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觉醒3灭绝》（33）

  第一百一十五章《觉醒3灭绝》（33）

  柏林　1945
  奋力左转，奋力右转。穿过废墟建筑，沿着一条岔路完全被火焰吞噬的街道前行。空袭警报依然在回响，头顶的轰炸机依然在投掷弹药，空气中回荡着防空炮的声音，他们一直跑一直跑，追在后面。查理和德尔塔紧追着哈里和麦琪的队伍，后者不停地注意观察双方之间的距离。

  “那边。”德尔塔指着一条小巷用德语提醒，他刚好看见哈里消失在下一个拐角。他们再度启程，拼命追赶。黑色的作战服现在糊满了灰色的烟尘，他们脸上满是污垢和印记，和其余试图在空袭中逃生的人一样。

  他们抵达路口，转身冲进一条宽阔的马路，那里曾经排满了宏伟的建筑，但现在却是一片奇异安静的景象，只看见柱子和墙壁的骨架还立在那里，砖块和倒塌的墙壁堆成了山。就像是环境变了个戏法，刚刚转过街角，背后的喧嚣声就几乎听不见了，他们钻进一片几乎像是乌托邦的风景之中，城市摇摇欲坠，看不见生命的迹象。

  “他们去哪儿了？”查理因为奔跑而喘着粗气。

  “没看见。”德尔塔说。他们沿着街道慢跑前进，瞥见残骸和瓦砾堆中有楼梯。浴缸、家具、坛坛罐罐、锅碗瓢盆，人们的日常生活用品现在都散落一地等待腐坏。他们看得出这片区域不安全，周围高耸的柱子和墙壁随时可能倒塌。只要附近有炸弹坠落，震动都可能造成坍塌。所以这里才荒无人烟。只有彻底坍塌才能保证安全。

  “他们到底去哪儿了？”查理又问。

  背后传来拖着脚行走的声音。他们迅速转身，德尔塔因为哈里的重拳飞了出去，萨法则击中查理，让他重重地仰面朝天摔倒在地，接着拿手枪抵着他的脸颊。德尔塔也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直叫唤，他想立即起身，却被本推回去，一支枪抵在他的胸口。

  “没有威胁。”查理急忙伸出双手。

  “卸掉他们的武器，”米莉下令，“检查有没有备用的。”

  “只有战术刀，”查理说，“没有威胁，没有威胁……”

  “安全。”萨法掏走查理的刀汇报。

  “搞定。”哈里做完一样的动作也汇报道。

  “怎么回事？”米莉镇定地问。

  “我们的入口关闭了，”查理躺在地上，双手伸出放在两侧，立即说，“历史学家凯特逃了出来，并称母亲正在屠杀所有人……”

  “你见到她屠杀了吗？”米莉问。

  “没，但是入口有子弹飞出来，跟着她还丢了一颗手雷。”德尔塔说。

  “你看到手雷了？”米莉问。

  “肯定。”查理回答，德尔塔点头。

  米莉思考片刻，扫视空无一人的街道：“为什么追我们？”

  两位特工对视一眼，然后都朝艾米丽看去。

  “我现在就能开枪杀了你们。”米莉举枪瞄准查理，“汇报！”

  “不要！我们转投阵营。”查理脱口而出。

  “我们想离开。”德尔塔同一时间说道。

  “我们不相信她。”查理急忙说，“母亲说你杀了所有人。我们不相信……还说你杀了首相……我们丢了核弹，但是……她就是个疯子。她准备玩儿点更大的。”

  “灭绝整个人类。”德尔塔接替他说，“使用现代化的核弹，释放炭疽病毒……母亲已经乱了分寸。我和查理在几天前达成一致，我们想离开。”

  “是的。”查理说。

  “你们往伦敦丢了一颗核弹。”本说。

  “你不了解情况……”查理说，“我们不能拒绝母亲，我们不知道阿尔法或布拉沃的想法……”

