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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 大胆查理之死

2025-03-01 作者: 加利西亚的鳐鱼
   第369章 大胆查理之死
  冬去春来,历史的指针缓慢而坚定地走向了1476年的3月,气温转暖,冰雪融化,草木生芽,万物勃发。

  1476年之后,地中海北岸的战争暂时告一段落,东罗马帝国凭借着雄厚的国力和先进的科技在两片战场上战胜了阿拉贡联合王国,夺取了卡斯蒂利亚继承战争的主动权和隶属于阿拉贡国王的西西里岛。

  战争打到今天,战争双方都没有继续大战的意愿,东罗马帝国的西西里远征军就地固守,情况更差的伊比利亚远征军也没有大举渡过塔霍河。

  托莱多城内,皇太子查士丁尼率领的代表团正在与胡安娜派做最后的谈判,罗马教廷派来的特使居中调停。

  当然,陆地上的大战没有爆发,海洋上的封锁一刻未停,解决完东地中海事务的东罗马帝国将大量军舰开向了西地中海,以巴勒莫为主港,不断袭击阿拉贡和法兰西的商船,将他们封锁在欧洲大陆之内。

  当地中海战局陷入停滞时,欧洲西部的勃艮第战争却如火如荼,这场战争同时将数十名贵族,几百万百姓和四个民族牵扯了进来,一切都只是为了大胆查理的“王国之梦”。

  三月末的尼德兰低地依然有些寒冷,如花般的五月尚未到来,盛行的西风从海面上吹向整座平原,田野上,风车哗哗作响。

  尼德兰是欧洲大陆数一数二的繁华之地,商业传统浓厚,手工业发展迅速,终年不止的西风为尼德兰人提供了充沛的风力资源,他们用风车排干沼泽,开辟农庄,豢养牛羊,养育儿女,自12世纪以来,尼德兰的工商业越来越发达,人口也越来越多,逐渐从欧洲边缘的荒芜之土跃升为富饶繁荣的鱼米之乡。

  但是,目前的尼德兰低地尚未出现统一的民族国家,每一个尼德兰邦国都拥有较强的独立性,市民工商阶级占据主导地位。

  这种邦国林立的格局为尼德兰财富的觊觎者提供了可乘之机,两代勃艮第公爵通过联姻,购买和武力威逼等方式将南半个尼德兰纳入囊中,布鲁塞尔,根特,列日……目前,这些鼎鼎有名的贸易都市均处于勃艮第公爵大胆查理的统治下。

  勃艮第属尼德兰,佛兰德伯爵领,根特城,伯爵城堡。

  根特城是尼德兰贸易大城,虽然不靠海,但发达的内河航运依旧为其提供了交通上的便利,从几百年前开始,英格兰人开始向这里输入羊毛,根特人则建立呢绒纺织厂,将高级手工业品出售至欧洲各地。

  佛兰德伯爵的头衔在几十年前通过婚姻关系被勃艮第家族获取,根特城成为了勃艮第公爵的财税重地之一,两代勃艮第公爵通过各种手段从尼德兰商人手中收回了大量贸易特权,成功使其顺服了起来。

  根特城的伯爵城堡美观而大气,伯爵城堡的二层是领主的居住区。

  居住区内,最宽敞明亮的一所房间被布置得优雅而可爱,暖色调的房间用品令人感到十分温馨,新鲜的花卉散发着淡雅的清香,原木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从艰难晦涩的神学典籍到绘声绘色的骑士小说与爱情小说,应有尽有,前者虽然占据了书架上最显眼的位置,但从翻动痕迹上来看,房间的主人显然更喜欢后者。

  书桌前坐着一位少女,白皙的肤色和浅色的眼睛显示出主人的日耳曼血统,褐中带黑的卷发则或许来自于身为葡萄牙公主的祖母。

  卡佩家族,瓦卢瓦——勃艮第支系,勃艮第的玛丽。

  玛丽的父亲是勃艮第公爵大胆查理,母亲是来自波旁家族的伊莎贝尔,祖父是勃艮第公爵“好人”菲利普,祖母则来自于葡萄牙王国的阿维什家族。

  当然,无论是勃艮第,波旁还是阿维什,都属于卡佩家族的支系,拥有共同的祖先,爱穿斗篷的雨果。

  玛丽现年19岁,仍然没有婚嫁,这在欧洲贵族圈子里算得上另类。

  当然,由于她的家族拥有着为数众多的富庶领地,玛丽的容貌也并不寒酸,追求她的公子王孙数不胜数,她的父亲大胆查理也曾为她定下多次婚姻,但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最终都未能实现。

