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凭什么?
2025-03-13 作者: 风月
第414章 凭什么?
无尽海的天气永远阴晴不定,正午时分,毫无征兆的暴雨和狂风呼啸而过之后,暴虐的烈日陡然跃上了天空,洒下令人眼眸刺痛的烈光和射线,在海面的波澜中碎溅成了亿万点璀璨光芒。
这样司空见惯的景色,早已经没有人在意,也注定难以持续。
并没有过多久,阴云在狂风里缓缓推进而来,天光陡然阴霾下去之后,整个世界就变得一片黯淡,隐隐的雾气再一次从海面之上泛起。
世界又陡然转入幽冥。
阴风吹拂之下,锈迹斑斑的风向标在钻井平台的遗址最高处,发出了吱扭吱扭的声音。
常人难以想象,而就在这一片磁场混乱、惊涛海浪不断的危险海域之中,居然还会存在如此庞大的建筑。
依托着报废的钻井平台,这些年来,不知道多少奴工夜以继日的拓展,搭建,无数错乱的支架落入海中,彼此衔接,最后在汪洋之上,居然撑起了仿佛城镇一般的小小岛屿。
不隶属任何的城邦,也从来不会从任何一张地图上出现的隐秘城镇,没有追捕和法律,没有条约和任何庇佑。
这便是无尽海西部为数不多的几座海盗乐园之一。
——荡妇镇。
指望那群没文化的水鬼们能起个高雅的名字,明显是有点过于难为他们胎教肄业的文化水平,之所以因此得名,就仅仅只是因为狂风吹过那些杂乱建筑时,所发出的尖锐嘶鸣的声音引发的下流遐想而已。
可实际上,这一座镇子,也和见钱眼开的奸猾荡妇没什么区别。
违禁品、武器、水货奢侈品乃至百货,几乎市面上一切能找到的,找不到的,都能够在这里的市场中寻觅到踪迹。
那些改头换面的中间人们守在破破烂烂到处锈斑的铁皮屋子里,可因此牵头所达成的交易数字却庞大的惊人。
更不要提维生所需的淡水、燃料和武器的供应和补给,就算价格翻了几十上百倍,可没有办法的话,就只能乖乖掏钱任由宰割。
即便海盗们的普遍素质只有一坨,更称不上良善之类,但所有的想要冒点坏心思出来的人,在考量之前,恐怕都要抬起眼睛看看外面的港口,还有那里停泊的那一艘从帝国退役的战列舰,看看它黑黝黝的主炮和火力,乃至周围不知道多少插满了各种武器的改造船只。
想一想将军的手腕,还有洗血舰队的赫赫恶名!
不同于往日的萧条,此刻周围粗糙简陋的港口之上,几乎已经停满了各色船舶。
每一艘船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些战损的痕迹,而甲板上的船员们彼此对视的时候,便不由得杀气腾腾,神情阴沉,看不出那些船长们之间和睦如一家的亲切氛围。
所谓的海盗们的会盟,不过就是这样。
大家同样都在无尽海上捞食,怎么可能没有过摩擦和火并?顶层的主事者们尚且能够挂起笑容来藏起脏话和恶意,可那些不久之前才刀剑相向船员们彼此之间怎么可能给好脸色?
遗憾的是,并没有打起来。
大家都捏着鼻子,展现出难得的宽宏,相忍为公。
要知道,自从去年北境冻土那边的蛮子们又一次秣兵历马,打算再打一次白河之战以后,所有人都没好日子过了。
北部诸城这一次砸下血本去,双方在永冻区的白河地带杀的你死我活,人头滚滚,海水都染红了。
海上不知道多少航线受到了干扰的同时,水鬼也穷疯了,甚至,早已经被波及进去——毕竟这年头海上的水鬼,或多或少都是有来源的,和不少城邦之间的关系都不清不楚。
为了打击北部诸城的势力,切断补给,北境的船队也都撒了出去,四处掠劫,撵着那些暗中敢给北部诸城提供支援的水鬼往死里打。
连带着南部和西部都变得不太平起来,毕竟真动起手来,谁还在乎你是从哪儿来的……
钱难赚,屎难吃,日子难过。
想要有点盼头,就总要找点油水,找个干爹也行,讨点口子,要点剩饭吃。
而作为本次‘拼好爹’行动的主持者,带头大爹,便是荡妇镇当之无愧的霸主,洗血舰队的‘将军’。
帕奎奥·索托·吉登斯!
和外界生吃小孩儿杀人放火的恶名与形象比起来,实在是难以想象,真正的将军,是一个看上去有些枯瘦干瘪的老头儿,脸上有一道烙铁留下的疤痕,头顶光秃,长满了老年斑,说话有气无力,昏昏欲睡。
偏偏在集会厅里,那些桀骜不驯的各方船长和水鬼,都没有人胆敢造次。
那一双浑浊的老眼瞥向下面时,便会浮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凌厉辉光。
“凌六怎么说?”
