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9章 君臣不相得
2025-03-11 作者: 子施
第1369章 君臣不相得
历经四年的建设,洛阳早都有了巨城的样子。
在宇文恺的主持下,按照三年的工期正常完工。因为时间富裕,人力充沛,人工的劳动热情很高,再加上筹备的材料丰富,所以建设的还是很好的。
至少也要好过原本杨广建设的洛阳三倍。
不过这巨城还没有外城的城墙,目前只有内城、皇城的城墙,外城的城墙还在继续修建,才只修了一半而已。
没修的,就是东、北两方,看着好像是张开了血盆大口来迎接王言这个大功臣。
“哈哈哈……”
杨广放声大笑,小跑着迎上前来,“子言啊,子言,你可算回来了,哈哈……”
“臣,幸不辱命。”
王言恭谨的拱手行礼。
一番君臣相得,做足了戏码以后,一大堆的人骑着马回去城里,还是王言与杨广在前边并驾齐驱自顾说话。
只不过这一次,俩人没有商量什么事情,只是杨广问着东北以及高句丽的详细情况,了解那边现在到底是如何模样,便就如此过去了一路。
杨广并没有说之后对王言做何安排,只是到了王言的家门口,让王言沐浴休息一番,晚上去宫里参加宴饮……
王言的归来,让家里一番鸡飞狗跳,大家忙活着收拾东西,适应着新家。毕竟是转移到了洛阳么,都是新的环境。
洗过了澡,在躺椅上晾晒着头发的时候,萧媚凑了过来。
看了眼王言抱在怀里睡觉的小丫头,她轻声问道:“怎么安排的?”
“没有安排。”
“还要再等么?”
“看看再说吧。”
萧媚拧起了好看的眉:“夫君,你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看看再说。”王言又重复了一句,“现在总是安全的么,什么时候都不晚。”
见他摆着手,萧媚长出了一口气,这才转身离去。
王言笑呵呵的,一下一下的拍着怀里熟睡的亲闺女……
下午,王言去到了宫里参加宴会,仍旧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不过是大家一起夸耀他的功劳,接着就是使劲的夸杨广文治武功万古一帝。
而今大隋四海升平,富裕强盛,没有内忧外患,一派蒸蒸日上的盛世景象。包括杨广在内,一票的君臣已经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了,他们失去了目标。
虽说海外有大量的土地,但是他们也很清楚,人力是不足够的,占据不了那许多的土地。只要能将海外的财富源源不断的运送回来,大家就心满意足。
所以如此看来,倒也还真是没事儿干。
但事实是如此吗?
当然是否定的。
这帮吃肉的既得利益者,没有谁想过改变。这两年该收的税虽然降低了不少,百姓的日子好过了许多,但也就仅止于此了。
他们认为做到这个地位,就是圣君贤臣了,而没有想让百姓过的更好。
赤民黔首怎么能过的更好呢?
过的好了,他们还听话吗?
而且问题也没有真的解决,没了中原大族就是胜利了么?显然不是。以前朝堂上,是中原大族的人多,现在的朝堂上,是关陇的大族人多,南方的人少。不过是换了一批人,没什么不一样……
王言笑呵呵的自顾大口吃喝,虽然很多人都恭维他,都说他的功绩,但毫无疑问都是捧杀。他们想让杨广心生猜忌,杀了他王某人。毫无疑问,这个时候,他死了,要比活着的价值更大的多。
宇文化及说他武功盖世,天下无敌。裴矩说军中士卒都爱戴他,都听他的话。长孙晟说突厥人至今都念着他的好,突厥士兵都听他的指示云云……
这帮人用心歹毒啊。
不过王言也没什么表示,只是微笑应付着。好像他与满朝公卿融入到了一起,但他实际上还是游离在这热闹之外。
杨广高坐御阶之上,一直是哈哈哈的欢乐样子,听着众人对王言的吹捧,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反而还肯定了众人对王言的吹捧……
如此一直热闹到了夜里,欢畅的宴饮这才散去,王言被杨广叫去了书房。
喝着热茶,杨广关心道:“子言啊,喝了许多酒,还清醒吧?”