  玛丽的父亲大胆查理是个还算不错的君主,但比起他在政治和军事上的建树,大胆查理的生育能力就要差上许多,前前后后总共迎娶了三位妻子,留下的孩子却只有玛丽一个。

  也就是说,如果大胆查理在死前未能留下任何男性后裔,包括勃艮第公国和南部尼德兰在内的大量领地将由玛丽继承,这是一笔相当庞大的财富。

  但是,与西班牙的伊莎贝拉女王,卡尔玛联盟的玛格丽特女王不同,勃艮第的玛丽并非当君主的好材料,没有必要的手腕,没有让臣民顺从的能力,她热衷于诗歌与文艺,盼望着英俊的骑士,幻想着浪漫的爱情。

  除了酷爱骑马外,她与一般的贵族小姐没什么不同。

  母亲去世后,大胆查理又出于政治上的考虑迎娶了英格兰王国约克家族的公主,但这并没有影响玛丽与父亲之间的和睦关系,大胆查理向她倾注了很大的爱意,玛丽也用最温柔和最贴切的爱来暖化着大胆查理坚硬的心。

  父亲打了胜仗,玛丽跟着开心,父亲生了小病,玛丽祈祷哭泣,在玛丽心目中,父亲就是自己的支柱,会用最刚硬的威权为自己撑起一片最温暖的蓝天。

  但是,近几年来,大胆查理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征战的年月越来越多,脸上的疲惫之色浓郁得怎么也化不开,常常会一个人坐在铺着地图的书桌前,点起东罗马皇帝送给他的雪茄,一抽就是一夜。

  玛丽知道,他的父亲遇上了难题,来自四面八方的敌人在路易十一的挑拨下团结了起来,共同向勃艮第施压,路易十一利用了大胆查理内心深处对洛林走廊的渴望,将其逼上战场,让其不愿放弃。

  这几年来,大胆查理也会趁着收税或征兵的空暇时间,带着满脸的沧桑来看望自己唯一的女儿,玛丽也总会装作欢喜的样子接受父亲带回来的小礼物,尽管她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小女孩,尽管这些礼物已经匹配不了她现在的年龄。

  每当这时,玛丽总会耐心地充当一位良好的倾听者,一边为父亲倒酒,一边听父亲吹嘘自己的骑士有多么勇武,听他讽刺法王路易有多么下流,听他咒骂尼德兰商人的见利忘义,听他谈起法兰西和东罗马帝国正在进行的所谓“资本化改革”。

  “我不喜欢希腊商人们常常谈论的“资本”,也不希望尼德兰商人走上那条道路,”

  玛丽记得,在一次家庭晚宴上,大胆查理如是说。

  “对土地的热爱,对君主的忠诚,对上帝的虔诚,对骑士精神的尊重……资本将一切美好而神圣的事物都破坏地一干二净,只剩下了血淋淋的金钱关系。”

  玛丽对这些事情兴趣缺缺,但她可以很确切地发现,这几年来,东罗马帝国的商品越来越多,质量越来越好,与她带有亲缘关系的莱昂诺尔皇后时常会送她一些小奢侈品,比如产自保加利亚的玫瑰香水,产自新色雷斯的钻石胸针,产自几内亚的象牙挂件,模仿于东方王朝的紫铜暖手炉……

  玛丽清楚,这是东罗马皇室惯用的营销手段,这些年的送礼下,半个欧洲的宫廷都掀起了一场东罗马奢侈品热潮,但她还是对此心怀谢意,对素未谋面的东罗马帝国有些好感。

  但有时候,大胆查理也会满怀忌惮地告诉玛丽,尽管东罗马帝国愿意向勃艮第提供帮助,但绝对不能对其抱有完完全全的信赖,在他看来,伊萨克三世与路易十一本质上是同一种人,都是为了利益而不择手段之辈。

  当然,大胆查理也会诙谐幽默地告诉玛丽,路易十一是完全不在乎名声的小人,伊萨克三世则比较重视在地中海世界的名声,哪怕干了坏事也要寻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有时候,玛丽也会忍不住劝父亲停止战争,改善与路易十一之间的恶劣关系,暂时放弃不切实际的王国梦想,但每到这时,大胆查理总会大发雷霆,发完脾气后却又会怔怔独坐,不住叹息。

