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卡霍城的覆灭
2024-10-25 作者: 鱼挺
第268章 卡霍城的覆灭
“火把!”
“哪儿?”
“那里,西北,他们在往佃农的村庄方向走!”
卡霍城堡垒,卡史塔克家族的白色日芒旗在城墙上火炬的火光下被寒风吹的猎猎作响。城墙执勤的其中一名守卫在夜幕中看到了长夜下,城外那积雪极厚的雪原在夜色中竟然有一簇簇火把,如点点星光,在黑暗中从城堡外极远的雪原森林向城堡西北部一个人已搬空进城堡的佃农村庄行进。
“异鬼?”
“笨蛋,举火把,是人!”这么卡史塔克家族的守卫开始仔细观瞧细数,“至少一百个火炬!”
“史塔克的军队?”另一人惊得叫了出来,“他们来了?”
“可能是斥候。你在这看着,我去城内通报伯爵大人。”
执勤守卫立刻动身,从腰间取下小火炬,在城墙上的大火炬接火点燃,然后噔噔噔朝城堡内跑去。
卡史塔克的家堡建在两座陡峭的石丘陵上,观察哨和前塔楼在西,主堡在东。整座城堡在一处雪原谷地的内凹处,再往东是北境有名的大峭壁。这是一座典型的贵族山堡。前塔楼和主堡只有一条木制廊桥过道,在冷兵器时代,这样的堡垒可称是攻城者的噩梦。
现在在卡霍城主事的是卡史塔克家的阿尔夫·卡史塔克大人,他是被罗柏斩首那位瑞卡德·卡史塔克伯爵的叔父。
瑞卡德受罗柏征召后,阿尔夫受命代理城主。后来瑞卡德在奔流城因叛国罪而被罗柏处决,卡霍城唯一的继承人哈利昂被兰尼斯特俘虏带去君临关押。
这种家族变故让这位代理城主阿尔夫一时间萌生异志。兰尼斯特还在时,阿尔夫本意是想投坦格利安方,目的当然不是真的投,而是借着拥戴坦格利安的名义让兰尼斯特处决掉君临的哈利昂,继而让自己的长子克雷根·卡史塔克迎娶瑞卡德剩下的唯一女儿亚丽·卡史塔克以获得卡霍城的继承权。
然而时局的变幻之快,根本不给消息滞后的北境诸侯反应时间。阿尔夫还没搭上坦格利安,卢斯·波顿就带着君临封下的北境守护头衔回来,首一批拉拢的就有卡史塔克,卢斯看出了阿尔夫的想法,于是暗中许诺不会让哈利昂回到北境。
阿尔夫是已经可以称为“老而不死是为贼”那种心中只剩暗戳戳遗愿的那种恶人,当时根本不信什么长夜、异鬼之说,他年轻所经历的时期也正是坦格利安王朝的下降期。思来想去,他觉得北境过远,坦格利安的手伸不了那么长、那么快,加上担忧自己到死都看不到自己这一支正式接管卡霍城的那一天,于是转头和卢斯合作。
但这位目的始终只在卡霍城继承权,所以打着为瑞卡德伯爵索要正义的旗号,把卡霍城中可能威胁自己计划,那些忠于瑞卡德一脉的人打发去帮卢斯·波顿张目去了。
但局势变化让这位老人根本跟不上。
前脚刚支持卢斯·波顿,转眼之间,北境城头的大王旗已经又变成了史塔克。而卡史塔克家族不知不觉就成为了北境典型的死硬分子。
天可怜见,阿尔夫大人只是想让自己这一脉接掌卡霍城而已,根本没想反坦格利安、反史塔克,他那是谁可以在他死前帮他达成遗愿,他就支持谁。
局势走到这一步,他也不想,可他无能为力。
阿尔夫现在是后悔不迭,悔不当初,他要是坚持坦格利安来信后第一时间的判断,如今在北境怎么也能靠着首批从龙,促成克雷根和亚丽的婚事,然后被当做从龙派典型被扶持起来。