“臣千杯不醉。”
“有的时候啊,还是醉点儿好。”
“那臣醉了。”
杨广好笑的摇头,转而问道:“我大隋有今日的盛世,朕有今日的威权,你王子言功莫大焉,说吧,今后有何安排?想做什么?”
“自是陛下定夺。”
“朕要听你说。”
看着又是变换了狗脸,盯着自己的杨广,王言不禁笑了笑,别说,还真有几分帝王威严了。
喝了一口茶水,王言说道:“陛下,实不相瞒,从第一次谋算中原大户事败以后,就不断的有人跟臣讲故事。讲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故事。”
“哦?”杨广看起来很感兴趣,笑眯眯的,透出来的却是一股子阴冷。
“臣并无反意,如今富贵已极,臣已知足,何必多生事端,坏了陛下与臣的情谊?不过众口铄金,今日宴饮之时陛下也瞧见了,朝堂之上一帮老贼都在捧杀于臣。便是陛下今日不疑,他日也要生疑。
臣今日与陛下明言,便是在此。臣早便有言,甘做富贵闲人,追随陛下十余载,从无弄权之事,本本分分。倒是那些朝臣,一个个都在攫取权力。中原大族没了,他们倒是吃的脑满肥肠。
陛下,你说当今朝堂公卿,与此前有何不同?陛下没了中原大族掣肘,关陇、南方,便对陛下唯命是从了么?未竟之事许多,尚未到安享盛世之时,望陛下三思。”
杨广默然,盯着王言,眼中闪过思索。
良久,他笑了起来:“你啊,就是藏不住事儿,你说出来倒是将了朕。”
“臣是实话实说,有什么说什么。”
“行了,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朕是什么脾性?朕最重感情!”
杨广说的肯定,好像真的一样。
王言目露感激之色,都是忠诚。
“让你说想做什么,你说的太远了。”
“臣肯定是不能留在军中,枢机府没有臣的位置,宰相之位怕是也没人同意臣来坐。臣这些年行事狠辣,树敌太多,哪里都不欢迎臣,谁都不待见臣。”
王言顿了顿,随即说道,“还是去司农寺吧,臣对那比较熟,种种地也挺好。听说早年从大洋彼岸弄回来的种子几经改良,如今亩产已过五石,如果再改良几年,达成亩产十石,我大隋百姓再无饥馑之忧啊,日子过的好了太多,陛下也就真成万古一帝了。”
“都是吴国公了,还是这般小家子气,就想着种地。”
“臣不敢忘本啊。”
杨广失笑:“朕允了,就去司农寺,好好研究你的粮食,让朕成那就万古一帝。”
“谢陛下。”
“不早了,回去吧。”
“是,臣告退。”
王言喝光了茶水,拱了拱手,干脆的走人。
杨广虚着眼,盯着王言的背影,琢磨不定……
萧媚还没有睡,待王言洗漱一番躺到床上之后,赶走了伺候的丫鬟,一边摩挲调情,一边急切的问道:“怎么样?”
“今日宴饮,朝臣皆捧杀于我。陛下不让我继续留在军中,也不让我宰执天下,我自请去司农寺。”
“呵~”
萧媚讥讽的笑出了声,“怕是杨广已经心生猜忌,只是一时没有决断是否痛下杀手,夫君还要等么?”
