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4章 羁縻之遗毒,附骨之沉疴
2025-03-08 作者: 吾谁与归
第844章 羁縻之遗毒,附骨之沉疴
朝鲜的使者李后白不敢自杀,他要是敢自杀,就不会等到现在了,结束自己生命需要勇气,尤其是李后白这种读了很多书,明白事理,衣食无忧的人。
他有很多的自杀机会,比如倭寇一个月的时间如同秋风扫落叶一样,打到了平壤,国家破灭就在眼前;比如李昖被李舜臣杀死,李后白的君王已经死了,朝鲜实质性灭国,他也可以自杀。
但是他没有,但是他非要在大明收拾好朝鲜烂摊子的前夕,借着皇帝接见外国使臣的时候,不合时宜的提出一些条件,来让大明杀死他。
他没有勇气自杀,想要借皇帝的刀杀死自己的同时,还想青史留名。
朱翊钧看清楚了李后白的真面目,他其实自己都没想好要不要死,朝鲜到底该何去何从,如果朝鲜废王李昖是个值得追随的君王,如果朝鲜王室、文武两班兢兢业业的治理国朝国泰民安,朝鲜现在这般下场,李后白一定会随着国破殉国。
但不值得。
李后白深切的知道,一个月被倭寇打到平壤,是整体性的崩溃了,那个朝鲜王室,那个朝鲜不值得用命去追随。
朱翊钧不是很在乎李后白跑到朝鲜,带领朝鲜万民,反抗大明。
永乐宣德年间的安南国和现在的朝鲜完全不同,朝鲜九百万丁口在短短两年内下滑到了四百五十万丁口,这个血仇,是大明军帮朝鲜报的。
高启愚在和丰臣秀吉谈判的时候,丰臣秀吉就提出了一个条件,希望大明不要把朝鲜出身的军兵民送到倭国的矿山来,丰臣秀吉宁愿大明人驻守,也不愿意朝鲜人进入,因为在倭人看来,都是大明的附属国,但依然有高下之分。
倭人始终认为,他们是败给了大明,而不是朝鲜,朝鲜作为手下败将,没有资格驻军倭国。
另一方面,倭人怕,怕朝鲜人报复,这些朝鲜人根本不在意什么道德失范,杀人根本没有任何的犹豫。
受万士和蛮夷狼面兽心的影响,朱翊钧始终认为,这个年代的蛮夷,只能听得懂拳头这一种语言,揍一顿就老实了,他们会自适应。
其次,朱翊钧一点都不担心李后白回到朝鲜后,能折腾出什么动静来。
大明人是无法理解朝鲜、倭人、安南人、吕宋人这些人的想法,哪怕都是儒学圈,但是仍然有巨大的认知差别。
这些人,从来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只能由别人决定自己的命运,他们完全无法想象自己决定自己命运的样子,而他们的祖祖辈辈留给他们的经验,也不是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而是自适应认爹经验和思考模式。
即便是这些地方的肉食者、读书人也是如此,思考问题、讨论问题,张口闭口就是明爹、西班牙爹、洋爹,言必称父母之邦,就是这种典型的自适应认爹模式在作祟。
没个爹在头上,这些人反而觉得心慌古怪,一定要有个爹骑在头上,对他指手画脚,他才怡然自得。
连泰西人也是如此,红毛番、金毛番甚至连奥斯曼人也是如此,只不过他们头上的爹是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神,是宗教罢了。
这给大明礼部官员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因为这些地方来的番夷使者,他们自己喜欢认爹,习惯性的认为别人也会认爹,因为这些番夷使者从来都只能做棋子和棋盘,所以他们特别喜欢选边站队,也天然的以为,大明也要选边站队。
但大明深切的知道,自己是棋手,不必选边站队。
