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觉醒3灭绝》(37)
2022-12-17 作者: (英)R.R.海伍德(RR Haywood)
第一百一十九章《觉醒3灭绝》(37)
柏林2号联邦公路1945年2月6日
时间已经改变,但话说回来,时间原本就不是固定不变的。
2月6号,特工队来到2号联邦公路,进行运送核弹之前与韦伯先生的最后一次见面,但在那次见面中,25号楼依然存在,街道的毁坏程度也完全不像现在,查理说得对,现在那片区域守满了士兵,围绕着那条街筑成一个钢铁之环。卡车运来一车车久经战场的前线部队,都是纯种雅利安人出身,骄傲地佩着纳粹十字符。
韦伯先生因为肩负的重任,已经下令士兵守住外面街道,并发出严格指示,如果看到五个人一起从拱门451的方向走来,一定不要阻拦,因为韦伯先生想要那枚炸弹。他不在乎2号联邦公路以外地区发生的事情,那五个人一定要安然无恙地来见他。
韦伯先生不蠢,知道那五个人来去都是通过拱门451,但他怀疑那里有一条隧道,通往某个架设有无线电设备的地方,那些人就通过它来交流和接受指令。他可以下令搜查拱门451,但他没有,因为他想要那枚炸弹。他想重创敌军,因此2号联邦公路在2月6日这天还和往常一样,依然有人在翻刨心爱之人的遗骸,死尸堆积如山,火舌依然在舔舐,闷烧的地方则卷起浓重的黑烟。
时间已经改变,但话说回来,时间并不是固定不变的。
再次开始逃亡和躲避。快速奔跑,但是要跑得灵巧,阿尔法现在就是这么做的。他从临时拼凑的战地医院冲到街上,这里是千疮百孔的柏林内城,拼命地左转右转,摆脱追在身后的盖世太保式的人物,他们打开鲁格尔手枪肆意扫射,全然不顾流弹会误伤无辜的路人。
他必须找到凯特,然后前往拱门451里的入口。他知道特工队会走出大楼,探访韦伯先生,他可以钻进去,杀掉母亲,利用设备与凯特一起离开。那样将会改变时间,但让那些都去见鬼吧。让任务,让其余的每一个人都去见鬼吧。现在重要的只有一件事,现在只有凯特是重要的。
时间已经改变,但话说回来,时间并不是固定不变的。
在伯蒂的海岛棚屋外面的空地上,丽亚正在做准备。她将五十口径的子弹塞进巴雷特步枪的弹匣,其余人也在做同样的事。装填子弹,准备迎接即将发生的事。丽亚身旁的两个人被事态的转变吓到了,但都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他们有工作要做。
时间已经改变,但话说回来,时间并不是固定不变的。
在距离2号联邦公路一千米的地方,他们用仅有的工具做好准备。检查手枪,共享剩余的弹药。查理试了试他从建筑废墟中搜集来的木板和布料制作的简易担架,在哈里和康拉德的帮助下,他们将脸色苍白、一声不吭的米莉抬上去。
米莉扭曲时间来满足自己的意愿。她有一种不可估量的能量,能腐化圣人的心灵,于是她便借此来满足自己的愿望。
查理在废墟的阴影中告诉他们,他们不能靠近拱门451,因为德国人会在那片地区周边筑起一座钢铁之环。
那句话让本开始思考。他拼命思考,各种想法和影像在他脑海中快速划过。
“2月6号来时,我们没见到任何士兵。”德尔塔说。
“是,但我们已经改变了时间,不是吗?”查理说,“啊,等等,那么现在是怎样?我的天哪,这真是让人迷惑。”
“你们究竟是怎么想明白这一切的?”德尔塔问其他人,说着还不解地摇摇头。
“我们也不明白。”艾米丽皮笑肉不笑地嗤了一声,“他们明白。”她冲米莉点一下头,接着指指本。
萨法最先看见的,于是用手肘推推哈里,让他看本。
“是。”哈里小声说。
“怎么?”艾米丽皱着眉头问萨法,接着看看本,“哦,”她轻声说,“他又来这一套了。”
本站在那里,低头看着地面。他双脚分开,右手摸索下颌侧面。
“要来了。”萨法小声说。
本将头稍稍抬高一点,抬起眼睛看他们,露出那个揶揄的微笑。“计划有变……”
阿尔法头痛难忍,一股钝重的痛感搏动着,将恶心的波浪发送到他的五脏六腑,但是他忍住疼痛和恶心,继续前进,穿过破碎肮脏的街道。随着距离越拉越大,他听到枪声慢慢平息了,他甩掉了从医院追出来的士兵。
他稍稍放缓速度,平复狂乱的呼吸,混入难民和幸存者的队伍。他必须迅速思考,找到凯特,前往拱门,杀掉母亲,消失到某处。
一小群人围在一排摆放整齐的死尸旁边,他谨慎地靠近,看起来吓坏了,非常可怜的样子。“你能帮帮我吗?”他问,有人用一副疲惫不堪的表情看着他,“我在找一家旧校舍改造的医院……我的妻子……她……”
“往前走几条街。”有人咕哝道。
“往哪边?”阿尔法试图辨认是谁在说话。
“那边。”一个女人伸出疲惫的手挥了一下,“从2号联邦公路绕过街角……”
他开始奔跑,胸中又重新充满希望。他能找到凯特,救她出来,前往入口。他看一眼手表,发现只要够努力,就还有时间。
在拱门451室内的黑暗之中,一扇绿色的门闪烁成形,阿尔法从中走出后站定倾听片刻,然后伸出一只手穿进大楼,竖起一只大拇指,示意其余人跟上。布拉沃过来了,跟着是查理、德尔塔和埃科。所有人都穿着杰里给他们的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的衣服。
阿尔法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没有士兵,没有任何显眼的东西。废墟中在冒烟。
“看来昨晚空袭很严重。”他轻声说。
“多严重?”布拉沃在身后问,“需要换个时间吗?”
