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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7.第616章

2025-01-02 作者: 引虎自卫
   第616章

  人的威严除了培养之外,还要靠外人的衬托。

  本来一个普通的凡人老者,在其他人的映衬下,身形越发高大。

  老人慢悠悠的在神庙内穿梭,杨昭跟在后面四处打量,琢磨着若是出啥意外,哪个地点更方便反击,哪个角度方便逃跑。

  不到半盏茶时间,两人来到一处偏殿,有三人匆匆而来。

  为首是一位身穿灰绿色衣饰的中年女子,眉目平正神态威严,一股威压若隐若现,让人心底发毛。

  中年女子率先施礼。

  “见过奉安师叔。”

  老丈抬手。

  “不用多礼,林师侄怎么这时来了。”

  直起身来,林姓女子略带谨慎的半垂眉眼。

  “许久未见羊舌赤,听闻他来了消息,忽然心生好奇,想去师叔那探听一二。”

  奉安哈哈一笑。

  “他外出也有五、六年了,时间是有点久,没想到连你都开始想他了。”

  具体什么事儿他就没说,林姓女子点到即止,眼睛一抬,似是才看见杨昭。

  “这位是羊舌赤的朋友吗?”

  七步以外,杨昭静静看着双方寒暄,腕间蛟龙枪罕见的缓缓游动,带着三分躁动。

  奉安道:“这一位老友的小辈,此次前来参加四方大会,顺便拜访一下我。”

  林姓女子又问一句。

  “从夜渊而来?”

  眨了眨眼,杨昭适时往前一步,稽首。

  “晚辈杨昭,见过前辈。晚辈前些时日正好在夜渊游历。”

  “杨——昭——。”

  两个字林姓女子口中咀嚼一遍,又缓缓的吐了出来,一双凤目缓慢扫着杨昭,穿皮透骨。

  “果然是少年英才。”

  微微垂眸,杨昭不与对方相争。

  “前辈谬赞。”

  不明意味着打量了杨昭半晌,林姓女子轻笑一声,不再理会她。

  “师叔,您这是要去往何处?”

  “这孩子要去参四方大会,我近日闲来无事,想去去凑凑热闹,看看簧师侄有无空隙送我们过去。”

  “神庙这几日诸事繁忙,簧师兄可能脱不开身,不知师侄我有无这个荣幸,陪师叔走这一趟。”

  “哦?”

  眉毛一挑,奉安问。

  “你也有这兴趣?”

  “师侄我也是静极思动,想去见见如今这四方修真界的少年英杰。”

  见林姓女子言语诚恳,奉安哈哈一笑,应承了下来。

  “既然你有空闲,那明日就陪我走一趟吧。”

  “是。”

  看着远去的三人渐渐失去身影,奉安带着杨昭进入偏殿。

  这个偏殿挑高有五米多,里面有两棵大树作为支柱,架住了整个房梁结构,往上看则是密密的绿色枝叶。

  大幅大幅的彩色壁雕游走在墙壁之上,记录着神明的故事。

  整个偏殿被一些大型的木制的家具大致分成了三间,散落着很多半旧的家具用品。

  缕缕阳光穿过厚重的绿幕,于室内留下星星点点的金色。

  两人分宾主落座后,奉安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林师侄老了。”

  啊?看着唏嘘不已的奉安,一股荒谬感在杨昭心中升腾。

  一个80多岁的“年轻人”,感叹一个不知年岁的元婴期修士老了?

  你不能因为人家是中年的样子,就觉得人家比你年轻啊!

  看着杨昭微妙的表情,奉安纳闷的问。

  “你也为何这种神态?”

  正了正脸上的表情,杨昭轻轻说了一句。

  “您比她年轻啊。”

  奉安一怔下意识抬头看天,随即面目严肃起来,移下目光,一双眼睛细细打量杨昭,在她的腕间停留许久。

  看得杨昭心里都有点发毛了,奉安轻启唇舌。

  “你没师门尊长吗?”

  “啊?”

