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五、围捕(7)

  虽然过去孟煜和小胡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孟煜也经常征求小胡的意见，不过那只是为了哄她开心而已，这次出来后，孟煜显然不愿再与她拉拉扯扯，依然以组长身份自居，但还没等他开口，已经和刘凯峰执行几次任务的小胡，自以为已经懂得很多，快到成晶华家门口时，倒是她先开了口。

  “哎，孟煜，”小胡说道：“我们就装成要租房的样子，直接到她住的那个院子里去，如果古孝清在，我们就立即动手，这次千万不能让他跑了，如果他不在，我们就把注意力集中在成晶华的身上，看看她是不是会出去和什么人联系。”

  孟煜说道：“我们还是先到派出所去，请所里的同志们配合一下，看看这今天成晶华有什么异常举止没有。”

  “喂，你什么意思？”小胡不满地说道：“你当我们是局里的领导来基层视察工作呀？我们可是侦察员，如果什么事都问所里的同志，那还要我们干什么？”

  派出所的同志与周围的居民熟，了解什么情况也容易得多，怎么也比他们这么莽撞行事要强，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孟煜也就懒得与她多说，而是把自行车锁在原地，然后对小胡说道：“我觉得还是应该先到派出所去一趟。”

  小胡小嘴一嘟：“那你自己去吧，我先在这里看着，万一碰到成晶华出门，也好一路跟踪下去。”

  “那好吧，” 孟煜冷冷地说道：“不过请记住副科长的话，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我从所里回来再说。”

  说着，他大步流星地朝旁边一条街上的派出所走去。

  “德性！”小胡当然也感觉到了孟煜对她态度的改变，不过并未放在心上，因为她心里现在已经出现了另外一个男人。

  孟煜来到派出所后，立即向所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希望所里的同志配合一下调查，所长立即把他带到主管成晶华那片的片警那里去。当他进门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这个片警居然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公安。

  “林敏同志，”所长介绍道：“这位是局刑侦科的孟煜同志，他想了解一下你那片的租户成晶华的情况，请你配合一下。”

  “是，所长。”

  所长转而对孟煜说道：“局里刚才通知我去开会，听说是公安部要来领导了，我就不陪了。”

  孟煜点了点头：“谢谢所长同志。”

  等所长离开后，孟煜刚刚一回头，就看到林敏笑容满面地伸出一双又白又嫩的细手，大大方方地说道：“战斗英雄同志，欢迎你来我们所指导工作！”

  孟煜一怔，有些茫然地伸手与她握了握手：“你……认识我？”

  “当然，上海刚刚解放的时候，你到我们学校做过报告！”

  上海刚刚解放的时候，解放军各部队的战斗英雄，都相继到各大、中、小学做过英雄事迹报告，孟煜也去过几个学校。

  “哦，”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林敏，孟煜就顿生好感，刚才和小胡在一起时的一脸愁容，顿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幽默的性格立即又表现出来了：“想起来了，那次在一个小学讲战斗故事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听得非常认真仔细，原来是你呀？”

  林敏脸颊一红：“说什么呀？小学生半年能长这么大？我当时在念大学！”

  “呀，知识分子？”孟煜佯装大吃一惊：“是不是听完我报告后，就报名参军准备上前线打仗了？”

  林敏笑道：“也是，也不是。好了，这事回头再说。说吧，你想了解成大姐什么情况？”

  听到她叫成晶华为大姐，孟煜一怔：“怎么，你和她很熟吗？”

  “当然，”林敏说道：“刚解放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的纱厂医务室当护士，待人非常和气，思想也很积极要求上进，每次居委会和纱厂学习开会什么的，她都积极发言，左邻右舍的关系也处理的非常好，我们不管年纪大的还是年纪小的，都尊称她为大姐。最近听说她离开了纱厂，到十六铺码头那里的一个诊所工作了，纱厂的工人们都有点舍不得呢。”

  “哦，”孟煜问道：“怎么我了解的情况是，她过去和纱厂的老板有不正当的关系，所以……”

  林敏对此似乎有着不同的看法：“那样的风言风语我也听说过，但据说那是从老板娘嘴里说出来的，成大姐人长得漂亮，和其他工人相比，她既有文化，又乐于助人，过去的老板非常看重她倒是真的，听说除了在医务室的工作外，老板还经常让她到厂部去从事一点文字和宣传工作，给了她双份工资，这无疑就引起了老板娘的嫉妒和怀疑。老板猝死后，老板娘就借题发挥，天天找她别扭，所以她就离开了纱厂。”

  “那你和她经常有来往吗？”

  “也不，除了组织委员会开会经常碰面外，我们只是在街上见面大声招呼。哦，今天上午她出门上班时，我们还聊了一会呢。”

  “今天？”孟煜问道：“她今天上班了，在哪里上班呀？”

  “在码头诊所呀。”林敏说道：“成大姐的工作热情向来很高涨，一般连正常的休息都不休的。”

