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1章 住口！

   第1281章 住口！

  震耳欲聋的炮击声在皇宫庭院内回荡，令聚集在偏殿内的克洛维军官们面面相觑，原本焦躁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

  “……终究还是到这一步了啊。”

  听着外面的动静，满脸“我怎么一点也不惊讶”的卡尔·贝恩还是忍不住叹口气…虽然不是头一回了，但当每次被安森·巴赫这混蛋言中的时候，就意味着局势彻底失去转机，再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约瑟夫·赫瑞德皇帝，这家伙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啊！
  制造混乱然后火中取栗，当然也不是不行…但你是不是忘了，现在盛筵厅那些帝国权贵们还肯认你这位“皇帝”，就是因为没人想打破表面上的规矩；哪怕真的要推翻你，也是遵守了约定俗成的流程。

  是他们不想吗，是他们不敢！

  无论贝尔纳大公还是勒文特大公，他们都承担不起打破规则的后果——大公们还只是想换个皇帝，约瑟夫·赫瑞德这是真的要摧毁帝国的根基，只要能保住皇位什么都不顾了。

  可就算故意制造混乱，强迫所有人硬着头皮承认你仍是皇帝，就能改变人心向背的事实吗？

  显然不可能嘛。

  “每当这种时候，我就忍不住感慨总司令大人的料事如神。”从一旁走近的法比安趁机插话，眼神戏谑的望向窗外的火光：

  “那群自以为聪明的帝国人，还以为总司令是被他们逼迫的不得不退让，反而恰好让联军可以置身事外——既不会遭到怀疑，也不至于被牵连进去。”

  “可如果那个蠢货不犯傻的话，本来事情都可以结束了！”

  卡尔·贝恩恨得咬牙切齿，看不出半点为某人“完美计划”得逞了的兴奋：“真要按我们总司令大人的计划进行下去，帝国怕是真的要四分五裂！”

  “是啊，说不定，我们又要见证一次历史呢。”法比安的表情倒不怎么紧张，甚至还很玩味的打量了眼总参谋长：“您难道不觉得，这实在是太有趣了吗？”

  “完全不觉得！”

  卡尔·贝恩的脸色完全沉了下来，还有些责怪的看向他：“真要那样，大半个…不！是从瀚土到自由邦联的整个秩序世界，可都要陷入乱世之中了；惨烈的程度，说不定还要超过一百年前的教派战争！”

  “真要那样，那更是必须要亲眼见证的时刻呢。”法比安依旧冷静：“无论好还是坏，史书上都会有你我这些人的名字吧？”

  “二位，能不能打断下？”

  沉闷的话语声响起，同样脸色难看的施利芬伯爵走到两人中间：“在你们准备上历史书之前，是不是应该把总司令大人的计划先说清楚了？”

  戛然而止的两人这才转过身来，迎向施利芬伯爵外加他身后一众克洛维军官们；众人的神色或是紧张，或是激动或是决绝，却没有半点迟疑犹豫。

  嗯，看来他们都准备好名垂青史了，或者说遗臭万年…卡尔·贝恩又在心底嘟囔了一句。

  …………………………

  和兴奋无比的克洛维军官们相较之下，盛筵厅内的帝国贵族们脸色就远没有那么好看了。

  伴随着大厅廊柱间逐渐消散的争吵，气氛凝重的人群纷纷握住腰间的武器，有的三五成团，有的则聚集在各自大公身侧；就连此前在长戟河之战抛下了约瑟夫·赫瑞德的帝国贵族们，此时也不约而同的来到王座之侧，列队拱卫。

  “不愧是七大骑士血脉，秩序世界的柱石。”饶是刚刚还对帝国贵族有些鄙夷的瀚土小王子，此时却忍不住称赞道：
  “即便是锦衣玉食的王公贵胄，关键时刻依然能做到临危不乱，依然能像一个骑士那样做好战斗的准备；反观我们瀚土的某些家伙，简直…唉！”

