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2024-10-09 作者: 星星不息
孟云皎本以为自己这一和段熠闹僵, 又能落个几天清静了。
没料到才过了一天,段熠就让人把她传到太和殿,委实不符合他一贯不高兴就把她晾几天的作风。
他这几日的反常, 好像是在跟时间角逐,一刻钟都不想浪费。
孟云皎虽不耐烦,却碍于帝王的威严,不得不去。
现在正是下朝的时辰,朝臣们陆陆续续从殿中出来, 见到她一个后宫女人出现在这里时还颇为惊奇,纷纷向她投来探究的目光。
孟云皎更是羞愤,垂着头跟随昊公公进去, 心里却把那无耻君王骂了几百遍。
好在进去太和殿的时候, 已经空无一人,段熠端坐在龙椅上,神情恍惚,不知是在思考什么。
还是昊公公提醒的他:“陛下,皇后娘娘到了。”
段熠摆了摆手, 命他出去,连向来大开的大门也阖上了。
孟云皎心里头突突跳,像个牵线木偶般被他牵着, 来到了龙椅边上。
太和殿这把龙椅, 是全皇宫最尊贵的位置, 世人皆称他为至尊宝座。
金黄灿灿,华丽庄严,坐在这儿的人, 能俯视满地的朝臣, 接受众人跪拜。
天下多少人, 争得头破血流就是为了坐上这个位置。
段熠自登基到现在,已是一年有余,平日坐在这上边的时候没什么感触,到如今,自己快要离开了,才越发不舍。
不是不舍这至尊之位拱手让人,而是遗憾好不容易为孟云皎打下来的无上荣誉,将不复存在了。
以后,她要靠自己过好生活,他也不能坐在这里,为她撑起一片天了。
孟云皎不知段熠意欲何为,刚要开口,却徒然被他打横抱起,放在了宽敞的龙椅之上。
她被冰冷的金黄惊到,对帝位的畏惧下意识笼罩她,她不敢轻慢,立即就想要站起身来。
却被段熠按住。
“别跑。孤突然想起你从未坐过龙椅,是以把你唤来,想让你好好体会一番。”
他不知从哪掏出一睏粗绳,把她捆绑在原位,令她动弹不得,只能被迫坐在这无上之位,望着面前森严的大殿。
孟云皎怒瞪着他,挣扎起来:“我没兴趣坐,你放开我!”
段熠却不大认同她的任性,他用手指抵住她的唇让她噤声,一意孤行道:“你知道吗,孤当初总想着把这至高无上的位置与你共享,即使你不喜欢,孤也愿意等,因为孤认为来日方长。”
“却没料到眨眼间你我就要各散东西。你要走了,再也不回来这皇宫了。”
段熠俯身靠近她,把她的头定住,面向正方,神态有点疯癫:“快,坐在这儿看看,孤给你打下的江山。”
他想着,若是现在有众人跪拜,那就更好了。他的皎皎本就如皎月般高高在上,理应坐在最高处,受尽天下人的瞻仰。
若不能把她捧向高处,那他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孟云皎满脸不屑:“这至高无上的帝位只有你渴望,我并没有体会到任何的快.感。”
高处不胜寒,弹指挥手间,就能主掌生杀大权,翻云覆雨皆在一念之间,确实是天下群雄趋之若鹜的地方。
但她只是一介妇人,并不能感同身受。
段熠今日身着龙袍,霸气森然,却出乎意料的撩开衣摆,单膝跪地,对她俯首称臣。
孟云皎一怔,他握住她的手,很是虔诚:“我喜欢的从来不是这至尊之位,你应当清楚。”
帝王位虽尊贵,却终究不是他不舍的东西,只是一旦想到坐在这上面的女子他再也留不住,就是一阵无力感。
仿佛只有行那欢.好之事,他才能有片刻的心安,是那种她彻彻底底属于他的感觉。
“皎皎不知快.感从何而来,那我今日便让你好好体会。”
段熠依旧维持着跪姿,他在低位仰视着她。可孟云皎却清楚的看见,他想要把她吞噬的那种深邃眼神。
明明是卑躬屈膝之态,却又能让人不寒而栗。
孟云皎咽了咽干沫,挣扎了一下,捆着她的绳索却越来越紧:“你……你想干什么?”
