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第304章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吞下红色果实的安柏，缓缓闭上双眼，气息逐渐平稳，陷入沉睡之中。

  吴常在顶楼等了一会，见安柏没有苏醒的迹象，便带着她先行离开。

  当然，他临走时没忘了带走格蕾丝和马克。

  楼顶怪物显露无面鬼影状态时，两人就因为过度惊吓昏了过去，眼下睡得比安柏还死。

  将三人塞进马克车里，他载着三人先回到格蕾丝家。

  他把车停在格蕾丝家门口的车道上，将马克留在驾驶位，格蕾丝放在后排。

  这样格蕾丝父母寻找她的时候，能第一时间发现是马克带着她偷跑了出去。

  格蕾丝哪都好，就是太过作死，没人管束的情况下，没什么是她不敢干的，这种性格迟早要吃亏，必须让她父母给她上点强度。

  至于她身上的十字架，吴常只是看了看，并没有拿走。

  这倒不是他道德底线过硬，不拿有主之物。

  毫不夸张地说，太初灵枢这种级别的宝物，值得他用尽任何办法弄到手，包括且不限于利用格蕾丝对他的好感，用棒棒糖换取她手中不值钱的银色吊坠。

  但问题在于，十字架到手后他无法使用。

  与日仙印一样，他拿到格蕾丝的十字架，眼前并不会浮现出道具说明。

  他试着让全知水晶直接吞噬，全知水晶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动作，它渴望着十字架，却又不是十字架本身。

  他试着与全知水晶沟通，才知道格蕾丝手中的十字架，只是通往副本位面残存太初灵枢的一扇门扉，并非道具本身便拥有太初灵枢。

  提到副本中的太初灵枢，全知水晶少见地活跃起来，向吴常说了许多。

  它大概的意思是，厄运缠身副本位面，残存着数量巨大的太初灵枢，其数量至少是日仙印中的五倍。

  这些创世能量聚集在某处，尚未被人利用，处于无主状态，它们只会在机缘巧合之下，受到某些东西的吸引，并与之关联。

  比如格蕾丝手中的十字架。

  全知水晶已经记住了十字架中太初灵枢的气息，只要它距离那团太初灵枢足够近，就能找到它。

  提起那团尚未被人利用的太初灵枢，吴常甚至能从全知水晶没有感情的电子声线中，脑补出流口水的痴汉表情。

  那种不受控制，足以打破全知水晶绝对理性的兴奋，足以证明那团太初灵枢的含金量。

  即便是全知水晶，都对厄运缠身副本位面内的太初灵枢含量感到惊讶。

  按照它的说法，如果放任这个世界自由成长，足以让它升格到深渊四层。

  送回格蕾丝和马克，吴常带着安柏返回花园街二十六号。

  将安柏放在主卧的床上，吴常和艾琳守在她身边，一直等到零点，安柏才在一声惊呼中猛然坐起身子。

  艾琳用毛巾擦着安柏额头的汗，问道：“又做噩梦了？”

  安柏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是噩梦，但和之前的噩梦不同。”

  吴常在一旁问道：“和你最后吃掉的那颗红色果实有关？”

  听吴常提起老教学楼的红色果实，安柏神色变得复杂起来，那是一种恐惧中带着解脱，又夹杂着早死早超生般自暴自弃的表情。

  “那颗红色的果实里，包含着我的过去。”

  对于安柏的回答，吴常已经提前猜到。

  弗兰克的怨念中，能看到无面鬼影从安柏体内抽走了许多东西，里面有安柏的情绪，以及某些他看不出来的东西。

  结合后续无面鬼影在天台上说的话，不难猜出那些额外的东西之中，包含着安柏的记忆。

  他知道，如果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取出正在保温的晚饭，说先吃饭吧，也许安柏就能顺势装傻，能将这件事糊弄过去。

  也知道细挖这件事，也许会对安柏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但他还是问道：“你不愿意想起那些回忆吗？”

  他相信安柏，相信安柏在对着无面鬼影挥出第一记上勾拳的时候，已经下定决心面对她的心魔。

  孩子已经做好了觉悟，他作为家长，当然要选择相信。

  安柏深吸一口气，理清着纷乱的思路，在长达十五分钟的思考之后，她以坦白从宽的态度，描述着她和无面鬼影之间的纠葛。

  事情的起因，要从她的第二任养父母家庭说起。

  当时，她有个弟弟，弟弟和她一样，都是被养父母收养的孤儿。

  养父母对他们很好，在养父母的照料下，他们四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逐渐变为一个真正的家庭。

  当生活变得越来越好时，意外不期而至。

  她喜欢惊悚和刺激事物的弟弟，想要去传说中的老教学楼探险。

  作为姐姐，她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风险，跟随弟弟一起进入老教学楼，甚至一路来到楼顶。