“不,我想不用。准备好了吗?”
他们和之前一样走出门,缩在一起,仿佛吓坏了非常疲倦的样子,几分钟后才开始行动,前往目的地街道。
“好严重的空袭。”布拉沃看着建筑废墟,用德语说,“我敢保证,凯特说过,这些建筑中仍有一些是完好无损的……”
“等我们回去再确认。”阿尔法用德语回答,查理和德尔塔对视一眼,“目光看前方……”
2号联邦公路一千米开外。一个大块头沿着道路的中央往前走,他肩膀宽阔,四肢粗壮,长着一脸浓密的黑色络腮胡和黑色头发。他穿一件旧外套,脑袋低着,眼睛盯着前方。
他的身量引人注目。还有他走路的方式,迈着自信的大步伐,眼睛中有一股奇怪的神采。他看着不像德国人,不过话说回来,他本来就不是德国人。他是英国人。
他是中士哈里·麦登。
“我们要去那扇拱门里的入口。”本昨晚曾说。
“你刚说过,那样会毁灭世界。”德尔塔说。
“时间不是固定不变的……”本解释说。
“呃,抱歉,但是我听不懂。”查理插话道。
“跟着做就行。”艾米丽说,“相信我……那样比理清头绪要容易。”
“对。”本说,“我们究竟该怎样突破数不清的德国兵呢?”
“那个任务交给我,本。”
“天哪,哈里。你不是开玩笑吧。”本说话时,所有人都盯着那大块头,“可是得有好几百人……我知道你很棒,但是伙计……”
“呃,你可能说得没错。那么这个任务最好多用点心。”
“是,当然……我们会想到办法的。”
“我带萨法和新来的两个小子一起。”
“什么?”本问。
“喂。”艾米丽说。
“太对了!我要跟大胡子纳粹猎杀者一起。”萨法说。
“搞什……”查理说。
“我加入。”德尔塔急切地点头。
“喂。”艾米丽又叫一声,“那我呢……”
“保护本和康拉德,运送米莉。”哈里说。
“对。”艾米丽显然是觉得受到了侮辱,“为什么我要干那活儿?也许我也想杀杀纳粹呢?”
“我们不可能都去杀纳粹。”萨法说,“而且反正你在地堡里已经杀了一个。”
“就因为我们做爱了,是不是?”艾米丽等着哈里,萨法和本开始叹息。
中士哈里·麦登沿着街道的中心大步前行,吸引了街边一侧那个混血黑发女人的注意,她头上裹着一条旧围巾,还有两个身着污秽破烂外套的男人走在她身边,而在他们身后几米远的地方,本和康拉德用担架抬着米莉,艾米丽守在一旁。
“打开。”丽亚对哥哥说,“然后回去待在外面,等我们有人回来。”
“好的,丽亚。”伯蒂抓着控制器说。
“伯蒂!我刚才说什么?”
“唔,你说的,像是,要我出去。”
“我是认真的,你要是敢进来,我会知道的,到时候我可会踢你屁股……”她等着他,用一种姐姐对弟弟的方式,她是唯一一个能名正言顺用暴力威胁逼伯蒂听话的人。“准备好了?”她问其他两人,“我们走……”
找到凯特,前往拱门。这句咒语一直在脑海中回响,激励阿尔法前进。已经拉开足够远的距离了,他开始认出风景中熟悉的元素,那些东西告诉他,已经靠近2号联邦公路了。
他绕过一个街角,突然停下脚步,因为前方有一大群身穿灰色德军军装、高度戒备的士兵,他们看见他在跑,还有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恐惧表情,他动作太慢,没能及时掩饰。士兵们迅速响应,大声呵斥着举起步枪和冲锋枪,但是阿尔法的反应更快。右侧有一扇门,是木头的,完好无损,他撞上去,木门从磨损的合页上脱落,他跌跌撞撞地穿进一条灰尘扑扑的走廊,引得女人和孩子们都吓得大喊起来。冲出后门,他来到一座砖墙围砌的院子。他冲到院墙边,一跃而起翻过墙壁,脆弱的灰浆被他踩得崩裂散落,他从砖块上滚落,膝盖、双手和手肘都被割伤了。房子里传来枪声,子弹射在他周围的墙壁和围墙上。他一开始用爬的,接着站起来沿着一条狭窄的后巷冲刺,与此同时,四周空气中都是德国人的吆喝声。
空气中回荡着枪声,还有射击声。哈里感觉心里越来越激动,他走出一条路,横穿街口,朝下一条街走去。现在离2号联邦公路很近了。只隔几条街的距离,所以他继续走,占据道路的中央,让所有人都看见他,然后如涟漪一般扩散。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目光坚定。似乎每走一步,神情的凶猛程度也在随之增加,在下一条街的尽头,他终于看见他们了,灰色军装和灰色头盔形成的海洋。敌人就在那边,该死的敌人。他开始一边走一边解开旧外套,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丝毫不斜视,数人头、寻找军官、记住方位。
终于有一位德国士兵抬起头,悠闲地看了一眼公路,看到一个男人大步朝他们走来,他不解地皱了两次眉头,是个大块头,不仅大块头,还满脸怒容。
“他怎么回事?”他的疑问引得更多士兵回头观看,然后笑了起来。
“打我。”哈里咕哝着盯着他们,瞪着他们,“打我……”
“做好准备。”萨法急切地说。
哈里一把扯掉外套,这动作引得更多德国兵转头看,现在他们看得很清楚:大块头,身穿黑色作战裤,黑色上衣,以及1943年的靴子。哈里停下脚步,魁伟的身体站定,双臂垂在两侧,高昂着头。片刻工夫过去,他从身侧提起手,朝士兵招手,引诱他们过来。“肮脏的德国杂种……来打我呀……”
听到他说英语,更多的人转过身来,他们握紧武器,开始散开前进,难以相信竟然有人会吸引他们去打他。
这时哈里笑了,站得笔挺,因为知道他最后这句话会点燃导火索。“去……你……妈的……”他的声音响彻整条街,炸开来,确实如他所料。对这世界上任何一位士兵大喊这句话,看看会发生什么。
德国兵开始回应,萨法、查理和德尔塔也一样,他们撕破旧衣服,从两侧冲向哈里,因为这大块头已经掏出武器,一边前进一边射击,其他三人也协同一起,空气中一时充满手枪射击声。德国人迅速倒地,有的被击毙了,有的转身尖叫逃走,其余的则开枪回击。哈里冲进他刚站立位置旁边的小巷,不住脚地往前冲,萨法、查理和德尔塔紧随其后。
“我们上。”街道远处,正跪在地上背对担架的本说道,“康拉德……我们一口气不停……不要停……冲!”