“不好意思,将军,六爷最近身体欠佳。”
下首灰港荒集的代表,那个满脸胡茬的年轻人凌朔遗憾一笑,用娴熟的南部语回应道:“最近诸事纷繁,六爷实在无暇他顾。为表支持,特地派我们几个小辈带着船队来,以壮将军声威。”
“放屁。”
帕奎奥轻蔑一瞥,毫不掩饰:“怎么?前几年每次他可不是这样子吧?每次嘴张那么大,偏偏这次就不感兴趣了?”
“六爷自然是有考虑的,只不过,陈行舟可不是软茬……况且,泉城那边还有条疯狗。”凌朔遗憾一叹:“上次凌洲那个废物自作主张,害六爷丢了这么大的脸,差点引来魁首申斥,自然不愿意重蹈覆辙。
不过,来之前,六爷吩咐过——倘若将军有兴趣的话,他老人家愿意帮你代为联络各地,提供助力。
至于报酬……”
他停顿了一下,抬起了两根手指,憨厚一笑:“份额不变,还是两成就行。”
一言既出,整个集会厅里彻底寂静。
不等帕奎奥·吉登斯开口,就有不知道多少船长水鬼站起来痛斥怒骂——疯了吗?你他妈销个赃、洗个钱联络个供应,敲敲边鼓,就他妈的想要从利润里抽两成?
你怎么不去死呢?。
凌朔自然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一时间拱火者有之,挑衅者有之,阴阳怪气看热闹的也有之,整个集会厅再次乱成了一锅粥,直到清脆的敲打声,从上首传来。
帕奎奥,敲了敲手里的拐杖。
瞬间,一切杂音尽数消散无踪,死寂里,狂暴的灵质波动扩散。那一双昏聩苍老的眼瞳里瞬间涌现出猩红的眼光,狰狞残暴,如同恶魔显现模样,令所有人,噤若寒蝉。
就这样,在寂静里,帕奎奥回头,看向了凌朔,笑容不改,依旧慈祥:“这种事情,你这种小朋友怎么可能做得了主?
凌六想要拿两成,自然可以,只不过……要他亲自来对我讲,明白么?”
一时间,凌朔沉默,自那一双眼睛的凝视里,不由自主的汗流浃背。
没有再说话。
会议继续,在帕奎奥的漠然凝视之下,各方的主意完成了统合——‘荡妇镇海盗团雨季专项掠劫行动指挥中心’这样一座新的草台班子终于搭了起来。
就在会议的末尾,有人匆匆走进来,弯下腰,在帕奎奥耳边低语,帕奎奥微笑着点头,再次敲了敲拐杖。
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了之前的逼人寒意和狰狞,满怀和煦。
“正好,乔纳坦那孩子要回来了,介绍各位认识一下。”
他招呼着众人留下来,缓缓说道:“我孩子不多,乔纳坦是最成器的一个,前几个月,刚刚进阶重生。或许有人还不认识,不过这一次我打算让他代替我,来出面主持这一次活动。
各位做叔叔伯伯的,以后海上见了面,还要给我个面子,多多照拂一下啊。”
“嗨,瞧您说的!”
“长河后浪推前浪啊。”
“乔纳坦那孩子我看着长大的,一看就知道将来有出息!”
“搞不好以后大家都要靠他照顾呢。”
霎时间马屁不断,锣鼓喧天。眼看着老东西要推继承人上位,大家自然一同夸赞,绞尽脑汁的说点好词儿。
毕竟花花轿子人抬人,说句漂亮话又不会少块肉。
只是陡然之间,帕奎奥脸上的笑意消失无踪。
那一张干瘪苍老的面孔,双眸之中所浮现的阴暗狰狞,更胜过往,令整个聚会厅都轰然一震,摇曳动荡。
而他,已经看向了窗外。
震怒难定!
浓郁的海雾之中,有一艘熟悉的船舶渐渐浮现。
在接近之前,无线电频道里,正按照惯例和港口验证秘语,通报状况。只是不知为何这一次的电流声有点大,干扰不断,难以听清。
守在监控塔台的黑肤主管反复确认,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一切正常,即将靠港。”
只是不知道为何,那声音总有些颤抖,失真,难以清晰。
而且,不断的在重复着,重复,重复,再重复……直到无数错乱的话语堆叠在了一起,变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哭喊:“一切……一切正常……正正正正正常……救……靠港……靠港靠港靠港……救命……报告塔台,一切正常,正常,救命,救救我……正常……啊啊啊啊!!!!!”