  “我们不可能向他们提问——没有那样的规矩。”德尔塔说。

  “你们的特工有这种习俗啊？坦戈二等兵。”米莉说。

  “呃，他们不是我的特工，我是被捕后才转投阵营的。”

  “我们被捕了！”查理满怀希望地说。

  “完全被捕了。”德尔塔说，“就像真正的俘虏一样……”

  “艾米丽。”查理说，“你和德尔塔一起在中国工作过。”

  “所以呢？”艾米丽问。

  “我们不是坏人，”德尔塔说，“告诉麦琪我们是好人……我们是正义的特工……”

  “她现在叫米莉。”艾米丽告诉他们，“还有，相信我，没有人能告诉她任何事。”

  “请求发言，夫人。”哈里说。

  “说。”

  “我们撤退时，我见过那家伙。”他指着查理说。“他举枪瞄准我，有机会开枪的，但他没有，还有他的同伴，”他指着德尔塔，“从旁边跑了过去，但是也没有开枪……”

  “明白。放了他们，孩子们，你们自由了……”

  “啊，不要。”查理一脸的痛苦，“不要释放我们……”

  “我们想转投阵营。”德尔塔说。

  “我们又不是什么国家，”萨法说，“你们不可能就这样叛逃到我们这边……叛逃，这个词用的对吗，本？”

  “对。”本说。

  “我很聪明。”萨法说，“现在趁我打烂你的脸之前，快滚蛋吧。”

  “拜托了。”德尔塔说，“我不回去……我死也不回去。”

  “算了，那就留在德国吧。”萨法说。

  “把我们当成俘虏，一直关到你们重置时间。”查理说。

  “天哪，你们的特工真是垃圾，艾米丽。”萨法说，“你们的人一点忠诚度都没有。”

  “我们得离开街道，”哈里说，“警报已经停止……”他抬头看到天空中已经没有飞机，远处也终于听不到防空炮的声音。附近有汽车引擎发动，是柴油卡车发出的沉重的嘎吱声，接着有低沉的男声用德语发布命令。

  米莉快速思考，每一寸本能都在告诉她，查理和德尔塔刚刚说的是真的。他们的姿态看不出一丝不诚恳，情况也证实了阿尔法的说法，两名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转投阵营，这是非常重大的事件。艾米丽的先例告诉她，这些人，她的队伍是好人，都在做正确的事。她看着本，看到他在轻轻点头。又看一眼哈里，但是他没有反应。他已经说过他的想法，事情就是那样。

  “带他们一起走，但是要敢说一个字，哪怕一个眼神我不喜欢，我都会割开你们的喉咙，先生们……”

  “收到。”查理说。

  “有点严酷，但是很公平。”德尔塔说。

  米莉之前曾率领队伍来过这里，看见有楼梯伸向一座地下室，就和阿尔法带领凯特一样，她领着他们走进一片黑暗的空间，哈里和萨法举枪按在查理和德尔塔的背上。

  “我口袋里有手电。”查理小声说。

  快速查探一番，这里只有空架子，任何可用的东西都没有。没有食物，没有水，但是远离视线，很安静。

  “坐下休息。”米莉命令，“莱德先生，过一会儿我们谈谈。”

  “没事的。”萨法说，“我们不管做什么都没关系。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吗？因为我们还没出现，来解救自己脱离这烂摊子，就是说我们的麻烦还没严重到需要返回拯救自己……”

  片刻的沉默，每个人都在思考萨法刚刚说的话。

  “或者我们都死在这里了，所以无法返回拯救自己。”艾米丽发言。

  萨法点点头：“有道理。”

  “你们下一次到访2号联邦公路是什么时候？”艾米丽问。

  “明天下午。”查理的发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是最后一次，之后我们就将炸弹送到飞机场，不过……”他停顿下咽了口唾沫，“第四次到访时街道的毁坏没有这么严重……我是说，不像现在这样，被炸得一塌糊涂。”

