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核爆星球

  常星留瞳孔一缩，刚要举剑，一阵狂风席卷而来，他几乎无法抵抗，那像是风又像是水，沉重地包裹着他，他甚至无法呼吸也无法抵抗。

  那感觉只维持了一秒，回过神来的常星留只觉得手中一轻，他手中的剑忽然断开，剩余的剑柄又突然化作一堆沙粒，仿佛他的剑只是用沙子堆积起来的可笑玩具，连阵风都抗不住。

  常星留再一抬头，发现极恶之鬼就看在他的面前，他是一瞬间接近过来的，而常星留居然没有发现！

  他的眼前是中年男人那张可笑又丑陋的脸，但那对眼睛却活了过来，里面闪动着猩红色的光，仿佛恶鬼摄魂。

  常星留身子一僵，恐惧在心底炸开。

  “现在明白了？在真正的力量前面，朋友、武器或者你说的人心……都只是一堆幻影，”中年男人睁着血红色的双眼盯着他，“而且你始终做错了一件事，你不该用剑尖对准我。”

  “怎么？你得了‘被人用剑指着就会浑身不舒服’的病？”常星留仍在嘴硬。

  “我是说你的目标弄错了，不管你杀了我还是我杀了你，死的都是我们，这根本就是自相残杀，我们的目标还另有其人。”

  常星留“哼”了一声，“我什么时候允许你用‘我们’这个词了？”

  极恶之鬼不以为然，继续说道：“我们本是一体，而我们永远不该是敌人，就像巨人和人类，本就是两个永无交集的种族，可你觉得为什么这两条平行的命运线交错了？”

  “让命运线交错，这听起来是神干的事，”常星留揉了揉手腕，那柄剑其实挺沉的，被毁了倒也不错，“你我的敌人是天神？”

  “听说过核爆小镇吗？”

  “你居然知道这个？你不是千年前的生物么？还赶时髦？”

  “我一直借着你的视角观察世界，我能感知到所有你感知到的事物，我早就说了，我们是一体的。”极恶之鬼说。

  “听起来挺恶心的。”常星留皱眉。

  “核爆小镇是一个建立在荒僻地区的模拟小镇，里面有真实的电器和房屋，但只有假人，这本就是用来测试核武器威力的地方。在小镇里引爆一颗核弹，然后来看看后果如何，能死多少人，能毁掉多少房子，能烧死多少庄稼，能辐射多广的土地……”

  “你是说……”常星留迟疑地说道。

  “这颗星球就是天神的‘核爆小镇’，唯一不同的是，它的战争试验点用的是鲜活的生命，但这又如何？对于天神来说，我们和那些纸糊的假人有区别吗？发动一场战争，死上几亿个人，天神会难过吗？不会，它什么都感受不到。”

  “所以你才要反抗天神？”

  “是的，天神最大的失误就是把元素和时诀播种于这颗星球上，那些力量演化到究极是可以与天神比肩的能力，这是它们做的最具风险的事，而风险的反噬也是必然的。我本在千年前就能终结这个悲剧的世界，可我的同胞却反叛了我，将我封印在时空之井里。”

  “你这话说的，巨人族还觉得你是杀人狂魔呢，一直在杀自己的同胞吸取他们的力量，你们这样各执一词到底听谁的？”

  “我说了，巨人族没有所谓的亲情爱情友情，如果他们知道收集力量才能对抗天神，他们早就会开始这场杀戮了，哪怕不是由我开始。主要就错在他们过于愚蠢，还以为时诀真的是天神赐予的礼物。”

  “你也是个怪胎啊。”常星留忽然说。

  极恶之鬼没听懂：“你说什么？”

  “怪胎，我朋友跟我说的，他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行为想法都与众不同的家伙们，他们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坚持自己的信念并贯彻到底。他们因为与众不同而被人称为怪胎，你的想法当时对于巨人族们太过于残忍和前卫了，所以你也是个怪胎，所有的怪胎都孤独的，因为他们鲜有朋友。”

  极恶之鬼顿了顿，“你这朋友挺有意思。”

  “是有意思，不过是我朋友，不是你的，羡慕了？”常星留又开始不正经起来。

  “没有必要，我不期待朋友。”极恶之鬼摇头，“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你死我亡，而是一个选择。”

  “选择？”

  “你和我的关系现在就像是一个容器和容器里的水，只有正确的容易装入正确的水才是最终解。我只是一个灵魂体缺少躯壳，而你有躯壳，却缺少了一个勇敢的灵魂。”