但一步错、步步错,现在卡史塔克在阿尔夫为了小宗代大宗这种难称荣誉指导思想和错误的实施手段带领下,已经走到了绝境。
坦格利安、史塔克联军收复临冬城的消息传到时,阿尔夫那个后悔啊,他想投,但不知以何种名义,最后只能在收到劝降信后尴尬表示卡史塔克会以自己的方式对抗长夜。
天知道,阿尔夫当时只是想拖延时间,绞尽脑汁想找到一个损失不那么严重的解决办法。哪知道那封信后就再没有声息,而不待他确认临冬城现在的态度,两场大雪过后,长夜就这么来临了。
两场大雪封路,无法派信使、斥候打探时阿尔夫急的睡不着,可见到长夜到了,他反而不着急了。
见长夜来到,阿尔夫下令封锁卡霍城堡垒,清点物资,以对抗长夜为名,直接越过了什么国王和领主的认证,自领卡霍城伯爵,也不需要等什么子嗣继承,直接自己坐上了伯爵位置。
要说人的脑回路还真是复杂,阿尔夫已经很老,身材干瘦、驼背弯腰、神情憔悴,这样一个老人,为了这个卡霍城伯爵头衔费尽心思、机关算尽,最后却是靠着长夜,借着北境从贵族到平民都知晓长夜的可怕,靠着人心更恐惧的东西,自封伯爵。
阿尔夫是北境人,对长夜的传说当然有所了解:冰冷的世界暗无天日,人们于寒冬里长大,也在寒冬里死去,异鬼降临人间,屠杀眼前的一切生灵。
但这些恐惧对阿尔夫一个老人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伯爵的位置,他非要在死前看到自家得到这个卡霍城伯爵位置不可。
事实上,卡霍城尽在阿尔夫一支掌控,只有老人自己一直迈不过“名正言顺”那道心里的坎罢了,他的长子克雷根早就按捺不住。瑞卡德伯爵和他的两个儿子都死在了南方,唯一的长子继承人生死不知。
作为支脉,原本想都不能想的家族爵位唾手可得,克雷根不是什么心怀荣誉之人,岂能不眼热?
所以当阿尔夫只是在长夜降临后城堡里召集总管、学士、骑士一同商议局势的会上试探性的问了句:“瑞卡德伯爵死后,卡霍城继承人哈利昂生死不知,如今长夜已至,我认为亚丽小姐应该如艾莉亚·史塔克一样担起家族重任,你们觉得怎么样?”
阿尔夫就只是很小心的试探了一下,亚丽·卡史塔克只是个15岁的少女,她在卡霍城现在可是真正的无权无势。
忠于大宗的,都被阿尔夫派往临冬城和卢斯·波顿一起在战场送了命。这种时候提议让亚丽继承爵位,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懂。
克雷根直接接过话:“长夜危急,亚丽小姐只是个小女孩,她能担当这样的重担?依我看,卡霍城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强有力的伯爵,一个真正的北方男子汉!”
说着就把卡史塔克伯爵的头冠和披风给阿尔夫披上了。
卡霍城除了学士小声嘀咕了句,再无人反对。
就.姑且算是某种意义上长夜下的众生相,也算是一种“人类群星闪耀”吧。
却说那城墙执勤的守卫把城外出现火把人群的消息通报到城堡,阿尔夫伯爵当时正在壁炉边吃烤羊,闻听消息后登时瞪得眼珠子都快冒出来:“是联军打过来了?”