“不是等,是再看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夫人何必心急?我在司农寺也是一样做事,毕竟我说话谁还敢不听?都是一样的。看看杨广的态度吧。”
“妾身实在不明白,有甚么好看的。夫君也说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外乎就是成王败寇,有甚么罗嗦?再这么等下去,也不知道妾身还有没有命活到当皇后的那天。”
王言好像没听见萧媚话语之中的哀怨,而是输出起来,转眼萧媚的哀怨也就成了快活……
不几日,朔日大朝,一阵的国泰民安之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了王言任司农寺卿的事情。当时整个大殿内都安静极了,都看着已经有着绝对资格站在第一排的王言,看着他的反应。
但可惜,王言欣然接受了皇帝的最新任命,并且当天就开开心心的去了司农寺上班,当天就砍了三个人,又将六个人下狱严查狠办。
早年王言在司农寺任职,已经整顿过一番,不过他已经离开司农寺好几年,风气又败坏了去。当官的人关陇、南方、寒门三分,王言砍的三个是一家一个,没有厚此薄彼。他是对事不对人,世家子做不好事不说,还敢挑衅他,上位的寒门子弟给世家子当狗随之反对他,都是取死有道。
当天就有人上书参王言骄纵跋扈,因为他是直接在衙门里杀人的,一点儿当官的体面都没有。
毫无疑问,杨广是不在乎的,并没有就此针对王言。
这传递出了一个态度,一个很不好的态度。
正常来说,哪怕王言再是有理,在衙门里直接杀人,怎么也得不轻不重的训斥两句,象征性的罚个俸,这件事也就过去了。但是没有。
帝国的权力顶层人物,只有坏人,没有蠢人。很多人都察觉到了这一点,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
“兄弟啊,你太鲁莽了。”史万岁一脸的痛心疾首。
王言笑呵呵的给史万岁倒酒:“兄长,是你更鲁莽。我白天杀的人,你晚上就找我喝酒?既然知道其中关键,此时可不宜走的太近啊。”
“呸,莫不是瞧不起我?你我兄弟相交多年,我知道你一心为国为民,从未有私心。立下如此多的大功绩,千古只你一人,哪个名将也没有你强。如今大功归来,没过半月,就遭猜忌、构陷,真真可恶至极!我看不过眼!”
“兄长慎言啊。我早便与你说过,只要平平安安做富贵闲人,我就是愿意的。”
“兄弟啊,眼下可不是让你做富贵闲人,观如今情形,是要你的命啊……”
史万岁自顾喝了一大口酒,长出了一口郁气,“早便与你说过,让你想一想自己,留一留退路。我就不信,辽东、并州、海军那边没有人跟你说?这洛阳城里,没有人跟你说?你就不该回来!”
“不回来,就是造反。”
“你并非迂腐愚忠之人,我记得你曾经说过……”
“兄长,喝酒就说喝酒的话。”王言举起酒杯,打断了史万岁的话,“饮胜!”
“哎……”
史万岁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悠悠一叹,为王言这个好兄弟感觉不值……
王言真的没有什么动作,他只是每天安心的上班,偶尔翘个班跟孩子们玩一会儿,或是一大家子人出去到城外溜达一圈,赏赏景。
但是围绕他的攻讦构陷从来没有停止,有军中人托他调动工作,他帮忙了,这是插手军事恋权不去,怀有异心。有曾经跟他混的大头兵,现在也还是个大头兵,调来洛阳驻防,一帮人前来拜访,他接待了,跟这些人喝酒,是收买军心,他接收的那些伤残退伍之人更不必说。
他家开拓的船队,私人的武装力量,被冠以私兵之名,指责他暗蓄甲士,以图谋反。他经商,被指责积蓄钱粮。他建设农庄,提高庄户生活水平,在各地建学校、开医馆,说他收买民心。
总之他做什么都是错,干什么都有人指责,一股偌大的力量将他压制住了。
王言知道,那正是封建集权的力量,正是豪门大户的力量。
他们在明晃晃的打压王言,在拆解王言掌控的势力,刮分王言拥有的一切。
对此王言都是一笑了之,只要没有人在他面前上蹿下跳,他权当不知道。安安稳稳的做着自己的事情,规律的生活着。
只是他很久没有单独见杨广了,杨广很久没有就一些事情,来询问他的意见。
他只是在司农寺种地,他无法离开洛阳,出行都要报备,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他。
甚至于,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基层的军官以及士卒那里,这股风不知道怎么起来的,无数的人都听说了他的遭遇,知道了他的处境。并且有了各种以讹传讹的传说。
稍微有些见识的人都明白,皇帝要杀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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