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一场梦

  风暴渐渐升高，枯叶残枝在刘易雄的脸上刀一样的割过，刘易雄的呼喊被风声狂怒的吞没了。

  一道金光戛然闪过，霞光都消散了，黄灿耗尽最后一点元气，瘫倒在坚硬的岩石沙地上，刘易雄手脚并用扑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黄灿脸上的血色越来越淡，刘易雄这个堂堂男儿悔恨得号啕痛哭起来，泪水一滴接一滴的掉在黄灿光洁的面庞上，那艳若滴血的双唇哗然融开了！原来黄灿为强忍住分别的刻骨伤心，早就咬破了双唇！那里不是艳若滴血！那里分明是血！是温热的鲜血！

  黄灿缓缓道：“易雄，我没有办法，我要送你们回去，你们本来就应该是一对儿。”

  刘易雄只觉得胸口上像堵了一块什么东西，想喊想说都不能出声，依然是那已完全沙哑的声音隔着皮肉呼噜着、呜咽着，五官都痛苦的扭变了型，就是不能发出声音，他只有更紧的抓住黄灿的身子，惟有感觉更难受。

  黄灿感到他手上的力气表达出的悲痛与不舍，道：“易雄，得到你的爱，我很开心，我本来就是不存在的，是你和雪纤给了我生命，我已很满足了。

  这种结局对大家都好，等我走了，一切都会归于太平……”

  刘易雄感觉得到黄灿的身体在慢慢变冷，四周的草木土石也在一样一样变淡褪色，忽然间，一棵含羞草升起一道白气，向天外飞去了，那棵草刹时分解成无数个光线粒子，在空中闪烁，最终消散不见。

  刘易雄惊骇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瞪着黄灿，似乎在喊：“不要！不要走！”

  黄灿用目光温柔的抚过他的脸庞，心满意足的道：“灵魂要走了，走了，这棵草是根本不存在的，这个世界都是不存在的，现在要消失了，包括我，再抱我一会，紧一点儿，这里好冷……”

  刘易雄见黄灿慢慢合上了眼睛，自己的喉咙此时还是不能发出声音，连表示伤心或痛苦的发泄都不可能，喉咙像扼住了一样透不过气来，像堵住了一样胀得发麻，这种感觉几乎让他发疯！

  一道白光终于在黄灿的心口上升起，在刘易雄的脸颊上摩挲许久，似乎恋恋不舍。

  刘易雄感到全身都僵死了，黄灿的灵魂终于飞走了，刘易雄目送着黄灿远去，胸口那团东西也终于喷薄而出，一口鲜血全喷在黄灿的衣衫上，星星点点，像黄灿的唇一样夺目。

  那口鲜血喷出后，刘易雄觉得心口不再闷堵，却变得如同掏空了一般荡然无物。

  黄灿的身体随即散成光线粒子，向四下迸射，花草树木的灵魂一道接一道升天而去。

  刘易雄抹掉最后一滴眼泪，在心里面说了声：“再见了，黄灿。”

  周遭的景物飞旋起来，自从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后，经历的一切事情都从眼前逆时退过，倒转飞去，雪纤惊异的看着四周的一切，刘易雄还是呆呆的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雪纤把刘易雄拉入时空走廊，道：“易雄，我们要回家了。”

  刘易雄长长叹了一口气，拍拍雪纤靠在自己肩上的头，道：“是呀，该回去了，一切归于平静，我再也不想回来了……”

  刘易雄的双目直视前方，多少日来的经历还是在眼前一一闪过，黄灿的美丽笑靥、修美的身姿仍在周围绕来绕去，飞舞萦然，时空走廊里四处可见光线粒子，刘易雄感到从未有过的清醒和明白。

  “黄灿，你是我心中的一个结，那口鲜血随着你的消散喷薄而出，我的心中从此再也没有任何事物，空白一片。

  黄灿，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使我爱上你，而你又离我而去，究竟是谁在捉弄谁呢？”

  时空走廊的尽头出现一些微微的光明，刘易雄暗暗算过剩下的时间。

  “时间不多了，黄灿，我这辈子真的就这样结束了。

  你是我生命中每时每刻给我温暖关怀的阳光，又是温柔绵绵的溪水，我三番两次想要抓住你，你还是从我的掌间指缝溜走了，除了在我心头剜下的流血伤口，什么也没有留下。”

  光芒在渐渐扩大，两人随着时间逆转，身上的破烂衣衫、累累伤痕也逐渐恢复成原来的模样，雪纤想到两人历尽磨难终于能够安全回到人世，不禁潸然泪下，泪水滑在刘易雄的肩膀上。

  “呀！”雪纤尖叫起来，刘易雄忙回过神低头去看她，原来雪纤的眼泪融化了刘易雄胸前衣衫上的一滴血渍，那殷红的血渍慢慢扩开，浸成一颗心的形状。

  刘易雄感到那块殷红沾满血迹的衣衫湿湿的贴在身上，居然还是温的，不禁陷入深思。

  雪纤道：“你在想什么？”刘易雄叹道：“光明就在不远处了，谁会再介意什么过去，更何况一切都这样离奇，或许不过是一场春梦。”

  “对，也许等到我们出了这个走廊，我们会发现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雪纤甜甜的笑了，知足的依回刘易雄的胸膛内，秀发散发出的淡淡花香钻进刘易雄的鼻中。

  “一切都结束了。”

  刹那，忽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掠而过，道袍的一角仿佛贴身相错而去，刘易雄回头去看，阳光已扑面撞来――

  最后的一瞬间，那远去的身影居然好象懂得了他的心思，匆匆的回头一瞥，匆匆的一笑，匆匆的化为忧伤，匆匆的掉下一滴泪珠，又匆匆的转回头奔去，一切都那么匆匆，在他穿出时空隧道进入光明的一瞬间，全都结束了。

  平凡的世界，人群来来往往，城市的中心地段，步行街的十字交叉口，刘易雄仰头望着蓝天，怔怔的。

  雪纤靠在他的肩头，问道：“易雄，难道真是我们的一场梦？”

  人群淡然的走过，没人关心这两人，就算他们长得漂亮，就算他们时而惊喜、时而兴奋、时而流泪也没人多看他们一眼。

  刘易雄几乎要相信那些只不过是一场梦了，深深的吸入一口空气，没有半点硝烟，没有半点血腥。

  以前每次走过这里，都会觉得满是红尘世俗的污浊气味，可比起神鬼魔兵，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这么可爱！

  他移动目光，忽然感到利刃穿心一样的疼痛，胸口上那片心形血渍殷红欲滴，所有的一切犹如烙印一样鲜明！
  他感到一阵晕旋，接着一头载倒在地，似乎连雪纤的惊呼声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