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长夜将至
2024-10-14 作者: 鱼挺
第258章 长夜将至
“陛下,风暴地有新的玻璃蜡烛电报。”
虽然玻璃蜡烛是靠火焰跃动长短来报告,和“电”没有半点关系,还极其消耗传报者的精神力——虽然没有到每一次电报烧掉一个发电员脑袋的程度,但一个发报员发完报,没个七八天休息精神肯定是恍惚的,远程发报完那几天还会伴随眩晕和呕吐。
发报员是个很不好受的活计,但学城培训的学徒就是用来做这个的,韦赛里斯和马尔温还在设法研究一群发报员集体控制火焰的办法,但还一时没有找到改进的方式。模仿马尔温在厄斯索斯见过的诸多部落祭祀场景是个思路,还在研究中。
能让风暴地用发报的方式传递的消息,肯定不是小事。
韦赛里斯接过情报处送来的电报,扫了一眼,因为发报员消耗的关系,电报通常字都很少。
“补丁脸死了。”
就这几个单词,但还是让韦赛里斯悚然一惊,立刻抛下手里的工作,找了个借口立刻启程前往风息堡。
从风息堡城堡特意空出的“停龙”塔楼里进去,韦赛里斯很快换了身衣服,在停龙塔时刻保留的国王近卫——同驻风暴地情报处——一起前往风息堡代城主的塔楼,寻找风息堡如今的总管戴佛斯。
但竟没找到人,问了守卫,才知道戴佛斯去看希琳公爵了。
希琳病了,还病了好几天。
韦赛里斯在希琳所住的塔楼里找到戴佛斯,这位伯爵被韦赛里斯委以重任,才一年多时间下来,原本就稀薄脑袋头发变得更加稀疏,还多了几分浅白发根.在韦赛里斯这种急着要做出成绩的国王下做事,并不是件轻松的活计,尽管国王给足了为他办事之人财政补助和权力、为其站台背书。
“陛下,您?”戴佛斯显然没料到韦赛里斯会出现,“您是为了——”他意识到韦赛里斯应该不是为了希琳而来,而是为了让他严加看守,有异动就上报的补丁脸而来,于是立刻收住了话头。
“希琳怎么了?”韦赛里斯瞧了瞧在床头通过流食管道为希琳喂食的学士,向戴佛斯发问。
“前天忽然发热,晕了过去而且”戴佛斯有点脸上满是忧虑,又隐约有些欣喜,“而且希琳公爵脸上的灰鳞在消退、脱落。我们原以为是灰鳞病爆发了,结果并不是。朱斯学士说公爵的灰鳞病好起来了,剥落灰鳞的皮肤正在重新长出来。”
“灰鳞病好了?”韦赛里斯说着将戴佛斯拉到希琳塔楼的窗户前,问,“补丁脸什么时候死的,前天?”
如此有指向性的问话,戴佛斯不敢怠慢,他已经知道魔法和巫术并非虚言,当即回答:“是今天早上发现的,暴毙而亡。陛下,我看到他的皮肤变得惨白,如同被水泡过脸色青紫,学士推断是窒息。他在房间里,毫无预兆的窒息死去了。”说起补丁脸那诡异的死法,戴佛斯颇有些不自在。
传说,灰鳞病是盖林亲王的诅咒,盖林是与瓦雷利亚战争时期的一名洛伊拿人英雄,传说他带领25万洛伊拿人上阵抵御瓦雷利亚的入侵,在战争初期取得了节节胜利,但是随着瓦雷利亚自由城邦派遣了数百条巨龙参战,洛伊拿人的所有城市被烧成废墟,死伤无数。而盖林兵败被活捉。
瓦雷利亚人把盖林亲王吊在金色的笼子里带着他继续入侵洛伊拿人建造的帝国,要让他看见自己的土地被烧成灰烬,嘲笑他召唤母亲河洛恩救助她的子民。可当大军行进至查约恩时,深夜时,河水突然暴发,吞没了瓦雷利亚侵略者。
据说,灰鳞病就是在此后出现在厄斯索斯大陆上,患者的皮肤会产生硬化,布满黑灰斑点,最后彻底变为石头。因为毁灭之后的查约恩被迷雾笼罩,在黑暗迷雾中有大量灰鳞病人在其中躲藏,他们的肉体变成了石头,常常袭击过往的河商船劫掠。人们认为查约恩是灰鳞病的源头,而在那里蔓延着盖林亲王的诅咒。
洛恩河的神祇和水之歌有关,补丁脸和淹神有关.