守卫答道:“看火把数只有一百多,离得太远,又是夜色,无法确认他们的身份。”
克雷根是个须发茂密的北境莽夫:“父亲大人不必惊慌。长夜天寒地冻,不可能是联军,他们要去长城防备坦格利安国王说的异鬼,怎么可能来卡霍城?估计翻过长城逃窜至此的野人。阿梭尔,你带点人手,去看看。”
在北境,出现翻越长城南逃的野人不是什么稀罕事,常常有被野人袭击村庄,抢夺粮食的农民到城堡告状。连临冬城,都时常有野人窜袭农舍的事件发生。
“既然是野人,管他们做什么?”阿尔夫的次子阿梭尔开口问,“城堡外面的佃农要么搬进城堡避冬,要么去逃去了南方。又没有农民来告状,让他们在城外饿死冻死好了。”
“阿梭尔。”阿尔夫面色沉下来,“克雷根说的有道理,你带人去看看,要是野人的话,不必管他们。可万一”
阿梭尔无奈放下手里的羊腿,胡乱擦了擦手:“是,父亲大人。”
阿梭尔颇有些怨气,起身随来报信的守卫出门,来到城堡下方的半埋在大雪里的下层区域驻兵塔楼里,从挤在一盆炭火边的士兵堆里点了一队人。
卡霍城卡史塔克曾算是北境最主要的大贵族之一,统辖的领地能征召四五千人手,但如今一场六王之战,一场北境之战,人丁稀缺,偌大城堡里只剩三百矛手和一百骑手。
和大多数北方城堡一样,卡霍城也会在冬天接纳一些佃户住进来,所以城堡里现在还有一千多老弱妇孺组成的贵族佃农避冬,这些人是卡史塔克家族的根本所在。
一般情况下,北境两个设有避冬市镇的地方,临冬城和白港是百姓避冬的最好去处。但架不住北境太大,总有人离得太远,以为自己准备的食物充足,不想花十几二十天乃至一个多月时间赶着牛马羊群、背着夏天积攒的一袋袋粮食、载着满车秋天的苹果去往遥远的临冬城或白港。
在这些偏远地,大多数北境的自耕农农民、地方上的猎户、山民在冬季一般都会集中在村落里的长厅——长厅是北境大村庄的一种标志性建筑,一般能容纳五十人左右,在冬季一般会堆满干草堆、柴堆,做足防寒保暖的措施,有畜栏、地窖和人类的生活区,搬不走的农夫和家养的牲畜一般会在冬季集中住在里面过冬。
当然北境所谓的大村庄和很多人想象中的“大”区别很大,一般几户人家,十几口人、二十几口人,有几间农舍、篱笆墙、几头牛马牲畜、能够设立一座长厅和一座瞭望塔的村庄,在北境就能称之为“大村”。像席恩追杀布兰他们时最后烧毁的那个只有一户人家的农庄才是北境自耕农百姓的常态。
说来令人唏嘘,现任自封卡霍城伯爵的阿尔夫内心所渴求的是那个能在北境境内有过万人口,辖区可征召四五千人强盛的卡史塔克家族伯爵之位。
他如今是卡霍城伯爵了,可手里能召集到的兵马却不到最强盛时期的十分之一,辖区内人口说减半都是往好了去说。
唯一还能昭显昔日盛况的,也就只剩卡霍城卡史塔克积累的财货。
阿尔夫之所以还要追求这个伯爵位置,很大程度也是因为他认为靠着卡霍城的积累,他们可以熬过长夜——毕竟卡霍城这里的备冬储备是照着家族强盛时期准备的。
“莫卡学士,你怎么在这里?”
在马厩,阿梭尔没想到居然碰到了学士。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阿梭尔,一脸诧异发问:“出什么事了?”
阿梭尔先前的问题也就随口一问,听学士问话,就耿直的回答道:“城外出现了一批野人,我去看看。”说着,在马厩大叫起来,“马夫呢,马僮呢?给我备二十匹马。”
“阿梭尔大人,”马夫满脸慌张,脸色苍白从侧房出来,眼神飘忽,“我我在”
阿梭尔郁闷着呢:“你在做什么,喝醉了?我让你备马,没听见吗?”
