块“糖”。
直到“我爱你”这三个字,不知不觉融化在二人舌尖。
直到话语的爱意,升温为亲吻的表达。
她和她相拥深吻。
她们都在这个拥吻中发誓般用了许多力气,直到手臂都微微发麻,直到唇齿都轻轻战栗。
苏诗亦拍拍段初雨的背,示意她松开。
段初雨这才恋恋不舍地,放爱人从自己的臂弯中短暂抽离。
“你不用强迫自己马上相信我,初雨。”苏诗亦的喘息还来不及平息,就迫不及待地说,“从今往后我会用行动,让你充分明白……”
“……我有多爱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