一切都在指向“水之歌”。
韦赛里斯忍不住看向风息堡东方的深蓝色广袤海洋。
难道说,淹神夺回了水之歌后直到最近才摆脱了概念化?竟然比韦赛里斯还晚?
韦赛里斯去看了看补丁脸的尸体,正如戴佛斯所言,身体仿佛在水里浸泡,脸色却表示他是窒息
“前几天有没有人看到他有什么异常?”
监视者回答:“没有异常,他和正常一样,每天跳着怪舞”
韦赛里斯狐疑的看向另一人。
忽然,另一个监视者似乎绞尽脑汁想到什么,说:“.不对,陛下,我想起来,有异常!从前天起,他不再唱怪异含糊的歌了,只是在跳他的独立怪舞。”
“没有唱什么新的怪歌?”
监视者斩钉截铁的回:“没有。”
韦赛里斯挥挥手:“好了,下去吧。”
韦赛里斯没在风息堡待很久,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只叮嘱戴佛斯,等希琳醒了如果有什么异常就发报给他,于是很快启程回旧镇去了。
一回旧镇,韦赛里斯就去寻找马尔温。
一问,果然,学城收治的灰鳞病患者似乎都有昏迷发热,灰鳞脱落的现状。
不过那些感染过重的,都在发热昏迷过程中因为内脏在灰鳞脱落过程中病变死了,而那些没有感染到内脏、血管的,似乎都在悄然恢复,长出新的皮肤。
马尔温作为现在的学城总管,却也是直到韦赛里斯找他一起来看,才知道学城里发生了这么件事。
这位渐渐被韦赛里斯信任,透露出许多秘辛的总管倒吸了口气:“陛下,是不是?”
韦赛里斯只回他:“去秘阁。”
所谓秘阁,就是曾经那帮子学城博士们秘密集会的那个藏在大图书室中的隐蔽书塔。
如今许多没有被绞死的原秘密组织温和派博士都在这里被软禁。
他们现在负责写书——将自己的毕生所学记录成籍,同时负责帮韦赛里斯计算星球位置、推测长夜到来的时间和影响范围。
韦赛里斯当即命令观星者:“立刻汇集昨天的天文观察数据,算出一个结果,然后发出信鸦,让所有观星点都动起来,把抄录的数据尽快送过来,我要在今天晚上就知道今天的观测结果。”
“出什么事了?”
“我推测,今天发生了一次和我上次一样的扰动现象,星球的偏移角度应该又发生了一次大跳跃。”
“什么?!”
