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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史塔克家族墓窖

2024-10-29 作者: 鱼挺
   第271章 史塔克家族墓窖

  十几只尸鬼抱成一个三层厚的肉球,经由一辆由十几只尸牛在雪地里硬生生不知从哪里拖行至此的巨型投石机,从城外抛射上天空。

  令人称奇的是,尸鬼中有专门的鬼物,他们还有操控投石机的记忆,可以调整方位,在两轮试射后,精准找到了将尸鬼球送入临冬城城堡内的角度。

  又一个十几只尸鬼组成的肉球从城外抛射而出,穿过高大的城墙,落在了城堡的神木林中。

  落地时,最外层的尸鬼几乎一瞬间就摔的散了架,骨头断裂,身体变形,甚至在这样的冲击下直接四分五裂。但等冲击缓和,这群尸鬼立刻分开,身体尚还完好的尸鬼立刻发足狂奔,朝着某个方向跑去。而身体崩碎的尸鬼,就只能在原地胡乱的动作着。等到追逐落点的城堡守卫赶至,直接在火焰下烧死。

  从那些没有在冲击中散架的尸鬼行动来看,这种直插城堡内部的空袭并不是用来做无谓的袭扰、恐吓或无差别的杀戮。

  对方存在指挥官,而且这名指挥官无疑很清楚城堡内部的结构。

  在守卫到达前逃跑的尸鬼都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主要在两个方向集结,一个是临冬城的墓窖,一个是临冬城主堡附近曾经种植有树木的幽深庭院。

  对方对城堡内部的构造显然有点跟不上版本,临冬城在经历焚城后除了神木林,其他庭院的树木和花草基本都被烧了个干净。所以即便投石抛射的落点可谓准头十足,偏移量只在四五十尺范围,但头几批尸鬼因为落到了占据空庭院驻扎的军营里,只引起了一些骚动就很快被反应过来的士兵们靠着人数优势和火焰灭杀干净。只侥幸有些落到了无人的庭院,才得以脱身。

  对方并不刻板,很快调整投石机,将落点改成了宽敞的临冬城神木林。这地方虽然开阔,容易在守军发现后围杀清剿。但在对方反应过来前,已经有不少尸鬼避开了守卫,在一些肢体已经残破的尸鬼自杀式袭扰守军造成的混乱中,在城堡内完成了潜伏。只等数量充足,它们就会对目标位置发起重点冲击。

  事实上,在和尸鬼战斗时,作为人类方指挥官,人们会发现异鬼和尸潮的进攻是有战术这种东西存在的,它们不是没脑子的东西,只懂得一味的集团性、尸海战术一波流。

  尸潮冲锋是最愚蠢的战术,全凭数量,要赢了还则罢了,输了就地一躺一句尽力了,岂不是可笑?

  说到搞笑,现在临冬城外,就有一幕堪称“搞笑”的场面正在发生。

  “什么?!那是——”在临冬城南侧城墙,指挥官居高临下观察着敌方的阶梯次猛攻,已经靠火箭和投石、泼洒燃烧的热油打退了两轮尸潮,然而这第三轮“尸潮”,“绵羊群?”

  当指挥官的守军门战战兢兢的准备迎接第三轮攻势,胆战心惊的看向雪幕中的阴影,却看到数千头绵羊从暴风雪幕中现身、缓缓朝城墙逼近时,一种令人脑袋短暂宕机的黑色幽默感在城墙上蔓延开来。

  “见鬼?”指挥官的内心升腾起一种搞笑和忧虑混杂在一起的复杂情绪,“它们想干什么?”

  绵羊是维斯特洛农夫们最喜欢养的家畜,它们温顺,全身是宝,羊毛可以薅下来制作防寒的衣物、羊肉可以用来填饱肚子、还可以卖钱、以及.
  天知道异鬼们在北境屠杀了多少农民,从多少个村落里搜罗出这么大批量的羊群。

  这些羊群现在眼睛冒着诡异蓝光,这表示它们无疑都是受异鬼控制的尸体。

  对面打算用这些人畜无害的绵羊干什么?
  “攻击!”

  但不管敌人派什么上来,都不能让敌人靠近城墙。指挥官下令攻击。

  用来招呼尸潮的投石机油桶抛射、沥青和巨弩,同样也用来招呼这数千只分成好几团的绵羊。

  很快,守军们就知道了这群绵羊是来做什么的了。

  当守军的投石机开始运作时,它们开始冲锋。必须要说,此刻在战场上,数千头绵羊的冲锋可比尸潮让人感到新奇的多。

  数千绵羊分成多股,数堆,呈阶梯型,从不同方向,朝同一个目标冲锋。

  “该死,是城门!集中把油桶滚到到城门前形成火墙,阻止它们冲击城门!”

  是的,数千尸羊的冲击目标是城门。

  这个时候,指挥官只意识到羊群要冲击城门,但他没想明白羊群能对城门造成什么威胁。

  但收到命令的守军们反应迅速,投石机角度很难调,它们于是调整巨弩,从城门上的塔楼滚下油桶,抛至城门前方。

  当绵羊群冲到弓箭手位置,从城墙上火箭如流星射向羊群,被点燃的绵羊却依然能看到可以继续冲锋一段距离时,指挥官终于惊叫起来。

  他已经知道这些绵羊是来做什么的了。

  “快,派人通知封堵城门!”

