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零四、心机(2)
2022-12-16 作者: 生活在记忆中
曾玲被安排在一个特护病房里,其实这个时候睡哪个病房都无所谓,因为大过年的,整个医院几乎没几个病人,一个人睡一层楼都足够。
曾玲的一只手被铐在床头上,另一只手在打点滴,本来应该安排在病房门口站岗的两个战士,被小胡支到楼道里去了,然后她把门一关,走到曾玲面前,冷冷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曾玲已经发现她的神态不对,看到整个病房只有自己和她两个人,就知道她会对自己不利,但从被捕的那一刻起,她已经做好了各种思想准备。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曾玲反问道。
小胡伸手“啪啪”就给了她两记重重的耳光,眼露凶光地怒道:“我现在在问你!”
“我说过,除了刘凯峰以外,其他人的问题我都拒绝回答。”
小胡“啪啪啪”地左右开弓,连煽了她七八个耳光,然后冷笑道:“你这个狗特务,如果不老实交代的话,谁都救不了你!”
曾玲一只手被铐着,另一只手不仅受伤,而且正在打吊针,无奈之下,她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任凭自己的脸被煽的火辣火辣的,嘴角甚至渗出了血丝。
“哼,我怎么看你不像共产党呀,”曾玲说道:“你是不是我们保密局派到上海的奸细呀?”
“呸!”小胡朝她脸上吐了一口唾液,然后说道:“我们共产党优待的,只是有悔过自新表现的人,对于你这种顽固不化的狗特务,我们没有那么多客气的!”
曾玲冷笑道:“这好像与你们宣传的不一样呀?看来你们只会说好听的话,却干不出好看的事。”
“哼,你想怎么好看?”小胡怒道:“我父母被你们国民党反动派残害的时候,我还在襁褓里,那个时候又有谁觉得你们好听、好看?”
“哦,我们明白了,”曾玲笑道:“这就是你们共产党经常说的阶级报复吧?”
“哼,你还懂得不少?”小胡伸手扯下曾玲靠着的刘凯峰的那件棉袄,然后把她脑袋一蒙,接着用拳头使劲垂着曾玲受伤的那只胳膊,低声说道:“今天就要对你实施阶级报复,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样!”
曾玲立即挣扎着,大喊着“救命”,站在楼梯口的两个战士听到病房有动静,立即跑了过来,一个战士推门一看,只见小胡一只手用棉袄捂住曾玲的头,一只手猛捶她的手臂,嘴里还低声吼道:“今天你就是叫破嗓子,也没人来救你这个女特务!”
那战士立即把门一关,然后示意另外一个战士马上离开,两人回到楼梯口后,另外一个战士问道:“到底怎么了?”
“没事,胡刑警正在教训那个女特务呢!”
“啊?”另一个战士大吃一惊:“那不是刑讯逼供吗?”
“逼你个头哇!”这个战士伸手拍了另一个战士脑袋一下:“咱们的同志一死两伤,要不是怕违反纪律,老子都想痛扁那个女特务一顿!”
“这……这不好吧?”另一个战士说道:“我们也入伍几年了,就算不能入党提干,可总不能背个处分回家呀!这胡刑警刑讯逼供,如果上面知道了,说不定会牵连咱们受处分的。”
这个战士怒道:“你怎么这么胆小?我们离病房这么远,能听到什么?哎,对了,你小子可不要在背后打胡刑警的小报告呀,否则我饶不了你!”
另一个战士瘪了瘪嘴,没有再说什么了。
曾玲之所以大声喊叫,开始是为了把门口的两个战士叫进来,但过了一会见外面没有动静,她心里就清楚了,这几个人一定是非常仇视自己的,叫也是白叫,所以,她干脆就不叫了,也不再挣扎,任凭小胡把她刚刚包扎过的手臂捶出了血,她硬是一声不吭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胡看到她既不叫,又不挣扎,还以为自己把她闷死了,吓了一跳,立即揭开棉袄一看,曾玲已经痛得满头大汗,连枕头都被染湿了,但却微笑地望着小胡,不屑地说道:“就……就这点手段,也……也太小儿科了吧?还有什么厉害的,尽管拿出来,老娘要是再哼一声,就不是国民革命军战士!”
“呸,你还战士呢?充其量就是一个企图颠覆人民政权的狗特务!”小胡从腰间掏出手枪对着她:“信不信,你要是再不老老实实地交代,我现在就代表人民枪毙了你!”
曾玲心里清楚,眼前的这个年轻的女公安,是个苦大仇深的孩子,虽然眼里充满了对自己的仇恨,但明显可以看出经验不足,她忽然想到自己为什么要和一个黄毛丫头硬碰硬?
曾玲突然微微一笑:“那你要我交代什么?”
“我问你,姓名?”小胡脱口而出。
“曾玲。”曾玲回答完之后,冷冷地看着她。
小胡没想到曾玲这次这么快就答应了,同时一双眼睛似乎还期待着自己往下问,但她却一时不知道应该问什么了。因为刚才从预审室出来的时候,根据廖继忠和刘凯峰的判断,曾玲可能是真的不知道唐阿公和古孝清的情况,本来小胡也可以问,但她想,既然连廖继忠和刘凯峰都判断曾玲不知道,那么她就一定不知道,所以,小胡一时不知道该问什么。
曾玲等了一会,突然笑道:“怎么,你大动干戈就是为了知道我姓什么、叫什么?”
“你给我闭嘴!”小胡依旧用枪指着曾玲:“我问你,当年你和我们刘副科长在一起的时候,是假扮夫妻,还是真的有那么回事?”
曾玲眉毛一挑:“你说的是哪么回事呀?”