四肢被固定在龙椅上,龙椅足有千今重,根本无法挪动半分,她像那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只见段熠不缓不慢的掀开她的裙摆,大手控制住她的膝盖,迫使她面向大殿敞开。
大殿无人,只有冷飕飕的寒风灌进来,令她打了个冷颤。
孟云皎感受到亵裤被他扯下,男人的头颅钻了进去,模糊的嗓音传出:“想让皎皎体会……坐在龙椅,上的快.感。”
随即,灵.活的唇舌开始窜动。
段熠手板撑在龙椅扶手上,他的头微微仰起,双眸沉醉似的紧闭,孟云皎能清楚的看见他喉.结的轮.廓,和小幅度的滚动。
无法言喻的妙感侵袭着她的四肢百骸。
太和殿空旷,加上大门阖上,回音驱之不散。
平日百官上朝的这个金碧堂皇之地,今日没有群臣朝拜,也没有叱咤风云的君王,只有男女喘.息声谱写成交响曲,还有那令人面红耳赤的啧.啧水声不断回荡。
孟云皎软弱无骨头的瘫坐在龙椅上,就这样看着龙椅下的男人卸下了一身矜贵的龙袍,匍匐在她脚边,心甘情愿做她的裙下之臣。
隐约间,她好像听到男子的喟叹。
“我不爱这无上尊荣,我爱的只有你,想要的……也只有你。”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鉴于他们日夜亲昵,根本不像一对即将分开的夫妻该有的相处模式,孟云皎越发不相信段熠会放她出宫。
于是就这样如没有灵魂的躯壳般活着。
倒是段熠,他一天天的算着,眼看剩余的时间不多,他愈加彷徨。
他是真的不想放孟云皎走,他多想把她困在身边,直到自己人生的最后一刻。
但他不能。
他不忍心自己死在孟云皎的面前,给她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相继在她面前离世的人已经足够多了,他不想再成为里面的一员。
唯有放她走,离她远远的,她才永远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她才能不受拘束的自在翱翔。
在距离苌华宫不远的一座凉亭,段熠独自瞭望那个方向,对着明月一杯接一杯饮下琼浆玉液。
一个人的出现打断了他。
“原来陛下躲在这里酗酒。”
魏太医行了行礼,坐在他身旁的石凳上,伸手替他把脉。
这诊治的日子,陛下不好好待在太仪殿,她就料到他来了苌华宫。
果然,他脉象紊乱,比之前的情况差上了不止一星半点。
魏太医难免端出医者的姿态指责:“陛下是不要命了吗?这般作践身体,就是之前臣说过的三月余寿也再难保证!”
段熠却不以为意,他还是对那杯中物爱不释手,并没有因为魏太医的出现而停止。
他仰头饮了一大口。
“那又如何?皎皎快走了,孤的人生已没了意义,即使寿命尚存,她走后的那段时日,孤又该怎么熬过去?”
他满目沧桑,哑声道:“那不如就由着孤现在毒发,最好马上死去。那么……那么皎皎会不会有一丝心疼,会不会对我有一丝不舍?”
每每想到他的余生中再无孟云皎的陪伴,他就恨不得当即死去,孟云皎就快痊愈,他也就功成身退了,余寿尚有多久又有何差别?
她不在他身边的日子,再多也是徒增苦楚罢了。
魏太医恨铁不成钢:“陛下这般自暴自弃,不如现在就去跟她说出真相!也不用再自轻自贱了,也不用等毒发,现在去岂不正好?!”
段熠说得当然是负气话,他又怎么舍得让孟云皎知道。在忍了这么久的最后关头,他又怎么可能告知她。
他放下酒樽,浑身掩不住的颓靡。
“魏卿便由着孤发会儿酒疯吧,孤心里比谁都清楚……我和她再也回不去了。孩子死了,她最心爱的男人也死了,呵,她早已恨我入骨。”
魏太医面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心疼:“不管怎样,陛下还得保重身体。在这个深宫里还是有人,在乎陛下的……”
她欲言又止:“敬事房的人说陛下近日一晚上就要了三次水,彻夜不眠的,就寝时间也太短,担心陛下长此以往会导致龙体有恙。”
段熠以为魏太医意有所指,按了按太阳穴道:“放心吧,孤有分寸,不会做出危害到皎皎的事。”
现如今孟云皎毒素已清,情况倒转,他反而成了这身带剧毒之人,他谨记孟云皎带毒时魏太医以往的劝谏。是以这段日子,即使濒临崩提之时,他也还记得要避开体内交.合,务求不让自己的毒侵染到皎皎半分。
怎知魏太医却不是这个意思。
她面色有些异样,低眉敛眸:“臣不敢隐瞒……皇后体内已对此毒有了免疫,自是不会在染上毒素,不管以什么方式纾解都是陛下的自由。只是陛下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若是再这般亏空下去,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这段日子,跟孟云皎的欢.愉已经成了一种瘾,不管是哪种方式,都让他醉生梦死,这像罂粟一般,是麻醉痛苦的良药。
只有在那种时候,孟云皎和他才是身心相贴的,他才能真真实实的感受到她的温度,感受她真切的存在。
一旦命他停止,或是远离孟云皎,他就会变得彷徨无错,犹如小船在海洋里失去了方向:“不然怎样?”