  从码头分局那边传来的消息是，她已经有两天没上班了，而她还天天装出上班的样子，孟煜觉得很有问题。他想，只要明天埋伏在她家周围，看看她每天按时出门上哪里去就一目了然了。

  “好，今天我们就聊到这里，太感谢了你。”孟煜叮嘱道：“今天我们所谈的事，就仅限于我们知道了，千万不要和其他人说起，尤其是成晶华……”

  林敏瞟了他一眼：“怎么，大英雄，你还真当我是小学生？”

  孟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哦，我这几天可能会经常来麻烦你的，如果有人万一问到我，你就说我是你表哥。”

  “说表哥不好吧，那样反而会引起别人的好奇心，干脆就说是同学好了。”

  孟煜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一个表哥经常往表妹这里跑，是容易引起别人好奇的追问，说是同学似乎更符合常情。

  “我说林敏同志，大概你这里经常有男同学出没吧？”

  林敏脸一红：“正经点好不好，大英雄同志！”

  孟煜抬头一看挂在墙上的钟，已经是下午六点半了，他吓了一跳，他和小胡两点出门，没觉得聊了多久，怎么一转眼四个小时过去了？想到小胡还在成晶华家门口等自己，立即说道：“哟，糟糕，这么晚了，我得赶快回去。”

  谁知林敏笑道：“哎，大英雄，你长眼睛不看事的，这大白天的像是六点多吗？钟坏了。”

  “啊?我说呢。” 孟煜说道：“那我也得走，外面还有个科里的同志等我执行任务呢。”

  “哎，”林敏突然把自己手腕上的手表摘下来，递给他：“来，戴上。”

  孟煜一怔，心想：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要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
  “愣什么愣呀？”林敏说道：“出来执行任务连个时间都掌握不了，你不是说要在这执行几天任务吗？我是借给你戴几天的。”

  听她这么一说，孟煜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接过手表看了看：“哟，美国货，还是新的，是不是那个男同学送……”

  林敏涨红着脸，准备从孟煜手里抢回手表：“不要算了，胡说什么呀，这是我哥送给我的。”

  “要要要，” 孟煜立即把手表塞进口袋，并且紧紧抓在手里：“你哥很有钱？”

  “谁说的？”林敏不无骄傲地说道：“和你一样，我哥也是战斗英雄，而且是大英雄！他现在可是团级干部，这表是他从国民党反动派一个军官那里缴获的，首长看到他作战勇敢，而且也需要掌握时间，就把这表奖给他了。上海解放后，他随部队继续南下，就把这表送给我了。哎，你可别给我弄坏了。”

  “放心，我一定会比珍惜自己生命还要珍惜它。”说完，孟煜立即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林敏甜甜地一笑，她实在没想到，今天居然会碰到自己心目中的大英雄。

  孟煜赶到成晶华门口的时候，放心小胡已经不在周围了，他拿出手表看了看，才三点一刻，也就是说，他和小胡分手还不到半个小时，他想不到小胡这会会到哪里去。

  就在这时，他看到小胡居然从成晶华租住的那个院子里走了出来，他一怔，万万没想到小胡还是擅自行动了。等小胡走过马路时，他才迎了上去。

  “你怎么擅自行动了？” 孟煜问道。

  “你不是也擅自行动了吗？”小胡反问了一句。

  “我是到所里立即情况呀！”

  “我也是到院子里去了解情况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遇到太通情达理的林敏的缘故，孟煜觉得小胡简直就不可理喻。他忍住胸中的怒火，问道：“那院子里的情况怎么样？”

  “没什么情况，”小胡有点爱理不理，但又不得不说的样子说道：“成晶华象平时一样早出晚归，家里铁将军把门，房东阿婆说了，成晶华一直是一个人住这里，我说我也想租房，阿婆说旁边还有一间空着，正好可以租给我。”

  孟煜本来是不想惊动房东的，而是准备第二天在这里埋伏监视成晶华，现在看到小胡已经打草惊蛇了，他决定索性自己再去看看。

  “既然这样，那我们再去看看。”

  小胡有点不耐烦地说道：“还看什么呀？说不定成晶华马上就要下班回家了，万一碰到了怎么办？”

  “碰到了我们也是要租房的呀，怎么，你还打算房东阿婆不会告诉她，下午有人来过要租房？”

  说着，他朝那个院子走了过去，小胡虽然十分不愿意，但还是跟着走了过去。

  孟煜和小胡走进院子，听到房东阿婆在后面厨房里做着什么事，小胡用手一指后面的一间屋子，意思是说成晶华就住那一间。孟煜走过去一看，门上确实上了一把锁，他用手轻轻一推，发现门居然纹丝不动。

  这时老式的对开木门，即使外面上了锁，门与门之间也会留有缝隙的，孟煜用手一推就知道里面上了门栓，外面上了锁而里面上了门栓，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里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