  所谓封堵,是用砖石和好不容易挖出来的封土堆从门后将城门堵死。这种情况一般是发生在敌人攻城器械足够对城门造成威胁,而守军不足以守住城门时的防御手段。

  也就是说,城墙上的指挥官判断,这数千羊群将对城门造成破门的威胁。

  他的判断没有错,这数千只绵羊,对城门的威胁比普通尸潮要大的多。

  眼见着,已经有羊群冲到了城门近处,越过拒马组成的防栏。这些身上有一层厚厚过冬羊毛的羊,竟然无视了油桶燃烧起来的火墙,直接冲了过来,浑身带着火焰,如同地狱恶犬般,冲到了门洞前的大门,狠狠撞在门上。

  一只、两只.十只、百只.
  羊群就像在进行一场自杀仪式,带着火焰冲在城门前,一个挨一个堆积成燃烧的羊堆、羊山。

  古怪的烤肉味道在城墙蔓延,让人忍不住吞咽口水,但与此同时,也让人心惊胆颤。

  数百只羊在城门外堆成了炽热燃烧火焰羊山,变成尸鬼的羊肉体变得易燃,一旦被点燃就会在极短时间内燃烧殆尽,但绵羊身上过冬的厚羊毛为它们提供了一层缓冲,使得它们有很大数量可以冲过城墙的火焰防御,冲到城门,然后用肉体的炽热燃烧。

  那扇包裹钢铁的厚重城门在羊群的自杀式袭击,猛烈火焰炙烤下变得滚烫。

  在城墙内门洞里,在拼命从内墙塔楼方向搬运砖石、土袋堵住外城墙门洞的士兵们惊恐看着那橡木外包的钢铁铁皮发出橙色的光芒,大门开始形变,散发着橡木独有的焦糊味道。

  大门开始冒烟。

  有人在拼命在用水桶从护城河打水浇在大门上,可这却是在加速大门的形变速度。

  在令人惊恐的炽热气息中,南侧城门终于在炽热烧灼下,和城门连接处的墙壁失去粘合性形变塌陷,而形变下大门经受不住重量,大门在城墙出现了严重的偏移。

  这扇钢铁和橡木制成的雄伟大门,已经失去了防御效果。

  守军们怎么也没想到,尸潮攻击以来,首先给他们带来威胁的,居然是数千只在人类眼中温顺的家畜——绵羊。

  但事情已经发生,他们只能疯狂从内城搬来砖石和泥土,将南门的门洞彻底封死。

  异鬼大军不会给守军喘息的空间,下一轮尸潮已经接近。

  尸鬼燃烧效率惊人,很快,堆积在城门的羊群就尽数燃成焦炭、枯骨,而大门中的一扇终于扛不住形变,坍塌倒向羊群的尸骨中,燃烧起来。

  而南侧的防御从这一刻起,将变成时间的赛跑,看是异鬼大军先越过火焰防御攻到城门、涌进来,还是城门的守军先把城门封死、堵住门洞入口。

  当南门的信使跑到城主大厅,把这个情报告知城主和各个指挥官、请求人手支援,因为没有考虑到这种情况准备的封土不足,向城主索要封堵门洞的砖石和封土时,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在听一个幽默笑话。

  珊莎坐在主座上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艾德慕忍不住问:“你是说,异鬼军队用绵羊群把南门攻破了?”

  信使满脸慌张,惊魂未定:“是的,大人。”

  在珊莎身边的培提尔本想说句俏皮话,但看到大厅里的指挥官们脸色都不太好,于是按捺住了展示“幽默感”的心思。

  艾德慕立刻反应,看向其他城墙的信使:“其他城门有没有发现该死的羊群?”

  其他人都摇头。

  林恩爵士说:“早知道应该在城门外设更多的拒马,或者挖陷坑。”

  已经向伊耿和珊莎效忠的巴巴蕾夫人哼了一声:“说的简单。城外是冻土,北境可不像你们南方或临冬城城堡里一样有地热,我敢说你们挖断锄头和铁锹也挖不出一个陷坑。”

  “现在不是冷嘲热讽的时候。”珊莎站起来,“艾德慕舅舅,您现在是我们推举的临冬城最高指挥官,请您下命令吧。”

  下什么命令。

  艾德慕感到头疼,早知如此,他应该让布林登来。布林登战争经验丰富,威望也高,不像自己现在只是个名义上的总指挥。艾德慕心里想的是自己宁愿去城头,也不想和这些七嘴八舌的各地诸侯打交道。

  “当务之急是先把南门门洞封死,城堡里还有预备队待命,我的意见,迅速派一部人手去神木林,每人挖一袋土,赶赴南门协助封堵门洞。”艾德慕即刻下令,“林恩爵士,请带你手下谷地预备队兵马,出发去南墙配合布莱伍德大人守住南墙。葛洛佛伯爵,你亲自往东门去,找东侧联军指挥和葛雷乔伊部,告诉他们南墙的突发情况,让他们做好防备。还有,你判断如果环墙守不住的话,可以告诉他们,让平民和军队撤进城堡。”

  “是!”接到命令的人都给了艾德慕这个总指挥一定的尊重。

  可这边刚处理完一件急事,很快就又来了一件急事。

  却是梅姬·莫尔蒙急匆匆赶过来,悄悄附到珊莎耳边跟她说了什么事。

  珊莎脸色煞白,起身说道:“舅舅,请允许我带走一部北境骑士,有投石抛射进来的尸鬼逃进了史塔克家族的墓窖里,我得亲自去处理此事。”

  艾德慕头都大了:“只带北境骑士人手够吗?”

  大厅内众人也是纷纷看向珊莎,一个个神色莫名。

  珊莎脸色白的可怕,她知道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在和她想同一件事:该不会史塔克家的北境之王们要揭棺而起?

  但她强忍着惊惶:“北境人手足够。梅姬伯爵,威里斯爵士.”犹豫片刻,珊莎还是略过巴巴蕾夫人和罗德利克·莱斯威尔伯爵,转头看了回去,“请你们召集人手,跟我出发。”

  “是,珊莎小姐!”