却见马夫眼神一直在飘,落在学士身上。这时一个穿着厚实的马僮靠近过来,瓮声瓮气的说:“大师傅,该为大人备马了。”
老马夫龇牙咧嘴:“是,是,大人。”
说罢耷拉着脸去马厩准备马鞍和防风头罩去了。
阿梭尔身材肥胖,见老马夫听话去忙了,刚刚在风雪庭院里走了一程,冻得他气愤不已,忍不住骂了声:“该死,天寒地冻,连马夫都在火炉房间休息,我却要出城去受冻。愣着做什么,给我搬把椅子来。”说话间还指使刚穿戴好防寒衣物赶到,慌张躲进马厩避寒的人手去给他搬椅子。
这时,阿梭尔才把视线又看向了城堡的学士:“对了,莫卡学士,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学士平静作答,“天气太冷,昨天避冬佃户里有五个人冻死了,我来替埋尸人借匹马把尸体运出去处理掉。”
“该死的长夜,”阿梭尔又骂了声,然后补充道,“埋得远一点。”
学士接下他的话:“大人,按坦格利安王室和旧镇学城传来的说法,尸体其实最好还是烧掉。”
“莫卡学士,你在说什么糊涂话,那么冷的天,活人的取暖都不够,哪里还有死人的份。更不要说我们北方人的葬习是埋葬,现在土冻得厚实,将就着找片林子埋雪地里得了,以前冬天不都这样?”
学士道:“可学城说,异鬼会复活死人.”
“噢,异鬼,天杀的异鬼!”阿梭尔摇头不迭,“希望坦格利安国王在长城真的见到了那些古灵精怪玩意。学士,异鬼如果到这里复活死人说明长城倒了,长城都倒了,还缺这四五个死人?还是多想想活人的事吧。”
“唉。”学士叹了口气,闭了嘴。
不多时,二十一匹马备好牵出马厩,阿梭尔苦着脸,从椅子上站起来:“怎么这么快,我才刚坐下一会儿。”
老马夫神色慌张:“大人,我,我以为您——”
阿梭尔乜了他一眼:“我又没怪你,真是的。”
说着,这位新任伯爵次子晃动着肥厚身躯,艰难跨坐上马,不耐烦的对自己点下的二十名骑手下令:“出发!”
他倒也不含糊,很快就冒着寒风从挂了三层防风羊毛布的马厩大门出去了。
老马夫满脸哀愁目送伯爵次子离开,见人都出去了,立刻转身回头当即跪地求饶:“小姐,您可听到了,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啊!”
“抱歉,老师傅。”却听那马僮瓮声瓮气的回话,“你也是我父亲身边的老人了,我不杀你,但请你在我出城走远之后再向叔祖父报信。告诉他,总有一天,我会回来,像艾莉亚公爵一样亲手拿回我的城堡!”
老马夫脸都绿了:“这这.”
但马僮很快不再理会他,看向学士:“莫卡学士,我们出发吧!”
学士垂下脑袋,摇了摇头:“小姐,我帮助你是因为你哥哥或者你才是卡霍城的合法继承人。但我是学士,学士应该留在城堡为领主纳言献策,这是我的职责。”
“你糊涂了,学士?你帮了我。留下来阿尔夫大人会杀了你。”
“如果是这样,我也算尽了我的职责。”
“你——”
“你走吧,小姐。出去后把尸体丢弃在林子里就行,他们都是这么处理的,等一场雪,尸体就会被掩埋。”
亚丽·卡史塔克不能理解对方的想法,但看对方意志决绝,只能放弃沟通。她转头回去,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彻底亮出来:“老师傅,帮把手把尸体装上板车吧?”