比如在西班牙远征英格兰这场冲突中,大明和西班牙是友邦的同时,又为尼德兰誓绝同盟提供食盐,到法兰西集散货物、提供新式船只,也还会跟奥斯曼人做生意。
赚钱嘛,不寒碜。
万士和曾经定性过这种自适应认爹的思维定式,称之为羁縻之遗毒,附骨之沉疴,无灵无主,脊骨难直。
即:被殖民思维陷阱。
即便是当初因为种种原因,凝聚了反抗共识的安南,也从来没有摆脱这种被殖民的思维陷阱。
在嘉靖年间,安南国因为权臣作乱,选择了滑跪,永乐年间安南从属国变成了大明的内郡,在宣德年间从大明内郡重新变成了大明属国,在嘉靖年间,再次从大明属国变成了大明属地。
安南莫氏是大明安南都统使,秩从二品,世袭罔替的土司。
从头到尾,安南国都没有摆脱过大明这个前缀。
朝鲜同样深陷这种被殖民思维陷阱,没有普遍的反抗共识,李后白回到朝鲜,也没办法兴风作浪。
“宣西班牙特使佩德罗觐见。”冯保一甩拂尘,宣了使者觐见。
“参见大明皇帝,大明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佩德罗行礼觐见,即便是他做了很多的努力,但此次出使,依旧没能如愿,大明和西班牙友邦的关系,似乎渐行渐远。
这不怪西班牙,也不怪大明,岁月迁延,大明和西班牙在日不落归属上的争夺愈演愈烈,彼此在利益上不在趋同,才导致了这种现象,虽然拥有一些非常美好的回忆,但终究还是逐渐走到了今天这个局面。
“免礼,富饶银矿的火灾还没有结束吗?”朱翊钧问起了富饶银矿的情景。
大明和西班牙是友邦,但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这一切是从富饶银矿的山火开始的,西班牙以富饶银矿的山火为由,减少了对大明的白银输入,这让大明的经济发展再次陷入了钱荒的恐惧之中。
佩德罗深吸了口气说道:“回禀陛下,富饶银矿的火灾已经熄灭,但恢复生产还需要一些时间。”
“一定要防备火灾,如果贵国无法防火,大明可以提供一些帮助,哦,对了,富饶银矿的夷人暴乱,可曾平息?”朱翊钧笑着又问了一句。
这是西班牙给大明的另外一个理由,山火导致了田土产出降低,富饶银矿的土著开始暴乱,秘鲁总督府无法控制局面,富饶银矿的白银产出受阻,所以无法提供足额的白银了。
“动乱已经渐渐平息了。”佩德罗硬着头皮回答道。
“你也听说了,大明相继建立了金池总督府和大铁岭卫,一个产黄金,一个产铁,大明对倭征战也还算顺利,倭国已经答应移交所有的矿产,希望富饶银矿不会大火,也不会暴乱了。”朱翊钧又阴阳怪气了一句。
什么火灾,什么暴乱,都是借口,白银通过珍宝船队运回了西班牙,为发动远征英格兰做准备。
“陛下谈到的问题,我回到泰西后,一定禀告殿下。”佩德罗又不是个傻子,当然听明白了皇帝的不满。
朱翊钧又问道:“黎牙实给了你一沓的大明宝钞,你觉得这些宝钞如何?”
大明围绕着通和宫金库建立了全新的发钞制度,并且已经开始在顺天府试点,这些宝钞在民间普遍被看作是银票,银票和宝钞真的很像,但是仍然有不同,银票是记账货币,而宝钞是信用货币。
佩德罗想了想说道:“印刷十分精美,而且纸张耐磨防水,不容易损坏,防伪性极好,比京师许多钱庄里的银票还要精美,也比眼下西班牙通行的金债券更好。”
佩德罗实话实说,和大明宝钞一比,费利佩搞出来的金债券和擦屁股纸没什么区别,就是一张手写的债券,容易丢失还容易损坏,使用不便。
当然潜台词的意思也很明确,大明用自己的方式补充了流通性,白银不会是大明发展的阻碍。
黎牙实嘱咐佩德罗,不要用白银威胁大明,一来威胁没用,二来挑起对抗情绪对西班牙只有坏处。
“至高无上的大明皇帝,作为遥远的友邦,我们能否获得一些陛下的承诺?”佩德罗面色凝重的说道。
朱翊钧坐直了身子问道:“你要什么样的承诺?”