  这时,忽然有人说话,古怪的口音,低沉的声线:“请让我同行,珊莎小姐。”

  珊莎转头看去,竟是灰水望黎德家族的霍兰·黎德大人。从黎德带人来到临冬城,把形状怪异的泽地族人安排到城外避冬市镇后,珊莎都快忘了这个总是沉默,很少发表意见的人,存在感极低的大人。

  霍兰·黎德是艾德·史塔克在极乐塔之战唯一幸存者,珊莎曾试图找他问询当年的故事,因为艾德几乎从不在孩子们这里讲述他被吟游诗人传唱的那个英勇事迹——艾德·史塔克和六位同伴在极乐塔战胜“白牛”杰洛·海塔尔、“拂晓神剑”亚瑟·戴恩和奥斯威尔·河安三名传奇铁卫,并在事后不远千里,将“拂晓神剑”的巨剑“黎明”送还戴恩家族。

  艾德对这个传奇故事讳莫如深,从不提及,若非从别人口中听说,史塔克的孩子们几乎无人知晓此事。

  霍兰·黎德是在长夜前,在史塔克收复临冬城后,收到史塔克的召集令和伊耿代表的坦格利安王室号召,直接举族一千多男女老少拖家带口搬迁到临冬城的。也是他带回了梅姬·莫尔蒙和盖伯特·葛洛佛。但来到这里后,泽地人就封闭在避冬市镇的一片小区域里,基本不同人来往,只有霍兰·黎德和他的一百多穿着树叶和鱼梁木树皮制服饰的小个子泽地人军队在城堡边缘庭院驻扎。

  这些日子,珊莎都快忘了自己手下还有这号人。

  珊莎掩饰住自己差点忘了他的尴尬:“黎德大人,您能同行真是太好了。”

  北境信仰七神的不多,除了曼德勒家族,很少有涂抹圣油的受封骑士,只有一些恪守忠诚职责的勇士,会被冠以荣誉骑士之名。

  珊莎很快就通过几个家族首领和爵士募集到了七名忠贞的北境荣誉骑士,朝史塔克家族的墓窖方向出发。

  这七个人是黎德家族的霍兰,莫尔蒙家族的梅姬和亚莉珊,曼德勒家族的威里斯和布兰登,霍伍德家族的私生子劳伦斯·雪诺,北境山地渥尔氏族的氏族人克金·渥尔。

  墓窖内部狭窄,人多也铺不开,而这些被召集选中的荣誉骑士共同点是不惧生死,恪守隐秘——就像霍兰·黎德,他从不跟任何人提起极乐塔之战的事,只因他答应过艾德·史塔克,要把秘密带进坟墓里。

  尸鬼涌入墓窖,此行必定凶险,就连珊莎都从莫尔蒙家族女战士那里弄了身锁甲和板甲穿在身上。

  但他们刚出大厅门,高举火炬走上城堡的廊道没多远,后方就传来了一阵骚动和尖叫声。

  “小心暗处!”

  “来人!”

  “守住厅门!”

  听着竟是有尸鬼群在夜幕下摸黑摸到城主大厅的后门,正在冲击城主大厅的后门。

  珊莎闻声紧张驻足,这支八人队伍就跟着她停在了桥梁通道上。

  和女儿亚莉珊紧紧护卫在珊莎两侧的梅姬·莫尔蒙凑近轻声唤了声:“珊莎小姐?”

  珊莎回过神来,感激的看了眼梅姬,迅速冷静下来,清了清嗓子:“他们会没事的,我们走。”

  从塔楼之间的桥上穿行,很快一行八人就赶到了临冬城墓窖所在。

  他们到时,外围已经围了一圈七八个徒利家族的士兵,他们高举火把质问来人:“什么人?”看到是珊莎,才又缓和下来,“珊莎小姐,您终于来了,凯特琳夫人和她身边三个侍卫已经等不及先进去了。夫人不让我们跟进去。”

  珊莎不知该说什么:“辛苦你们,守住这里。不要再让任何人进,不要惊扰史塔克家族先祖们的灵魂。”

  说完,珊莎有点后悔,她应该只说前半句,然后直接进去。说的太多,反而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注视着墓窖门里仿佛永寂的黑暗,珊莎莫名想到:这里面除了父亲,还有父亲的妹妹莱安娜和哥哥布兰登,父亲的父亲瑞卡德,瑞卡德的父亲艾德勒往前追溯三百年的历代临冬城公爵和他们的兄弟,乃至曾与龙骑士决斗的克雷根公爵和向伊耿屈膝的“降服王”托伦·史塔克。

  而再往前追溯,还有那些统治北境数千年的北境君王们,他们有的流芳百世,有的曾犯下滔天罪恶,有的一生向善,有的碌碌无为。“春王”艾德温,“饿狼”席恩·史塔克,“焚船者”布兰登和“造船者”布兰登,乔拉和杰诺斯,“恶人”布兰登,“月王”沃顿,“新郎”艾里昂,艾隆,“甜蜜的”班扬和“苦涩的”班扬,“雪胡王”艾德瑞克.
  珊莎领头,带着她选中的七名骑士迈入墓窖。这是尸骨已寒后的安息殿堂,这是属于死者的黑暗大厅,这是仇视生人的恐怖之地。

  他们举着火把沿螺旋楼梯深入这黑暗中,脚步渐行逐远,终至完全消失。

  “先祖们,请原谅我。”珊莎在内心向墓窖里的所有灵魂祈诉,“鬼物的走动已经惊扰了你们的安歇,我必须带着这些生人,清除掉来犯的不死之物!”