必须要说,或许是北境苦寒,这里的女人大多都比较实干派,像巴巴蕾夫人、艾莉亚、莫尔蒙家族几个女儿这种女汉子比较多,这位亚丽小姐也是个不要命的,敢在长夜夜幕里冒险出走卡霍城。
尽管给她勇气和刺激她去做这件事的底层需求还是贵族家族里的蝇营狗苟——她计划前往长城,找坦格利安国王索求公正。
但这样的实干派女汉子确实在北境家族里层出不穷。
计划胆大而冒险,但成功率极高。
就在阿梭尔带二十人出城堡后不久,亚丽·卡史塔克就已经将自己打扮成了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色羊毛兜帽里的埋尸人,赶着一匹干瘦老马拖拉着一辆摆着五具尸体的板车,慢悠悠行过吱呀作响的木制廊桥,来到塔楼前。
守卫们几乎没有人走出城门的房间察看,只在窗户边看一眼,就骂骂咧咧的拉动绞索,给这辆代表死亡的马车和埋尸人放行。
她紧张兮兮,却从头到尾和守卫的沟通只有一个卑躬屈膝的鞠躬,就这么赶着马车离开了怎么看都防御森严的卡霍城。
出了城门,沿着积雪道路晃晃悠悠下了山坡,她留意着阿梭尔人马离开的脚印,在雪原中隐约看到为了隐匿身形没有举火把的二十余骑的黑色影子。她确认方向,和对方故意走了个背面的路线。
但不熟悉驱赶板车,又没有追寻原来运尸车走出来的车辙印,她只刚进到雪原里,摆满尸体的马车就陷进了雪地里,任凭她如何驱使,那干瘦的老马就是跨不过去。
她等下还要骑这匹老马奔逃,舍不得打太狠,眼看板车深陷,干脆下来一番艰难费力帮马把板车卸下,接着跨骑上去,大致定了个方位,直接策马在夜幕中奔离了去。
装了五具尸体的板车就这么被丢弃在雪地里、无人问津。
却说阿梭尔那边,待他那二十骑赶到守卫发现百余火把进入的佃农村庄时,这里只剩下一排排密集的脚印。
“看痕迹,他们似乎是在农舍里翻找食物,但最后什么也没得到,只薅走了门板和茅屋的干稻草。”
看脚印痕迹,对方人不少,脚步混乱踩在雪地里,应该有上百人。
对方显然是刻意避开卡霍城向西去了。
有人问:“大人,要追吗?”
阿梭尔没好气问:“估计就是野人而已,追他们做什么,你是想要讨个野人婆娘还是怎么?”
“大人,这里有人!”
斥候的经验丰富,发现有多排脚印走到了某个农舍,最后在农舍地窖里停止,只进不出。于是很快就从地窖里抓获了十来个人。
阿梭尔骑马赶到被抓捕的人身前:“野人?”
“不,不,”其中打头的那个神色慌张,“是水手,我们是曼德勒家族货船的水手,是三姐妹群岛的岛民,不是野人。”
“哈哈,水手?”阿梭尔忍不住干笑了两声,离这里最近的海域都有三十里格,“那你们的货船呢,我怎么没看到?”
“大人,是真的。我们的船被冻结在海上,迫不得已只能踏过冰走陆路。”
“我们走了好久,太累了,本想休息一下然后到卡霍城报告我们发现的情报。大人,它们要来了,异鬼!”
“水手”们你一言我一语。
“哈哈,异鬼!”阿梭尔本以为在这里遇到自称水手的人已经足够好笑,没想到还能从他们口中听到更好笑的东西,“所以你们被异鬼从海上赶到这儿来了,是么?”
“是的,大人。”打头那个很是激动,“他们都疯了,打算靠双腿穿越雪原走到临冬城,明明卡霍城就在眼前,他们都疯了。”
阿梭尔问:“他们为什么要去临冬城?你们不是曼德勒的人吗?”
“大人,队伍里有瑞肯·史塔克!”
“谁?”
“瑞肯·史塔克!”
唰的一道白光,说话的“水手”被冰冷的剑割了喉咙,迎面倒地,血液喷发,染红了被踩碎的白雪。
阿梭尔信手擦拭剑刃:“我最讨厌别人耍我,以为我很蠢吗?”他寒冷的目光扫视战战兢兢的人群,“说,你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无人敢应声。
阿梭尔伸出剑来开始点名:“你,说!”
被点中的水手噤若寒蝉,吓得尿了裤子,下身嗖嗖的凉,结结巴巴的回答:“大人,是真的,我们是从——啊!”
阿梭尔的剑尖抵在他面前:“嗯?”看对方被吓傻了,他才让对方继续,“继续说。”
“我们真的是从海上过来的。别杀我!”