到最后,骤然有一阵刺耳的尖啸迸发。
那惨叫哀嚎的声音不断嘶吼,哭泣哽咽,咒骂亦或者祈祷,混乱难言。只有阴森森的寒意回荡在频道里,饱蘸怨毒和绝望。
而当阴云消散升起的烈日之下,薄雾散去之后,所有人便终于看到了……
那一艘千疮百孔、遍布裂痕的船舶。
就像是被粗暴的挖去了内脏和眼眸,只剩下了一个空空荡荡遍布裂缝的铁皮壳子,依靠着最后一点燃油和残存的动力,到处都是锈蚀痕迹的船舶打着转,缓缓的,向着荡妇镇飘荡而来。
船身之上,到处都是干涸的血污。
而甲板上,遍布着早已经在高温之下腐烂膨胀的残骸,空荡荡的漆黑眼洞应对着烈日,破碎的面孔上,弯曲的裂痕向两侧延伸,仿佛夸张的大笑一般。
而最为惹眼的……是船头之上,那个奄奄一息的身影。
被锁链悬挂在半空,早已经奄奄一息。
就好像生怕他提前死了一样,还有药剂悬挂在旁边,静脉注入,缓慢点滴。
泪水已经流尽了。
只剩下仿佛刻进骨子里的挣扎和绝望,此刻眼看着荡妇镇在望,不由得再次挣扎起来,呜呜做声。
可与其说是兴奋,倒不如说是恐惧。
只想要,尽快逃离……
遗憾的是,已经晚了。
一只血色的大手凭空浮现,伸出,拽住了悬挂在半空的上校乔纳坦,破空而归,砸在了聚会厅的地上。
瞬间,他便昏死了过去,可更遗憾的是,就连他的父亲此刻都未曾有任何的温柔存留,血焰粗暴的焚烧,贯穿,强行将他唤醒。
感受到他体内的无数创伤和垂危的生命,遍布裂隙的灵魂和空空荡荡的灵魂,帕奎奥的脸色越发冰冷。
无需他再发问,乔纳坦便已经在折磨里嘶吼尖叫起来,哭喊着蠕动,拉扯着他的裤腿:“父亲,父亲,不是我,都是那个工匠……都是季……”
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从他的怀里,滚了下来。
是一颗人头。
人群之中不由得一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那一张脸,谁还能认不出来,正是洗血舰队里专门负责洗钱和策划的涂四海!
一时间告辞离去的声音不断,大家纷纷找着各种借口离去,什么爹死了娘生了旧伤复发,这时候还留下来的,怕不是想死了。
可惜的是,还是晚了。
那一颗精心炮制保鲜的人头中还残存着灵质,炼金术的仔细加工之下,在触动的瞬间,就释放出其中所储存的讯息。
模糊的影像从灵质浮光之中显现。
然后,是一声轻叹。
“真遗憾,我不愿意。”
“我讨厌死小孩儿,尤其是你们这样的成年巨婴……要死的话,请麻烦死在海州外面去,别跑到我跟前来碍眼……”
那样轻柔的话语回荡在聚会厅里,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即便是此刻已经身在门外,可奈何天选者们的耳目之灵敏,实在是到了悲剧的程度,根本就是想不听都做不到。
“不是我啊,父亲,不是我,我,我我……”
此刻血焰煎熬里,乔坦纳不住痉挛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涕泪横流的哀求,可是,越是说话,表情就越是扭曲,诡异。
赐福·鬼迷心窍在崩溃之前,最后植入的暗示启动了,操纵着他,就像是傀儡木偶一样身不由己的,发出声音。
“他、他他让我告诉你……他说……他说……”
乔纳坦哭嚎着,流着泪,却无法捂住嘴,残缺的指头之间,最后所传达的,是远在新泉的漠然警报:
“——我的东西,别来沾边!”
轰!
那一瞬间,巨响之中,乔纳坦陡然一震,在铁杖的敲打之下,化为飞灰,神形俱灭。
再无任何的痕迹。
可紧接着,却好像是有什么连锁的反应被触动了……
沧海震荡,狂风呼啸里,所有人都听见了不远处接近港口的地方所传来的恐怖巨响!
是那一艘残破的幽灵船,此刻居然轰然爆裂——烈焰冲天而起,无以计数的燃素如雨那样,从天而降,瓢泼,撒在了荡妇镇之上,陡然之间,便令整个镇子都处处升起了浓烟。
哀嚎不断。
就连停在港口的几艘船都被卷入了其中,引发了船主和水鬼们如丧考妣的尖叫。
整个荡妇镇骤然便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可自始至终,将军帕奎奥沉默着,无言,只有脸上那一道被烙铁烫出的耻辱伤疤之上,渐渐涨至血红,仿佛再度渗出了鲜血……
此刻,低头俯瞰着脚下的余辉时,眼眸之中就再无任何的光亮。
一片漆黑。
许久,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声音,嘶哑阴沉:
“季觉……”
荡妇镇所遭遇的袭击和将军所蒙受的耻辱,在短短不到半天的时间里,几乎就传遍了诸多水鬼之间。
这年头,大家还能买不起手机,用不起无线电么?