  珊莎领路在前,穿梭于石柱间的过道,地底的阴寒气息冻得连手持火炬都感到寒冷。七名荣誉骑士默然无语地跟随在珊莎之后,紧握火炬和长剑,警惕注视着偌大陵墓里的阴暗角落。

  足音回响在偌大的陵墓里,历代临冬城领主注视着他们。

  当走到罗柏的石棺前,发现那石棺紧闭,罗柏石像膝上放置的铁制长剑依然完好无损,没有被取下痕迹时,珊莎在内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至少这意味着她不用担心最可怕的事情发生,逃进来的鬼物并没有让尸体揭棺而起。

  那么接下来就只需要考虑那些恣意兴扰临冬城领主安歇的鬼物了。

  “他们没有在罗柏这里停留,看来是进了墓窖更深处。”

  珊莎开口,说这句话的目的是安这些跟她进来的荣誉骑士们的心,暗示他们最可怕的猜测并没有发生。

  举起火炬,陵墓仍然持续向前延伸,没入黑暗,之后的大都是空位,还没有封上。

  这些空位是给未来的临冬城领主和子女们准备的。

  珊莎忽然在想,自己已经不太可能葬进来,但是艾莉亚,布兰,瑞肯——

  不!想到这里她就感到一阵不舒服。她在城主大厅里跟艾德慕舅舅要人时隐瞒了一部分事实。梅姬告诉她,是瑞肯最先跑进了墓穴,推开了铁桦树的坚固墓窖门,尸鬼们是追逐瑞肯而来,母亲凯特琳也是为了追逐瑞肯而来。

  瑞肯
  墓窖寒冷阴暗,珊莎一行沿着通道一路走到了前往下层的螺旋阶梯。

  临冬城的墓窖是城堡最古老的区域,有许多层,层与层间由狭窄曲折的石头螺旋阶梯连接,据说这个大而深的墓窖比临冬城本身还要大,延伸到幽深黑暗的地底深处。

  “这里有痕迹,很新。”霍兰·黎德犹如在追踪猎物一样,打量地下的痕迹。

  “他们去了更下层。”

  顺着地上的痕迹和破碎的蛛网,很容易判断出这个结论。

  向下的通道仿佛是一只张开空虚大口的黑暗怪兽。

  珊莎脚步坚定:“我们得尽快跟上。”

  脚步声在死人的陵墓里回荡,影随光动,火炬的长白焰火掠过石头雕像上一个个故去的史塔克。

  下到第三层时。

  “这里有沥青的味道。”威里斯爵士耸动鼻尖。

  珊莎示意他来领头。威里斯爵士沉默上前,顺着气味寻找。很快,他们在某个名为布兰登的北境之王的冰原狼塑像边,找到了一罐只剩一点的沥青,有黑色的污渍掉落在灰尘之下,还有几位公爵的膝盖上的剑丢了。

  威里斯很快判断:“不是新的,有段时间了。夫人他们应该去了更深的楼层。”

  珊莎回道:“那就继续,通道只有一条路线,沿着通道总能找到人。”

  在黑暗中沉睡不知多少年月的耸立花岗岩柱和高大领主石像被火炬的光芒照亮,又很快重新被冰冷的黑暗所吞没。

  墓窖幽深漆黑,越往下走,体感的温度有种诡异的曲线,一开始,在前几层,越往下温度体感到的温度就渐渐升高。那种温度升高的感觉并不是温暖,墓窖里从不温暖,只是比长夜笼罩下,作为临冬城少有几个积雪庭院的墓窖庭院要暖和些。

  在地下,寒冷是不变的。

  但从某一层开始,墓穴里的寒气就越来越阴冷,那寒冷比长夜外的荒野更甚,从厚毛皮钻进人的皮肤,钻进人的心灵。

  珊莎一行走了好久,身体都开始发汗,但呼出的气息却在火炬凝聚成白气。

  这里已经极深,瑞肯、尸鬼和凯特琳一行到底深入了多深的地下?
  “听,有声音!”

  到某一层,矮小的霍兰·黎德忽然叫出声来。

  脚步声瞬间停下来。

  果然,从通往更下一层的螺旋阶梯里,他们听到了忽近忽远的呼和声和刀剑的叮当碰撞声。

  “在下面!”

  荣誉骑士们没有立刻出击,而是停下来,从腰间取出随身携带的小燃油罐,给火炬头部下沿涂抹了一层燃油和沥青的混合物,沥青开始燃烧,火炬的颜色从淡黄色变成了如日光般的橙色光芒。

  “走!”

  珊莎从第一排变成了被护在中间的人。

  他们下至下层,果然,在陵墓长长的拱形隧道前方,有着长长影子的人影扭打在一起,地面还有被烧着的鬼物尸体,爆发出惊人的焰火。

  “母亲!”珊莎出声大喊。

  “珊莎小姐!”作回应的是凯特琳的翻译侍卫哈尔温,“快来帮忙!”

  骑士们立刻动手,奔赴战局。

  前方,高大的布蕾妮和三只持剑鬼物扭打在一起,布蕾妮一手火把、一手长剑,且战且退。

  地上已经有三具烧着的鬼物尸体,还有一个捂住下身,在地面流出斑斑血迹的高大女人。

  看起来是被打了个伏击。

  珊莎带来的人手迅速加入战团,陵墓的隧道已经很宽,但也只能站三个人并排走,要施展开就更不可能。不过人数优势毕竟在这里,布蕾妮得到支援,和北境的战士们立刻将三只尸鬼拉扯形成三个小战场,而后双拳难敌四手的尸鬼被人类方以数量优势消灭了。

  布蕾妮刚解决掉尸鬼,就急切说道:“瑞肯少爷还在更前面!我看到他过去了!”