阿尔法在奔跑,感觉时间滴答流逝,压力骤增。现在身后的士兵太多,他必须摆脱他们。一项项策略和战术划过他的脑海,各种的计划闪烁,最后他终于想到逃生之计,但首先他必须把他们引进来。
他放慢脚步,停下来调整呼吸,让心率恢复正常。脑袋中像是有东西在重击,嘴巴和喉咙又干又渴,但是他仔细观察街道的两头,等到第一个士兵闯入,他做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显出恐惧和惊讶,然后快速冲向一排屋顶已被炸毁的房屋。他钻进一扇打开的后门,冲进厨房,迅速搜寻,想找一把刀。他暗自庆幸自己的好运气,挑了一座已被炸开抢空的房子。一只抽屉的后面有一把叉子,结实粗重,但毕竟是一把晚餐用的三齿叉。非这样不可。
第一位士兵朝房子冲来,机枪喷射的子弹钻进门扇和窗户。他十六岁,在学校运动场领到一套军装,学了怎样开枪,然后就被叫上战场抵御俄国人。上唇上刚刚长出几根稀疏的髭须,他被吓得发了狂,端着枪扫射,完全不顾枪身过热或卡壳,甚至都没时间瞄准目标。他大步闯入,想着子弹应该已经完成任务,杀掉追赶的那位间谍了,但阿尔法等在打开的前门背后,保持姿势,等到那士兵走过,从背后一跃而起,用胳膊扼住他的头颅,将叉子刺进他的眼睛。士兵痛得哀号,挣扎着扣动扳机,但阿尔法将他转了个身,子弹都射进了刚刚进门的同伴体内。
机枪咔嚓一声没了子弹,他让那士兵自己倒下,重重地抓起武器,扯断肩带,然后从士兵腰带上拧下一只弹匣,一边迅速更换,一边咒骂那该死的白痴全力开火,把枪筒烧得滚烫。他听到房子后面有动静,有靴子发出的嘎吱嘎吱声。
“在这儿,在这儿。”阿尔法用德语大喊,强装出声音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嘶哑的样子。他快速瞥一眼,看见有几个士兵死在前门口,还有更多的因为中枪而满地打滚,哭叫不停。
“我抓到他了……在这儿,在这儿……”
“他抓到他了。”外面的声音大喊,那其中掺杂着惊慌、喜悦、担忧和恐惧。他们迅速穿门而入,冲进狭窄的走廊。
阿尔法蹲在门口探身出去,开枪将他们击倒。他先是瞄准腿,开枪呈方框扫射,引得他们大喊大叫,制造出更多的声音,引得人更加迷惑。他扔掉机枪,抓起一位,将其扛进房间,迅速扭断他的脖子,快速扒下灰色大军装外套。“楼上,楼上……”他大喊着狠命扯掉外套,套在自己身上。
更多士兵闯入,他将他们也都放倒。待这一波也都解决掉,他摇摇晃晃地走出去趴在地上爬行,将血往脸上涂,然后痛苦地大叫,佯装想要逃走的样子。更多的士兵走来,看见这恐怖的杀戮场景,血溅得墙壁和地上到处都是。
“他在哪儿?”一位士兵抓住阿尔法扶着朝门口走去。
阿尔法大叫着,假装被拖运疼痛难忍,他的脸上都是血,疼得面孔扭曲。
“他在那边……进去……”一个声音命令道,是军官才会有的坚毅的声音。“我的天,”看到阿尔法,他愤怒地摇头大骂,“他在哪儿?”