“不对英格兰出售火器、船只等军用物品。”佩德罗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朱翊钧点头说道:“无论西班牙是否要求,在英格兰没有满足大明要求,撤销私掠许可证之前,大明都不会对英格兰出售火器船舰火药弓弩甲胄长短兵,甚至不允许英格兰商人获得大明的货物。”
“当然,英格兰人从别人手中购买,那朕也无能为力,鞭长莫及。”
英格兰人当然可以通过转口获得一些商品,但转口的成本和溢价,都由英格兰人买单就是了。
在海上过一次手,就是30%以上的溢价,英格兰人现在没有多少殖民地,靠着圈地积累的那点财富,根本不够他们挥霍。
朱翊钧补充说道:“这是基于道德的共识,海上的风险已经足够大了,海盗的存在严重影响了自由贸易,打击海盗维护海洋营商环境,是基本道德,而不是朕给费利佩的承诺,一旦英格兰收回私掠许可证,大明也要基于自己的立场,考虑大明和英格兰的关系。”
英格兰有可能取缔私掠许可证,但英格兰取缔私掠不太可能。
英格兰需要大明的货物,但大明远在天边,它面前站着一个要远征它的西班牙,而对付西班牙的无敌舰队,英格兰只能使用私掠船队,所以,英格兰无论如何都无法取缔私掠许可证。
朱翊钧没有给出具体的承诺,但他告诉了佩德罗,大明做事的原则,打击海盗,维持海洋营商环境的有序和健康,这对大明而言是非常有利的。
“感谢陛下,哪怕是基于道德共识。”佩德罗松了一口气,这是他这次来大明另外目的,确保大明不会介入到英西战争之中。
哪怕是友谊的小船已经翻船,但费利佩不想大明影响到泰西的局势,尤其是英西战争,就像是大明不想西班牙插手南洋的任何事。
朱翊钧选择了尊重费利佩的选择。
“朕郑重告诫西班牙,大明提供物美价廉的商品,你们使用了白银购买,这是贸易,不是朕在欺凌压迫你们西班牙,不要总是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你们可以不到大明来购买商品,再喋喋不休,那就别怪朕封关了。”朱翊钧严重警告了西班牙的叙事风格。
这个警告包含了封关的惩罚。
什么叫西班牙到大明朝贡?什么叫西班牙到大明贸易损失巨大?什么叫巨大的贸易顺差引发了西班牙的价格危机?什么叫大明货物冲击,造成了西班牙乃至整个泰西手工工坊的破败?
可以不来!
西班牙这种是单边叙事,只看到了自己损失了白银黄金,没看到他们拉走了一船又一船的货物,这些货物,每一两都是大明百姓的劳动成果,每一两白银都是大明百姓的血汗钱。
朱翊钧重视白银,就是因为这些全都是百姓们用劳动换来的,每一两都值得被重视。
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就是辜负。
大明皇帝之所以可以如此以训诫的口吻告诫西班牙,完全是大明现在可以发钞了,大明拿下了倭国的矿权,有这个底气,不用依赖泰西的白银流入了,才能站在实力的角度,训诫费利佩的虚妄叙事。
之前朱翊钧是不会这么做的,毕竟大明很多的政策,都和泰西流入大明的白银息息相关。
现在货币不再依赖泰西,朱翊钧开始否定这种叙事,泰西从来不是大帆船贸易的受害者,要不然不会十六年如一日,每年都要来一趟了。
西班牙这种风格,其实和此时西班牙的经济分配模式有关,西班牙的分配模式,归根到底就一个字,抢。
这里面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西班牙珍宝船队。
珍宝船队通常有两支,一支是加勒比船队,由西班牙王室和贵族们一起,组建船队,从本土前往美洲新大陆,停泊在加勒比海域,从新世界掠夺的货物,通常在墨西哥阿卡普尔科港集结,陆运到加勒比海的埃拉克鲁兹港。
而另外一支则是马尼拉船队,从两个美洲出发,到吕宋的马尼拉。
西班牙王室对珍宝船队抽取五分之一作为税收,剩下的全部贵族、船东、船员们一起分赃,金债券的信誉也不是黄金,而是这些珍宝船。
人们普遍相信费利佩可以支付这些债券,就是因为珍宝船每年会带回无数的财宝。
费利佩通常出卖许可来维持自己的权力不受挑战,用珍宝船的许可,来奖励和拉拢自己的盟友。
抢习惯了的红毛番,到了大明,是打不过了,抢不动了,所以才老老实实的掏出了白银,递给了大明,然后换取需要的货物,却因为白银向大明流失,就胡说八道,单边叙事。
朱翊钧面色严厉的说道:“人不能如此的无耻。”
“如果担心因为贸易,白银向大明流失,你们应该想方设法的提高自己的商品的种类和质量;如果畏惧大明货物的冲击,就要想方设法的降低商品的成本来阻止大明商品进入泰西;如果畏惧大明货物的数量,你们就提高生产效率和办法。”
“而不是这番惺惺作态,这不是欺负大明人老实话不多吗!老实人就该被这么欺负吗?”