学城的判断星球偏移度的方式是以夜空中相对稳定的十二宫星相与观星地的相对位置,在不同地方的观察记录综合起来,再比对观星点当天的太阳光照射角度,就可以推算出星球现在相对太阳直射角发生了多少的偏移度,以及星球与太阳的相对位置有没有发生大的改变。
听到韦赛里斯这句话,负责记录观星计算偏转角的博士很快动了起来,他哪有空去管发信的事,直接拿着今天学城观测的太阳照射记录和昨天的进行比对,这样虽然不精确,但发生大的偏移,还是能粗略算出来个大概。
那博士瞬间进入状态,把今天从早上到下午观察的不同时段的记录立刻在纸上绘制出来,算出大概的角度。然后拿去和昨天、前天的记录作比对,又和上次发生大偏转的记录进行比对。
“是真的!和上次差不多,上次是在正午开始,这次是在早上大约日出一个小时后开始发生角度偏转,持续了大约两个大时,在龙时也就是正午停止变得稳定,这次偏移度大约有一度!星球在那么短时间发生这么大的转角,而我们居然还是毫无察觉。”老博士颓然坐地,满脸忧愁,“这就是神灵的力量吗?可笑,我居然在一个有神灵的世界选择相信自然”
“一度?”韦赛里斯不确定老博士的粗略计算到底是多粗,但记得自己上次引发的变动是1度55分10秒。
韦赛里斯不确定这是否表示淹神的力量比他强或弱,还是被抽走的力量比他少,抑或是伟大意志能抽调的力量更多让祂的控制力更强大了
韦赛里斯没去管那颓然坐地的老博士,只将目光看向那被原“真实世界”组织称为“世界式数据源”的复杂仪器,那是一个如星轨仪一样的巨大器械,环绕那巨大仪器,有八个可旋转的刻度尺,当在刻度尺输入数据,就能让仪器旋转,进入一个对应的相对位置中。它可以直观表现星球相对十二宫、和太阳的位置。
而那些刻度的数字结合星轨仪最后得出的复杂角度,由一个囊括各种学问的公式计算,可以粗略推算出星球的现状。即他们所谓的“世界式”。
而在旁边还配套了一个有赤道截面的复杂形体仪器,可以用来直观展示星球的偏转角——这个是韦赛里斯接手学城后新造的,主要是用来直观判断星球偏转度和太阳相对位置最终到哪个角度会使大半个星球星球陷入黑暗。
其实不难想象,要星球的一半陷入黑暗,只需要星球的自转方向不变,而偏转角度刚好让星球大陆所在的北半球进入暗面。
换做韦赛里斯熟悉的地球环境来形容,毕竟冰火世界和地球一样,大陆多分布在北半球。大约只要让地球在冬季再多偏个40多度,在自转方向依然不变的情况下,就能做到让整个北半球全部陷入黑暗中。
说的更直白浅显一点,就是把星球90度角翻转过来,让星球自转从东往西的正常状态,变成从北往南、从上往下转动的异常状态,而在那种状态下,现在所谓的北半球会变成“西半球”,进入不受阳光照射的暗面。
某种意义上,可以看成是冰火星球和太阳形成了类似地月的潮汐锁定,只是星球仍在自转。
换做地球,如此剧烈的转变带来的次生灾害对地球上的所有生物是灭顶之灾。
但冰火世界不一样,它有真正的神灵——创世神留下的伟大意志,这位伟大意志在用其难以想象的伟力在这种情况下杜绝了任何次生灾害的发生。
所以,在冰火世界生存的人类不需担心星球偏移带来的次生灾害,只需要关心怎么在星球进入暗面时活下来就好。
这就是冰火世界会发生长夜的科学解释。
很离谱,但这颗星球的情况就是如此。
在推算中,要达成北半球全部陷入黑暗,那么在完成偏移后,这颗星球在长夜时期的新的北极点将落在落日之海大洋中,而新的南极点将在夏日之海某处,大约是阴影之地亚夏附近南部海域。(换成地球大约就是北极点在太平洋赤道附近接近美洲的某处,南极点在印度洋赤道附近某处。不过文中我们仍会以生活在星球上人们认知中的东南西北来表达)
一个很容易发现的规律是,当世界陷入所谓的长夜黑暗时,其实当前处在南半球的索斯罗斯大陆将在阳光沐浴下进入极昼——太阳永不落。
换言之,索斯索罗可以在长夜中幸存,无需担心长夜。
但连韦赛里斯也不敢赌那片本就毒瘴遍地的土地会在极昼中变成什么样子,有时,直面太阳直射比寒冷更可怕,可以预见那里的生态必然会发生剧变,或者崩溃,或者在不确定会持续多久的长夜中自然抉择出新的生态。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那里是韦赛里斯预期如果战败最后的逃亡地.