“长官……我不知道……我不……抱歉……”
“没关系,把他送回去……”军官拍拍阿尔法的肩膀,下令,“该死的战争……去那边花园……”
“那边有我们的人,都受伤了……”有人大喊着回应。
阿尔法英勇地站起身,摇摇晃晃,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哭号着,显得很虚弱,拖着脚往街道前方走,这时更多士兵从他身旁冲了过去。身后传来爆炸声,他们在投掷手雷,还有枪声,叫喊声,一团混乱。一辆伤痕累累的旧坦克车嘎吱嘎吱地开进视野,碾过瓦砾和碎片,军官下令手下清理道路,好开进去,加入这场不可思议的荒谬进攻。
“我要活捉他……”一个身穿黑色军装,头戴尖顶帽的男人咆哮着大步走过阿尔法,“我说了要活捉!”他吼着吼着跑了起来,坦克车开始朝那房子扫射,大块大块的石料和砖块坠落下来,砰砰的砸在附近的士兵身上。他对准一个路口,拔腿狂奔,这时一辆重型卡车试图快速转弯,但一枚手雷引爆了,那卡车被掀翻,倒在阿尔法身旁,形成一堵需要清理的墙,他目睹这一切吓得张大嘴巴。
如果他们侥幸活下来,那这场战斗他们会说上好几年。他们,两位来自英国情报处的特工,叛逃到敌人阵营,最后同疯子哈里·麦登和萨法·佩特尔一同在柏林与纳粹火拼。
“蹲下。”抵达一条巷口后,哈里下令。他们蹲下来,快速溜走藏好,等待第一批士兵冲过来。萨法瞄准刚要开枪,哈里举起一只手示意她等待,等人更多一些再行动,因为这是他哈里的战场。这正是让他这个大块头功成名就的战争,要让这些人数占优势的部队自相残杀。
“行动。”他朝人群开枪,查理、德尔塔和萨法也一样。子弹射入身体。“冲进去……”哈里咆哮着站起来,深入那群停下脚步、挤成一团的士兵。变成他们的一部分,在拥挤的空间摸索,同伴们因为中了枪痛苦地喊叫,如果这还不够糟,那么接下来他们将看见疯子哈里·麦登的传奇在他们眼前上演。
他的野性、残暴、纯粹的嗜血欲占据上风,这一切合并起来,作用远超过萨法、查理和德尔塔精湛的技艺。他本性亲切,作为一个温柔的巨人,总是给周围的人以鼓舞。他总是慢慢微笑,想法都闷在脑中。一个高尚和道义正直之人,拥有着深无止境的勇气,此刻他的暴力因子正沸腾爆发,对任何靠近身边的身穿灰色军装的敌军统统大开杀戒。
哈里将第一个靠近的士兵一脚踢得往后飞,接着涉入他们之间,握紧强有力的拳头,肆意挥舞。只见敌军一个接一个倒下,砰、砰、砰,如同多米诺骨牌。有个人掏出刀从左侧冲来,但哈里抓住他的手一拧,折断他的手腕,低头施展铁头功,然后将刀刃刺进那士兵的胸膛。拔出来,转动,刺进另一个的脖子,接着闪身刺进大腿,同时抓住脚踝,将他们拽倒在地,好让他那双结实的1943年的靴子重重地跺上去。
他的时间把握堪称完美,从一个人手中夺来一把机关枪,调转枪口,朝正冲进小巷的下一队士兵开火。他们号叫着倒下,查理、德尔塔和萨法也和他一样,抢夺机关枪,密集的枪火将他们撕得粉碎。“手雷……上!”哈里大吼一声,奔走之际从一个士兵身上捞起一只长柄手榴弹,然后快速行动,以萨法都没见过的速度冲刺。他紧咬下颌,表情充满攻击性。哈里知道他们必须拉开距离,将士兵引走,好给本空间,让他们通过。
“该死的。”他怒吼着将手雷投向一支正朝他们刚刚横穿的马路奔来的队伍。四人跳进对面的废墟,这时手雷引爆,发出结实的一声闷响,接着哈里退回街上朝溃不成军的敌人发起进攻,极具毁灭性的攻势打得那些人落荒而逃,到处寻找掩护。
四人冲到一个宽阔的十字路口,一辆满载士兵的重型卡车朝他们开来。
“趴下,趴下。”查理迅速反应,朝卡车前方投出一只手雷,卡车急转弯想要避开。他与德尔塔对准车尾扫射,手雷爆炸,那车正在急转弯,爆炸力将车子掀翻倒在路上,残损的肢体从车尾撒落出来。卡车撞向一座房屋废墟的侧墙,他们看见一个人跳出墙壁躲闪,但他们继续开枪,然后冲向倒地的士兵中抢夺新的武器以及更多的手雷。
四人左转,距离蹲在地上躲闪的阿尔法只有几英尺远,从那里他们冲进阿尔法来时的街道。哈里看见大规模混战仍在持续,一辆残破的老坦克压过废墟开往一座房屋,那房屋四周围了足有几十号人,正朝房门和窗户密集射击。诱惑太大,不能视而不见。这是一个绝好的目标,四人停下脚步,准备好手雷,同时投向坦克周围聚集的人群。
四声爆炸声几乎是同时传来的。四声极具冲击力的巨响将人群掀翻,其余人转身想逃,却被碎片击中大声哭号。
哈里咆哮着迈开大步,一边向前走一边用机关枪扫射。萨法跟在他身侧,也在朝人群开枪,查理和德尔塔冲上来跟上队伍,四人都看见一位身穿黑色军装、头戴尖顶帽的军官正试图逃走,四人都扭转目标,将其击毙。
“寻找掩护!”德尔塔大喊,他看见坦克顶部的炮筒开始旋转,从射击房屋转向射击他们。
萨法和德尔塔左转,查理右转,哈里则径直冲上前去,眼中灌满怒火。坦克里的人惊慌失措,想将最后一枚炮弹塞进炮筒。哈里加快速度,一路怒号,当坦克弹药装填完毕砰砰射击之时,他灵巧地躲向侧面,炮弹沿着道路嗖嗖飞过,击中那辆翻倒的卡车,将其重新掀回路口,撞进受伤的士兵阵列,痛苦的哀号声此起彼伏。
哈里跳上坦克履带,然后爬到顶上,这时舱盖打开,一位戴有皮革耳机的军官拿着一把鲁格尔手枪钻了出来,结果却被一只1943年的靴子踩在脸上。哈里重重地蹬,接着蹲下将那人拽出来扔到一侧,跳进舱盖,其余三人看着这一幕,听到尖叫声,直至最后平息。一个人从舱盖飞了出来落在地上,是被哈里从里面扔出来的。
“你们谁会开坦克?”哈里大喊着跳下来,一枪击中一个正在地上翻滚的人的脑袋,平静地走过。
“德尔塔上过坦克驾驶课。”查理指着德尔塔脱口而出。
“可我上的不是二战时期的坦克驾驶课,白痴。”德尔塔说。
“别愣在那了,小子,进去……炮弹用完了,机关枪也折断了,所以就开着它去压那些德国人吧……我们跟着你。”哈里停下脚步,抬头看天空,突然又有轰鸣的引擎声传来,空袭警报响彻整个城市,盟军轰炸机的黑色身影再度填满清澈的蓝天。
米莉的个头不算大,但是人体一旦动不了,无论个头多大都可以说是死一般沉。缺乏食物和水,又在寒冷中挺了一整夜,他们很快就付出了代价,本和康拉德跑得很吃力,艾米丽一直在试着让米莉在担架上保持稳定。
他们走进哈里、萨法、查理和德尔塔挑中发起第一次进攻的那条路,看见尽头堆满尸体,接着他们跑过那条撒满断裂尸体的小巷,附近传来手雷和爆炸声,还有枪声,哭喊声。
“你们!”一个德国医生朝他们跑来,因为照顾同伴伤员,他的灰色军装和双手上都是血,“快把那个担架给我……”
“我的母亲。”艾米丽大声回应,“她中弹了……我们需要……”
“我的士兵优先。”军官怒吼。
“不!”艾米丽大喊,“求求你了,长官……我们必须送她过去。”
“再说一遍,我就……”他威胁的话语还没说完,子弹就穿透了他的脑袋,是艾米丽开的枪,接着她转身朝另外两名正照料伤员的医生开枪,将其双双击毙。
“走!”她催促道,“走!”