  “小心!”

  布蕾妮正要向前,一道寒光忽然从前方袭来。

  她听到示警,反应迅速把剑横在身前。

  哐当一声兵刃交击的巨响,擦出了数道火花。却原来是前方向下的通道,一只尸鬼直接将陵墓里某个北境之王膝盖上的利刃直接当做投掷物投掷了过来。

  布蕾妮正待反击,后面传来一声:“让一让!”

  一根火箭嗖的一声,就穿过隧道朝那投掷利剑的尸鬼飞了过去,却原来是霍兰·黎德,他身上背了把鱼梁木制的苍白短弓,还带了火箭。

  可惜,这一箭没能射中那占据在向下通道口的尸鬼,它见状不妙,只往后一缩,那支箭就钉到了花岗岩墙壁上。

  火焰未熄,照见了通道口内,几个幽幽黑影占据通道,蓄势待发。

  “举盾!向前!”曼德勒家的威里斯和布兰登都背着盾牌,当即取下盾牌横在左手,两人右手举火把,左手举盾牌,“跟着我!”

  布蕾妮和克金、劳伦斯等几个刚才对付尸鬼的人让开道路,让两名带盾牌的骑士在最前方带头,他们则紧随其后。

  霍兰·黎德的个子太矮,无奈只得收了弓箭,紧随而去。

  战士们向前压上,珊莎这边则只剩莫尔蒙母女护卫。珊莎终于得空问:“母亲,瑞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凯特琳嘶声道:“得尽快找到他!”哈尔温为她翻译。

  “他的灵魂.”这时,虚弱的声音从倒在血泊中的女人嘴里传出,“那男孩的灵魂在他的冰原狼身上.他不该回头的,邪恶侵入了他的灵魂,邪恶的仆从控制了他”

  “你胡说!”凯特琳激动对着地上的女人嘶声大吼。

  哈尔温一时不知该不该翻译出来。

  珊莎感到空气凝固,连忙问:“你受伤了,你还好吗?”

  女人脸色惨白的看向珊莎:“史塔克的女儿,你知道你该做什么,你知道什么是对的。”   
  凯特琳大叫:“她受伤了,脑子不清醒,满嘴胡话!别相信她,珊莎!”

  哈尔温犹豫着,给珊莎做了翻译。

  珊莎一时间脑袋有点转不过来,她本能的看向莫尔蒙母女,转移话题:“梅姬,看看她还有救吗?”

  梅姬·莫尔蒙应声,矮下身子察看她捂住的伤口。

  这女人内里没穿锁甲,肚子上是一个骇人的伤口,流出的是黑色的血,大腿也受了伤,鲜血已经浸透毛裤。

  “哈。不用看了,我快死了,史塔克的女儿。”那女人虚弱的说,“但死在这里也不错.几年前就是在这里,我和你的史塔克弟弟们躲了好久好久.那男孩总不听话,任性的很,闹着想出去,想骑小马,想吃苹果蛋糕、黄油和蜂蜜”

  “省点力气,别说太多话了。”梅姬冷静的看着她,“你叫什么?”

  “欧莎。”她回答,顿了好一会,她视线死死盯向陵墓的穹顶,长长呼出一口气,“记得.把我的尸体.弄出去.烧掉呃——”

  说完,这名叫欧莎的女人呼吸停止,瞳孔渐渐涣散。

  她死了。

  珊莎咬紧嘴唇,双手无措的呆立原地,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却什么反应也没。

  梅姬伸出手,轻轻将欧莎的眼睛合上:“愿旧神带给你慈悲。”

  凯特琳夫人冷酷的将视线从死去的女人身上移开:“别管她了,快追上他们,去救瑞肯!”说完,也不等别人什么反应,径直抬脚朝前方已经将旋梯通道口占据的骑士们追去。

  哈尔温冲珊莎眨眨眼:“夫人让大家赶紧去救瑞肯。”说完也赶紧追上。

  珊莎带来的战士和布蕾妮都是些猛人,他们靠着盾牌和火炬,不断逼退占据通道口的尸鬼,一直将尸鬼们逼到的下层。

  而后在下层相对空旷的拱顶隧道里打成一团。

  这下面是似乎就是传说中的最底层。

  从通道出去,离得不远,就能看到不知多少年前已经部分垮塌的陵墓隧道,巨大的花岗岩石柱碎块和垮塌的穹顶乱石将陵墓延伸处的通道掩埋。

  而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这下面居然还有足足十二只尸鬼聚集,但诡异的是仍然没有看到瑞肯·史塔克的踪迹。

  珊莎和凯特琳她们想下去,却被堵在狭窄的螺旋阶梯里。

  只能听见下层叮叮当当的打斗声,几个战士的嘶吼声和呼和。

  珊莎在哈尔温后面,能看到前面的母亲凯特琳被占据出口拉弓射箭的霍兰·黎德堵住。

  “怕火是吧!”

  “鬼东西,尝尝火焰的味道!”

