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四、围捕(6)

  小胡一看廖继忠那张脸心里就直发毛，她以为廖继忠又要劈头盖脸地批评和说教一通，但却不知道，廖继忠并不是冲着她来的。

  “老廖，”刘凯峰不解地问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出了什么事吗？”

  廖继忠并未避讳小胡在场，而是十分沉重地说道：“那个小孩有人认识，听说他的名字叫刘洪。”

  刘凯峰一听，周身的热血顿时直往上涌，他知道廖继忠所说的那个小孩，就是自己和他那天晚上在增田别墅墙外遇到的那个男孩。

  刘洪——刘凯峰的刘，洪云婷的洪，那个男孩不是自己的儿子又会是谁？那个躲在厢房的女人不是洪云婷还会是别人吗？
  看到廖继忠一脸阴沉地说着话，本来已经兴奋之极的刘凯峰突然平静下来，他伸手拍了拍廖继忠的胳膊：“老廖，你看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就快说，咱们什么风浪没见过？”

  廖继忠叹了口气，说道：“在解放前夕，就有人看到一个年轻的少妇带着那孩子，虽然两人看上去似乎生活没有着落，但那少妇却有一种贵妇的气质，通过他们的描述，我基本上能够肯定她一定是洪云婷同志。”

  刘凯峰笑道：“云婷和孩子都找到了，这是好事呀？”

  “问题是，自从那天晚上与我们相遇后，就再也没人看到他们了。”

  刘凯峰笑了笑：“嗨，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解放前他们都挺过来了，这解放了他们还会有什么事？找到他们只是时间的问题。哎，老廖，现在是破案的关键时刻，以后可不准再用这种脸色来吓唬我。”

  廖继忠心里清楚，其实刘凯峰心里既急得很，也苦得很，现在反过来倒安慰起自己来，他只得苦笑一下，然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报告！”就在他刚刚走进办公室，还没来得急关门，就听小胡在身后喊了声报告。

  “进来吧。”等小胡进来后，廖继忠把门关上后，问道：“有什么事吗？”

  “科长，”小胡问道：“你刚才和副科长所说的什么孩子和洪云婷的事，他们究竟都是些什么人呀？”

  “哦，你先坐下。” 廖继忠一边把炉子掏开，一边把当年刘凯峰如何为执行命令，与已经怀孕的洪云婷分手，洪云婷又是如何在赶到新四军驻地的途中失踪，同时，刘凯峰第二次回到上海，几乎与洪云婷擦肩而过的事，一一跟小胡说了一遍，最后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洪云婷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躲避着刘凯峰，甚至为此还拒绝与组织联系，这无疑给我们寻找他们母子造成了极大的难度。副科长这个人工作起来就不要命，作为他的同志，我们理当多关心他。”

  小胡一直以为刘凯峰只是单身，因为刚刚解放的时候，部队有很多老干部都是单身，何况刘凯峰年纪不算太大，这下突然听到他不仅结过婚，而且还有个小孩，心里顿时失望之极，脑海里居然还突然闪现一个奇怪的念头：要是他一辈子都找不到那个洪云婷才好。

  “科长，”小胡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却不一样：“要不把寻找洪云婷母子的任务交给我吧，我保证完成任务！”

  廖继忠可没有想过小胡肚子里还有那种花花肠子，他点了点头：“我一直都有这个想法，既然你主动提出来，那我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不过，这个任务你最好是利用业余时间秘密执行，不能耽误科里的其他工作。”

  “是。”

  “另外，跟副科长出去执行任务感觉还不错吧？”

  小胡连连地点了点头。

  “你一定要好好跟他学学，记住，在他身边要多看、多听、多记，不懂就问，但少下一些判断性的意见，要知道，刑警工作更多的是需要丰富的经验和确凿的证据，这可不象你们当初在警察学校做习题，错了可以重写，还可以订正，在现实中，我们的一丁点小小的错误和纰漏，都有可能造成冤假错案，甚至是出人命的。”

  “你放心，”小胡说道：“你的话我都记住了，我一定会跟着副科长好好学的。”

  “哦，还有一件事。” 廖继忠慈爱地笑了笑：“最近和小孟怎么样了？过去我可是经常看到你们打打闹闹的，虽然不是很提倡但却习惯了，怎么最近没听到你们的声音了，反而觉得科里特别冷清。”

  换在过去，廖继忠知道小胡会立即面颊绯红，然后低头不语，没想到这次她却一脸严肃地说道：“科长，现在科里的任务这么重，再加上我还年轻，暂时不想考虑其他乱七八糟的事。”

  廖继忠一怔，他笑道：“你说的也对，本来我也反对你过早谈恋爱，但你廖姨总是批评我，说我只知道让你工作，从来就不关心你的生活。小孟是从部队上下来的，思想积极上进，生活和工作作风都很正派，不象那些在大城市长大的青年人，优点没什么，但却浑身上下都是毛病。其实我倒觉得你们还是挺相配的，只要不影响工作，我觉得你和他多接触接触也不是什么坏事。”