小胡脸一红:“别装蒜了,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曾玲的大脑立即飞快地旋转起来,她想,小胡问这个问题,大概出于两个目的,一个是因公,那就是这个苦大仇深的年轻女公安,甚至开始怀疑起刘凯峰来,如果这个小胡有什么背景的话,说不定她还能搞掉刘凯峰呢;二个是因私,虽然看得出小胡还是个没被男人碰过的黄花大闺女,说不定现在正暗恋着刘凯峰。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居然听到小胡问道自己与刘凯峰的关系,曾玲就觉得这里面有文章可做。
“哈哈,”曾玲笑道:“你叫小胡是不是?你知道什么叫假作真时真亦假?当年我和刘凯峰在一起的时候,当别人的面,我们是假夫妻,但晚上睡在一个被窝里,我倒是想假,可假的了吗?你要知道,你们刘副科长不仅飞檐走壁的功夫高,在床上的功夫也不错,一天晚上能够爬到我身上四、五次呢!”
小胡一怔:“他爬你身上四、五次算什么功夫?再说了,他爬你身上干什么?”
曾玲一听,差点没笑喷起来,她现在才知道小胡还真是个雏鸟,人家说没吃过猪也看过猪走路,没看过猪走路也听过猪叫唤呀?看来这个小胡是既没看过猪走路,也没听过猪叫唤,她心里不得不暗叹道:共产党怎么会让这样的女人当刑警?
“一般的男人,一个晚上只有能力爬上女人身上一次,厉害一点的男人,可以两次,再厉害一点的大概三次。但你们刘科长不同,没有四、五次他不罢手的。”曾玲看着小胡疑惑地望着自己,缓缓地说道:“他首先是解开我的上衣,然后在一件件地脱下我的裤子,一直把我脱个精光,然后,我也把他的衣服和裤子脱个精光,之后,他就趴在我身上,你现在明白了吗?”
小胡瞪大眼睛看着她:“你们脱光了衣服趴在一起干什么?”
曾玲真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她手臂开始阵阵痉挛般地疼痛。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曾玲笑了一阵子后,然后才说道:“我们脱光了衣服后,……”
小胡这才明白过来,她两颊绯红:“真是无聊之极,一对流氓!”
“什么叫流氓呀?那叫夫妻生活,你爸你妈当年也常是这样……”
小胡厉声喝道:“不许你侮辱我父母!”
“谁侮辱你父母了?难道共产党对你们的教育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吗?”曾玲讥笑道:“你爸你妈不干那事,你是怎么出来的?”
“你给我闭嘴!”小胡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但如果让她想象自己父母当年也是那个样子的话,在感情上他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好了,该问的你都问了,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你能请医生来重新给我处理一下伤口吗?”
小胡看了她一会,然后问道:“我问你,上次在洪公馆,是刘副科长故意把你放走的,对吗?”
曾玲静静地看了小胡一会,问道:“你在暗恋刘凯峰,对吗?”
“少废话,我在问你呢!”
“怎么说呢,”曾玲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利用小胡打乱公安的部署,以便让古孝清顺利完成天字特号计划,虽然小胡某些方面过于单纯和无知,但她也看得出小胡的心机也很深,因此,曾玲略带幽怨地说道:“其实,我和刘凯峰早就有默契,他早就知道我在上海,我们在路上见过几面,但却彼此心照不宣。那天下午,其实我们是约好晚上在洪公馆见面的,没想到你从半道上冒出来了,所以……”
“原来是这样?”小胡顿时直感到周身的热血直往脑门上冲:“这么说,刘凯峰原来是个隐藏在我们革命队伍中的内奸?”
“这你就不要冤枉他了,”曾玲故意说道:“他对共产主义事业可以说是坚定不移,只是生活作风方面有点开化,他与我见面也只是设计到男女之间的事,根本与政治与军事无关。”
“闭嘴!用不着你在这里为他狡辩。”小胡说道:“其实我早就看出了你们之间的阴谋诡计,知道吗?刚才在小洋楼外面,我就估计到他冲进去就是为了杀人灭口,所以我才拼命往楼上冲,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你早就死在他的枪下了。”
“啊?”曾玲佯装出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然后委屈地痛哭起来:“这个没良心的,居然欺骗了我这么多年,我……我不想活了……”
说着,她挣扎着要去拔吊针,当因为另一只手被铐着,所以她就用牙齿去咬,小胡立即喝道:“不许乱动!想死可没那么容易,我还需要你为我作证呢!”
曾玲一听,心想:有门!
她佯装疑惑地看着小胡:“就凭你又能够把他那样的老革命怎么样?他可是你的副科长呀?”
“那又怎么样?我们革命队伍官兵平等,不象你们反动腐朽的军队里,官官相护,官大一级压死人。”说完,小胡这时才把枪插入枪套中,准备离开病房。
“哎,小胡公安,”曾玲突然装出一副怕得要死的样子哀求道:“你……你千万别离开,万一刘凯峰进来杀我灭口怎么办?”
“他敢!”小胡轻蔑地看了曾玲一眼,突然又改口道:“哼,他来杀人灭口更好,那就省的我到处找证据了。怪不得他晚上还对我说,说什么你有气质,很勇敢,原来你们就是一丘之貉!”
说完,她转身离开病房,然后走到楼梯口,让那两个战士回到病房门口看守着,自己则坐着吉普车赶回了局里。
曾玲本来想借小胡之手,不说是企图搞掉刘凯峰,至少是可以借此搅浑乱局,但听到小胡无意中透露出刘凯峰对她的评价,她还真没想过刘凯峰会给自己这么高的评价,这不仅又使她在瞬间想入非非。
“有人吗?”曾玲叫了一声。
“干什么?”门口的战士推开门,站在门口问了一句。
“我要见刘凯峰刘副科长,有重要情报想向他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