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这个世界很复杂，但做人却可以很简单

  第673章 这个世界很复杂，但做人却可以很简单

  老话说得好，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按照双方的巨大级别差距，以及黄埔平素来强势的作风，就算再欣赏杨默，起了爱才之心，最多丢下一句：“小伙子不错，明天来我这报道”就够了。

  可他却是竟然摆出一副开诚布公的商量架势，打算坦白对于杨默未来的规划。

  虽然说这固然可能是对于人才的尊重，

  但同样让杨默闻到了一股毛骨悚然的味道。

  要知道，太子丹门下食客三千，可唯独放下了身段单独宴请了荆轲。

  ………………

  “小杨同志，经改委那边一直希望你这位干将能调过去，事实上，我也希望你能先去那边锻炼一下……不过却不是老陈他们打算安排的市场流通体制司，而是综合规划和试点司，你觉得怎么样？”

  黄埔平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眼睛却紧紧盯着对方脸上的反应。

  “综合规划和试点司？”

  杨默脸上露出一丝讶然：“不是调去经济贸易办公室？”

  黄埔平呵呵地轻笑了一声：“你不是一上来就称呼我为黄埔主任么，连你都知道我现在真正可以如臂指使的就这么个部门，所以……你不觉得，要想把改革工作深化下去，我这个老头子需要更多方面的支持么？”

  杨默顿时了然。

  黄埔平见状，又是笑了笑：“再说了，你现在去综合规划和试点司正好，不管是大华公司的集团化改制，还是乡镇银行的试点，全都是与综合规划和试点司紧密相连的工作，打造超级股票矩阵来稳定股市同样也需要这方面的支持……自己的想法嘛，还是自己去亲自落实才来的更踏实，你说是不？”

  杨默恭敬地笑了笑，然后轻轻点头，心里的不安却是更甚。

  到了黄埔平这种级别，与工作相关的内容几乎没有一句话是废话，既然用上了“先去那边锻炼一下”的词语，那么就几乎可以肯定，接下来还有其余的安排。

  同样的，开了金口让自己去综合规划和试点司亲自参与大华公司的集团化改制工作和村镇银行的试点工作，那过去肯定不是担任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小兵，起码也是分管相关工作的副司。

  但结合上一章结尾透露的那则信息，这同样是给自己划了DeadLine，要是在明年其余部门进行改组之前无法圆满完成任务，那么就没有然后了。

  没听到人家说“稳定股市也需要你们这方面的支持”么？

  什么支持？
  明显是除了计划中的超级股票矩阵之外，还需要筛选和重组另外一批有潜力的企业上市成为龙头股，配合着那些超级股票一起来稳定股市啊！
  这种事第一步就需要经改委，尤其是综合规划和试点司的参与。

  果不其然，黄埔平见到杨默没说话，继续说道：“等股市情绪基本稳定下来，可以给那些国有骨干企业，以及明星民企源源不断地输血以后，我打算再把你调入农村经济体制司去负责工作。”

  “还是那句话，自己的想法自己去落实，你之前就农村地区存在的问题提出来的很多解决方案我个人觉得可以一试……既然你想尝试说服组织把经济重心适当向农村地区转移，又认为当下大部分农村地区依旧保留着淳朴的价值观，以荣趋利可以一试，那么就麻烦你自己先把该铺垫的基础铺垫好。”

  “最起码，你先把那个双层PPP架构模式给铺开了先，顺便根据各个地区的实际情况，大致摸索出一套各界都可以接受的资产包配置比例和运营模式来。”

  杨默这下顿时有些忍耐不住，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位老人：“黄埔主任，您的意思是……？”

  听到这位风头一时无两，骨子里却又处处透着骄傲的年轻人总算真情实意地用上了“您”这个称呼，即便是黄埔平，心里也忍不住升起了一丝滑爽。

  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是淡淡的：“小杨同志，我觉得你对我、对组织上可能存在着一些误读……对于我们来说，将国内的经济搞起来，将华夏的国力迅速提升起来才是我们当下的第一目标；”