  “那会阻止你们去找韦伯先生吗？”本问。

  “我想不会。”查理说着看了德尔塔一眼，后者耸耸肩摇摇头。

  “我简直一点都不明白。”德尔塔咕哝道。

  “不只是你不明白。”萨法说。

  本没有说话，皱着眉头低头看落满灰尘的地面。

  “你们这么做是为什么？”德尔塔环视他们问道。

  “你没有提问的权利……”

  “没关系，中士。”米莉说，“可以告诉他们。”

  本目光敏锐地盯着她，这时候萨法开始发言。“简单说来，世界在2111年毁灭了。发明家造了一台设备前往未来，发现世界被摧毁了，吓得不行，于是便提取了他死去的爸爸，后者先是提取了他从前的两名雇员，接着提取了本、哈里和我，之后米莉加入，接替统领任务。这时母亲追踪到我们在柏林的待命区……顺序没错吧？”她说着环顾四周，“我知道还发生了许多事，但……”

  “哦，我们还在里约过了一夜，然后是巴黎。”艾米丽说着靠到哈里身上揉他的胳膊，“没错吧，亲爱的？”她语气甜蜜，笑得十分灿烂。

  “呃，别说那些了。”他咕哝道。

  “白痴。”萨法嗤笑着说。

  “天哪！”查理说，“就那样？”

  “差不多。”萨法说，“我们在卡文迪什庄园向你们发起冲击，接着威胁所有政府，让他们不敢向彼此使用核弹……”

  “所以……”德尔塔慢慢地说，“这么说，你们没有杀掉大楼里的人，也没有杀死首相？怎么回事？”所有人都瞪着他。

  “我只是问问。”

  “世界是怎么毁灭的？”查理迅速提问，掩盖掉同伴提出的愚蠢问题。

  “我想我们也还没弄清楚，对吧？”艾米丽问。

  “不过现在似乎没问题。”萨法又说。

  “你们见过？”查理问，“是什么模样？”

  “其实很棒。有点怪，咖啡味道很糟，所有人都吃昆虫。”萨法说，“但，当然了，皮卡迪里大街因为你们扔的那颗核弹而消失了。”

  “男人们长着大胸部。”艾米丽补充说。

  “孩子们有文身。”萨法说。

  “他们还有反重力设备。”康拉德也加入进来，小声继续交谈。

  本认真地听着，这些人聊得这么悠闲，他也被从眼前超现实情况的思考中拉了出来，不过话说回来，这里的每一个人曾经都参加过战斗，经历过比这紧张许多倍的时刻，所以这一幕对他们来说并不新鲜。无论他们将要做什么，现在都只是幕间休息而已，但就在这个时候，就在这一刻，他从米莉的眼中瞥见了一个世界，于是他明白了这个女人真正的天才之处。就连这一刻她也显得那样冷酷、平静，完全能按照自己的喜好操纵每一个人。她看上去粗鲁、愤怒、刻薄，故意与其他人稍稍隔出一段距离，仿佛要在官员和士兵之间划出一条界限，她同意萨法和艾米丽与两位特工正常聊天，目的是想感化他们，对两位俘虏产生积极的影响。就和她当时对艾米丽做的一样，但是时间紧迫，这一次她的速度更快。他抬头看着她，看到她的脸几乎隐藏在阴影之中，但是眼睛却闪闪发光，将周围的一切都尽收眼底。她感觉到他的目光，于是转移视线。他对她点点头，用一种门徒对师傅的方式。

  “我很高兴能站在你这边。”他说，在地下室的黑暗之中，他看到她的脸上露出一个罕见的微笑。

  “所以，你们的基地什么样儿？”萨法问两人。

  “你说大楼？”查理问，“是专门建造的，所以很棒，但是我们在里面待得太久……”

  “太轻描淡写了。”德尔塔的咕哝引得查理看了他一眼。

  “但是，对，我是说，我们有医疗中心、健身房……游泳池……”查理继续说，“餐厅很棒……”