  这突兀的问题让杨昭愣住了。

  刚刚她就回了一句话,奉安从哪看出她无师门尊长?
  杨昭不由得打量一下自身,浑身干净利落,没开线破损的地方。

  衣裳虽不是崭新的,却也是国富民强每月专门给她定制,正经撑场面的衣裳。

  不说灿若烟霞的布料,也不用看宝石制的扣子,只看与布料同色的丝线绣的暗纹,就知道这身衣服价值不菲。

  用国富民强的话,现在他们没办法给杨昭提供道衣法袍,就只能安排这种费时费工的衣裳,给杨昭撑撑场面,省的被一些俗人看轻了,找她麻烦。

  杨昭一般不愿意穿这种衣裳,虽然穿着很舒服,可是它看着贵实际也贵,却十分不禁穿。

  哪怕她现在修真了,有钱了,眼界也高了,这么一件衣服穿坏了还是心疼。

  可这世间人,大多数是先敬罗衣后敬人,修真者也甚少能脱离世间俗律。

  难道奉安还能看衣服算命不成?
  总不能是刚刚有人施展惊天法术,在历史的长河中剪掉了一段时间吧?

  “前辈这是何意?”

  “你若是有师门尊长,怎会不知我说的是何意?”

  奉安又看了一眼她的腕间,蛟龙枪安安静静的呆在那里,一朵青色的火焰缓缓燃烧。

  “以你这气运,依你身上这件法器,不应该呀。”

  听着奉安喃喃自语,杨昭越听越迷糊,可这话语之间,似乎有一个她应该知道,却不知道的大秘密。

  她心砰砰砰直跳,热血上头难以自持。

  “前辈不瞒您说,我们师门人丁不旺,到我师父那里更是独苗,可惜天不假年,于我年少时辞世。”

  “四年前,我偶然间遇见一位同门尊长。他怜惜我孤苦,教导我练体修仙。却不想仅仅教导我不过去三年,前些时日也驾鹤西去。”

  看着奉安若有所思,杨昭索性站起身来,深施一礼。

  “您说的那些我确实不懂,请前辈不吝赐教。”

  整座偏殿安静了下来。

  奉安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杨昭不说话,而杨昭耳边都是血液鼓噪的声音,此刻已经组织不了半点语言。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杨昭热血渐渐冷却,理智一点点爬上心头。

  抿了抿唇,她正想抬头说些什么缓解尴尬时,奉安开口了。

  “罢了,我这白蹭你运气的,怎么也得付点酬劳。”

  “你坐吧,我慢慢与你说。”

  一股热血重新涌上心头,杨昭蓦然抬头,双眼发热,喉咙发堵。

  “多谢前辈。”

  等杨昭坐下之后,奉安缓缓道来。

  “你知道生灵老去,是身体和灵魂一同老去的吧。”

  灵魂……老去?

  杨昭:“有所耳闻,但不甚了解。”

  “万物生灵都逃不过生老病死,除生死不可控,老病不定时。”

  “世间有灵气,修真者采灵补己。有所成者,几百几千年不病不死已是易事,不老却难。”

  “想要身体不老不是什么难事。想要灵魂不老却难,于修真者更是难上加难。”

  说着说着,奉安的声音低了下来。   
  “这么听来,这个老比死还要可怕?”

  “呵呵。”

  “死是空,老是绝。”

  奉安看着年轻的杨昭,不由心生感慨。

  “死后前路空空,老后大道断绝,都挺可怕的。”

  “不过‘老’比死狡猾,来的悄无声息。”

  皱着眉头,杨昭试图从那些话语中找出些线索。

  “老后大道断绝?”

  “对。”

  这一个字干净利落,似一枚钉子刺进了杨昭的心里。

  她惶惶抬首,面露祈求。

  “为何有这么大的影响?请您细说一二。”

  “唉,以你这气运,你怎会拜入这么一个师门。”

  奉安看杨昭的眼神,都有几分怜惜了。

  “一个修者,你不见其声音容貌,怎么判断他衰老呢?”

  不见声音容貌,判断衰老……。

  不见声音容貌……

  衰老……

  一点灵光乍起,杨昭脱口而出。

  “网络!”

  “嗯?”