  “至于究竟是继续以国企为经济重心，还是以乡镇企业和民营企业为经济重心，在这个大目标的面前，都可以往后靠一靠；”

  “所以，身为国内商业和经济领域领军式人物的你，既然觉得把经济战略重心适度往农村地区和集体企业那边侧重，那么只要你能证明这条路可以尝试着走下去，那么我和组织上其实是不吝于再冒着风险试上一试的！”

  说到这，黄埔平很认真地看着杨默：“你大概忘了一件事，并不是只有你才是农民的儿子，我也是从农村走出来的……我，黄埔平，湖南长沙县安沙镇和平村棠坡的农民子弟！”

  “同样的，组织上几乎每一位正在主持工作的领导，都是农民的儿子……如果可以，其实我和许多同志，比任何人都希望华夏的农民能过得更好！”

  即便是身体里住着一个脖子都快埋土的腐朽灵魂，杨默也被震撼住了。

  他不是刚出社会的小白，已经跟行政体系打了几年交道的他，自然知道“经济战略重心”这六个字，究竟有何等的份量，何等的代价，以及需要冒着何等的风险。

  如果这话是其他人说的，那么骨子里很难信任别人的杨默大抵只会一笑置之，口号谁不会喊，场面话谁不会说？

  但说这话的人是黄埔平。

  那个在后世存在着巨大争议，甚至是承受着无数非议的老人，

  那个不计代价以铁腕手段推行了一系列堪称惊世骇俗的改革的老人；

  那个短短几年间就白了一头华发，卸任后一度深居简出的老人。

  如果你只是个普通人，那么自然可以大肆宣泄着对他的不满；
  但如果你是体系里的人，又或者是对当时的国际形势、华夏的经济、以及社会现状比较了解的人，在对于一下后世二毛以及东南亚某邻国的种种，就应该知道，在九十年代那个凶险无比的年代，这位老人所做的，已经是相对的最优解了……就如教员的一些举动也曾经遭受巨大非议，但后世的人却越来越理解这些举动的初衷一样（强调一点，出发点和落地执行是两码事）。

  所以，这么一个敢作敢为的老人当着面说出这些话，杨默没有任何理由怀疑对方是在说漂亮话。

  压住心里莫名的情绪，杨默捕捉到了黄埔平刚才话里的重点：“黄埔主任，刚才您说的【适当】是……？”

  黄埔平深深看了他一眼，表情很平静：“小杨同志，你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干部，与赵老、小高他们过从很密不说，以后也有可能来我这边配合我工作，所以有些事情也没必要瞒着你；”

  “总结了改开这么多年的经验和教训后，组织上这两年一直在尝试集中原始股，”      “不过华夏毕竟是个人情社会，那些原始股东又曾经做出过卓越贡献，所以于情于理，大家都不想把场面弄得很难看。”

  “所以，一般情况下，我们并不会强行回购这些原始股，而是使用加价回购的方式。”

  “因此，我需要告诉你的是，即便是你这次在深圳搞出来的动静很大，最后的结果也未必如你所想象的那个样子的……一是这件事里涉及的原始股东比较多，二是这些原始股东中很多人跟韦家不太一样，之前并没有太多过火的举动，小惩可以，大诫却不太现实。”

  “同样的，如果被证实走得通的话，将经济战略重心适度向农村地区倾斜，我们努努力的话，或许可以；但是大幅将重心向农村地区转移却并不现实……你应该知道城镇化与城市化的区别，而城市化这两个乍听之下区别不大的词汇里，蕴含着太多的博弈和牵扯了。”

  原始股？
  回购？

  听到这么一个贴切的形容，杨默哪里还不明白？
  跟后世的记忆一相对比，却是越发清晰地看到了“将经济重心向农村地区侧重”这几个字的巨大困难和风险……即便只是适度侧重。

  想到这里，他眼里闪烁着些许莫名，忍不住开口问道：“那您还……？”