  “我宁愿待在柏林……我真的不想回去。”

  “你怎么了？”查理听到德尔塔的抱怨问道。

  “就是实话实说，我不想回去。”

  “搞什么啊？”查理说，“别再说什么你不想回去……”

  “我不想回去。”

  “为什么？”

  “就是不想。”德尔塔咕哝着转移视线，“汉娜发现我和科里恩睡了……”

  “科里恩？”查理问，“信息技术部的那位？”

  “对，她，还有莱娜。”

  “你和莱娜睡了？”

  “是，还有佩特拉……还有艾格尼丝，还有……其他人。重点是，她们说要割了我的命根子。”

  沉默，每个人都在听，德尔塔不安地扭了起来。“我不回去。”他对所有人宣布。

  “听着感觉你的命根子活该被割掉。”萨法说。

  “我讨厌男人这样引诱女人……”艾米丽尖锐地说。

  “莱德先生，”米莉插话道，“借一步说话。我们上去……你们当心看好囚犯。”

  “应该说是肮脏的囚犯。”艾米丽说。

  “他是，我不是。”查理指着德尔塔说。

  米莉带路，慢慢走上楼梯，看到外面的天色正迅速变暗。这是冬季的傍晚，但欧洲北部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早。本跟上去，两人站在那里倾听了很久。

  远处有引擎声，深沉粗重，说明是军用车。有奇怪的吆喝声，建筑倒塌的声音。烟尘和化学物质的气味飘荡在空气中，烟雾腾起扩散升上正迅速变暗的天空。

  不过近处什么也没有，没有任何东西向他们靠近，但米莉还是又等了几分钟，等眼睛完全适应现在的光线，才带领本走出去，离开楼梯，在阴影中坐下。

  “选择？”她小声说。

  “我们的入口无法靠近。希望马尔科姆或医生已将其关闭，不过就算他们过来寻找，也不可能找到我们，所以排除走我们的入口返回这一选项。同意？”

  她点一下头。

  “那些特工还会来一次，探访那条街上的韦伯先生……”

  “2号联邦公路。”米莉小声说。

  “是的。”本说，“他们明天会来找韦伯先生，之后他们会前往机场，将炸弹送往伦敦……那样我们就有两次机会，跟在他们身后穿越他们的入口，利用他们的设备返回——”他的脸突然被一块砖石砸到，疼得叫起来，米莉慌忙扑倒寻找掩护。

  “该死的。”本倒吸一口气，抽回手，看见上面有大块黑暗的血迹。

  “别出声。”米莉嘘声说。

  又听见砰的一声，是子弹击中他们周围地面的砖块弹落发出的。两人都没听见枪声，也没听见其他的声音，只有那声子弹弹落的声音。本翻身往外面的街道上张望，一颗子弹击中了他头部一英寸外的地面，他迅速翻滚躲进阴影深处，米莉急忙掉头离开。

  两人都没有出声，此刻夜幕正迅速合拢，他们大气也不敢出，担心弄出声响，只是盯着建筑的边缘，往外面街上看。

  片刻时间过去，本脸上的血滴在下方地上。米莉慢慢地将手抬到身侧，但是她擦到一小块碎片，发出刮擦的声音，于是子弹便来了，击中她手旁的地面，弹跳着擦过她的关节。她抽回手，强忍着疼痛，一声也没出。

  本一次只敢将头抬起一毫米，速度慢到他的脖子都疼了起来，但慢慢地能看见建筑废墟前方倒塌的墙壁边缘了。瞥一眼对面的废墟，砰的声音再次响起，嗖嗖声擦过他的耳朵，击中他身后的残骸，他趴下来，贴在地面。

  米莉缓慢地呼吸，减慢因肾上腺素飙升而引发的心跳加速。镇定下来，放松。她开始移动右臂，想要掏出手枪，但动作缓慢，非常之慢。她的胳膊离开地面，肩膀刚转动就开始灼痛，但她将手贴近屁股，张开手指，准备好抓枪掏出。