  她忘记了老教学楼十分危险，常有学生在楼内摔伤，忽视了对弟弟的照看。

  等到回过神来，便看到弟弟失足从楼顶坠落。

  说到这里，安柏捂着脸呜咽起来，艾琳见状忙将她搂在怀里，安慰了一阵，才让少女从那段痛苦的记忆中挣脱出来。

  安柏吸着鼻涕，说道：“我当时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不敢面对自己犯下的错，想要也跳下去，一了百了。”

  “但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从我体内分裂而出，它说它可以帮我解决这个麻烦。”

  “只需要我把关于弟弟的记忆都给它，它就能让弟弟坠楼的事变得不曾发生。”

  “我答应了，但事情的发展，却和我想的完全不同。”

  安柏答应了怪物的要求，但她的弟弟并没有死而复生，而是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仿佛不曾出现过。

  所有人都忘记了她的弟弟，除了她的养父母。

  他的养父母，疯狂地寻找着失踪的养子，却连养子存在证据都无法找到。

  在寻找的过程中，大家都认为他们疯了，在外人的质疑和内心的焦虑中，养母得了重病，不到半年就死了。

  养母葬礼的当天，养父吞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安柏全程目睹了家庭的剧变，但忘记一切的她，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仿佛一夜之间，父母便因为不存在的家庭成员陷入疯狂，直至死去。

  事情就此告一段落，直至安柏第二次和朋友进入老教学楼。

  无面鬼影将那段记忆还给了她，然后在她因为记忆而陷入震惊的时候，当着她的面，杀害了她的朋友。

  做完这一切，无面鬼影来到安柏面前，再次给了她一个选择题。

  带着两份记忆离开，还是把两份记忆都给无面鬼影，然后当一切从未发生。

  安柏无法接受养父母和弟弟因为她而死亡，也无法接受朋友因为她制造出的怪物而死。

  所以她再一次选择了逃避。

  同样的剧情，如此反复。

  不知道是不是命运的恶作剧，每次她感觉一切要好起来的时候，都会有人提议，去看一看老教学楼。

  而每次她都没能阻止，导致悲剧发生，悲剧发生之后，她无法面对不断增加的不堪过去，只能一次次逃避。

  直到今天。

  安柏一口气将所有事说完，整个人像是卸去了沉重的包袱，她看向吴常，说道：
  “这就是我和老教学楼怪物之间的联系，很多人因为我而死，可我却一次次通过逃避，卑鄙地活到现在。”

  “因为我的逃避，他们被怪物完全吞噬，不仅没有人记得他们，他们亲近之人，还因此备受煎熬。”

  “正如那个怪物所说，我为了活得心安理得，抛弃了许多东西，害了许多人。我是最不该活下来的那一个，也是最不配得到救赎的怪物。”

  看着不断贬低自己的安柏，艾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一边用圣光照耀安柏，稳定着她的精神，一边求助地看向吴常。

  此时已经弄清楚了心魔的症结，该吴常出手了。      巧的是，这道题他还真会。

  “安柏，你说的弟弟，是不是叫弗兰克？”

  听到吴常的问题，安柏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吴常。

  在她放弃和弟弟相关的记忆之后，这个世界上应该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名字才对。

  “肖恩，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常思考片刻，很快构建出一个真实的谎言。

  “你之前不是问我，怎么能找到你吗？我说是感觉到你需要我，其实并不全对，我还受到了某个灵魂的指引。”

  “他自称弗兰克，并向我展示了他生前的遭遇。他在进入老教学楼二层的时候，就已经被藤蔓怪物占据了身体，证据便是他被控制躯体之后，便不再像格蕾丝他们一样，挨个班级寻找老教学楼的幽灵，而是直奔顶楼。”

  这句话唤醒了安柏的记忆，她回忆起出事当天弗兰克的表现，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吴常继续道：“怪物操控着他的身体，故意伪装成坠楼，让你以为是你的责任，以此来控制住你。”

  “至于忘记弗兰克的选择，起码在他向我展示的记忆中，在他坠落顶楼的时候，藤蔓怪物已经对你动了手脚，你从一开始，就没得选择。”

  “他想让我帮你，帮你摆脱怪物的缠绕。”

  最后这句话，并非吴常的谎言，这确实是弗兰克怨念最后的遗言。

  这条信息对安柏的冲击，不亚于她取回所有记忆时的冲击。

  她喃喃道：“所以楼顶的怪物，并不是由我逃避之心分离出来的怪物？”

  吴常说道：“当然不是。”

  “而且你自认为的逃避，我认为并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先不提你已经受到那怪物的控制，即便没有受到控制，逃避也很正常。”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英雄，哪怕是成年人，遇到问题也会逃避和妥协。将人诱骗进入老教学楼的不是你，害人的也不是你，你又何必将一切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吴常叹了口气，抚摸着安柏的脑袋，说道：

  “那些因为无面鬼影死去的人，相信也不愿意……抱歉，我不该说谎，我根本不在乎那些人有什么感受，我以我自己的观点出发，我不认为你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

  “如果有人对我的判断不满意，我可以亲自和他们谈谈。”

  安柏接收到的信息太多，一时之间有些懵。

  “抱歉，我脑子很乱，我需要些时间。”