  实际上,在很久以前,因为惹怒父亲而逃往勃艮第避难的路易十一与勃艮第少主大胆查理之间养成了非常深厚的友谊,一同学习,一同成长,路易十一甚至还是玛丽唯一的教父。

  如果勃艮第公国没那么强大,如果大胆查理只是一个小贵族,同为卡佩家族瓦卢瓦支系的君臣二人也许能创造出一代佳话,路易十一的外交和内政能力能够为大胆查理提供良好的交战时机和最佳的补给状况,大胆查理的军事才华则能帮路易十一补上最后一块短板,法兰西王国将在二人手中迎来辉煌的盛世。

  可惜的是,历史没有如果,曾经的朋友早就变成了刀兵相向的死敌,勃艮第和法兰西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

  书桌前,玛丽捂着紫铜暖手炉,沉默地看着桌上的信件,信件的字迹十分潦草。

  即使在战争时期,大胆查理也会时不时向玛丽寄来几封信件,虽然他很小心地避开了军政大事,只挑轻松活泼的话题进行交谈,玛丽还是从越来越潦草的字迹和越来越简短的话语上看出了些许端倪。

  玛丽知道,自从四年前的博韦围城战之后,战争态势开始逆转,勃艮第一方不再具有1472年之前那样的绝对主动权,基本丧失了进攻法兰西本土的能力,大胆查理在战场上越来越力不从心,路易十一则愈发游刃有余。

  1475年末,在不久前攻占南锡城的大胆查理决定趁热打铁,向南方继续进军,在没有充足补给和没有完整规划的前提下,于格朗特地区与瑞士联邦爆发遭遇战。

  此战之中,瑞士联邦的步兵展现出了强悍的作战能力与抗压能力,让大胆查理的重骑兵无计可施,勃艮第人引以为豪的火枪与火炮则因为阴雨的天气和崎岖的地形而失去了大半战力,大胆查理迎来了勃艮第战争中的第一场惨败。

  格朗特之战结束后,瑞士联邦与洛林公国合兵一处,士气旺盛,勃艮第一方则损失惨重,士气低迷,长年累月的鏖战让勃艮第公国上到封建贵族,下到平民百姓都感到了厌倦,尼德兰地区的商人集团更是不愿再为大胆查理提供多少贷款。

  最重要的是,当大胆查理退回南锡,准备固守时,路易十一为他送来了一份大礼——产自法兰西巴黎兵工厂的仿东罗马火炮和仿东罗马重型火绳枪。

  当然,此时的东罗马帝国才刚刚具有生产钢铁巨炮的能力,这种强大的“决战兵器”尚未被其他欧洲国家所熟知,法兰西的“仿东罗马火炮”属于可以快速运输和可拆卸的长管加农炮,追根溯源,都同出奥斯曼一脉。

  遍观西欧君主,法兰西国王路易十一也许是最开明的一个,对新生的资产阶级呵护有加,善于学习其他国家的先进经验,他还在自己的宫廷里专门成立了“希腊帝国研究组”,研究发源于东罗马帝国的先进科学技术与先进生产模式,望远镜的制造,弹簧片的使用,克拉克帆船的改良方法……不少“灵感类”技术已经被法兰西人学习了过去。

  除了技术外,路易十一还大力引进新大陆作物,土豆和番薯已经走上了巴黎市民的餐桌。

  当然,诸如橡胶车轮,金鸡纳抗疟药,东方棉纺织机等技术显然不在此列,不是因为技术复杂,而是因为法兰西人没有充足的原材料,学会了也没多大用。

  由于大胆查理在南锡城的统治极不稳固,城内居民的反抗此起彼伏,当地城墙也被之前的勃艮第大炮破坏殆尽,瑞士联邦和洛林公国凭借着法兰西的火炮迅速攻占了丢失数月的南锡城,大胆查理只能望洋兴叹。

  洛林走廊一直是大胆查理的心病,拿下南锡城后,大胆查理一度认为胜利在望,但短短数月时间,他就将这座心酸之城再度丢失,过去几年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

  上一封信件中,大胆查理第一次向女儿玛丽大吐苦水,说自己辜负了祖辈的信赖,辜负了半辈子的心血,他不想回根特,也不想回第戎,他不想面对尼德兰人讥讽的笑脸,更不愿带着战败的耻辱面对一直将他视为偶像的勃艮第青年。