  奉安皱眉,对杨昭的回答不得其意。

  “是交流,仅仅是文字上的交流,很容易能感受到一个人的老与幼。”

  杨昭眼睛亮晶晶的,对于她这个6g冲网达人来说,很多人的言辞举止都有时间烙下的印记。

  在互联网那片宽广的空间上,二十年的和二年前的网络热梗齐飞,四十年前的笑话和四年前的笑话共舞。

  杨昭亲眼见证,“小强”曾挤压了蟑螂的生存空间,蟑螂在时间的帮助下又夺回了领土。

  这些烙印太过深刻,很难洗除。

  “人一交流起来就很容易暴露年龄。”

  奉安看着杨昭轻声提问:“那老人和年轻人有如何不同呢”

  老人和年轻人的不同?
  年轻人更莽撞,老人更沉稳。

  年轻人更热血,老人更平静。

  年轻人更灵活,老人更固执。

  年轻人更能接受新鲜事物,老人追赶时代总有些费力。

  ……………

  年轻人在变,老人在守。

  虽不是所有人都一样,但这是两个群体的总体趋势。

  “修真修真,一个‘修’字,代表的是年年月月日日时时,不得停息。”

  奉安悠长声音在空旷的偏殿内回荡。

  “每个人的根骨资质不同,经历性格各异,学同一部功法也会有不同的理解,在各自的大道上踽踽独行。”

  “想要走好这条路,一个修者要求变、求知、求真、求实,迎难而上,知错能改,奋勇向前,永不退缩。”

  “别看我说着容易,真要做可就太难了。”

  听着奉安的描述,杨昭忍不住开口。

  “可林前辈是修真者,她还是个元婴期的修真者,不缺时间,不缺精力,不缺胆识……。”

  “停。”

  奉安看着杨昭轻轻一笑,道“你是男的。”

  “啥?”

  这弯道有点急,杨昭直接撞上了,她眨了眨眼睛。

  “前辈,我是女的。”

  奉安摇头:“我说你是男的。”

  杨昭:“可,我真是女的。”

  奉安:“男女有何不同?”

  杨昭:“性别啊。”

  奉安:“倘若今日,你夺舍了一位男子,你是男是女?”

  “哈……”

  杨昭眨着眼睛,思索半晌,才开口。

  “我是女的。”

  “若是你在这男子身体呆上几百年后呢?”

  “我……我灵魂是女的……”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半晌,奉安哈哈大笑。

  “林师侄活了几百年了。这几百年里,全天下皆认同的‘真’,今天成‘假’了,她该怎么办。”

  “修真自然是求真……”

  “你是男是女?”

  嘶~~

  杨昭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修真……修真……

  修真!

  地心说和日心说,量子力学和传统力学。

  每次科研界发生大变动,都会有一批德高望重的科学家栽进去,更不论普通人。

  “当一个人固执己见、停步不前、见‘真’生厌时,哪怕他刚刚20岁,他也老了。”

  奉安一指自己:“我就见过许多灵魂比我老的年轻人。”

  “一个修真者若是老了,修为将越来越难精进,哪怕再活几百年,也绝无登上神位之可能。”

  “大道断绝……于那些天才而言,真是比死还难受。”

  “修真者一旦自己没办法挣脱,就会堕落成魔,身死道消!”

  扯了扯嘴角,杨昭似乎想笑出来,却力有未逮。

  奉安悠悠站起身,独留目光呆滞的杨昭坐在原处。

  室光渐暗,夜风渐高,杨昭闲坐半晌却心生懈怠,索性闭目修炼起来。

  这个道理不算深,想明白也不费时间。

  可若无人捅破,杨昭再过个一百年,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若是细说起来,沈若羽师祖就曾表示过道法变化太快,他不愿杨昭跟他学几百年前的法术,一直不肯教她。

  也对,沈师祖年轻时,学法术的多是奉神、求神、拘神之法,现在赤县神州连神都没了,这些法术如无源之水自然威力大减,由“真”变“假”。

  这个问题沈师祖没谈过,不知是不是他自己也忘了。

  不过,这倒真是个大人情。

  今日之后,杨昭对奉安的强蹭气运之举,倒是欣然接受了。

  第二日,林姓女子带领十余人一早过来,接到奉安、杨昭两人,就上路了。

  本来杨昭因为旅途将是在飞行中度过,结果,他们这一行人却是遁地而行。

  一行人坐在一个长长的、似豆荚的法器内。

  这法器缓缓潜入地下,杨昭用神识探了一把,外面地表连个草皮都没破,似水滴入海,不生半点波澜。

  整个法器外生出一层白嫩嫩毛茸茸的根系,这些根系自动结阵,整个法器霎时消失在原地。

  无风,却风驰电掣之速;无电,却电炮火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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