  她想要独自返回阁楼，可刚站起身，就被吴常按回床上。

  “你不是就住在这里吗，还要去哪？”

  安柏对上吴常和艾琳的视线，语气不安地问道：

  “在听我说过这些之后，肖恩，艾琳，你们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吴常叹了口气，说道：“以后多和格蕾丝学着点，少动脑子，有时候反而有益于身心健康。”

  “饭早就做好了，事已至此，先吃饭吧，吃饱了再慢慢想之前的事。”

  安柏本想在想清楚之前，先避着吴常和艾琳，但体内传来的饥饿感，和外面传来的隐隐香气，让她难以坚持。

  此刻她亲身体会到吴常说的话，只要是人，遇到问题都会妥协和逃避。

  人是铁饭是钢，此乃真理。

  吃饭的时候，吴常随口问道：“安柏，你还记得出事当时你多大吗？”

  安柏对此没有回避，回答道：“我融合的记忆有许多不够清晰，只能记起当时是二年级。”

  “才二年级，那就更怨不得你了。”吴常说道。

  二年级。

  可他在弗兰克怨念中看到的安柏，分明是六年级。

  他即便不用能力，也能很轻松分辨出来，安柏没有撒谎。

  弗兰克的怨念也不可能撒谎。

  看来安柏身上还有许多谜团等待他发现。

  在吴常和艾琳的劝说下，安柏用了两天时间，和过去的自己和解，起码是初步和解。

  吴常之所以能确定安柏的心态，靠的是眼前弹出的信息。

  「你成功保护了安柏，揭开了当年的真相，令她摆脱身为幸存者的内疚，敢于直面曾经逃避危险的怯懦的自己。」

  「你获得了安柏的部分认可，安柏当前对你的认可值为：60点。」

  「你获得额外10%的属性解放。」

  吴常当前的属性面板为：

  生命：48
  力量：本体：48/真我：128
  敏捷：33
  耐力：36
  能量：本体：154/真我：91
  灵感：66
  意志：91
  再次获得10%的属性解放，让吴常的属性达到原本状态的40%。

  尤其是力量和能量两个主属性，由于荒界位面壁障的阻碍，现在达到的属性，甚至超过了无限制状态下的40%。

  谁能想到，在大家属性都被压缩到10%的厄运缠身副本，有人的单一属性能达到154点。

  感叹于自身属性的同时，吴常看着安柏对他的认可度，再次意识到安柏身上像无面鬼影这样的麻烦还有两个。

  也不知道安柏到底干了什么，给自己招惹来这么多麻烦。

  就不能学学格蕾丝，什么事都看开点？
  当晚格蕾丝和马克被发现，让两人被家长好一顿教育。

  回过头来，格蕾丝询问安柏老教学楼后来发生了什么，安柏声称她用格蕾丝的十字架击退了怪物，又叫吴常来救走了几人，格蕾丝也不怀疑，注意力全放在吴常救她的时候有没有公主抱。

  学学人家，事情过了就算翻篇，多珍惜眼前。

  吴常感叹的时候，安柏和艾琳已经推着行李箱从主卧走出来。

  安柏说道：“肖恩，格蕾丝她们已经到了，我们要走了。”

  自从老教学楼事件后，安柏和格蕾丝就申请了三天的休假，今天是最后一天。

  现在是西格夫市每年阳光最好的时候，正适合晒日光浴，恰巧挨着海的地方是西格夫市的北部，远离燃烧着大火的南部，更加适合人们去海边游玩。

  作为运动型少女的格蕾丝，趁着最后一天休假，邀请安柏一起去参加沙滩派对。

  听说同行还有格蕾丝的母亲，马克的妈妈，其他几位学生的母亲，和几名诺克斯小学休假的老师。

  本来吴常想要跟着，但安柏说这是纯女士聚会，严禁他参加，他便让艾琳陪安柏一起。

  他送艾琳和安柏出门时，看到一辆汽车已经停在路边，副驾驶的格蕾丝降下车窗，朝着艾琳和安柏打招呼，并邀请吴常一起参加。

  没等吴常回应，开车的格蕾丝妈妈便给笨蛋女儿头上来了一下。

  看着四人离去，吴常摇了摇头，有格蕾丝这么个女儿，其实也挺不省心的。

  没能参加沙滩派对也正好，因为他还有件工作要做。

  他伸了个懒腰，打开电视，电视上播放着伊赛德山火的最新进程。

  随着这两天时间火情的发酵，西格夫市的地头蛇们顶不住压力，开始同意他的条件。

  昨天晚上的新闻发布会上，大慈善家和平先生，已经被市长任命为这次灭火行动的负责人。

  慈善家负责灭火，听上去不合理，实际却极为合理。

  因为吴常对外承诺，这次灭火行动的所有经费，都由他负责。

  在西格夫市，钱就是道理。

  正好今天他获得了安柏的认可，又解放了一部分属性。

  万事俱备，距离慈善家和平先生，变为议员和平先生，只差他开坛求雨，浇灭山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