  打斗持续了好一会,霍兰·黎德终于让开道路,凯特琳立即冲出通道。

  珊莎也急忙紧跟而上。

  尽管地面上几具尸鬼的尸体烧的正旺,可珊莎一进入墓室,就感到墓窖里寒气袭人,冷的可怕。

  不知源头的寒风正从垮塌的隧道方向一阵阵袭来。

  战斗还未结束,但尸鬼们被珊莎带来的荣誉骑士们和高大的布蕾妮压制的毫无反击之力,被分割在两个方向上步步紧逼。

  倒是有人被剑在身上砍了几剑,但他们都穿了甲,没有致命伤。

  只有霍伍德家族的私生子劳伦斯,或许是和他配合的山地氏族人克金不够默契,也可能是因为他们没有盾牌,手臂受了伤,在流血。

  而隧道另一侧,曼德勒家族的两名骑士举盾在前,布蕾妮则紧跟在后,他们那边的尸鬼明明更多,却打出比另一边更雄厚的气势。

  而随着局面打开,尸鬼被逼退,莫尔蒙家的两名女战士得以参与进战斗,尸鬼们很快就被消灭殆尽。

  当数量形成不了碾压,这些尸鬼不是这些人类穿戴甲胄的战士的对手。

  于是只付出了一点伤势,人类战士们战胜了涌入史塔克家族墓窖的尸鬼。

  看战斗结束,凯特琳忍不住放声大叫:“瑞肯呢,怎么不在这里?”

  “风从这里来。”这时,霍兰·黎德的声音从垮塌的隧道方向传来。

  所有人目光随他声音而去,只见矮小的泽地首领俯身将火把照向垮塌隧道在夹角处形成了一个狭窄通道。

  凯特琳疯一样凑近过去俯身察看,她嘶哑声音喊道:“一定是这里,瑞肯一定是害怕这些鬼东西,从这里爬进去了。”她的侍卫哈尔温向众人复述她的话。

  “布蕾妮把沾满蛛网的脑袋凑过去。这口子太窄了,恐怕只有孩子和瘦子能爬过去。”说着,这大妞喊出声来,“瑞肯!别怕,是我们!尸鬼已经解决了!”

  “我可以爬进去!”凯特琳比划了一下,说着,这位已经接近癫狂的母亲脱掉了外面厚厚的羊毛衣。只留内里的丝绸内衬。

  珊莎看到母亲凯特琳的样子,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凯特琳出身徒利,身高是有的,而且在珊莎记忆里,母亲的身材丰腴美好。但此刻,褪掉毛衣后的母亲瘦得吓人,她的身材现在根本架不起来防寒羊毛衣服内穿的贵妇服饰。她的身体仿佛只剩骨架,整个人瘦小枯干,仿佛一具干涸的尸体。

  “不要,夫人!”布蕾妮拦住她,“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不要阻止我!”她举起手里的龙骨柄匕首,横向布蕾妮,“没有别的办法,这就是唯一的办法!让开!”她的声音激动,喉咙发出骇人的嘶嘶声响,“我说、让开!”

  看到这位疯狂的母亲眼里流出了血泪。

  布蕾妮咬牙让开了通道。

  众骑士尽是沉默不言,目光齐齐避开,不忍看向那个方向。

  “夫人!”霍兰·黎德叫住凯特琳,“我可以钻进去,让我为您先探明前路吧。”

  珊莎走到近前,凝神看向那洞口,莫尔蒙母女都很高大,亚莉珊虽然年纪也不太大,但她被人称作“母熊”并非胡乱起的外号,她的双腿和手臂巨大而结实,手上结满老茧,毛发旺盛,看起来就像一只壮实的母熊。

  珊莎十五岁,身材已经渐渐长开,不过她有过整个人躲在一个箱子里的经历,珊莎大致估计,然后说道:“我也可以,母亲,我跟你一起去。”

  凯特琳回头,脸上的血泪滑到嘴角,嘶声道:“不!你留在这里!”

  “我是珊莎·史塔克,作为一名史塔克,我不能在史塔克的祖宗们面前,放任我的弟弟在前面,而我的英勇战士和我的母亲冒险,我自己却躲在后面。”

  这句话掷地有声。

  凯特琳愤愤看向珊莎:“连你也不听我的话?!”

  珊莎不知道凯特琳说了什么,但知道肯定不是同意,她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我是一名史塔克,母亲!”

  凯特琳紧握手里的匕首,手指指节握得发白,顿了好一阵才冷声回答:“你在我后面!”

  没有人要异议,史塔克家族的墓窖,无论前面是什么,都该由史塔克家的人来解决。

  霍兰·黎德身上居然有绳索这种东西,他将武器留在这头,自己则带着绳索身手矫健的从狭窄隧道里一点一点蹭了过去。

  这坍塌的隧道足有十尺来长,霍兰·黎德蹭了几十个呼吸的时间才蹭到了另一头。他在那头用火石重新点燃火炬,然后喊道:“没看到瑞肯,里面还有很深的一段路。”

  说着,把自己的鱼梁木弓箭、箭袋和青铜短剑用绳子拉扯了过去。凯特琳把匕首也放进了霍兰·黎德的剑里,然后一声不吭爬进隧道。

  她甚至比霍兰·黎德更快。

  最后是珊莎。她已经褪去了外套。只剩内衬的锁甲和里面的三层羊毛衣。就这一会等待的空挡,整个人冻得脸色发青。

  轮到珊莎,她的身材是三个人里最大的,好在顶着墙沿一点一点还是蹭了过去。

  最后再用绳索从这边拉过去褪下的外套、火把和布蕾妮借给她的瓦雷利亚钢剑,接下来的路便只有霍兰·黎德和珊莎母女三人自己前行。

  珊莎在那边穿外套时,借着火光,发现从这边角度看,墓道倒塌部分有另一侧全然不同,能看到被风化的锤凿痕迹,这些痕迹似乎在向她说明,这里的倒塌并非自然,而是人为。

  珊莎留心瞥了眼已经在前方举着火把察看前路的霍兰·黎德,又瞄了眼母亲凯特琳,不确定也默契不问他们有没有看到这些痕迹。

  穿梭于石柱之间,珊莎举起火把看向一个个北境之王的名字。

  “布兰登”、“琼恩”、“席恩”、“瑞卡德”来回出现,最多的是布兰登。

  等终于离后方坍塌段远了,珊莎终于忍不住问:“霍兰大人,恕我冒昧,您和我母亲,你们似乎都知道前方,我的弟弟瑞肯发生了什么,是吗?”

