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第356章

   第356章

  “母后信不信？”

  “他们现如今对你有多么的恭敬，对你有多么的畏惧，等到母后身死，余威不在，又无后代为你撑腰，为你正名，他们就会有多么的对您恨之入骨。”

  赵檀笑了笑：“所以儿子相信您说的话，是真心的。”

  “你我母子的确就是易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朕自然是没什么好怕的了！”

  “母后总不至于，做一些拎不清事情害了我性命。”

  “就算母后真的拎不清，朕也同样没什么好怕的。”

  赵檀呵呵的笑了起来，语气凉凉的，甚至是有些阴森。

  “因为朕相信，待我死后，母后你也不会有任何好果子吃！”

  “黄泉路上有母后为我陪葬，朕自然也不必再害怕什么。”

  “母后你说，我这话对吗？”

  太后闻言，瞬间就变了脸色。

  她微眯着眼，很是危险的看着赵檀，目光极其陌生，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儿子一般。

  “皇帝说的有道理。”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吐出来：“皇帝能够这样想，我这个当母亲的，心中也很是欣慰。”

  “皇帝既然不愿意听，那我便也不多说，讨人厌烦了。”

  赵檀沉得住气，太后比他还要更沉得住气。

  “待到什么时候，皇帝愿意听，皇帝想听了，再来问我也不迟。”

  母子二人，相互对视着。

  过了很久，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皇帝笑，太后就也笑。

  最后还是皇帝先败下阵来：“既是如此，那朕，就回宫去处理政事儿，批折子了。”

  “便不多打扰母后清修了。”

  他看了看这屋里富丽堂皇的布置，忽地冷笑了一声。

  “只是——”

  看着他的表情，太后大约就已经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果不其然的，皇帝一张口，就说出了太后心中猜到的那些话。

  “母后既然是清修，未免心不诚不敬，反而会让自己罪过加深，这些个东西，我看母后，也就大可不必留用了吧。”

  “既然是清修，如何能没有，清修的样子？”

  “若是传扬出去，只怕世间百姓还以为，母后这是做了个不好的榜样。”

  太后呵呵冷笑了几声：“皇帝既然想要撤去我的供给，拿走我的份例，大可以直接说。”

  “又何必在这里拐弯抹角的？”

  “本来就是一种很幼稚的事儿了，如此遮遮掩掩不体面，只会让你看起来更加幼稚。”

  赵檀听了太后的讥讽，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他呵了一声，就要下令让人撤走太后这里的所有值钱物件儿。

  甚至是想着，断了这里的补给供应。

  若是没吃没喝，他倒要看看，太后还能嘴硬得了几时！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太后就先笑着说了：“皇帝不必在这白费力气。”

  “好歹我也执掌宫中是这么多年，又在扶持你坐上帝位里，出了大力气。”

  太后笑意柔和，看皇帝就像是再看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目光纵容。

  “皇帝该不会以为，我身边连几个办事的忠仆都没有吧？”

  “又或者说，皇帝是以为，你在我身边安插眼线，各种清除我身边的势力，就真的能够防得了我了？”

  她“哈哈”了几声，像是说出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

  “皇帝该不会真如此天真吧？”

  “若是我真能如此轻易的被打败，皇帝觉得，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上，还会是你吗？”

  “更何况，你觉得你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真对我会有什么作用，有什么伤害吗？”

  “不会！”

  太后神色淡淡的看着赵檀：“当年本宫身处于冷宫之中，吃的是馊饭馊菜，喝的是些不干净的泥水。”

  “时常会因为那些守卫们的苛待，连一口水都喝不到，连一口馊饭都吃不到，经常要饿着肚子睡觉，饿的很了的时候，连冷宫中，那棵已经死了很久，几乎干枯的没有水分的枯树，都已经被我啃了个干净。”

  “你有尝过干枯树皮的滋味吗？”

  “能填饱肚子，更甚至连肚子都填不饱，不过是骗骗自己，嘴巴里有东西吃，就假装自己吃饱了，就还能继续熬过这样的日子。”

  “那样的日子我都过来了，甚至在这样的日子里，我尚且还能积蓄力量，扶持你坐上这个皇位，你觉得，我会在乎你现在这样幼稚又任性的行为吗？”

  太后冷笑：“我也大可以告诉你，今日你在这儿，但凡做出了什么不孝之事，要不了多久，这世间就会有无数学子，写文谴责你。”

  “当然，你也可以不在乎。”

  “端看你愿不愿意，做个背负千秋骂名的昏君了！”

  赵檀看着她，久久说不出来话。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心生了内疚。

  还是……

  又有了别的其他什么想法？
  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扭过头，拂袖离去。

  等人走远，先前赵檀所见过的那个“桑静婉”才又重新走了出来。

  “太后娘娘，皇上他会不会……”伤害你？

  “他不会的！”