  话锋一转的瀚土小王子唉声叹气，面色羞愧，他旁边的安森倒是面不改色——毕竟克洛维那帮保守派贵族遇到这种情况，只能比瀚土贵族更不堪，不被吓尿那就算胆识过人的。

  当然二者间其实没有太多可比性，毕竟克洛维权贵早就蜕化成银行家和庄园主了，属于字面意义上的食利阶层；帝国贵族虽然也有这个倾向，但他们的本质依然是武装军阀，蜕化的再厉害至少也保持着这方面的传统。

  按照这个势头，说不定未来也蜕化的帝国人还会指责是克洛维人“破坏风气”，而在长戟河击败过皇帝的自己则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带着些许调侃的上扬嘴角，安森将眼角余光扫向高高在上的王座；面色苍白的长公主殿下正在竭力安抚着慌张失措的小国王，尽管她自己也是在强作镇定。

  换而言之，皇帝并没有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他们？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安森在意的事情就只剩下一点，那就是皇帝的计划究竟是临时起意还是最终的后手；真要是临时起意的话，那情况还有缓和的地步，可如果是……

  “砰——！”

  正在这时，满身血污的亚瑟·赫瑞德突然撞开大门，大步流星的闯入大厅，持剑单膝跪倒在王座前的阶梯上。

  久久不绝的回响声中，帝国贵族们主动为这位年轻的骑士让开了通道，聚精会神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身为御前骑士却令乱臣贼子惊扰陛下，实在是罪该万死！”低着头的亚瑟·赫瑞德声音震耳欲聋，血污混杂着汗水滴落在阶梯前名贵的地毯上：

  “在下亚瑟·赫瑞德愿以死谢罪，平息陛下怒火！”

  “念在你已经竭力效忠的份上，姑且免你罪责。”约瑟夫二世面色如常，甚至从他身上感觉不到一丝的惊慌：

  “说吧，现在外面情况究竟如何？”

  “情况…恐怕是非常不乐观。”年轻的御前骑士抬起头，眉头紧皱：“对方的火力十分强劲，并且很了解皇宫的构造，在我们抵达之前宫廷卫队的防御几乎崩溃，现在也只是勉强支撑而已。”

  “…我明白了。”

  皇帝微微颔首：“告诉我，你和其余御前骑士们还能坚持多久？”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沉闷的气氛下，亚瑟·赫瑞德咬咬牙，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般望向台阶之上的皇帝：“两个小时…两小时内，在下保证不会让一个敌人靠近盛筵厅半步！”      “非常好，亲爱的亚瑟，你果然不愧为龙骑士赫瑞德的子孙。”皇帝面无表情的称赞道：“去吧，为你的皇帝消灭一切来犯之敌。”

  “待到卑劣的叛徒们灰飞烟灭的那一刻，帝国将见证你的勇武与忠诚。”

  “遵命！”

  铿锵有力的回应在盛筵厅内回荡，咬紧牙关的亚瑟·赫瑞德毅然决然的转过身，毫不迟疑的迈步向外面走去。

  “疯了…疯了这简直、简直就是在胡闹！”

  一阵焦急的嚷嚷声从人群里挤出来，伯纳德·莫尔维斯皱着眉头拦住了年轻的御前骑士：“你给我站住，这么着急忙忙的冲出去，送死吗？！”

  “您现在把我拦在这里，让我的部下和战友们在毫无指挥的前提下各自为战……”亚瑟·赫瑞德缓缓扬起双眼，平稳的声音变得比以往都要沉重：

  “这才是让他们白白去送死，伯纳德姐夫。”

  “你……？！”

  “别那么激动，孩子，你姐夫伯纳德大人也只是在关心你。”

  虽然嘴上是在宽慰年轻的御前骑士，贝尔纳大公却抬手拦住了涨红脸的伯纳德，目光关切的看向亚瑟：“按照你的说法，外面的情况非常糟糕，敌人随时有可能攻陷皇宫的城墙，对吧？”

  亚瑟·赫瑞德没有说话，但他阴沉的表情已经把想说的全说出来了。

  “既然如此，那么无论敌人身份是谁，他都已经将自己变成了整个帝国…不！是整个秩序世界的敌人。”贝尔纳大公沉声道：
  “身为一名帝国骑士，坐视乱臣贼子进攻皇宫简直是奇耻大辱，还请原谅我无法像个看客那般，坐视旁观。”