看着那颗地球仪,韦赛里斯不禁深深发出一声叹息,继而发出命令:“等晚上算出新的长夜时间推测,记得报告给我。”说着离开了秘阁。
晚上收到了长夜预期会比原本又要提前的消息后,韦赛里斯本以为淹神引起的变化在此会告一段落,没想到,当天夜里,韦赛里斯懵懵懂懂中,隐约感知到了来自遥远西方的祈祷。
韦赛里斯现在正处身处旧镇,来自西方的祈祷只有一种可能——消失了许久的攸伦和失踪的维克塔利昂铁舰队。
韦赛里斯能隐隐感知到有人在祈祷航行的风向,但韦赛里斯不敢轻易进入概念化去具体感知,所以感受很是模糊。
但随着时间推移,韦赛里斯作为风暴之歌主人的感受忽然变得明晰。
从力量的微微波动中,韦赛里斯“听”到了祈求者的声音:“风暴之神,我等向您献上祭品,请求赐予一场向东的风暴。”
——
遥远的落日之海尚在黄昏,西方天际线上的落日将广袤的海域染成一片金黄。
但海上却有些血腥,哈尔洛岛的肯宁家族的一个铁种船长拉弗·肯宁联合几个想回家的铁民杀死了他的副手和几名船员,将他们的血和内脏抛洒在船头,继而遵照铁民异端信仰的祭祀仪式,向淹神永恒的对手,邪神风暴之神祈祷。
他希望风暴之神能在他的祈求下在无风带吹起一场风暴,向东,他想回到维斯特洛,回到铁群岛。再也不想继续在永无尽头的海上航行,也不再想追寻传说中的海怪。
维克塔利昂,他们的船长,已经疯了。
拉弗是维克塔利昂·葛雷乔伊的心腹,他能清楚感觉到,维克塔利昂自从接触到来自海塔尔的疯女人和一只幼年海怪后仿佛变了个人。他曾经也冷血、残忍,但拉弗能感觉到,他变得更加冷血,残酷。
他们在雷德温偷袭失利,自落日之海起航时有七十三艘船,在补给明显不足的情况下转头向西,向着广袤无垠、遍布危机和风暴的落日之海深处行进。尽管很快,在大海中,铁船长找到了攸伦的宽大的补给商船,那十几艘大肚子船里载满咸鳕鱼,鲸鱼油和腌鲱鱼,还有淡水和水果。
攸伦在海上战败死亡的消息还是让所有人蒙上了一层阴影,在补给船没有找到攸伦,便意味着消息可能是真,铁民的国王只一战之间,化为了飞灰。在铁舰队迷茫时,维克塔利昂忽然从补给船找到了一只海怪幼崽和一个带着一块奇怪黑石的女人,那女人自称莫罗娅·海塔尔,声称自己知道海怪所在,知道力量所在,知道神明所在,知道有着无尽财富、黄金遍地的彼岸大陆所在.
维克塔利昂就这么被说服了。
他疯了。拉弗知道。
落日之海根本没有尽头,就算有,也不是铁舰队可以穿越的。
但维克塔利昂不管,他下令自己的二十二艘船出发,愿意追随者就跟上,不愿追随者自便。铁船长向来很有说服力和威严,瘸子拉尔夫的十四艘船选择跟上,斯通豪斯的九艘船选择跟上,拉弗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跟。
这次远行从一开始就被诅咒,三场大风暴,将铁舰队赶向毁灭,三场风暴后,只剩四十五艘船。
大海吞没一切。
但那时他们还没意识到风暴还不是落日之海最危险的东西。
更可怕的是无风带。
大约航行两个月后,舰队进入无风带,而停止工作的风帆将铁舰队带入了绝望。
他们在看不到尽头的海上航行,在陌生的海域里日渐消耗补给。
维克塔利昂举行了献祭,三次,但是也许他说错了祷词,淹神或风暴神,或他已经暗中信仰的邪神在这里没有力量。前方似乎只有绝望。
没有黄金、没有海怪,没有土地
他们在无风带中航行了多久?无风带没有风,也少有鱼,补给每天都在减少,听说已经有战舰内部已经出现了“食人”的现象
终于,凌晨一场突来的风暴袭击了这支已经耗尽力气的铁舰队。
一道闪电击中了拉弗的船桅,但船完好无损。他惊醒过来,这是神明在预示什么?