段熠垂着头,无助的低噎:“皎皎,孤好累,孤撑得好苦……”
他的脸是醉酒后的坨红,眼神是迷离漂浮的,他低下头时,脸颊上的泪水顺势跌落,在地面留下显眼的印记。
堂堂一国之君在白日里强撑,却在夜晚里哭得像个孩子,那孤苦的背脊一耸一耸的。
魏太医难掩心酸。
最终,她伸出手,把他的头放到自己的肩膀上。
余光里,那抹在假山后,隐匿了许久的皇后专属曳地素白纱裙,缓缓离去。
*
孟云皎本以为自己还是会身不由己的过下去,没料到拓跋公主进宫了。
原是因为福安千里跋涉去找的公主。
他被孟云皎安排出宫后,并没有想着撇下阿姊重新开始生活,反而第一时间想到了班赛的拓跋雪。
据闻拓跋雪与孟云皎的感情甚笃,要是把孟云皎如今的惨况告知拓跋雪,她必不会袖手旁观。
果然,拓跋雪时隔不久再次见到孟云皎,唏嘘不已:“本公主还以为你过得很好呢,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
犹记得拓跋雪离开的时候,她和段熠的关系还不是这般形同水火,当时她还有浅浅的笑容,现如今发生了种种,她早已没了当初的心境。
孟云皎扯了扯唇:“也不怕公主笑话,我确实后悔当初没答应公主一同离开。”
拓跋雪还是肆意张扬的样子,时光仿佛在她面上不留痕迹,她眨了眨眼:“不必后悔啊,现在走也来得及。”
孟云皎还是怕连累公主,毕竟她这段日子也不是没想过给公主写信求助,但一想到自己逃到南樾,最终却还是回到段熠的手中,她就觉得逃到哪里都是徒劳。
要是因为她的一己之私连累公主,或者引起两国争端,那她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怎知拓跋雪不屑道:“啧,说到底,你还是伎俩太拙劣。”
孟云皎作倾听状:“还拙劣吗?一开始段熠并没有怀疑到南樾王的头上,只是后来他追查下去,才……”
当时与南樾王的计划全无纰漏,她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段熠为何会冒着得罪藩王的风险找到南樾来。
拓跋雪一语惊醒梦中人。
“以你们陛下那执拗性子,你被刺客拐了,他不得把天翻了也要把你找出来?”
“除非……”拓跋雪敲了敲下郂,讳莫如深道,“这世上再无你。”
孟云皎瞳孔紧缩:“你的意思是……”
拓跋雪把计划说的神乎其技:“在这一环里,有个人的帮助,我们不可或缺。”
孟云皎读懂了她的眼神,惊诧道:“魏太医……她怎么可能帮我?”
魏太医一直是段熠的心腹,她的一切旨意都是段熠的授意,她又怎么可能背叛段熠,替她瞒天过海?
拓跋雪一拍案几:“笨啊!你不是说这对女干夫淫.妇眉来眼去吗,那不正是一个不容放过的契机?!”