  小胡这才缓和了一下口气，说道：“谢谢你和姨的关心，我的事我心里有数。”

  廖继忠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有数就好。不过你放心，不管你作出任何决定，我和你廖姨都会支持你的，因为我们都相信你能把握好自己的命运。”

  这时，刘凯峰推门进来了，小胡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被刘凯峰拦住，只听他对廖继忠说道：“老廖，刚才分局的同志来电话，说前天上午成晶华接电话离开诊所后，就一直没回过诊所，我觉得很有问题。”

  “那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派小孟和小胡立即赶到成晶华的住处，对她进行监视，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古孝清就藏在她家里也不一定。”

  “我看可以。” 廖继忠立即对小胡说道：“你这次执行监视任务，一定要注意保持冷静的头脑，即使是真的发现了古孝清也不要轻举妄动，一定要等到科里增援人员赶到后再行动。”

  因为考虑到古孝清武功高、枪法准，而且是老特务，他担心小胡立功心切反而会害了自己，所以对她进行特别叮嘱。本来小胡以为自己是和刘凯峰一块去执行命令，突然听到换成孟煜，顿时就失去的兴奋劲，但还是接受了命令。

  “是，科长，我记住了。”

  等小胡离开后，廖继忠问刘凯峰：“哎，我说凯峰，你说那个古孝清好不好给我们来个暗度陈仓，主动跑去联系曾玲和肖云楚呢？”

  刘凯峰说道：“虽然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毕竟是他亲自把曾玲出卖给我们的，但也不能不防备他狗急跳墙。我让孟煜和小胡去监视成晶华，同时准备带着小李和小苏去一趟曾玲可能藏身的窝点，看看有没有意外的收获。”

  廖继忠说道：“很好。那这几天就辛苦你了，据说下个礼拜公安部有个视察组要到上海来，我下午要到华东局去开个会，局里也要作一些相应的安排，我们就分头行动吧。”

  刘凯峰笑道：“但愿在公安部视察组抵达上海之前，我们能够彻底破获天字特号计划，也算是我们给新年的献礼吧！”

  过去两人出去执行任务，小胡表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是十分乐意的，作为一个大姑娘来说，身边能够有个帅小伙陪着，更重要的是这个帅小伙还时不时对自己大献殷勤，她当然没什么不愿意的。而对于孟煜来说，能够跟自己心仪的女孩子在一起，既是为了工作，又能培养感情，更是何乐而不为的天大好事。但今天却不一样，他们从刘凯峰那里接受任务出来后，就像是不约而同地拉开了距离，过去是孟煜像个店小二似地围着小胡转，现在两人却是各走各的，像是两个意外肩并着肩碰到一块的陌生人。

  “哎，老李，”苏铠凑到李琦瑞面前，低声说道：“这老孟和小胡有点问题呀？”

  “他们有没有问题关你什么事呀？怎么，你还想第三者插足呀？”

  “说什么呢，老李？”苏铠白了他一眼：“科里让他们出去执行任务，多半是佯装一对恋人，你到窗口去看看，他们哪里象一对逛街的恋人？分明就是一对准备上法院离婚的仇人呀！”

  李琦瑞看了苏铠，然后走到窗前，看到孟煜和小胡已经换好了便装，然后各自到车棚去扶自行车，那样子还真象苏铠所说的那样，怎么看怎么别扭。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苏铠走到他身边问道。

  李琦瑞皱了皱眉头，然后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办公室，直接走到了刘凯峰的办公室门口，喊了声：“报告！”

  “进来。”

  李琦瑞进去后，立即把自己和苏铠的想法向他做了汇报，觉得这个时候不宜让孟煜和小胡一块出去执行任务。

  刘凯峰笑着问道：“他们真的在恋爱？”

  “这个……”李琦瑞犹豫了一会，说道：“我不敢肯定，但他们关系不一般却是不争的事实，不过今天特别反常，我担心你让他们出去执行任务会出问题的。”

  “好，谢谢你的提醒。”刘凯峰赞扬道：“不过，我觉得我们更应该相信自己的同志，不管他们是不是私下闹了什么别扭，一旦到了执行任务的现场，我相信他们能够很快进入角色的。不过你对我的提醒还是很有必要的，回头我会找他们谈谈的。哦，你和小苏准备得怎么样了？”

  “已经准备好了。”

  “好，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是骑车还是开车？”

  “打草惊蛇当然是开车！”

  “是！”

  孟煜和小胡是穿着便衣，骑着自行车离开的，刘凯峰、李琦瑞和苏铠则是穿着军装，开着吉普车离开公安局的，一明一暗两张网，已经悄然撒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