“陛下教训的对。”佩德罗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愣了许久,最终还是认了这顿训诫,的确是公平的自由贸易,的确是你情我愿。
佩德罗很清楚的知道陛下说的每句话看起来都是对的,陛下人不老,实话也不多。
大明有保护自己的军事力量,打不过就抢不到,如果正常手段能够竞争的过大明,早就带着成船成船的货物到大明倾销了,还用在这里扮演受害者?
西班牙、英格兰,连五六岁的孩子都在钻烟囱了!
其实费利佩二世很清楚如何才能成为大明的强劲对手,那就是整个泰西紧密的团结在一起,有粮食的出粮食,有工匠的出工匠,有原材料的出原材料,齐心协力的不断的钻研,哪怕是松散的商业联盟,也能让泰西的竞争力大幅提高。
可惜的是,费利佩为此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却收效甚微,他很清楚这难以做到,想要整个泰西团结一致,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罗马闪电归来。
可是,罗马亡了,罗马人在意大利,都是少数族裔。
佩德罗这次面圣有得有失,和大明深厚的友谊正在变得稀薄起来,两国从合作变成了合作对抗,不过让人庆幸的是,大明皇帝对私掠许可证的不满,让英格兰人无法在大明获得任何的帮助。
今年甚至都没有允许英格兰的使者从松江府的万国城赶往京师面圣,英格兰使者白来一趟。
朱翊钧相继召见了法兰西、尼德兰等等各国的使者,履行了自己卖盐、和到大光明城集散大明货物的承诺,二者满意而归。
“沙阿特使,你提出的五万两银子交换永居大明自由活动的身份,朕不能答应。”朱翊钧看着面前的国书十分确信的说道:“蒙兀儿国的留学生,读完了书,就回蒙兀儿国吧,留在大明做什么呢?”
“朕不能重用他们。”
自从安史之乱后,宋朝和明朝都不怎么用胡人了,毕竟那么大个历史教训在那儿摆着,不能视而不见。
蒙兀儿人也是胡人,他们哪来的回哪里去,用白银换永居自由活动身份,朱翊钧是不可能答应的。
“我听闻大明国帑和内帑空虚,才斗胆提出了这个建议,如果陛下不需要的话,那我会告诉阿克巴殿下。”沙阿买买提不是特别在意,这件事是蒙兀儿国王阿克巴提出来的,就是问问皇帝是否准许。
一人五万两银子,真的很多了,而且就是买个身份,但皇帝不同意,也就算了。
大明是天朝上国,有些留学生读着读着就想着留下来,才写信回到了蒙兀儿国询问。
“联合缉毒之事,大明非常认可,可以沟通兵部和刑部,一起打击阿片贩运之事。”朱翊钧说起了沙阿买买提里另外一件事,打击阿片贩运。
“而且你的国王有些杞人忧天了,经过大明解刳院的研究,只要朝廷和衙门,还能履行基本职能,打击毒贩,压制毒品的流通,那么阿片的吸食者的死亡速度,会大于毒品的扩散速度。”
“最终,吸食者的规模始终无法扩大,而产地的规模也无法扩大,因为吸食者灭绝,大量的阿片会滞销。”
阿克巴听闻了大明如此严厉的禁毒,就想要学习成功经验,大明立刻表示了欢迎,并且分享了禁毒的技术,和蒙兀儿国一道缉毒。
不过阿克巴有点过分恐惧着阿片的危害了,他担心无法进入大明的阿片,统统跑到蒙兀儿国,造成危机。
沙阿买买提俯首说道:“尊敬的陛下,不是哪个朝廷都像大明,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一样在运转,在我们蒙兀儿国是松散的联盟,导致禁毒大事,很难向下推行,所以禁止阿片流出马六甲海峡,还是需要仰赖大明。”
这也是阿克巴准备买‘大明国籍’的目的,阿克巴就是送钱的想法,去留无所谓,送点银子给皇帝陛下,希望皇帝能继续在马六甲海峡禁毒下死力气,防止阿片向蒙兀儿国传播。