他们再次拔腿奔跑,以最快的速度狂奔,康拉德的肩膀和手臂开始感觉到灼痛。他气喘吁吁,脸涨成了深红色。“本……我不行……我……得……”
“继续前进。”艾米丽跑到他身边,伸出一只手帮他分担担架的重量,虽然不多,但多少都是帮助。
干的这是什么事啊!他想的是什么愚蠢的计划啊!此刻本开始咒骂自己,竟然提出了一个如此愚不可及的建议。他这是在拿每个人的性命冒险,就为了救队伍中的一个人。米莉会这么做吗?是的。毫无疑问,她会。她会咆哮爆发,大吼大叫,保护身边的每一个人,只要是为了自己人,哪怕只是一个,她也会牺牲整个世界,眼下本或许就应该这么做。
他们横穿一条街口,三人都扭头看着前方最远处,只见一辆满载的卡车在刺耳的枪火和爆炸声中翻倒在地。另外某个地方,传来更多的哭号声。到处都是噪声,一群群士兵从街上蜂拥而来,朝那些噪音所在的方向奔去。
“还有多远?”艾米丽问。
“两条街。”本回头大声喊,康拉德呜咽起来,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这么久。
砰的一声巨响传来,那辆侧翻的卡车爆炸了,碎片四溅飞过街道。他们冲进旁边的路口,这时空袭警报响了起来,头顶的天空中再一次传来轰炸机的轰鸣。
阿尔法越过墙壁往外看,他不知道哈里、萨法、查理和德尔塔几秒钟前刚刚经过。他必须离开,他必须现在就走。他刚刚离开的街道传来四声爆炸声,跟着是持续不断的枪声,他越过墙壁,将偷来的束腰外衣领子竖起来,强迫自己以德国士兵的笃定步伐行走,这时坦克射出最后一枚炮弹,呼啸越过哈里、萨法、查理和德尔塔,越过阿尔法,击中那辆翻倒的卡车,爆炸声传来,车辆发出刺耳的声音向后倒退,阿尔法只是回头看了看是怎么一回事。
片刻之后,他开始加快速度,趁着混乱逃走。
空袭警报声响了起来,周围的人之前都静止不动,或者姿态缓慢,有的是已经精疲力尽,但是听到警报声,每一个人都全速奔跑起来,惊慌失措地跑向避难所,阿尔法也开始奔跑。
轰炸机飞到头顶,将恐怖的阴影投在街道上,同盟军正努力将德国击溃。阿尔法此刻加快速度,一边咒骂着与他方向相反的密集的人群。
一支部队站在街上,监控汹涌经过的平民。有人看到身穿灰色束腰上衣的阿尔法逆流行进,于是便指着他向长官汇报,那军官大吼着让阿尔法停止,但是他跑得更快,横冲直撞地穿越浓密的尖叫的人群。有士兵追了上来,朝空中开枪示意人群蹲下移动,这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震得大地摇颤,砖块和燃烧的木头飞到街上,杀死了几名士兵和许多平民。阿尔法继续前行,有什么东西撞到了他,凭借坚强的意志力,他站起来继续跑,他的脸被血沾湿了,浑身上下无处不疼。人们哭着喊着,怀里抱着死伤的亲人。四面八方皆是痛苦和遭难。
阿尔法开始减速,疼痛越来越剧烈,眩晕的声浪在他体内扩散,但是他能做到,他能找到凯特。一个穿灰军装的人出现在前方,他掏出手枪瞄准射击,然后继续前进,甚至连看也没有回头看一眼。他奔跑的脚步越来越摇晃歪斜,脚步突然变得沉重,大腿就是无法提供他想要的速度。
还有一条街,最后的一条街,谢天谢地,这里的道路被清理过,好让救护车和卡车运送伤员前往临时医院。
就在前方了,那座校舍就在道路的尽头。那是一座很大的砖块建筑,有巨大的白色床单绑在一起铺在屋顶上,上面涂着一个鲜红的十字架。在一片瓦砾堆和废墟之中,它就像一座希望的灯塔,那里有人不顾满手的鲜血和麻木的双脚努力工作,保持入口道路的通畅。
阿尔法步履艰难地往前走,是对一个女人的爱在驱使他前进。他想到她的笑容,她的眼睛,他们接吻时她嘴唇的触感,她拥抱他的方式,她的柔声软语。现在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他,没有任何东西。
五位特工走进韦伯先生所在建筑的大门,这时空袭警报声拉响了,五人都停下来保持静止。
“应该晚点才来空袭的。”布拉沃用德语轻声说。
“某些事情发生了变化。”查理说。