趁着风暴的混乱,拉弗悄悄伙同水手长和观察手,脱离了铁舰队。
他意识到不能继续跟着维克塔利昂那个已经疯了的首领。前方只有死亡。他要回去,他相信回维斯特洛远比追逐维克塔利昂那虚无缥缈的愿景更容易。
而脱离铁舰队后,拉弗立刻和同伙杀死了被维克塔利昂洗脑的副手和手下,他认为昨天那道惊雷是风暴之神在警告他,在铁民信仰中,淹神才是大海的主人,风暴是其对手。但拉弗其实是个风暴神的信徒,是铁民中的异端,这源自他十几年前在铁民叛乱中的一段沉船的经历,他在和兰尼斯特军交战时落水在海中,只有一块破木板在海上漂流。
他向淹神祈祷、也向七神祈祷、向所有他能说出名的神灵祈祷,但最后是风暴之神回应了他,一场风暴将那那片破木板吹到了大威克岛,他才得以侥幸存活。
那段经历他很少提及,自己在十几年时间里也渐渐忘记,但昨夜那道惊雷惊醒了他。
这一定是神的谕旨。
于是他祈祷,他向神灵献上祭品,祈求神灵再度向他展示神力:“风暴之神,我等向您献上祭品,请求赐予一场向东的风暴。”
水手长面色不善的看向他:“拉弗,我看你也疯了!你在搞什么?这里是无风带,在这里求神,不如让水手们赶紧划桨,趁着还有力气,看能不能离开这片无风带,妈的,老子死也要死在回维斯特洛的路上。劫掠维斯特洛有什么不好,追什么海怪,什么神明,去他的维克塔利昂!”
“你懂什么!”拉弗大骂起来,“没有神明的指引,我们怎么可能回到维斯特洛?”说着,他又虔诚的在船头伏下身子,朝着天空跪拜。
“.”水手长眯了眯眼,握紧了首领的刀,却终究没有再做无谓杀戮,任由他去拜他的神,自己钻进船舱,去催水手们划桨去了。
这位水手长怎么也想不到,大约半个时过去后,忽然船上传出了一阵欢呼:“风来了!”
他起身钻出船舱,却见风帆正在轻轻跃动,在无风带待了好久,他都快忘了风的感觉。
但是。
“该死,怎么是东风?”东风是往西吹,那不是要把他们往铁舰队方向吹?水手长骂骂咧咧的朝拉弗吼,“拉弗,你他娘的都跟你的神祈祷了些什么?”
“这”拉弗大脑当机了一会,“这是神的谕旨,风暴神让我们往西,西方才是我们的生路!”
“你在胡说什么?那我们杀副船长不是白杀了?我们是要往东,回去!”
“可现在起风了,说不定顺风航行很快就能在西方看到陆地,看到黄金遍地的大陆!哈哈!”拉弗大笑着,状若疯狂,“起帆!起帆!”
在无风带飘了月余的水手们大喊着:“顺风!顺风!顺着风的方向!”
水手长眼睁睁看着船落下风帆,一时间感到了茫然,他原本立了死志,就算死也要死在回去的路上,可现在
黄昏后无端生起的一阵东风将这艘船一路带向西方,风吹了整整一夜都没有停下来的迹象,直到他们在清晨的海上远眺到铁舰队的船队,风才渐渐止息了下来。
“情况不对啊,怎么停了?”
“风怎么停了?该死!”
“我他妈说的不是风,你个蠢货。铁舰队,舰队怎么停了?”