  “没错！身为帝国骑士，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攻陷皇宫？！”一旁胡子花白的罗兰大公立刻大声应和，激动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个老人。

  “罗兰大公说得对，这件事的性质已经变了！”

  “干掉他们，以帝国的名义！”

  “以皇帝的名义！”

  ……帝国贵族们群情激奋，刚刚紧张的气氛顿时变得热火朝天，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兴奋和战意——这让一旁的瀚土王太子更加敬佩，同时也更加羞愧了。

  “狂妄到毫无掩饰的进攻帝国的皇宫，这是对整个秩序世界规则的严重挑衅！”贝尔纳大公沉声道，目光扫向在场的所有人：

  “无论宫殿外的入侵者是谁，他都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我恳请在场的诸位与我一同，拱卫整个秩序世界的尊严和底线！”

  拱顶下响起了数不清的赞同声，帝国贵族们几乎是一边倒的团结在了贝尔纳大公的周围；就连瀚土王太子也露出了敬佩的神色，跃跃欲试的表情简直不要太明显。

  被南方骑士们簇拥着的勒文特大公眯起眼睛，视线悄悄的望向安森：要动手吗？
  很清楚自己正在被皇帝紧盯着一举一动的安森没有回应，刚刚趁乱向勒文特大公透底已经是极限了，此时也只能以沉默应对。

  现在百分百可以确信皇宫外的入侵者就是皇帝的手笔，而贝尔纳大公显然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若是能趁机团结帝国贵族，彻底击溃入侵者，毫无疑问能够将他的个人声望推至顶点，再无人可以质疑他加冕的理由。

  人毕竟是情绪动物，就算并非全部都真心想要推举贝尔纳大公，气氛到位的话依至少不会主动反对；而现在这位贝尔纳大公所需要的，也仅仅是反对者不要太多就足够了。

  “安森·巴赫阁下，还有莱昂·弗朗索瓦王太子殿下，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正当安森还在沉思的时候，贝尔纳大公突然走近前来，微笑着开口邀请道：“我等帝国骑士已经下定决心，主动出击迎战那些狂妄至极的入侵者，并在此诚恳的邀请二位加入。”

  “当然，我明白两位都是帝国的客人，但无论瀚土亦或者克洛维也都是秩序世界的一员，捍卫秩序世界的尊严同样是二位的权利；若能成功击溃入侵者，帝国也必将重谢二位的倾力相助。”

  听到这话的小莱昂眼前一亮，很明显是心动了，但依然没有主动开口答应下来，而是主动惊目光望向了安森。

  面对着贝尔纳大公主动拉自己下水的行为，多少有些下不了台的安森显然不可能拒绝，否则等于是让自己有了嫌疑，于是只能叹口气：“既然您如此盛邀，那么我们……”

  “等一下！”

  就在这时，面色沉重的亚瑟·赫瑞德突然开口，抢断了已经准备答应下来的安森；他环顾四周，冰冷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决然：

  “诸位大人，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嗯？”

  这下不仅仅是其他人，就连贝尔纳大公也没能反应过来，很是诧异的看向年轻的御前骑士。

  “如你们所说，这里是帝国的皇宫，而我则是陛下的御前骑士。”亚瑟·赫瑞德的声音愈来愈响亮，也愈来愈厚重：“拱卫皇宫与陛下，是身为御前骑士的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至于诸位…包括您贝尔纳大公在内，都只是这座皇宫的客人而已——至少在您真的成功加冕之前，是这样的；既然是客人，那就没有擅作主张，要替皇帝陛下拱卫皇宫的道理。”

  “请、请等一下！”

  贝尔纳大公最快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微笑着辩解道：“我们绝没有想要抢夺您荣耀的想法，我们只是……”

  “住口，不准你再多说半句！”亚瑟·赫瑞德猛地一昂首，锐利的视线扫向众人：“从现在开始，皇宫卫戍由我全权掌管，没有我的命令，都给我乖乖待在原地。”

  “擅作主张之人…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