  霍兰和凯特琳的脚步同时停下来。

  凯特琳不说话。

  霍兰紧皱眉头,瞥了眼凯特琳:“抱歉,珊莎小姐,我不知您是否了解,黎德家的人会做绿色的梦。我几天前梦见一片暴风雪包围临冬城,还看见可怕的冰雪从地底涌出,冻结了城堡,院子里到处都是冻死的人和黑色的阴影。我应该找机会告诉您,但我认为您身边的人不可信任。”

  “暴风雪包围临冬城?冰雪从地底涌出?”珊莎吞咽口水,“这些都是很不好的预兆,对吗?”

  霍兰闭了嘴。

  “胡说!”凯特琳嘶声大叫。

  但珊莎和霍兰都听不懂她声音传出的意思,只能感受到她的愤怒。

  “母亲.瑞肯他究竟——”

  珊莎心乱如麻,正想再说什么。

  前方却忽然吹来一阵猛烈的寒风。

  前面发生了什么?
  “啊!”

  火焰在寒风中熄灭,视线陷入黑暗,珊莎忍不住惊呼出声。

  黑暗有人抓住她的手,枯干的手指里有一股炙热的温度。是凯特琳。

  紧接着,珊莎听见手指摸索的响动,接着是铁石相击的声音。

  “等等!黎德大人,看前面。”

  隧道阴冷的黑暗中,珊莎看到幽幽的蓝光正在几十步开外的隧道里忽闪忽闪,仿佛呼吸。

  黑暗里无人搭腔。

  珊莎又问:“那是什么?”

  “我们会知道的。”那边给出回答。

  铁石相击的声音再度起来,一次又一次,火花迸出来落到火把上,刚熄灭还有热量的火炬瞬间点燃。

  霍兰古怪的泽地人的脸在火旁浮现,紧接着,火把交替,点燃珊莎和凯特琳的火把。三丛火焰在黑暗中重新绽放。

  前方的黑暗犹如黑暗野兽张开大口,但霍兰带路,他们还是一步步靠近了那幽幽蓝光的所在。

  “嘶~”待走近了,珊莎看清了那蓝色光芒的源头,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凯特琳尖叫出声。

  却是瑞肯浑身结了一层厚实的蓝色玄冰,那男孩身上的衣物都脱了干净,浑身赤条,整个包裹在蓝色的玄冰之中。

  瑞肯的额头似乎被某种锐器割伤,流出了血,而那血是诡异的蓝色。

  那玄冰整个包裹住瑞肯,正如呼吸般,一呼一吸的发散幽冷的光芒。

  却看瑞肯所在的位置,是一名名为“布兰登”的北境君王,在火光映照中,墓窖已经能隐隐看到尽头,这名北境君主应是史塔克家族第几个或第十几个的君主。

  他的石像年代久远,模样已经很难辨认。

  但他和所有北境君主不同,摆在他膝盖上的是一把仿佛在应和瑞肯身上寒冰,发出幽幽蓝光、寒气逼人的月白色冰片长剑,只需看那薄如刀片的剑刃一眼,便知那长剑锋利无比。

  这位名为布兰登的北境君主的石棺已经被撬开,里面只剩一堆腐朽枯骨。

  然而,这时,珊莎才发现,瑞肯整个人赤条缩在玄冰里,双手紧握,明显是手里拿着某种事物。

  珊莎用自己变了形的声音问:“这是怎么回事?”

  霍兰·黎德从箭袋里取出了一根有着奇特黑色箭头的箭,二话不说,往包裹住瑞肯的玄冰上戳。

  箭头开始发出嘶嘶声响,冒着白气,仿佛那冰有了生命,好像在出汗。

  珊莎讶异的瞪大了眼睛。

  但下一秒,汹涌的寒气爆发,火炬的火焰在这寒气下飘忽不定。而玄冰里面的瑞肯表情紧缩,仿佛正在承受着某种痛苦。

  霍兰·黎德沉默着继续,要用那根古怪箭支去戳。

  “不!”匕首的白光亮起,挡在了霍兰身前,“你不能!你在伤害瑞肯!”

  “夫人!请您理智点,您的孩子瑞肯已经死了,现在包裹在这里面的,是——”霍兰顿了顿,说,“是怪物。”

  “不!”凯特琳推开霍兰,横着匕首挡在身前,“他是我的孩子,你不能伤害他!”

  珊莎被刚才爆发的寒气冻得直哆嗦,手里的瓦雷利亚剑哐当落地,只有另一只手上的火炬还死死握住:“母亲.黎德大人”她颤抖着说,“我们好好谈谈,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霍兰说,语气冷酷,作势上前,“夫人,请您让开。您和珊莎小姐都不该承担弑亲的罪孽,请让我——”

  “不!”匕首挥动,在火炬的光芒下映出残酷的白光。

  凯特琳知道他们听不清她说的话,更知道现在只有她还关心瑞肯的死活,这让她无比焦躁,无比不安,而这焦躁和不安让她心生怨恨,催动她做出任何不理智的动作。

  她将匕首刺向了霍兰·黎德!
  “啊——”霍兰·黎德树皮、树叶缝制的衣服下其实还有一件青铜铠甲,但他之前一直没观察到凯特琳手里的匕首是瓦雷利亚钢制品。

  他不闪不避的挨了一刺,而匕首刺向的位置是他的胸膛。

  凯特琳就是奔着要命去的。

  “不!”因愤怒怨恨而抓狂的凯特琳又刺了几下,边刺边大叫着,“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都不听我的话!为什么!为什么!瑞肯做错了什么,他还只是个孩子!”