“可能是我们,”阿尔法说,“我们出现在这里……就像小小的变量或者别的什么。”
“我们要撤退吗?”查理说。
“乖孩子,我们都走到这儿了。”布拉沃说,“我说我们把这事搞定,然后回去喝茶、吃蛋糕。”
“你们两个,”阿尔法看着查理和德尔塔说,“守住沿街的门。埃科,上楼守在门口,布拉沃还是和我一起。”
“收到。”布拉沃拉长调子,笑着对其他人说,“我们的任务真是好玩得不得了,伙计们。”
查理和德尔塔对视一眼,冲阿尔法点点头,一人守在街道大门的一侧,两人都盯着布拉沃的背,其余人都登上楼梯消失在视线中。
“气人。”阿尔法、布拉沃和埃科一消失,查理就小声说。
“太气人了。”德尔塔小声说,“任务结束就高兴了。”
两人之间的门口传来动静,一个男人走进来。
“关门了。”查理用德语说着上前一步,挡住来人的路,这时德尔塔身后的内门打开了。
“抱歉,阿法们。”街上的男人说着露出一个微笑,以快到看不清的动作将刀尖刺进查理的喉咙,同时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德尔塔正要反应,但是一双巨大的胳膊抱着他的头,将他举到空中,阻止了他的行动,他所感到的只是沉闷的咔嚓一声,他的脖子断了。
“就快到了……”本回头通报,他自己的肩膀现在也火烧一般的疼,两腿每走一步都变得更加沉重。
康拉德痛得哭起来,竭尽全力抬着担架。艾米丽担心地看了一眼米莉毫无生气的身体。
最后一个路口近在眼前,通往2号联邦公路的最后一个路口,然后就可以直接前往拱门451。现在已经非常靠近了。最后一个街角跃入视线,他们继续奔跑,感觉脚下的大地在摇颤,有炸弹击中了附近的某地,随之而来的是爆炸声和哭喊声,看到人们潮水一般涌过,惊慌失措地逃窜,狂乱地奔向避难所。
“哦,不……不不不。”本气喘吁吁地惊叫,抵达街角时发现有一队队士兵守在2号联邦公路的尽头。人数太多,无法突破,太多太多,足有好几十人。“该死!”他看到那辆坦克缓慢进入视线,不过外表看上去已千疮百孔。几十名士兵防守,现在又来了一辆坦克。希望破灭了,继续前行的力量慢慢消散,三人都意识到机会渺茫。
“我们能绕过去吗?”艾米丽问。
“现在时间不够。”本迅速思考。剩下的唯一选择就是,等待机场附近那个入口打开,但是米莉坚持不了那么久。她现在已经命悬一线了。本试着思考其他可能性,是否能穿过废墟前往拱门451,但是就算那样,也还是要穿越士兵。坦克慢慢滚向军队,一路歪歪扭扭,时停时走,引得士兵们纷纷回头看。“一辆该死的坦克。”本咕哝道,“我希望我们也能有一辆该死的坦克……”
德尔塔透过前方缝隙往外看,他双手握着方向杆,要往前推,又要操作别的部件,同时脚还要踩踏板。“德尔塔上过坦克驾驶课。”他咕哝着模仿查理的语气,“德尔塔能驾驶坦克……这该死的东西太古老了。”他咒骂间坦克扭向左侧,为了摆正,他往右又打得太过,他看到2号联邦公路路口的所有士兵都回头来看。接着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坦克抛锚了。他瞪大眼睛,看到那些雅利安杂种都在嘲笑他。“卑鄙。”他咕哝道,“哦,你现在又好了……”坦克重新启动,喷出黑烟,哈里、查理和萨法对视一眼,弓身躲在后面。
“你说他会驾驶坦克。”萨法说。
“我说的是他上过坦克驾驶课。”查理说。
“哈!明白了。”德尔塔说。这时坦克重新开动,德国士兵爆发出非常响亮的喝倒彩的声音。
“他干什么?”本问。坦克突然转向朝德国兵开了过去。看起来速度变快了些,仿佛在加速。
“他干什么?”一位德国兵喊道,笑声和喝彩声都停了下来。
“好啊,现在不笑了吧你们?”德尔塔说着为这老机器注入更多能量。“冲啊。”他继续推进,驾驶它以最快速度前进。
“该死。”本看到坦克朝那些德国兵冲去。
“真要命。”那个德国兵大喊。
“好耶!”德尔塔喊道,“搞定!”
“哈里!”艾米丽惊呼,看到哈里、萨法和查理蹲在坦克后方奔跑,她的脸上绽出笑容。
“不是吧,”本几乎难以置信,“好了……你准备好了吗,康?”