  太后神色淡淡：“本宫生的儿子，本宫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徒有其表，只会虚张声势的纸老虎罢了！”

  赵檀如果真的有本事，那么在忌惮江安侯府之时，就不会采取那么孬种的办法，是从女人身上找借口！

  “可我刚刚瞧着，皇上眼中的狠意，似乎并不像作假。”

  “他……”      不等‘桑静婉’把话说完，太后便冷哼着，打断了她：“怎么，你很希望本宫和本宫的儿子反目成仇？”

  “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桑静婉’脸色微变：“太后明鉴，我对太后娘娘绝对忠心无二，断不会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即便你有也无所谓！”

  太后冷笑：“刚刚本宫与皇帝说的话，你大抵也都听见了。”

  “是。”

  “但本宫还是，不妨再与你多说一遍，好好做好你该做的事儿，不要想那些有的没有的，动一些歪心思。”

  “就算你想了，本宫也无所谓。”

  “什么样的苦日子都过过了，从前那样的环境，尚且没有打败本宫，如今就更不会有什么事儿，能让本宫觉得畏惧了。”

  太后冷笑：“更不要忘了，本宫既然能够亲手创造出你，也同样能够再杀了你！”

  “奴婢不敢！”

  与‘桑静婉’一般无二的女人，神色慌张的跪下，声音颤颤，满是畏惧。

  她知道，太后刚刚所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因为就在刚刚那一刹那，她感受到了一股来自心脏上的揪痛。

  就好像……在她心脏之上，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正在用力捏着她的心。

  只要她稍稍一反抗，又或者是动了什么歪心思，那双无形的大手就会立刻捏碎她的心，让她彻底了断生机。

  也让她相信了太后刚刚所说的话。

  既然是能够把她创造出来，自然也就在能够把她销毁掉。

  至于她的作用，至于需要她做的事情，能创造出一个，自然也可以再创造出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更多个……

  只要太后她想。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她甚至可以创造的更快，也更好。

  太后很满意‘桑静婉’的识时务。

  “好孩子。”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桑静婉’的脸：“这张脸，可真是漂亮啊！”

  “你就这样乖乖的，做好我让你做的事情，只凭着你这张脸，就足够让我好好待你了。”

  “千万不要顶着这张脸，做些让我不开心的事。”

  “不然我一定，会忍不住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记住了吗？”

  ‘桑静婉’吞咽着口水，吓得不停磕头：“记住了！记住了！”

  太后轻笑了声：“继续吧！”

  “不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不许停下来。”

  “也好叫你长长记性。”

  “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什么念头该动，什么念头不该动。”

  明明是温温柔柔的语气，落进‘桑静婉’的耳朵里，却像是地狱里传上来的索命召唤。

  她不敢有所迟疑，继续更加用力的“砰砰砰”磕头。

  “是！”

  “奴婢记住了！”

  “奴婢再也不敢了！”

  “奴婢一定会好好做事儿！”

  哪怕太后早就已经走远，‘桑静婉’也没敢偷偷放水，每一下都很用力。

  直到太阳落山，夜幕降临，周身已经凉飕飕的，爬起了鸡皮疙瘩，她才像是一滩烂泥一样，躺倒在地。

  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

  原来做人替身，是这样的感觉啊……

  ‘桑静婉’嘴角蔓延开，一抹苦笑，目光呆呆的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江安侯府。

  江巍皱着眉，目光凌厉的看着正低头禀告的盛绩。

  “你说的是真的？”

  “你当真没有看错？”

  可，怎么可能呢？
  江巍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

  “属下不敢轻易下定论，且当时，匆匆一瞥，属下亦不敢太靠近，以免被发现，会给您和江安侯府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盛绩低埋着头：“属下无能，还能主上惩罚。”

  江巍安静了许久，没有言语。

  他还在想，盛绩刚刚说的那这些话。

  “你、”江巍声音顿了顿。

  盛绩赶忙把脑袋埋的更低了些。

  “再与我说一遍，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关于皇家别院的那些话！”

  江巍怀疑，还是他听错的可能，会更大一些吧？

  否则，他怎么会听到“桑静婉”还活着这样离谱的话呢？
  这不是荒谬吗？

  一个明明就已经死了的人，突然又活了过来，甚至容颜依旧，这么多年了，还是那样的年轻，岁月就好像是一点痕迹也没有在人脸上留下似的……这不荒谬吗？

  这简直是太荒谬了啊！
  江巍怎么想，都觉得，肯定是自己听错了。

  盛绩不可能回禀自己这么虚幻的事情！
  “主上？”

  盛绩也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再、再说一遍？”

  不是都已经说过两遍了吗？还说啊？
  “说！”

  江巍神色严厉了几分，倒像是在审犯人了。

  盛绩不敢忤逆，赶忙一五一十，事无巨细的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