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救援

  直升机逐渐贴近地面，风沙被强行排开，露出青灰色的岩石块。营地处于一个被山体包围的地形之中，直升机不好降落，元杉只能命令飞行员贴着“鹰嘴山”的断壁处下降，在距离地面还有半米的地方浮空悬停。

  X一举从上面跳下来，站到断开的山体边缘，朝着常星留和云守喊道：“赶紧上来，风沙还在继续，我们不能待太久！”

  X和元杉都过来了，这是常星留没想到的，但刚才顶住沙墙的阴影其实就已经证明了一切，能利用木元素达到如此效果的人除了X还有谁？
  常星留拉着云守就跑过去，经过营地的时候奋力地拍打帐篷让他们出来，大喊着有人来接我们了！
  吕不遵和万古锡也听见了直升机的旋翼声，他们从帐篷里探出头来，先是一喜，又同时紧绷起来，“只有一架？”

  常星留也顿住了，他明白吕不遵的意思，如果只有一架直升机的话，根本无法足够容纳所有的幸存者，他们之中将会有人被留下！
  他咬了咬嘴唇：“我去告诉他们！”

  常星留又拉着云守往山坡上跑，吕不遵和万古锡则是返过身去安抚幸存者们，同时也让他们收拾好个人的行李，尽可能地做到轻量化，不必要的东西就不要带。

  常星留一口气跑到直升机旁，旋翼带起的狂风不比沙瀑来的小，他只能用吼的方式跟X对话：“我们这边还有别的幸存者，需要再派一架直升机来！”

  X一把扯着他的衣领，说话也是用吼的，“别说笑话！你以为在这种时候派直升机过来有多困难吗？就连我们刚才在路上都差点坠机了！”

  “但我们不能放着他们不管！”常星留还在硬撑。

  “你以为你面对的是什么？这是全世界的灾难！全世界的范围里这样的幸存者有多少人？几万人？几千万人？你管得过来吗？你都救得过来吗？现在别说废话，给我上直升机！”这么久没见，X说话还是那样不留丝毫余地。

  X确实不让常星留有反驳的机会，他扯过常星留的衣领就要把他往机身里丢，但常星留抓着起落架僵住了，他暗暗使劲抗衡着X的力道，同时扭过头吼道：“我知道我有很多事做不到，但我也不会就此无动于衷，我已经不会再逃避了！”

  X一愣，常星留趁着他晃神的功夫从他的胳膊底下绕过去，又把云守往X身前推过去：“我把我的位子让给他们，先让云守上飞机，我再去叫人！”

  “云守？”X这才把注意力放在常星留身前的小女孩身上，他的心里涌过一股很特别的感觉，女孩的眼神那么空洞，空洞得叫人心疼。

  X喃喃地说道：“你就是……那个实验体。”

  云守轻轻地点头，但常星留却没在意听他们的对话，风声太大了，而他们又是低声对话的，话到了常星留耳边已经被吹散了。常星留把云守交给X，自己又莽莽撞撞地往山坡下跑去，X想叫住他都来不及了。

  在山坡上，迟羽生带着一群小孩子上山来，每个孩子的身后还背着上学时用的那种可爱又俏皮的小书包，为首的孩子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抓着迟羽生的裤腿，风沙进了他的眼睛，他不停地流着眼泪。

  迟羽生把自己的披肩盖在那个孩子的头上，为他做了一个简易的头帘，暂时挡住了风沙。转过身她又看到了常星留，问道：“直升机那边怎么样？”

  常星留摇摇头：“暂时不会有第二架直升机了，先让孩子们先上吧，我们还可以再等等。”

  迟羽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继续带着孩子们往上走，在他们身后，万古锡和吕不遵两人一人架着陈大哥的一条胳膊在赶路，陈大哥的右腿受了伤，鲜血染红了大半条裤腿。

  常星留一惊，急急地跑过去：“怎么回事？”

  吕不遵颇为遗憾地说：“刚才陈大哥从帐篷里出来的时候，正好一道狂风吹过，风里带着锋利的玻璃片……”

  常星留低头看了一眼，陈大哥的小腿伤口处，扎着一块明晃晃的玻璃，玻璃扎进去很深，边缘锋利又细薄，这种玻璃在都市高楼里随处可见，都市荒漠化之后每一道狂风里都带着类似的致命碎片。

  “让陈大哥先上飞机吧，”常星留说，“我去帮后面的其他人。”

  后面是零星的幸存者，她们正顶着风沙往山坡上走，营地里多数都是女人，身体素质微弱，有些人的体重甚至抗不住风沙的洗礼。这个时候大家都明白直升机才是唯一的活路，而在她们走出帐篷之后，那些曾经的容身处也被风吹跑了。

  常星留带着几个较为羸弱的女人顶着风沙前行，这一刻他表现得像是一家里的小少爷，倔强又勇敢地站在女人的面前，他虽然小，但他也是男人，每一个男人都有义务为女人遮挡风沙。

  常星留回到直升机处，X和元杉最终还是妥协了，机舱里坐着陈大哥还有小孩们，常星留再让女人们挤进机舱内，大家挤作一团，勉强能塞得下。

  也不难怪X他们不妥协，他们本来是要接走常星留他们的，结果这群小子把外人看得比自己还重要，说什么如果不带幸存者走他们就不上直升机，他们也只好敞开舱门执行人道主义救援。

  常星留看机身空间明显不足够了，站在山岩上拍了拍手，倒是心满意足地说道：“这也没办法了，绅士风度，让妇孺孩童先上飞机嘛。我们只要等下一架直升机了，对吧？师兄？”

  吕不遵没有回应，万古锡悄悄地朝着常星留的身后靠近。

  常星留觉得奇怪，还没等到他回头，就被人在身后抓住衣领提了起来，他一惊之下想要挣扎，万古锡从背后过来抓住他的双手双脚。

  “你……你们要干嘛？”常星留一下子就慌了。

  “你自己说的，妇孺孩童先上。”万古锡嘿嘿地笑了起来，明显的不怀好意，“你也算是孩童啊。”

  “我早就成年了……”常星留奋力挣扎，但问题是吕不遵的力气很大，他把常星留提起来，常星留的双脚只能无力地在空中扑腾。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万古锡又开始那种无赖风格，“不过你说什么都没用，反驳无效！”

  常星留一下子明白了，这是万古锡和吕不遵早就商量好了的，他们会在直升机的最后把常星留塞进去，然后他们自己留下来等待第二架直升机……可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二架直升机呢？留下来的人注定要直面面对恶劣的环境和死亡的威胁！

  这就相当于是师兄和万古锡把活下来的机会给了常星留，自己却选择了留下，这个选择是强制性的，所以他们并没有问过常星留的意见。

  吕不遵把常星留强行塞进了直升机，直升机正要驶离地面的时候，X从副驾驶座上跳下来，对吕不遵抬了抬下巴道：“你上去，换我。”

  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还是那么简短，那往往就是那样密切默契的配合，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足够了。

  吕不遵迟疑了片刻，还是接过了X的位置上了直升机，他留下不如让X留下来，以X的能力，对选择留下来的人来说会有更好的安全保障。

  直升机旋翼快速转动，引擎声大作之下直升机离地而起，而就在同一时刻，刺入沙墙的“木枪”崩溃了，支撑着的黄沙一瞬间从天空处崩塌下来，每一处都像是黄色的巨型瀑布。

  而直升机的机身轻轻掠过那道瀑布，金属的外壳在月光下闪过一道寒光，直直地向着远处飞去，在高空之中化作小小的一点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