桅杆上的瞭望手立刻远望观察,对甲板上的船长和水手长打信号。
没有看到陆地,也没有看到异常,只有莫名停在远处的铁舰队船只。
因为东风停滞,只能催促水手划桨靠近。
而越靠近,越能察觉到铁舰队的诡异。
那一艘艘船静静的停摆在无风的海洋上,间距二十码,如同在等待着什么。
瞭望哨的水手尝试用旗语打招呼,却没有得到任何一艘船的回应。
“很不对劲!”船队静的出奇,所有人都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
但人就是这样一种心态,遇到无法理解的诡异现象时,总想去弄个明白。
于是拉弗命水手们继续靠近。
终于,他们来到了铁舰队船队之中。
但没有一艘船落下风帆,也没有任何一艘船对他们的靠近做出任何反应,船队里的每一艘船都死寂一般安静,连船桨都没有一点动静。
“这”这诡异的场景让人难以呼吸。
“靠上去,前面那艘船我认识,蜥蜴号,疤脸瑞肯的船。”
“拉弗,你确定?”蜥蜴号的桅杆上没有瞭望手,甲板上看不到一个水手,安静如死寂。
“靠上去!”拉弗命令。
拉弗的船缓缓靠近静默船队边缘,以靠帮战接舷的方式抵近了蜥蜴号。
拉弗一马当先,拽着桅杆绳索借力跃到蜥蜴号上。
甲板安静的可怕,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瑞肯!”拉弗抽出腰带上的剑,握紧了,缓缓靠近甲板上的船长室,“你在吗?”
支呀。
船长室的门没关,拉弗只轻轻一推,就推开了门,露出里面杂乱却并没有混战痕迹的场景。
只是,船长室内空无一人。
船舱也静的可怕。
仿佛只一日夜过去,蜥蜴号变成了幽灵船。
拉弗暗自吞咽口水。
看向船长室里喝了一半的葡萄酒。看起来疤脸瑞肯船长最后时刻,应该是正在喝酒。
然后——他们去哪里了呢?
水手长大骂着走进来:“拉弗,见鬼,妈的,船舱、库房、厨房、饭厅,一个人也没有,也没看到血,该死!该死!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妈的,异鬼才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又有人大喊出声:“船长,船队的阵列很不对劲!”
却原来是有人爬上了桅杆上的瞭望台,原只是登高习惯性看一眼,防备意外,哪里想到,这一上去,就看到这四十多艘舰船并非正常列阵。这支船队的列队其实围成了一个从外面看不太明显的圈。
但处在船里,能明显看到,四十多艘船错落着将一片深蓝色的海域围在中间,那海水蓝的如此之深,将近黑色。
这种和铁群岛灰绿色的海水迥然不同的海水让所有人都感觉不安,他们想念家乡那灰绿海水汹涌的波涛、白色的浪花。
而这里,是可怕的死地,仿佛遭受诅咒,无风带大的不可思议,那深蓝近黑的海水在诉说其深不可测,仿佛深渊。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众人脑海中升腾起来。
失踪的船员都被那诡异的黑色海域吞噬了只有这种解释能说清楚为什么船员都失踪了。
不安在活着的人中间蔓延,犹如冰冷的手,要将他们拖入深渊。
拉弗当即命令:“撤!快撤!离开这里,该死!该死!我就知道,维克塔利昂疯了,这是趟被诅咒的航行!”