  本越过地面往阴影中米莉的方向看，但只看见她将手伸到腰侧的画面。他也开始做一样的动作，缓缓地掏枪，这时楼梯上传来拖着脚行走的脚步声。

  “本？”萨法的声音飘了出来，射击声随即传来。

  “下去。”本嘘声说。

  “接触。”米莉趁子弹击中楼梯发出砰砰声小声说道。只听见一声尖叫，萨法砰地一声倒了下去。更多子弹击中他们周围的地面和墙壁的砰砰声传来。米莉迅速行动，抓紧时间掏出枪，但那射击者听见了声音，将目标瞄准了她。

  “萨法？”本担心她被射中，小声招呼。

  “我没事。”萨法的声音传来，子弹砰砰的击中两人之间，大块大块的墙壁和砖石溅落在地。声音暂停，只听见微弱的咔嚓声，米莉知道是射击者在更换弹匣。她拱身瞄准，想要看清楚对方的位置。

  本也拱起身，举枪瞄准，听见射击者更换弹匣发出的咔嚓声，他朝那声音射击一次，声音在这几近寂静的废墟中听起来震耳欲聋。

  “别开枪。”米莉嘶声说。很快有砰砰的还击声，那射击手还击的手枪上装了消音器。她想快速行动，获取更有利的位置分散对方的注意力，但是子弹击中了她的腹部，冲得她背靠在一面墙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咕哝。

  “米莉！”本立即从藏身处钻出来，扑向米莉。一颗子弹擦过他的手臂，他扭了一下跌在地上，痛苦地呻吟，上方墙壁被子弹击中发出砰砰的声音。

  米莉因为肚子的灼痛倒吸气，本抓着她的脚踝将她拖到一片倒塌的烟囱背后。她又哼起来，疼得想要喊叫，低头看看紧捂腹部的手已经全是血迹。在这挣扎痛苦的时刻，在黑暗之中，她挣扎着抓住本的手，强迫它按住自己的嘴，按下去紧紧捂住。

  他遵从，按紧米莉的嘴巴防止她发出声音，感受到她倒抽气时有气体从她鼻腔喷出，扑在他的手指关节上。

  砰砰声停止了，世界归于宁静，只剩下米莉的呼吸声，本的手从她的嘴巴上松开一点儿。

  “本？”是萨法的声音。射击声又来了，只有几次，但是击中了楼梯，萨法躲了下去。

  “米莉被击中了。”本轻声说。

  萨法蹲在楼梯上，手中举着枪，因为刚刚有子弹擦过头皮，脸上都是血污。艾米丽在楼梯底部，哈里则在地下室照看查理和德尔塔。“米莉被击中了。”她小声说。

  “米莉被击中了。”艾米丽将消息传递给哈里和康拉德。

  “一定是布拉沃。”查理说。

  “告诉本，没有消音器不要还击。”德尔塔说，“枪声会引来士兵……”

  “我们没有消音器。”艾米丽说。

  “我们带了。”查理指着他的战术背心说。

  “赶紧的，快拿过来……”艾米丽走向他们。

  “让我们来对付他，”查理急切地说，“我们爬出去包抄……”

  “不。”萨法声音很小却坚定，“看好他们。给我消音器……康拉德，拿着这把枪，对准这两个人，他们敢动一下就开枪。哈里，拿着那个消音器跟我来。艾米丽待在这里看着他们……本，不要还击。”她探出头小声说。

  本抱着米莉，感觉到她的声音在绷紧，痛苦得直发抖。他看着楼梯，希望能将她抱进地下室，但是不敢走出藏身处。

  “没事的。”他在米莉耳畔小声说。

  “不要还击。”米莉倒吸气说，引得射击者一连串回击。

  “你们带了多少弹匣？”萨法在楼梯底部问道。

  “布拉沃带了很多。”查理说，萨法绷着脸，射击者用完子弹的希望破灭了。“好吧，哈里……慢慢地，坐下来吧。”