要是阿片大面积传到了蒙兀儿国,他阿克巴可没有能力去禁止。
织田市是最后一名觐见的使者,她呈送了一份矿产交割的细则。
这份细则就是将矿产的所有权都交给了大明,这份细则关于矿区的设立进行了非常明确的规划,比如矿山周围十里是大明疆域,组织倭奴开采等等相关事宜。
这本细则和高启愚呈送的一模一样,并没有什么欺瞒。
在织田市离开后,朱翊钧拿着手中这本细则说道:“这些倭国的大名们,非常支持这份细则,因为这些矿山,大明驻军后,总不能大明军自己开采吧,就需要这些倭国的买办经纪们,组织招揽工匠、倭奴开采。”
“经纪买办、甚至这些大名们,利益没有受损,甚至地位变得更加稳固了起来,百姓一揆会因为大明军驻扎,而变得胆怯。”
这份细则可谓是极其严苛,放到大明身上决计无法接受,就是放到鞑清身上,鞑清也不敢签字。
《京都条约》要求割让矿产,可是没有限期的,而且大明还拥有探矿权,探明的矿产,亦归大明所有。
这么一份条约,获得了许多大名的支持,因为这些大名们是受益者,而不是受害者,大明要用到他们,矿产放在那儿一文不值,开采出来的一切,都归大明所有,而大明会给倭国通行宝钞。
“大明理当引以为戒,过于禁商贸来往,言必称聚敛兴利、物欲横流,是贱儒腐朽之言,但如果过于重商,一定会国将不国,某种程度上,复古派的老学究们痛心疾首的呼吁,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朱翊钧总结性的说道。
这些经纪买办和大名,是真的该死,出卖集体利益,根本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倭国狼子野心,现在倭人尊重大明,是因为大明造的快速帆船用于了战争,而不是用来捕鱼,若是真的完全听了这些贱儒所说的,修文德以柔远人,恐怕倭人现在喊着入唐。”朱翊钧觉得自己太过于肯定这些贱儒了,又补充了一点。
修文德以柔远人,既修不了文德,也柔不了远人,因为这些夷人,根本听不懂除了拳头之外的任何道理。
“陛下圣明。”张居正领着群臣歌功颂德,复古派的老学究们,也不是一点用处没有,过于打压商业,当然不行,可是过于重商,的确会国将不国。
廷议之后,大明皇帝朱翊钧换了一身常服,带着一群缇骑们,从大将军府出发,向着燕兴楼而去,蓬莱黄氏黄公子今天有一场聚谈要去听,讨论的内容是大明宝钞。
朱翊钧想知道,大明士大夫们对宝钞发行的看法。
大明再一次发钞,富商巨贾们在哄抢,士大夫们则掀起了对宝钞的讨论,最近的聚谈,都是围绕着宝钞在进行。
多数的士大夫表示了意外和震惊!
大明皇帝居然用内帑的黄金作为准备金,进行发钞,比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要让人惊恐,甚至有人以为大明在倭国吃了万历维新以来的最大败仗,皇帝才舍得拿出黄金来为发钞做准备金。
人心里的成见就像一座大山。
大明士大夫们普遍认为,过年宁愿在正衙钟鼓楼用千里镜看鳌山烟火会,也不肯打赏百艺的陛下,是非常尚节俭的,戚继光吃败仗,都比陛下拿黄金出来都合理。
这毫无疑问就是偏见!彻头彻尾的偏见!
一向尚节俭的陛下,为了大明国朝的繁荣,做出了如此巨大的让步!
黄金库是只进不出,而且每年会增加100万到150万两的黄金储备,增加宝钞的信誉。
朱翊钧站在了太白楼的门前,看着今日聚谈的课题,满脸的迷茫,他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自己平日里过于慈眉善目了。
今日话题:‘每年给大明百姓发十二贯宝钞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