  珊莎心脏紧缩,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张大了嘴不知所措的呆立在那里。

  珊莎手里紧握的火炬失手掉下,连同霍兰·黎德瘫软倒下的身体和他的火把,映照出霍兰胸口淌出的猩红血液。

  灰水望的领主,霍兰黎德,那曾追随艾德·史塔克在极乐塔之战存活的唯一幸存者,被艾德·史塔克发了疯的夫人凯特琳就这么杀死了。

  癫狂的母亲朝珊莎看过来。

  将要脱口而出的惊叫声被珊莎吞咽下去,让她喉咙发紧。

  “是他逼我的!是他逼我的!”凯特琳手里的火把映照出她疯狂非人,癫狂狰狞的可怕面容,“珊莎,我的女儿!瑞肯是你亲弟弟啊!他是你弟弟啊!”

  珊莎听不懂母亲喉咙发出的嘶嘶尖细声音的意思,她只能颤抖着看着凯特琳,颤音回答:“妈妈,别杀我。别杀我。求您。”

  “我怎么会伤害你!”凯特琳向前迈步,想拥抱安慰珊莎,却看到珊莎慌张后退,脸色煞白。

  “不!不是这样!不是这样!”凯特琳内心对珊莎的最后一点亲情也被内心的怨恨所吞没,她狰狞尖叫,发出嘶吼,“你怕什么!你怕什么!我是你母亲!我怎么会伤害你!我怎么伤害你!我分明爱着你们!你知道我多爱你们啊!”

  她脸上布满了血泪,内心无比痛苦的看了珊莎一眼,而后痛苦的转过身,看向她被包裹在玄冰里的孩子,喃喃说道:“瑞肯,好孩子,别怕。妈妈这就来救你,妈妈带你出去。”

  她将火把送到玄冰上想融化那坚冰,可那玄冰在火焰下毫无反应,连一点融化迹象也无。

  这让她焦躁,让她愤怒,让她恨意灼烧,让她不择手段。

  手里的匕首就在这种愤恨的驱使下,狠狠扎进了玄冰之上。

  而就是这一下。

  嗤嗤嗤的可怕声响片刻间占据了这片墓室。

  “不!不不不!”却原来是瓦雷利亚钢的匕首扎进了玄冰里,让那玄冰开始嘶嘶冒气,开始冒烟消解。

  玄冰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而玄冰内的瑞肯脸上表情越发痛苦。

  凯特琳想拔出匕首,但那匕首深深扎进玄冰,而融化的玄冰寒气包裹住她的手,让她的手诡异的失去了力气。

  “不!不!”痛彻心扉的尖叫声从她破烂的喉咙里发出,但她只能看着这一切无能为力。

  玄冰消融,混沌模糊,而当那冰融化到瑞肯身上时,那男孩的肉体并没有从冰块中解脱,而是如玄冰一般开始融化。

  珊莎看到这时,精神已经接近麻木。她看到瑞肯的身体散发的白色烟雾,那是他身体融化流出蓝色的液体在汽化,而血肉内没有红色的血,只有乳白玻璃般发出苍白光芒的骨头。

  母亲凯特琳在尖叫,可怖的嘶嘶声犹如毒蛇。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珊莎说不清楚过了多久,那诡异玄冰和瑞肯的形体已然不存,尽数融化,只剩凯特琳和她手里那把龙骨柄的匕首。

  那匕首在水汽缭绕中仿佛有了生命,簌簌流汗。

  “啊!”凯特琳喉咙发出的声音只剩下无意义的痛苦悲鸣。

  然而,那玄冰雾气散尽后,还留下了什么东西,黑色的、发光的玻璃状物体。

  凯特琳已经无法思考,只有本能以为那是自己孩子瑞肯唯一残留于世的东西,她丢掉匕首,朝那黑色的东西伸手捡去。

  “不!”这声尖叫不是凯特琳的声音,而是珊莎。

  她看到母亲凯特琳的手开始燃烧起蓝白色的冷焰,而母亲却浑然不觉,只自顾将那诡异的黑色玻璃体收到胸前心脏的位置。

  蓝白色的冷焰开始在凯特琳身上蔓延。

  墓窖里寒气更甚,让珊莎喉咙一时如被冻结般禁锢。

  然而,从某一刻起,腾的一声,火焰开始爆燃,而后焰色在眨眼之间从蓝白冷焰转变为赤红色发出滚烫气息的炽热火焰。

  说不清是不是幻听,最后时刻,珊莎耳畔响起母亲凯特琳的声音:“噢,我可怜的孩子。”

  然后下一秒,凯特琳的身体一软,瘫软倒地了。

  炽烈的火势开始蔓延,爬上霍兰·黎德的尸体。

  而珊莎又听到嗤嗤的声音,随即发现是那名为布兰登北境君王石像膝盖上的白色冰片长剑在诡异融化。

  燃烧凯特琳和霍兰·黎德的赤红火焰火势惊人,热浪可怕,珊莎在这骇人热浪下渐渐恢复身体控制,本能逃开,远离。

  而仅仅几十个心跳,那火焰已经将母亲凯特琳和霍兰的尸体彻底燃尽。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整个墓窖只剩历经种种诡异后的珊莎一人呆呆站在那里。

  此时此刻,珊莎就像克苏鲁跑团里,那种什么信息也没有,却在最后存活下来的调查员,在连连惊变带来的震撼中,久久不能平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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