  “我又不是第一次上战场，萨法。”他小声说着慢步走过她身旁。

  “她哪儿受伤了？”查理问。

  “查理是医生。”德尔塔说。

  “本？米莉哪儿受伤？”萨法小声问。

  “肚子。”他轻声回应，却招来更多的砰砰声擦过头顶。

  “肚子。”萨法传讯。

  “如果血流得太厉害就压住伤口。”查理说，“我口袋里有吗啡……现在伸手拿……”他慢慢伸手掏出一个盖有盖子的小管。“注射大腿。”他把那东西扔给艾米丽，艾米丽递上去交给萨法，转给哈里，哈里不顾对方射击的危险，钻出去扔给本。

  “是吗啡，注射大腿。”哈里说着重新缩回去。

  本取下盖子，将针头推进她的大腿，挤压管子直至里面全部腾空。米莉四肢麻木了几秒，放松下来，因为药物注射而睡着了，本脱下他身穿的40年代风格的上衣，撕掉一只袖子，将衣服卷起来垫在她的头下，袖子则按在她的肚子上。这个动作引得米莉的身体又一次灼痛，她发出呻吟。“没事的，坚持住……”他抬起头，疑惑为什么还没有人从未来返回来阻止这一切，但又立即真实地感到恐惧，也许他们都会死在这里，再也无法返回。

  一个声音惊得他抬起头来，是士兵行军踩出的有节奏的声音。一群士兵进了这条街。

  哈里平躺在楼梯上，一次只放松一点点，这样慢慢迂回地钻出去。萨法跟在他身后，行军的脚步声越来越大。

  本想要招呼军医来帮助米莉，但是那样一来，他们都会被当作间谍杀死。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紧紧地抱着米莉，用手重新捂住她的嘴，让她保持安静。

  哈里钻到了楼梯的最顶层，他手中的枪管现在装上了消音器。脚步声越来越近，咔嚓、咔嚓、咔嚓，靴子踩出来的声音，这不是哈里第一次利用德军巡逻队的声音打掩护了，所以他稍稍加快速度，推着从楼梯钻出去，钻进外面一片废墟的房间，萨法紧随其后。

  士兵抵达建筑边缘。有手电光闪耀，就着微弱的光线，他们扫视左右废墟。哈里趴在地上等待，他知道何时该行动。萨法学着他的样子，看他停止就也停下动作。

  军队走过去了，哈里重新开始行动，爬过一堵断裂的墙，萨法停在他侧面几米远的地方，两人都在等待，咔嚓、咔嚓、咔嚓，等待那声音经过。哈里抬头扫一眼，看见最后一排士兵走过，于是举枪瞄准街对面的废墟。萨法也一样，两人保持姿势不变，一边等待一边仔细搜寻能看见的每一片阴影，寻找任何不对劲的东西，或是任何大到能藏人的区域。

  士兵们走远了，声音逐渐远去。所有人都原地不动，唯一的声音就是米莉急促清浅的呼吸声，本感到她的体温在这寒冷的空气中急速下降。他们依然保持不动，呼出的气体变成白雾，身体冷得发起抖来。哈里和萨法身体维持不变的姿势已经疼痛起来。

  几分钟过去，局势依然僵持不下，月亮升起来了，照在街道上他们所处的这一侧，给废墟镀上一层银色，给了那位隐藏的射击者一个不公平的优势，他看见了萨法的枪管，于是开枪。

  萨法立即蹲下，子弹嗖的一声划过，与此同时哈里朝阴影更深处还击，然后蹲下身。

  就这样他们躺在寒冷之中，无法说话，无法动弹，无法阻止米莉在几英尺外的地方慢慢死去。

  接着它来了，那东西让他们突然之间有了希望。空袭警报声响彻整个城市，有重型轰炸机从头顶慢慢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