  大胆查理说,他一定会重整旗鼓,击败瑞士人和洛林人,他将秉持祖先的意志,亲自走上战场,让勃艮第的旗帜重新插上南锡城,让只会玩弄阴谋诡计的路易十一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勇士。

  收到信件后,玛丽的心中五味杂陈,作为一个未婚少女,她的一切牵挂全都寄托在唯一的至亲上,自然不愿让大胆查理继续拼命。

  但她也知道,自己的父亲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固执己见,刚愎自用,从国内到国外,哪怕是路易十一都曾劝大胆查理放弃战争,但他就是不听。   
  连敌人都反对我,正说明我做对了。

  斟酌再三后,玛丽在2月份为父亲写去了一封长信,将自己近些天的趣事和领地内的发展写了上去,并没有对他的举措提出任何意见,想让父亲带着更好的心情走上战场。

  但是,信件寄出后,一直音信全无,大胆查理似乎并没有进行长时间的修整,而是选择了继续开战。

  玛丽的耐心在一天天的等待与祈祷中消磨干净,整日忧心忡忡的她时不时向继母,姑姑和家庭教师们打听着大胆查理的情况,却只能得到“仍在战场”这种不清不楚的消息。

  玛丽提起笔,想再写封信件,却不知从何下笔。

  略有些烦躁地站起身,为暖手炉添了些炭灰,玛丽再次坐下,叹了口气,蘸蘸墨水。

  “致最亲爱的父亲查理,您还——”

  喧闹声从窗外传来,打乱了玛丽的思绪,城堡外似乎来了信使,马蹄铁急促地敲击在石板上,像是催命的钟声。

  惊叫声与哭泣声从楼下传来,玛丽心头一惊,连忙穿上外衣,奔跑下去。

  ……

  阿拉贡王国,通往萨拉戈萨的道路上,费尔南多凝望着近在眼前的高大城墙,紧绷的神情舒缓了下来,终于松了口气。

  跟随他的士兵和骑士们也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总算是安全了。

  纳瓦拉的八年内战,加泰罗尼亚的十年叛乱和紧随而至的卡斯蒂利亚王位继承战争榨干了阿拉贡联合王国的大量精气,市民阶级在议会上对王室的税收政策阴阳怪气,乡下汉子则更加直接,不少丧失生计的农民们掀起了叛旗,加泰罗尼亚境内到处都是强盗劫匪,直到靠近王国首都萨拉戈萨,情况才稍微好转一些。

  近乡情怯,费尔南多眉目低垂,重重叹了口气。

  一年前,他从这里踏上征途,身边簇拥着数万大军,短短一年之后,他就沦为了败军之将,跟在一起的也只剩下千余残兵。

  费尔南多本以为鏖战数年的东罗马远征军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只需一场大战就会崩溃,但他实在没想到,自己的军队竟然更差,精锐一丧失,其他部队就基本失去了野战能力。

  当然,贡萨洛在塔霍河畔的阻击战还不至于将费尔南多的军队消灭大半,只是阿拉贡的军事体制根本不支持长久作战,封建骑士们为君主效力是有时间限制的,农忙时期就会嚷嚷着回去,雇佣兵倒是不存在这一问题,但费尔南多也难以负担高昂的薪水。

  至于法兰西的支援部队,敕令骑士被俘大半,国王火枪队倒是完好无损,先他一步撤回了萨拉戈萨。

  即使情况如此恶劣,费尔南多仍然没有放弃,他从马德里赶去了巴伦西亚,试图再次在这里征收一笔战争经费,用以重整军备。

  然而,冰冷的现实给了费尔南多重重一击,他在穆德哈尔人和德意志集团间走钢丝的策略终究还是引起了混乱,德意志工商业者拒绝交钱,他们的领头人甚至明确地告诉费尔南多,要么赶走穆德哈尔人,给予外国商人贸易特权,要么就等着叛乱。

  据费尔南多所知,这些人还与东罗马帝国积极接触,东罗马帝国的商务大臣富格尔已经来到了伊比利亚,专门负责这项事务。

  当然,巴伦西亚的德意志集团倒不是对东罗马帝国有什么好感,也不会轻易加入到卡洛斯一方,只是想借助东罗马帝国的威权来逼迫费尔南多,从而达成自己的目的。

  当初,东罗马商人集团给他们带来的压力可不小,要求费尔南多驱逐东罗马商人的一群人中,就有他们的身影。

  面对这些情况,费尔南多六神无主,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问题,也不知道阿拉贡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然而,由于前期的投入实在太多,许下的诺言和欠下的贷款实在太多,费尔南多不能轻易投降,必须将最后一份希望把握在手。

