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零五、心机(3)
2022-12-16 作者: 生活在记忆中
小胡开车回到局里的时候,廖继忠和刘凯峰正在预审室提审洪少成,小胡并没有进去,而是直接回到自己办公室,从抽屉拿出一叠信纸和笔,立即又给公安部写了一封信,这次,他是针对刘凯峰的,开始准备写他就是潜伏在公安内部最大的特务,但想了想,觉得这个挺没边的,于是又改写成他与女特务藕断丝连,生活作风腐化堕落。她想,自己这么写,加上曾玲的佐证,组织上也就不得不审查刘凯峰了,至于结果会是怎么样她并不在意,只是想到,只要刘凯峰一被审查,那他背后象整自己也就不可能了,因为别人就都会怀疑他是在打击报复自己。
写完信后,她立即装进信封,然后走到楼下把信透进的邮筒。
这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因为一直在办公室待命,孟煜正打着瞌睡,听到楼下好像有脚步声,他立即跑到窗口一看,只见小胡刚刚把信投进了邮筒,虽然他有点奇怪怎么一大早小胡就往外发信,但也没细想,何况两人最近关系很紧张,他怕小胡抬头看到自己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就迅速离开的窗口。
小胡发完信后,才若无其事地走进预审室,这时,廖继忠和刘凯峰已经审讯完洪少成,但却一无所获,刚刚让李琦瑞把洪少成送到监狱去,就看到小胡走了进来。
“哎,”廖继忠问道:“不是让你在医院呆着吗?你怎么跑回来了?”
小胡说道:“曾玲那个女特务特别顽固,什么也不肯说,我想呆在那里也是白呆着,怕科里有什么任务,所以就赶回来了。”
廖继忠看了看窗外,对刘凯峰说道:“天亮了,明天就是元宵,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的陈市长倒好,非要响应中央的号召,把原来十六名警卫员一下裁减到只剩六名,而且几乎天天外出视察,可真要了我们这些做公安的老命了。”
刘凯峰笑道:“这说明首长信任我们,我们一定要加倍努力,绝不能辜负首长呀!”
这时,值班室的通讯员跑了过来:“报告刘副科长,医院来电话,那个女特务要求见你,说是有重要情报向你坦白。”
刘凯峰一怔,他望了小胡一眼:“怎么回事?”
小胡显得莫名其妙地眨着眼睛说道:“我不知道呀,我在医院问了她半天,她什么都没说。”
刘凯峰望了望小胡,心里:会不会是小胡刚才对曾玲进行了刑讯逼供,现在她是要在自己面前告状?因为除了这个外,刘凯峰实在找不出曾玲在这个时候要见自己的理由。可当着廖继忠的面,他又不好直接这么询问小胡,只好对廖继忠说道:“我看我们一块过去,看看她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廖继忠“呵呵”一笑,说道:“人家可是点名只见你,我去凑什么热闹?哎,你就别磨蹭了,说不定她还真的知道我们意想不到的秘密要告诉你呢。”
小胡说道:“要不,我跟刘副科长一块去?”
她突然也想到,曾玲这个时候要见刘凯峰,说不定就是为了告自己的状,如果自己在她面前的话,她一定不敢胡说八道。
“不,”廖继忠说道:“让副科长一个人去吧,抛开政治立场不谈,我觉得曾玲也算是性情中的人。对了,凯峰呀,你对她也不要过于严肃,虽然我不主张使用美男计,但尽量让她感到我们还没有对她彻底失望。”
刘凯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等刘凯峰走后,小胡试探地问道:“科长,你说当年副科长和曾玲的假夫妻,会不会弄假成真呀?”
廖继忠一怔,他没想到小胡怎么会突然提出这么个问题,他疑惑不解地望着小胡:“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小胡解释道:“我怎么发现那个曾玲对副科长的态度特别暧昧,而副科长好像也特别关心她一样,我……”
廖继忠一听到这里,脸色顿时就铁青了起来,他立即把手一扬:“别说了,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本来,看到孟煜戴着林敏送给他的手表,廖继忠还担心小胡会因此受到伤害,但后来他回想了这段时间里,发现小胡对刘凯峰好像很特别,再加上小胡刚才的问话,让廖继忠突然意识到,也许是小胡先移情别恋,才使得孟煜交了新女朋友。
等小胡和他一起走进办公室后,廖继忠把门一关,开门见山地突然问道:“小胡,你跟我说句实话,是不是喜欢上了副科长?”
小胡瞪大眼睛看着廖继忠,反问道:“科长,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念头?”
廖继忠是看着小胡长大的,自认为对她还是很了解的,他想,如果小胡真的是暗地里喜欢上了刘凯峰,只要自己这么一问,她一定会脸红,而且表情也会变得十分窘迫的,但看到她这么一脸无辜的样子,却根本不象是在暗恋刘凯峰。
如果小胡在暗恋刘凯峰,廖继忠就担心小胡可能是出于女人喜欢吃醋的天性,才对曾玲与刘凯峰之间观察得那么细,现在看到她不象是在暗恋刘凯峰,廖继忠突然变得更担心起来,因为他不清楚小胡问这话的目的究竟是为什么。
“小胡呀,先坐下。” 廖继忠说道:“这些蒋匪特务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可以说是不择手段,尤其是他们的女特务,引诱、挑逗、腐化甚至是栽赃陷害我们的干部,可以说各种手段都会粉墨登场的。而我们刑侦人员,有的时候就必须针锋相对、见招拆招,如果说你能看出曾玲勾引或者挑逗副科长都属正常,我感到奇怪的是,你怎么会觉得副科长对她也态度暧昧呢?”