“不,我没有准备好,我的手好疼……”
“最后一堆……走!”本出发了,坦克加速驱散了德国兵,艾米丽狂奔起来,萨法和查理也开动机关枪疯狂扫射,哈里跳上移动的坦克顶部,两只手各拿着一挺机关枪,朝尖叫的逃兵扫射。
艾米丽用手枪射击,每颗子弹都击中人群中央,颗颗毙命。她双手紧握手枪大步前进,弹匣清空了,她以快到看不清的速度更换,然后继续射击。本和康拉德咬紧牙关,冲过骚乱的人群,子弹飞得到处都是。
艾米丽再次更换弹匣,然后狠命冲进混战之中,最后关头下蹲侧滑踢翻一名德国兵。他倒地之后,她站起身将最后一颗子弹送进他的脑袋,然后丢掉手枪,抢走他的机关枪翻身站起,扫射周围穿灰军装的人。此时坦克已经开进2号联邦公路,只剩最后一段路了,拱门451就在街道尽头。
“本……到后面来……”哈里站在坦克顶上大喊,“我子弹用完了。”他高喊着丢掉空枪,萨法又向他扔去两把。
“康……跑起来!”本朝坦克跑去,咬紧牙关横穿路口,进入2号联邦公路,躲到坦克后面,查理、萨法和艾米丽都迎上来掩护。
“让我抱着她。”查理将双臂伸到米莉身下,将她从担架上抱起来,跟在坦克后面奔跑。“哈里!”
大块头转身快速跳下坦克,将米莉从查理手中接过来,将昏迷不醒的她举到坦克上面。“快走!”他咆哮着重重锤击舱盖。
“我在走呢。”德尔塔回头喊道。
本屈伸双手,因为手指和肩膀的疼痛一脸的痛苦。萨法将一把机关枪塞进他手中,扒着他转过身来。“开枪……还有一条街……抓紧!”
德国兵聚集起来,开始冲出街道两侧的废墟。前方还有更多的士兵涌入街道,冲过拱门451加入战斗,数量越来越多,随着坦克的缓慢行进,刚刚诞生的希望此刻再一次开始消散。
阿尔法冲过大门,四肢展开跌入医院,他挣扎着爬起来,动作宛如喝醉一般。转过身看见护士和医生正在帮助被丢在走廊里的伤员,他们正躺在担架上尖叫流血。有人抓住他的手臂,但是他挣脱了,慢步跑着,摇摇晃晃地穿行在摆满病床的房间之中,看到一张张女人的儿童的面孔,都一片悲痛神色。人太多了,这里的人太多了。
“站住!”一个男声大喊,是一个精疲力竭的医生在冲阿尔法吼叫,“这里不接受士兵……你!我说你!”
他再次开始奔跑,不理会呵斥声,登上楼梯寻找凯特。他必须找到凯特,他会找到凯特。
“凯特!”他大声呼喊,摇摇晃晃地爬上楼梯平台。“凯特!”
埃科守在韦伯先生的办公室门外,听着外面的响声。持续不断的叫声和爆炸声,听起来似乎越来越近。某些事情已经改变。他做了个怪相,站在那里没动。他们不该这么做,他们不该做投放核弹的准备。楼梯传来嘎吱一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接着又是一声,有人上楼来了,每走一步都发出嘎吱一声响,他眨眨眼,来人已经进入视线,接着朝这边走来。那是一个体型庞大的男人,七英尺高,而且肩宽背圆,是一个怪物般巨大的人类。
“关门了,快下去,”埃科用德语说,但那男人继续朝前走。“我说了下去,”埃科重复一遍,将手伸到背后准备掏枪。“站住。”他下令。但那男人已经溜到他的身侧,伸出手臂掏出匕首划过他的喉咙,同时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将他往后往下拉,他立即毙命,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韦伯先生的办公室内,阿尔法正与这位纳粹科学家握手。
“那明天见,万事俱备。”阿尔法说。
“当然,当然,”韦伯先生说,“我们准备好了……”
“干得漂亮,老伙计。”布拉沃笑着握手,然后走到门口,握住门把手。“明天将会是非常适合外出的一天。”他拧动门把手,比阿尔法先一步走出门,阿尔法再次冲韦伯先生点头,穿过门口,却感觉喉咙上抵了一把刀,一只手臂伸出来绕过他的额头。
“放松,阿法……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搞什……”韦伯先生冲出去,却被一把刀刺进腹部倒地身亡,丽亚·卡文迪什冰冷坚硬的双眼正瞪着他。她将刀柄向左转,然后向右转,拔出来划过他的脖子,将他一脚踢进办公室,然后慢慢地转过身,先是看看被奥列格巨大的胳膊抱住了头的布拉沃,然后又看向被杰里用一把刀扼住喉咙的阿尔法。
“杰里和奥列格都是特种部队的人。”丽亚的声音沉闷坚硬,“或者说,退役之前是。现在他们在以前曾是朗伯斯区的地方开了一家咖啡馆……”
“提供伦敦最美味的炸蝗虫,阿法。”杰里贴在阿尔法的耳畔说,“对不对,奥列格?”