  这次回到萨拉戈萨,他准备和法兰西公主火速完婚,以此为由向法兰西人提出更多的贷款,用这些钱雇佣新的军队。

  有了新的军队后,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富饶但逆反的巴伦西亚,这一次,他一定得让叛逆之徒付出代价,顺便筹集更多资金。

  在他看来,东罗马军队虽强,但显然已是强弩之末,在攻城略地上已经展露出了不少疲态,如果还能继续拖下去,胜负犹未可知。

  至于几乎完全沦陷的西西里岛,他已经不在乎了。

  走到城门口,费尔南多准备先行前往萨拉戈萨城外的法兰西军营,与国王火枪队进行联络。

  但是,原先的军营却空无一人,法兰西士兵不见踪影。

  费尔南多皱了皱眉,隐隐有些不好的猜测。

  几名步兵从军营中赶了过来,费尔南多认出了他们的军衣,这是萨拉戈萨的城卫队。

  “向您问好,尊敬的王子,我们奉胡安国王之命,收拾法兰西人留下来的残渣。”

  步兵队长向费尔南多鞠了一躬,指了指杂乱无章的军营和堆满水沟的垃圾。

  “怎么回事?法兰西人去哪里了?”

  费尔南多有些急切地问。

  “我前不久才与贝特尼斯队长通过信件。”

  “殿下,很抱歉,他们离开了,就在几天前。”

  步兵队长讷讷回答着。

  “现在,除了戍守鲁西永和希尔丹亚的法兰西驻军,阿拉贡的领土上再也没有任何一名法兰西士兵了。”

  “但……这是为什么?”

  费尔南多已经有了猜测,痛苦地闭上眼睛。

  “殿下,法兰西人是被路易国王调走了,最高命令,根本没通知我们。”

  步兵队长看了看费尔南多的脸色,低声说着。

  “南锡会战结束,勃艮第军队惨败,勃艮第公爵战死,路易国王正在召集大军。”

  ……

  1476年3月,勃艮第公爵大胆查理罔顾身边人的告诫,在士气尚未恢复,军需尚未补齐的情况下继续战争,一意孤行地向南进军,试图重夺南锡城。

  3月25日,六千余名勃艮第军队与两万余名洛林——瑞士联军在南锡城下爆发遭遇战,尽管战力居于完全劣势,大胆查理还是坚决走上了战场,亲自纵马横刀,试图鼓舞士气。

  最终,勃艮第人没能像往常那样创造奇迹,阴雨天气和崎岖地形限制了勃艮第火器的发挥,虽然勃艮第重骑兵在大胆查理的亲自率领下一度打到洛林公爵勒内二世的大旗下,如潮水般涌上来的瑞士方阵还是将他们挡了下来。

  当天傍晚,大胆查理不见踪影,勃艮第军队开始败退,很快便演变成了彻底的崩溃,洛林——瑞士联军整整追杀了三天三夜,鲜血染遍了从南锡城到梅斯城五十公里的土地,仅有一小部分勃艮第士兵保全了性命。

  三天之后,清扫战场的瑞士士兵终于在一条水沟中发现了大胆查理残缺的尸体,他的脑袋被瑞士军队中最常见的长戟劈成了两半,几乎分辨不出面目特征。

  至此,勃艮第公国的盛世宣告结束,这个一度欣欣向荣的西欧大国瞬间从云端跌落谷底,陷入到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危机之中,一代豪杰大胆查理为自己的固执己见付出了代价,勃艮第的玛丽成为了两片领地的唯一主人。

  尼德兰诸邦蠢蠢欲动,法兰西王国虎视眈眈,奥地利大公国也因为曾经的婚约有所筹谋,一时之间,半个欧洲的目光都被肥沃富饶的勃艮第和尼德兰所吸引,无数虎狼盯上了大胆查理遗留下来的大量领地和一介孤女。

  大胆查理死后,法兰西国王路易立即改换战略重心,将派往阿拉贡的援军和准备借给费尔南多的贷款全部撤回,但依旧霸占了阿拉贡曾许诺给他的部分地区,直接越过了阿拉贡王国,开始向东罗马帝国派出使节,商讨和平之计。

  时代洪流滚滚向前,旧的纷争即将结束,新的风暴正在蔓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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