阿梭尔把舌头抵在牙齿边,鼓着脸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见鬼!”他意识到对方说的可能是实话,“继续。”
对方继续:“我们真的走了好久,从海上踏冰,找平缓的海滩登陆,然后一路穿过丛林和雪原我们太累了,走不动了,就在这里趁着撒尿的功夫脱离队伍.想在这里休息一下,等他们离开后,再到卡霍城求救,把情报告诉城堡的贵族老爷换个活命的机会。”
“异鬼,”阿梭尔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说异鬼的事。”
“.我们爬上海岸后,看到海上方向有暴风雪袭来,就很诡异很缓慢的暴风雪雪幕,断后的骑士大人说他在暴风雪中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异鬼和尸体大军,催促我们赶紧走,我虽然没看到,但听到了他说暴风雪里的异鬼军队。”
“该死!”阿梭尔昂头,看向乌云密布的夜空,只觉从北方丛林里吹来的寒风一瞬间冷了好几分,他又问,“瑞肯·史塔克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那个被吓傻的水手说话前所未有的利索,倒豆子一样把所知道的一切说了出来。
他们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在长夜里冒险驱船前往斯卡格斯岛,然后接了个带狼的男孩回来,那孩子叫瑞肯·史塔克,他们大概猜到了什么,但具体事情并不清楚。
听到这,阿梭尔咬牙切齿:“那个谁,你,把他们带回城堡,带到伯爵大人面前。其他人,分成两队,一队沿他们的脚印往回走,去确认那该死的异鬼军队是不是真的,另一队跟我去追这伙人。”
有人打了退堂鼓:“阿梭尔大人,他们有近百人,还有曼德勒家族的骑士,我们是不是等伯爵大人.”
“他们走了多远的路?我们骑马,再强的骑士也没有用。跟我去追!”阿梭尔虽然在一些小事上脑子未必灵光,但毕竟是贵族出身,他非常清楚瑞肯·史塔克对现在的“新卡史塔克家族”来说代表了什么。
阿梭尔带出城二十名守军很快在这里分成了三批,其中两个负责带这批“水手”回城堡,另外十八个分出了五个眼神好的,沿脚印往来路去探查,剩下十三个和阿梭尔一起顺着脚印往水手们的去路追。
卡霍城西北方是片密林,脚步进到林子里就变得乱了起来。
而这时,阿梭尔才知道那些人从村社里带走的门板和稻草是用来清除雪地脚印和打乱痕迹用的。对方应该带了重物,但冰天雪地没有伐木的手段,所以冒险寻找村庄找木板这种东西用来搬运重物。
对方明显忌惮卡史塔克家族,不然这种情况肯定是向城堡求援。但这显然是因为卡霍城在卢斯战败后表露的态度导致的一连串后果。
“该死!”阿梭尔追到密林中,很快就被故意搞出的混乱行迹带到了错路。
在密林铺开人手耗费了许久时间,他心里估算着对方的脚程,一时后悔不迭,他要是早点出城,或许
“北方!”这时,铺开的人手中的一人回来报信,“在北方找到了新的脚印痕迹,很新!”
阿梭尔松了口气,赶紧吹响哨声把铺开的人手集合起来去追。
很快,十几名骑手集结一处,往密林深处追去。
可等到那发现痕迹的地方时,队伍里忽然有老练的斥候发觉不对:“不对,这里怎么有车辙印?”
细看之下,果然在那些新脚印的附近看到冻结的冰层里有一层淡淡的车辙印记,那印记显然已经有些时候,已经被风吹来的雪花和重新凝结的冰晶覆盖住。
新的脚步。
旧的车辙印。
阿梭尔隐约察觉到某种潜藏的不安,寒风中有一种让人近似于畏惧的紧张情绪在蔓延。
“妈的,这里是埋尸人丢尸体的地方!”有骑手骂出声来。
既然这里是丢城堡里冻死者尸体的地方,那么问题来了。
尸体呢?