  常星留不屑地说道：“我很勇敢，谢谢。”

  “你能杀掉你的师姐吗？”极恶之鬼忽然问。

  “你说什么？”常星留瞪大眼睛，眉毛一挑，怒意在瞬间涌上心头，“你在说一遍？”

  “你不能，再问一遍，杀掉你的师兄？杀掉你的师父？或者元杉或者你那个有趣朋友万古锡？云守？你一个都杀不掉，你怎么称作是勇敢？”

  “这他妈跟勇敢有什么关系？”常星留彻底愤怒了，吼道：“我跟你不一样！你他妈是个刽子手！你杀谁都不在乎！”

  “这就对了！”极恶之鬼也是以同样的音量回吼，“我是个刽子手！我完全可以做到！这就是勇敢，换一个词就是义无反顾！为了干掉天神我能牺牲掉全世界的生命！反正这个世界已经没救了，不对吗？你就是因为感染了人类的怯懦，所以你不能动手，就这样的你怎么去和天神对抗？你凭什么？”

  凭什么？你凭什么与天神对抗？常星留愣愣地听着，却无法反驳。那可是超越世界的存在，那可是天上的……神啊！人类和巨人都只是它眼里的蝼蚁，蝼蚁要怎么做才能与神比肩？
  恐怕只有极恶之鬼这种几乎发疯抓狂的蝼蚁，才能忽然跳出来咬神一口，让那高高在上的存在也感受到痛觉，也能受到伤害。

  那是极恶之鬼，不是常星留，他的确做不到，他的顾忌太多，他的牵绊也太多，他斩不断这些，他什么都做不到。

  “如果我把躯体给了你……我会怎么样？”常星留轻声问，像是呢喃。

  “灵魂脱离躯壳就会成为游离态的幽魂，可能会将我一样被困在时空之井，也许你可以像个幽灵一般随意在世界游动，但你无法接触到实体，你只是个幽灵。”

  “那样就没人能看得到我了，对不对？”

  极恶之鬼点了点头。

  “还记得你跳下时空之井说的话吗？”极恶之鬼忽然搭上他的肩膀，肩头处传来一股温热的感觉，“跟我比起来，你很干净，而我的手千年前就已经不干净了，所以把这些脏事交给我来，你就可以卸下这些负担了。”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让极恶之鬼去和天神战斗，而常星留作为幽魂飘摇在世界每一处角落，如果让他接手，世界说不定就毁于一旦了，这种重任他无法承受，他无法代表这个世界，但极恶之鬼可以，因为他不在乎。

  “我会为你制造一个梦境，就像是蚩尤上次给你的一样，你需要的只是简单地睡上一觉，和以前的几个老朋友见上一面，等你醒过来的时候，要么我成功了，要么我失败了，你只需要接受结果，而不是在过程中煎熬，更不受良心的谴责。”

  “听起来不错，我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常星留笑了，笑得很难看，像是一个孩子打碎了家里珍贵的瓷器，局促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笑得跟哭一样。

  他是怀着雄心壮志来找恶魔的，可他发现这局面根本不是他能面对的，在极恶之鬼的实力面前，他连剑都举不起来，他连极恶之鬼都战胜不了，又何谈去战胜天神？
  为了爱与正义？听起来真可笑，如果他真的这么去做，那这个世界就要因为爱与正义而毁于他手，那就更可笑了。

  “我的梦里……会有何莲芝吗？”常星留忽然说道。

  极恶之鬼身子微微地颤抖了一下，没有回答。

  常星留觉察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怎么了？为什么不回答？上次蚩尤给的梦就有残缺，我那次没有梦到何莲芝，你可要做的精致一些……为什么不说话？”

  气氛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仿佛空间里结满了厚厚的冰，谁都不能动，一动就会被坚冰刺伤。

  “为什么不说话？这个问题很难吗？很难吗？”常星留穷追不舍。

  极恶之鬼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地开口道：“除了这个，我都能满足你……”

  “我不要！我不要别的，我就要何莲芝！”常星留忽然变成一个死犟的小孩般，非死盯着橱窗的一件玩具，怎么说都不听。

  “你这算是告白吗？”忽然有一个女声在常星留的背后响起。

  常星留浑身一僵，这是困守极恶之鬼的时空之井，在这里除了他和极恶之鬼以外，还有谁能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