奥列格点点头,一个动作就让怀里的布拉沃像个玩偶一般地摇晃,丽亚低头看到她在地堡废墟中拿到的那把德国党卫军的匕首现在正在滴血,于是走上前将刀锋刺进布拉沃的胸膛,等着他放大的瞳孔,看着他的脸失去血色。
“你杀了我母亲。”她告诉他。
布拉沃试图摇头,但是刀刃转动着猛地拉了出去,接着又刺进来。外面的枪声越来越近,她拔出匕首,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失去神采,身体变得沉重,最后无力地挂在奥列格的胳膊上。奥列格于是放手任他倒地死去。
阿尔法挣扎起来,但是杰里捂住了他的嘴,以防他大声呼叫,阻止他求饶或抗辩。
“一只恐龙踏破了地堡的屋顶,”丽亚走近些告诉他,“踩灭了入口,我被一群迅猛龙追了一年。它们很聪明,真是狡猾的东西……”她停下来看着他,目光穿透他。她举起匕首,阿尔法奋力挣扎,不顾一切想要大声呼喊。“然后我就猎杀它们,”她轻描淡写地说,“现在它们都怕我……”阿尔法咕哝着,匕首钻了进来。“我不是米莉。你们要是敢追杀我的哥哥,我会杀了你们全部……”刀越钻越深,一个年轻女人凭借她手臂和肩膀的力量重重往里推。“这一刀是替我母亲……”她转动刀柄,抽了出去,动脉断了,血液喷薄而出,他从杰里的怀里滑落下去,死在了地上。丽亚·卡文迪什站在他上方。“猜猜怎么样……这是记忆中的你,所以也就是说,我会找到你,再次杀掉你……”
如此贴近,他们已经如此贴近。本丢掉打空子弹的机关枪,接住查理新丢过来的一把。他们都在流血,所有人都被擦过的子弹切伤了。萨法的脸上都是血污。哈里还站在坦克上,双臂流血不止。查理的大腿被一颗子弹擦了一下,一拐一拐地往前走。而在他们前方,仍有士兵冲进街道,赶到拱门451门前,堵住他们的道路,后面还有更多。
如此贴近。本回头向街道后方开枪,将他们驱散,但士兵们找到掩护,继续开枪反击。艾米丽被一颗子弹割伤了胳膊,大声喊叫,但是咕哝着、怒骂着继续前进。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只剩下最后的两百米,但他们却无法突破。
接着坦克停了下来,燃料用完了。德尔塔试图再次启动,却没能成功。他进入炮塔操纵机关枪,但是折断了仍毫无用处,所以没有其他选择,他推开舱盖,爬出来跳到后方地上,哈里将米莉抱在怀中。
“没燃料了。”德尔塔告诉其他人,这时子弹纷纷击中坦克弹落下来。他们回头看见士兵正冲进2号联邦公路的尽头,前方还有更多,正冲向拱门451的门前。
被困住了,出不去,这里是最后一站。血液四溅,子弹飞舞,哈里抓住艾米丽,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拉过去亲吻。烟雾翻腾,轰炸机投下的炸弹震得大地摇颤。他用力亲吻,周围都是火焰,萨法眨眨眼睛,艾米丽的左脚抬离地面,其他人都看了过来,最后哈里才抽身分开。
“呃,你是个好女人,罗斯小姐。”
“我叫艾米丽。”她小声说着咽一口唾沫,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我就知道他们不会坐以待毙。”丽亚站在13号建筑一楼的窗口对奥列格和杰里说,“是不是?”
他们举起三只火箭发射器,是赶在恐龙踩碎屋顶之前从地堡的武器库里拿出来的。他们一同瞄准开火,三颗导弹穿透窗户,拖着明亮的光尾穿过街道,击中正奔跑进来的士兵之间的空地。
“我的天哪!”导弹爆炸时,本大叫起来。接着他看见丽亚、杰里和奥列格丢掉火箭炮,举起五十口径的巴雷特步枪,转身瞄准拱门451。本和丽亚对视一眼,两人都微笑着,点一下头。
“走!”本大喊着从哈里手中接过米莉,“走走走……”
步枪开始射击时,他们冲了出来,巨大的隆隆声响彻街道。德国兵被击中,离开地面向后倒下,本奋力奔跑,哈里、萨法、艾米丽、康拉德、查理和德尔塔都围在他身边,康拉德举起一挺机关枪射击,他一路咆哮,眼中灌满怒火,虽然他并没有击中任何东西。
“你说过他们会来这边。”杰里在喧嚣中大声说道。
“我想他们会来的。”丽亚大声回应,猜想本往那边走一定有原因。他们继续射击,枪杀德国兵,将他们掀翻,本则带领他们穿过最后的两百米,哈里冲锋在前,撞开门,看见绿色入口正在闪烁。
“啊。”丽亚看见闪烁的绿光,“那边也有一个。”
“你们究竟有多少时间机器,丽亚?”杰里问。
“凯特!”
他会找到她。他有一个任务,他是阿尔法,他要完成任务。凯特就是任务。她给予他爱与希望,她宽恕他所做下的那些可怕的事情。她将他搂在怀中,减轻他的痛苦。她像个天使一般,说一些温柔的话语,让他的灵魂对于为服务更高的正义事业而做出的谋杀和折磨感到悔恨。
一张又一张的脸,一张床接着一张床。阿尔法爬上另一座楼梯,登上顶楼,当他透过一扇门,看到她坐在一张床的边缘,所有的困惑都烟消云散,他沾满血渍、被汗水湿透的脸庞无力地挤出一个微笑,世界开始旋转,所有的痛苦都不复存在。她活着。
“凯特。”他用嘶哑的声音叫道。
她转身看着他,而他也看见她脑袋上缠的绷带,脸颊和手臂上的瘀伤。但她毕竟还活着,她就在这儿,她还活着。他走向她,颤颤巍巍地,深深地吸气。“得走了。”他清清嗓子说的清晰些,“我们必须得走了……”
“出去。”一个医生在他身后喊,“禁止男人,不再接受士兵……立刻出去!”
“我妻子。”阿尔法在门口转身,用德语咆哮着,举枪瞄准医生,后者突然恐惧地往后退,“她是我的妻子。”他对医生身后聚集的护士和看护人大喊,“她是和我一起来的……”
他是阿尔法。他要保护她的安全。他转身面对凯特,走进房间,朝他发誓要保护的女人走去,但却只看见她一脸的困惑和恐惧,她的目光投向一侧。
“抱歉……我不认识这个人……”她用羞怯又痛苦的声音说道,用的是流利的德语,纯粹的柏林口音。
只听得咔嚓一声响,一支手枪抵在他的后脑勺上,透过用胶带粘贴的玻璃窗中的倒影,他看见等在门后,身穿黑色军装的军官们,将鲁格尔手枪瞄准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