这么大的事情,那么多人看着,怎么可能一点风都不露?更何况还有人生怕乐子不够多,在背后推波助澜,一时间闹的纷纷扬扬。
将当初帕奎奥震怒的模样描述的活灵活现,入木三分。
而后,洗血舰队的整备和扩张便再次开始,没有任何的任何掩饰,秣兵历马,整备军火……这年头不止是正道的人会顾忌名声,哪怕是海盗也是在乎的。
恶名也是名。
甚至更加重要!
可倘若此仇不报的话,那所谓的洗血将军也不过就是个笑话了。
恐怕将来得改名叫做小丑帕奎奥,方便大家路过的时候还可以往他脸上撒一泡。
而当天下午的时候,陈行舟的电话就打到了新泉。
“你这次玩的有点大了啊。”
他感慨道:“荒集里,已经挂上你的悬赏了,价格可不低,我看的都心动。这一次,你可是把那个老东西逼急了,规模比之前还要更大。”
车间之外,季觉抬头看了一眼阴云密布的天穹,无声一笑。
“龙头是来劝我回头是岸的么?”
些微的停顿后,他好奇发问:“还是说,打算跟注?”
“嘿,到底是你小子……”
陈行舟咧嘴,好像拍了拍膝盖,乐不可支:“这就打算把我拉下水了。早就计划好了?怕不是想的太好,难道就不担心我不上套?”
对此,季觉淡然:“置身事外也无所谓啊,不过你确定不跟?”
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陈行舟面前。
一个新上任的龙头,崖城荒集的代表,如何才能更好的奠定自己的权威,甚至,扩张范围呢……难道还有比一场杀到人头滚滚、你死我活的斗争和最后的胜利更好的方式么?
如今陈行舟入股了海潮工业,和整个海州绑在一处,曾经雷武业那种缺德丧良心的事情肯定是不能再做了。
不仅不能做,而且还要旗帜鲜明的站出来反对这帮水鬼上岸,要发出警告,告诉他们越线者死。
此刻季觉将这么好的机会送到他面前,他难道还能不动心?
对此,陈行舟也只能轻叹:
“你不做白鹿,真是可惜了。”
“天元也这么说。”季觉耸肩,遗憾一叹。
既然大家你有情我有意,自然你侬我侬,一拍即合,不必再进行多余的逼逼和试探,陈行舟果断的说道:“老林明天就带人过去,我嘱咐过了,一切听你吩咐。”
季觉微笑:“多谢支持。”
“自己人,何必客气?”陈行舟的语气越发和煦:“只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荒集的要归荒集。”
“刚刚还说自己人别客气,这会儿就明算账了?”
季觉摇头感慨,但却没有拒绝,只是告诉他:“荒集的归荒集,安全局的归安全局。”
于是,陈行舟了然:
“剩下的归你?”
“我要那些垃圾干什么?”季觉无所谓的摇头:“破烂里还有用的东西,麻烦玉帛帮我清理一下吧,我没什么兴趣。”
“……那你究竟想要什么?”
“是啊,我想要什么呢?”
他感慨着,抬头看着天空之中的雨水和阴霾,仿佛思考一样,笑起来了。
“我想要他们死。”
死,死,死,死,死!
他想要的,就这么简单。
凭什么一帮子不知道哪儿来的水鬼就可以横行霸道,视新泉为后花园一样,予取予夺?
凭什么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从泉城的遗迹上,将基础和架子打起来,结果随便来个不知道哪儿的狗屁将军,就想要让自己跪着要饭?
凭什么,陶公倾尽自己一切,焚尽灵魂最后所留下的这么一线希望和土壤,要被这么一帮垃圾如此轻蔑践踏?
又凭什么,你们这帮废物点心,要来我面前惹眼讨嫌?!
正如同昔日天炉所说的,余烬之原罪一般。
所谓的工匠,就是如此,不论卑劣或者高尚,从骨子里都带着傲慢和自矜,乃至——自以为是!
诚然,天底下的事情太多太大太乱太杂,季觉一个小小的工匠说了做不得数,距离之远不可以道里计。
可倘若仅仅局限于海州这一片小小的荒野的话……
这荒野之事,那帮废物做得,难道我就做不得么!
于是,季觉伸出了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