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无尽的夜

  “大师父，带我们回千墓山吧！”白小平说道。他内心忐忑，千墓山里有他的美好时光，可如今他还剩下什么？
  墓七点了点头，他掐诀推演，不一会儿便卯定了千墓山的轨迹。

  “走！”他轻喝一声，法决运转，带着众人“嗖”的一声破开虚空，向着千墓山的方位而去。

  墓七、墓八是仅存的盗族。白小平现在知道盗族可不光光是会偷盗，还是时光与时空的旅者，能够掌控时光与时空的力量。难怪观世音菩萨将他们软禁起来。只不过墓七、墓八的火候还差了点，但带着一众人回千墓山还是可以的。

  穿过熟悉的屏障，遁入千墓山，熟悉的景象展现在眼前。

  他们的动静颇大，已经引起了千墓山中诸位大能的关注。但千墓山的意志却退避三舍，没敢出来相见。白小平也没打算低调，他的第一站便是青龙道。

  龙影老头老了许多，见到白小平时，微微有些激动。

  他朝着白小平拜了拜，“欢迎回来。”

  白小平颔首以笑，在阿树的搀扶下落入山门。

  如今的青龙道比起白小平离开时，人丁更加兴旺。许多弟子还从未见过白小平，纷纷出来观望。

  有老弟子喜极而泣，奔走相告，“道主回来了！道主回来了！”

  “晓晓，我们回来了。”白小平轻声说道。他走进一尘不染的卧室，将怀里的那根灯芯放下。

  也许是感受到了白小平的叮咛，灯芯上缓缓散发出点点光芒。

  白小平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仿佛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初来千墓山的时刻。他想起了第一次遇到萧晓晓时的神魂颠倒。想起了与萧晓晓亡命天涯时的温存。想起了在青龙道落脚后的点点滴滴。

  都说修行之人寿元千年，并不在意一朝一夕的相处。可回头想想，自己与萧晓晓聚少离多。此刻心中懊悔，又有什么用呢？往事蹉跎，造化弄人。

  他将灯芯用一块红色的绢布裹起，小心翼翼地贴心收藏。

  “故事从这里开始，就从这里结束吧。”白小平把千墓山当做了自己的终点。他累了，不想再去奔波，只想把未了的心事一件一件了却。

  他去见了龙影，和他好好畅谈一番。把超级大脑推演的天机术模型展示给他看。

  他又去了一趟鬼林。看着络绎不绝的香客，白小平朝着庙宇拜了一拜，没有进去。庙宇内，老祖若有感应。他睁开眼睛看向白小平，不由地一阵唏嘘。

  白小平再次一拜，他走进人类的村寨。这些年，在伏羲、神农、女娲的悉心教导下，人类已不可同日而语。灵智初开，欣欣向荣。

  白小平突然有一个预感，他们才是这个世界的未来。

  他悄然离开，去找了墓七，让墓七带着他去了萧衍宗。

  赤山派，萧虹正在发呆。他已辞去了萧衍宗的长老职务。

  他没有修炼，这些年随着白小平的失踪，千墓山内的灵石早已捉襟见肘。各大宗门已经无法用灵石来辅助修行了。

  萧虹没有修炼的另一个原因是他在思念萧晓晓。不知怎地，这阵子他一直心神不宁。他心中默默祷告，希望萧晓晓能够平平安安地回来。

  感应到白小平的到来，萧虹的心沉了下去。

  “岳父大人，小婿来看您了。”白小平朝着他拜了一拜，心中苦楚。

  萧虹甚至没有回身看他，只是稍稍点了点头。

  两个男人没有再多的交流。白小平就这么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萧虹略显佝偻的身影。

  日下西山，月上树梢。日薄东山，月上高楼。

  白小天站了两天，他就像是一根柱子，一动不动。等到太阳再一次升起时，他朝着萧虹躬身一拜，“师父，我走了。”

  萧虹泪如雨下，嚎啕大哭。

  赤山派钟鸣不绝，无尽的悲伤弥散四野。

  白小平又去了明月宫。

  当他蓦然出现时，羞月正在做着女红。她的手一抖，绣花针扎破了手指，一滴血珠映红了手上的那件即将完工的白色衣衫。

  “也不知道这件衣服合不合你的身。”羞月兀自说道。

  白小平朝着她一拜，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总是心中装着大事，所以没有你温柔。”羞月杏花如雨，潸然泪下。

  白小平了然，躬身退后。他还要去见一见马腾。

  马腾似乎在等着他，偌大的庭院里，早已摆上了一桌酒菜。只不过只有马腾一人，显得有些落寞。

  “来了就坐坐吧，陪我喝上一杯。”马腾说道，不喜不悲。

  白小平走上前去。他给马腾斟上一杯酒。

  马腾淡淡一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他的鬓角白发斑斑，他的眼角皱纹密布。他像是一个老朽之人，双眼迷离，老泪纵横。

  “对不起！”白小平说道。

  马腾摇了摇头，“我不恨你。”

  白小平不解。

  “我恨我自己。”

  马腾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再次一饮而尽。

  “知道吗？从他出生时，我就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我把他当做了自己日后成就天妖的契机。所以我明知道你不是他，可心中一点都不痛。”

  白小平点了点头。马俊才和他一样，都是被千墓山的意志所选中之人。马腾早就知晓这一点，在他的筹谋中，马俊才只是他证道路上的踏脚石。他要通过马俊才，借助千墓山的力量，另辟蹊径，晋升天妖。好一个胸怀大志，好一个舍我其谁。

  只可惜算计来算计去，到头来都是一场空。醉时心迷，醒来方痛。

  “如果能够再来一次，我宁愿放弃一切权势地位，只要和他父子一生。”马腾突然暴起。他凛冽的妖气，疯狂地卷向白小平。

  白小平无动于衷，只是凝视着他，凝视着迫来的妖气。妖气一点一点溃散，连带着马腾的身影也渐渐模糊。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如果可以有如果，我不想要如果。白小平心如死水，转身走向无尽的夜，无尽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