一听到“撤”,都不用人催,大着胆子过来登船的人一个个如同见了鬼,魂飞魄散疯也似的夺路狂奔,往自己的船逃回去。
拉弗脸色白的可怕,他骂骂咧咧,夺路而逃,试图驱散未知危险带来的极端恐惧。
他不愿去思考在他们脱离船队后他们在这里遭遇了什么,也不敢去探究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只大骂着:“去他妈的维克塔利昂,去他妈的海怪,去他妈的黄金遍地,去——”
拉弗刚跑到甲板,边跑嘴巴里边大声叫骂,骂他所能想到的所有东西。
但当他跑到甲板,没来由的,朦胧中感觉到脊背忽然发冷,脑子里仿佛响起一阵无法用言语形容,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那声音不是“听”到,而是在冥冥之中,在脑子里忽然迸发。
就像做梦梦到惊雷声,那声音虚无缥缈,却实实在在的响彻在人们的脑子里。
拉弗无法形容自己遭遇了什么,但一种来自本能的恐惧和惊骇在一瞬间占据了他的所有思绪,让他跑动的身影瞬间仿佛被冻结,整个人呆立当场。
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见,鼻子闻不到,但拉弗却似乎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他背后,庞然大物,正发出难以想象的巨大“声响”。
拉弗不懂什么是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他只感觉到恐怖,茫然,惊骇。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心脏仿佛被某种事物攫住,皮肤爬满了鸡皮疙瘩,身体不受控制的汗毛倒竖。
某一刻,拉弗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穿过,他的意识在下一刻陷入了空白,一切感官进入了虚无。
他死了。
不止是他,还有和他一船的水手们,他们有的和拉弗一样,在逃亡过程中冻结般禁锢,有的还在船舱里,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就在刚刚一瞬间,所有活着的人在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死去了。
“嘶——”
韦赛里斯“看着”那艘被他送来的船上所有人死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拉弗的船昨天联系上韦赛里斯并非偶然,在这里,在此刻,一场神明之间的聚会正以概念化的形式进行。
韦赛里斯感受到了水之歌的力量、火之歌的力量、大地之歌的力量,甚至有冰之歌的力量。
拉弗他们的死,只是冰之歌和火之歌在概念化时力量之间的一丝细微碰撞,这丝碰撞逸散出了一阵无形的能量波。那股能量波从拉弗他们身上穿过去,他们灵魂内在的“人之歌”——或者可以叫做灵魂,在一瞬之间被消灭了。
这不是神的力量本就如此强大,而是因为这个地方很特殊。
而直到此刻,韦赛里斯明白了诸神放任攸伦“登神”的缘由,他自己也是个牺牲品。
这片无风海域,是世界洋流形成环流包围的区域,离大陆极远,是这个世界的“尼莫点”。
这里是创世之歌在创世过程中能量汇集、被使用耗尽后弃置的角落。
攸伦在寻求要成为的“神”根本不存在,在这片荒芜之地,没有“歌”可以承载他的神位。
但,他登神驱策的力量却可以搅动“尼莫点”被弃置于此的混乱力量,以他登神不成的死亡,激起这里堆积的混乱歌的力量产生共鸣。
曾经参与过创世的歌,在这里都有残留的力量涌动、共鸣。
韦赛里斯感受到了,在“尼莫点”的深海中,有一丝丝风暴之力在混乱的能量中涌动着升腾。
他很快洞悉了真相,这是诸神之战前最后一丝力量补给,这里涌动的力量会在接下来一段时间进入世界,成为诸神和伟大意志角逐的又一部分力量。而能否将这份埋藏久远的力量化为己用,让自己更加强大,就是要诸神各凭本事了。
韦赛里斯现在无疑是吃亏的,因为他的力量本来就很分散没有集中,现在多出来再多补充,他也没办法“顷刻炼化”.
但韦赛里斯既然在不知情的时候被叫到这里,就说明还有神觉得“吃亏”,所以才把他叫过来,暗中的意思很明显:寻求合作、帮助。
这份讯息和淹神有关,却不止是祂,韦赛里斯能感觉到三眼乌鸦的“视线”。
不难想象,三眼乌鸦的信仰被赶到维斯特洛北方,而且信仰者越来越少,多出来的力量祂恐怕比韦赛里斯还难接收。
韦赛里斯不由朝三眼乌鸦的力量那边“回看”过去,要是他早知道诸神给攸伦安排的这么明白,是让攸伦来做这个事情,韦赛里斯当初就是拼了老命,也得把攸伦弄死。
等思绪从概念化回归。
韦赛里斯只觉得浑身难受,那感觉就像刚刚参加了一场豪华盛宴,可自己却只能看不能吃。
他的目光不由望向北方,视线仿佛穿越维斯特洛的千山万水,落到三眼乌鸦和寒神身上。
三眼乌鸦很明显是在向韦赛里斯暗示合作,寻求帮助。
考虑到寒神可能又被加强了。
韦赛里斯目光幽幽,看来这长城,无论如何得走上一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