孟云皎扶额,难以直视她低劣的用词。
什么女干夫淫.妇……她只是跟拓跋雪说自己在凉亭看到的场景,怎么这一传,到她话里就好像坐实了两人不伦的关系似的。
“他确实是靠在了魏太医的肩上,但估摸也是酒精作祟没了意思,不然他做不出这种对臣子下手的事。”
虽然第一眼看到那场景时,也觉得挺恶心人的,但后来静下心一想,心里也不知为何,下意识袒护了段熠。
段熠纵使万般不好,对待感情还是很忠诚的。不然,也不至于把两人都折磨的遍体鳞伤了。
他身为帝王本可以后宫佳丽三千,处处留情,不必固执的纠缠她一人,那么两人也无需这般相互折磨,到头来谁也不快乐。
或许只有她的离开,才能让彼此都得到解脱。
听了孟云皎的解释,拓跋雪也没怎么收敛,依旧口不择言:“但你也说了,那个淫.乱宫闱的女人……”
“那个魏太医,看起来也确实是对襄王有意的吧。”
孟云皎已经无力纠正,毕竟拓跋雪对中原的习俗很有兴趣,回去班赛后连夜学习了汉字,所以这用语是想到一个用一个啊……
什么淫.乱宫闱,人家魏太医好好一女子,就算任职了太医也未必不能为妃的吧,怎么在她口中就如此不堪了。
孟云皎甚至私心认为,魏太医其实就和段熠的强势很互补,毕竟对方是那么恭顺的人,总比她这种时不时就顶撞帝王的人,强多了。
她离开以后,段熠就未必不能过上新的生活。
前段日子因为诊治的事魏太医与段熠朝夕相处,也算是有了基础的,假以时日,便能取代她在段熠心里的位置。
段熠旧疾不少,又坐在那万人觊觎的高位,如同每日行走在钢丝上,魏太医医术精湛,守在他身边,定能确保他余生无恙。
孟云皎宛若解脱般,把离开后的事情设想一遍。
只是那心里头,怎么像是被一团棉花堵着一般难受呢?
拓跋雪急急燥燥的,见她兀自发呆,便打断:“所以你明白了我的意思?”
孟云皎点了点头。
魏太医既是对段熠有情,自然也就会有私心,那么,也就见不得她这个皇后,独得段熠的偏宠了。
若是这时候她执意离开皇宫,未免就不是正中了她的下怀,能得她一臂之力。
但对于魏太医会不会背叛君主,孟云皎始终持观望态度,只待事发当日才能自行分晓。
*
拓跋雪不仅刁蛮机灵,演技还特别好。
她从苌华宫出来后,鬼哭狼嚎的嚷到段熠的面前去。
“缙王啊缙王,你的芯子里到底是什么成分,可以把一个好好的人糟蹋成快死的模样!”
段熠本以为拓跋雪进宫,孟云皎与之相见之后,情绪就会好上许多,没料到拓跋雪竟给他带来此等噩耗。
“她看见我,也没有半点开怀。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我看到一个即将油尽灯枯的女子!”
段熠果然慌了。
他想起之前魏太医说过,孟云皎患上了心病,她比常人更加嗜睡、她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她的情绪平静无波、她像提线木偶一般不反抗,由着他随意摆弄。
她表面看着正常,实则在不断内耗,直到这种病魔蚕食完自己的身体,她就会撒手人寰。
他本以为自己提了让孟云皎离宫的事,她就打消了那恹恹的念头,她就重新振作起来了,却没想到,她竟隐藏的这么深!
现如今连刚进宫的拓跋雪都发现异常了,他想自欺欺人也都难了。
他话音急促:“怎么会,孤已经答应了让她离开啊。孤做这么多,都是想让她活,她怎么可以活不成了呢?”
拓跋雪好气又好笑:“你每晚对她做那些混账事,她是个姑娘,又怎会高兴?
段熠心里一咯噔。
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层因素。
他真的以为皎皎已经痊愈了,才会那般,他却没想到自己的强迫令她的病情雪上加霜。
他真是太天真了,心病哪有那么容易治。皎皎只是把它隐藏了起来,不想在他面前显露那种脆弱罢了。
他就是太自负,才会忽略了这般重要的事,险些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段熠如今只能抓住拓跋雪这根救命稻草,他颤声问:“那孤现在应该怎么做?”
拓跋雪冷哼一声:“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就是马上让她离宫,一天也别再等了,事情或许还有转圜。”
她说完,谨慎的看着段熠的表情变化,却见他蹙着眉头,很是为难。
他踌躇许久,艰涩的开口:“一月之期……一天也不能少。”
拓跋雪轻蔑的别开目光。
果然孟云皎说得对,段熠的一月之期根本是托词,他是不可能放她离开的。他们不该再对他抱有希望了,要离宫,还是得靠自己。
她也不扭捏:“那就只能二了。”
“第二,就是离她远一点,她现在看到你就烦。”
段熠抿了抿唇:“这事孤可以答应。”
拓跋雪乘胜追击:“那行,我们班赛有一种戏法,对云皎来说应该很新奇,若是能让她有幸目睹一次,她或许能开怀一些也说不定。若你应允,我即刻就安排人进宫。”
段熠抬眸望向她,许久没有应答,令拓跋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