  黄埔平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摆了摆手：“该做的事情必须去做，值得做的事情就努力去做，这个世界很复杂，但做人做事却可以很简单……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原本是一句仿佛刚踏入社会的幼稚青年说出来的话，杨默听了却忍不住热血上涌。

  这个世界最大的勇敢，莫过于看清了世界的真相后，依然敢用最纯粹的态度去面对。

  都说老小老小，越老越小。

  但直到此刻，年轻身躯里那副老朽的灵魂，才真正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谛。

  确实，人活一辈子，生命里不该只有生活的苟且。

  想到这里，杨默谦逊地低下了他骄傲的头颅：“黄埔主任，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请吩咐！”

  这却是无异于已经答应去黄埔平那边帮他了。

  对，是帮。

  任何政策和决策的出台，执行下去才是关键，能否尽可能不变形地执行下去更是关键中的关键。

  而杨默在中上层的根基虽然有些不稳，但在基层这一块的号召力和影响力，却是罕见的强大。

  所以，这就是黄埔平这种级别的人物为什么会亲自过来，且极具耐心说了那么多的原因。

  后世有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话，处长治天下。

  而杨默要是肯毫无顾忌地去扩散他在商界和农村基层的影响力的话，最多三年，他在政策落地这方面的作用，一个人顶得上1000个处长。

  更何况重生而来的杨默往往能提出一些富有洞见性的建议和看法，乃是难能宝贵的幕僚+执行者的复合体？
  所以，杨默值得今天的待遇。

  ………………

  见到眼前这位年轻人终于心甘情愿地过来帮自己，即便是黄埔平，也忍不住开怀大笑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杨默说的“接下来”是什么意思。

  这三个字不但代表了这个年轻人的嗅觉敏锐度，同时也等于对他做出了承诺：
  请放心，不管是稳定股市，还是在各地农村摸索出一套可以一试的模式框架，我都会如期完成的。

  某些小圈子里盛传着一句话：

  你可以怀疑杨默的情商，你也可以怀疑杨默的性情，但你不能怀疑杨默的承诺和他的执行力，只要他承诺做到的事情，不管有多难，不管听上去有多不切实际，至今为止，他还没有没做到的。

  只不过，能力越大期待也越大，黄埔平打算最终交付给杨默的工作，即便是他自己，也没有多少的信心。

  当下沉吟了几秒钟，这才正视着眼前这双年轻，却如水般平静的双眼：“小杨，实不相瞒，如果你能在短期内在经改委那边做出足够的成绩，积累到足够的资历的话……我希望你能在我把各部门改组后的局面初步稳定下来，也就是三年之后，去新成立的机械工业部，负责全域范围的产业升级工作！”

  嘶！！！！

  机械工业部！？

  听到这个仿佛与经济建设工作没有太大关系，且很有些冰冷陈旧意味的部门，杨默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知道眼前老人亲自找上自己，绝对不会给自己安排什么轻松的活计。

  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最终希望自己挑起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堪称炼狱级副本的工作！
  ————————

  PS：本书年前就会完本，没办法，即便是再三隐晦，但不能写的东西太多了，到了主角现在的这个级别，不管是企业还是行政系统，几乎所有的内容都不能写，所以只能完本。

  此外，接下来两章主要是说明为什么主角去机械工业部开展工作是炼狱级副本，以及为什么黄埔平会想把主角调到那边去；

  当然，只会客观描述从这个部门职能运行的机制和在实际运行过程中存在的难点，以此来对照着自行理解这份安排的原因。

  所以，对接下来两章内容没有兴趣的同学，可以直接跳过了（不过也许直接就出不来也不一定）。

  最后，对于黄埔平的描述，并不存在着任何辩解和美化的意思，我也不求大家伙能够认同，
  最起码，我在看了他的《黄埔平讲话实录（真实名字自行代入）》和他一度大力推荐的《中国农民调查》之后，我认为在有希望的情况下，他是很有可能做出本章中所描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