这一下,所有的传说故事突然都涌上心头,熟悉的森林四方暗幕中仿佛有种莫可名状、让人汗毛竖立的惊悚气息。
阴森北风吹得林间树影沙沙作响,夜幕中的浓稠夜色中宛如有某种狰狞活物在暗中窥视。
“我们应该追错了方向。”有人说。
“大人,我们要不要,撤?”有人问。
结霜的密林仿佛在耳边发出低语,战马局促不安,呼哧热气。
所有人都看向阿梭尔,等待他的命令。
阿梭尔看着那林间新鲜的脚步痕迹,只觉得后背貂皮大衣都抵挡不住的寒意在缠绕他的身体,冷的可怕。
此刻,阿梭尔品出了其中的不对,心中只想掉转马头,没命似地逃回卡霍城,但他开口说的却是:“得有人去看看这脚步通往哪里。”
没人搭腔,林间一时间寒气逼人,这些骑手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却从未有一刻如此恐惧,生怕阿梭尔会点中他们的名字。
这位伯爵次子继续说:“爬上前面的斜坡山脊,看一眼就回来,一金龙。”
佃户们来到后,钱币在城堡里的作用就多了起来,不再是单纯的赌钱筹码。作为侦察的奖励,一金龙算是重赏。
重赏之下果然还是有勇夫出来,一个老迈的声音响起来:“我去。”
斗篷遮住了老人的脸,但阿梭尔能看到他眼神里的恐惧和贪婪:“很好,还有谁?”
紧接着又出来三个。
他们从腰间取出火炬,用火石点燃,高举在手,策马向前。
阿梭尔和剩余的骑手这时也不再想什么藏匿身形,都是点燃火炬,静静矗立林间目视几人沿着脚印痕迹深入林间,渐行渐远。
当他们在阿梭尔眼中只剩一朵小小的星火时,他们开始爬坡,走上一道并不高的山脊上。
最后,他们在一棵大哨兵树下停止,似乎是在观望山脊后的情况。
异变陡生。
山脊上的星火,在片刻间,熄灭了。
山脊方向的斥候瞬间仿佛被一只张大嘴巴的黑暗野兽吞噬了去。
阿梭尔的心脏跳动随着星火熄灭慢了半拍。
从北方吹来的寒风中似乎夹杂有惊恐的尖叫。
风势转强,犹如刀割。
空气仿佛突然之间冷了十几度。
数道阴影突然自他们所在的树林左右暗处窜出。
“啊!”
“什么!”
“不要过来!”
阿梭尔至死也不知道敌人是怎么悄无声息赶到他们身边的,他只看到巨大诡异的苍白蜘蛛从林间黑暗中窜出,甚至分不清它们究竟是从雪地还是树梢上出现,紧接着就看到蜘蛛吐出白色发光的蛛丝,将他连人带马一起网在原地。
马儿传出凄厉的叫声。
阿梭尔也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尖叫。
当阿梭尔从马上摔落,坐起身张望的时候。一个憔悴坚毅浑似枯骨,肤色苍白如同乳汁的诡异高大人影已经在冲过来的蜘蛛身上举起了一片极薄的水晶碎片,那碎片发出淡淡而诡异的蓝光,薄如刀片,亮如月光。
阿梭尔下意识举剑去挡。
却只听到“创”的一声异响。他的喉咙一片冰凉,大脑仿佛浸入冰水,在霎那间思考停止,思维冻结。
在最后的最后,他脑子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自己手里举起的并非钢剑,而是被锋利刀片砍成两截的火炬。
寒风凛冽,冰寒彻骨。
长夜夜幕下的黑暗很快吞噬掉了这片森林里的几簇火光,阴冷的密林重新寂静无声,陷入死寂,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若有人在此刻自高空探望,能轻易看到,在卡霍城的密林北方,一面巨大的暴风雪幕,正以一种缓慢却将吞噬一切的气势,一点一点从西北和东北两个方向袭向卡霍城。
而在这里发生的事情结束两个时辰后,韦赛里斯从三眼乌鸦处得知,卡霍城覆灭,全城无人生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