“科长,难道你没看见吗?曾玲是非副科长的问话不答,而副科长呢?又是脱棉袄给她穿,又是关心她的身体,我是担心副科长会变成褚淦第二了。”看到廖继忠面部表情的变化不大,小胡想到自己的话是不是不够分量,于是又说道:“还有一个问题,昨天晚上我们行动的时候,本来作为副科长的他应该坐镇指挥的,但他却亲自冲锋陷阵,从正面理解那是身先士卒,如果从反面理解的话,尤其是针对昨天晚上的抓捕行动,不能不让人怀疑她是杀人灭口。”
她的话真的让廖继忠的面部表情发生了剧烈变化,他瞪大眼睛望着小胡:“灭口?你觉得他要灭谁的口?”
“当然是曾玲。”小胡说道:“因为他怕曾玲把他和曾玲过去的事给捅出来。再说了,那天我就奇怪他怎么会突然跑到洪公馆去了,而且我和他进去搜索了半天,根本就没看到曾玲和肖云楚的影子,但结果他们还是从洪公馆里冒出来,还把我击晕,看来那天他们就藏在三楼的阁楼里,副科长是故意放他们一马的,今天,肖云楚在被击毙之前,还提到过这事。科长,我觉得你不能用老眼光看副科长,应该对他一系列异常的举止展开全面调查才对。”
听到小胡的这番话后,廖继忠释怀地笑了笑,至少他看到的是小胡通过现象进行了思考和分析,才得出这样的结论,不管对错与否,至少她不是凭着自己的感觉捕风捉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足以证明她是在不断地成熟与进步当中。
“小胡呀,” 廖继忠笑道:“我很高兴你能有这么大的进步,你的观察和分析能力很强,警惕性也很高,看来过去一直把你当孩子看是我的不对,以后我们之间应该多多进行思想沟通和交流。至于说道这个案子,前期为了引出古孝清,是我和副科长共同决定放水养鱼,故意把曾玲和肖云楚放在外面,顺藤摸瓜地找出古孝清和寓公,等案子侦破之后,我们会对此写出详细的报告,具体的来龙去脉到时候你就清楚了。好了,你刚才的怀疑先放在自己的肚子里,对谁也不要说,更不要影响到你对副科长的判断。今天是破案的关键和最后的期限,我们一定要抛开所有的杂念,全力以赴地侦破此案。”
“是,科长,我听你的。”小胡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想到:哼,我早就知道你会包庇他的,幸亏我已经把信发出去了,回头总有人会给我一个公道。
小胡所谓的公道其实很简单,她只是不希望这次案件破获后,其他人都立功受奖,而她不仅要受批评,甚至可能要被调离刑侦科,她以为先抓住刘凯峰的把柄后,上级就不会片面地听信他的话,那么自己就可以呆在刑侦科不走了。但她却没想到,她所投出的两封信的威力有多么巨大。
刘凯峰来到医院后,一走进病房,就看到曾玲的脸色更加苍白,而且盐水瓶里的盐水已经吊完,手臂上的血液开始倒灌,刘凯峰立即走过去,将输液管掐死。
“怎么,不想活了?”刘凯峰面无表情地说道:“就是想死,用这种办法也死不了呀!”
曾玲惨然一笑:“谁说我想死了,盐水吊完了,我叫门口的看守叫医生来换,可他们不叫。”
刘凯峰回头看了跟着进来的两个战士,其中的一个战士说道:“我们是负责看守的,又不负责把她叫医生。再说了,象她这样不肯悔改,坚持与人民为敌的狗特务,死了不是更好,免得糟蹋本来就紧张的药品。”
刘凯峰真是有点哭笑不得,但他并没有为此发火,而是启发性地问道:“小同志,你就不怕她畏罪自杀?不管她犯了多大的罪,最终都应该接受人民的审判,让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那不是太便宜了她吗?”
那战士一听,这才恍然大悟,立即向刘凯峰“啪”地一个立正:“是,首长,我这就去叫医生。”
另外一个战士还带着埋怨的目光瞪了这个战士一眼,之后,两人一起退出了病房。
曾玲有气无力地笑了笑:“首长就是首长,说话的水平就是不一样。”
刘凯峰走过去,看到她被包扎过的地方,已经是大片地淤血,连床单都映红了,他清楚,这绝对不是医生的包扎失误,一定是小胡干的。
等医生进来后,刘凯峰先是让他把盐水瓶里的血,重新输入曾玲的体内,然后再把她的伤口包扎一下,然后问道:“要不要给她输点血?”
医生说道:“暂时不用。”
等医生走后,曾玲苦笑了一下,然后叹道:“唉,幸亏不用输血,即使要输,估计你们的医生和士兵都不会给我输的。”
“要怪只能怪国民党祸害太深,而你依然在助纣为虐,当然,我们对这些年轻的战士的教育也是个问题。” 刘凯峰转为微微一笑:“好在我现在在这里,我记得你是A型血,和我一样,如果你需要输血的话,用不着在血库去取血。”
曾玲一听,鼻子一酸,眼泪就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当年他们在上海干地下工作的时候,都把自己的血型报了出来,以便在危急时刻用的着,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真没想到,刘凯峰居然还记得她是什么血型。
刘凯峰从口袋里掏出手绢递给她:“对了,你不是说有重要情报要跟我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