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荡寇传(三)》(3)
2022-12-16 作者: 潘景龙
裴家继子 仪式隆重李天刚劝阻枉费徒劳
裴亲仁过继儿子,是他生命程中最值得庆幸的事情。梁才趁他兴奋之际,又把程什引见给他。梁才向裴亲仁夸赞程什人品好,和裴辛一样深受他的喜爱。梁才只所以这样夸奖程什,是为取悦于裴亲仁对程什的喜欢,为他下一步的行动奠定基础。在裴亲仁的心里多认识一个青年朋友,自己的就等于多了一只肩膀,这也算是锦上添花的事情。裴亲仁备下酒席盛情招待梁才等人,在酒桌上裴亲仁兴致勃勃的向大家宣布他的决定,他要举行过继儿子的盛典仪式,请来乡邻亲友和周村绅士们,一是为他裴家有后人接继香烟而庆贺,二是为他继子给以见证。裴亲仁此举正合梁才意图,梁才拍手叫好,赞赏亲仁办事有理有据,这是名正言顺光明正大之举,是可以让人钦佩不已赞不绝口。在梁才的吹捧后裴亲仁当即决定,就在后天举行继子庆典。
裴宅上上下下顿时忙碌起来,自家的教书先生写请柬,管家派人快马把请柬送往亲朋好友手中,戏班子打鼓就到,皮影戏也被请到宅内,杀猪宰羊好不热闹。最重要的是要在短短的时间内,给过继的儿子准备少爷房间。裴亲仁亲自把关过目,一定要把儿子的房内装饰的漂亮豪华。
庆典日子到了,裴宅内外喜气洋洋,整个气氛比过年还火热。红红的大灯笼高悬檐下,火红喜字帖在窗纸上边,就连大门上的对联都换上新的。院内外锣鼓咚咚,锁呐声声。大门口乐队围着一群人,有老有少,有穿红袍的,还有穿绿衣的;抱孩子的小媳妇和小丫片们嘻笑说俏皮话。贺喜的的邻村乡友和士豪绅士们接踵而至。村里人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早就挤满了院子坐在桌前吃瓜籽,喝茶水看堂会。人们都跷脚盼望裴亲仁的过继儿子快些露面,一睹这个有福男儿的模样。
梁才带着夫人和小妾王三妮,在裴辛、程什、翠英等人的陪同下,乘坐马车出现在裴宅大门前。裴辛双脚从车上落地那一瞬间,裴亲仁便双手拉着这位过继的儿子,仔细打量起来,望着一表人才的儿子,裴亲仁脸上的皱纹展开,刹那间年轻了十几岁。此刻他觉得只要裴辛站在眼前,自己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裴亲仁拍了拍裴辛的肩膀,双眼笑成一条线,千言万语不知说什么才适合这种场合。梁才在一旁开口说:“裴大哥,别只顾瞧儿子,人都给你带来了,往后的日子长着哩,还是好好招待客人吧!”
裴亲仁这才觉得自己失礼了,于是上前拉住梁才的手,热情的向来人打招呼,并且说些十分客气的话儿。
在家人们的簇拥下,梁才和裴辛一行人被请到客厅落坐。他们是今天的主角,招待的等级也是最高档次。陪他们的人当然是各村的绅士,李天刚自然就是其中一位。李天刚不仅是被邀请的贵宾,他有一个主要任务,是裴亲仁请来写过继儿子契约的执笔先生。李天刚虽然写过许多各种契文,但是写过继儿子的契约还是第一次。从昨天受裴亲仁拜托之后,一直在琢磨这个过继儿子的契约该怎样行文。他几经斟酌,又几经修改,终于把拟好的文章刻在脑子里,准备在大庭广众面前卖弄一下自己的文采。
绅士们挤满了两张八仙桌,过继儿子仪式开始了。梁才今天身份显赫是仪式的主持人,他向绅士们隆重宣布,裴亲人在家族里过继裴辛作儿子,并向绅士们介绍了裴辛同裴亲仁详细的家族关系。他对绅士们讲:“裴亲仁和裴辛都是山东宾州裴家庄人,按照裴家宗谱排行论辈,裴亲仁是裴章的堂叔。堂叔把侄儿过继到门前做儿子,这是名正言顺符合族规条件顺理成章的喜事。”绅士们听了梁才的介绍,都为裴亲仁过继儿子高兴,大家交头接耳为之庆贺。唯有李天刚听了梁才的介绍觉得此事蹊跷。但是人家已经认了这个儿子,作为一个外人怎能多嘴多舌,也就随帮喝彩的说了一些恭贺的话。按照继子典礼仪式的程序,该由李天刚主笔,当众写出过子契约。因为裴辛是裴亲仁的侄子,契约的名目叫过子契。李天刚饱醮香墨,挥动手腕,在萱纸上刷刷点点写出一式两份过子契,并当众宣读给绅士们。
过子契
兹有德善之人裴亲仁,膝下无子,巧遇族里贤侄裴辛。经中间人梁才先生协办,裴辛实属山东宾州裴家庄人氏。同裴亲仁系一宗氏,祖辈宗亲辈字从一,确认属裴氏宗亲无疑。又因裴辛品德端正,其貌有佳,倍受裴亲仁厚爱,认子为裴家传接香火之人,可继承裴亲仁所有良田家业和金银钱币。特此立契,永不悔改。
立契人:裴亲仁裴辛
中间人:梁才
代笔人:李天刚
民国二十三年,旧历八月十四日
契约宣读之后,裴亲仁着重的收起一份,然后双手小心翼翼的交到夫人手里,由夫人珍藏起来。梁才早就对过继的契约动了心思,急忙从李天刚手中接过一份契约,当着众人的而面说:“辈辛是我义子,他这份我替他珍藏,大家算是见证人了。”说着梁才把契约揣进自己怀里。众人摇着头都不可思议,但出于对梁才的畏惧没有人吭声。
过继儿子契约落成,下一个节目就是进行宴会,频频的举杯和祝福声把宴席推向高潮。又该主人向客人们敬酒的时候,裴亲仁亲切的望着裴辛,然后用温和的语气嘱咐裴辛代表家人给客人们敬酒。裴辛当之无愧不负裴亲仁的重托,彬彬有礼走向院中去给客人们敬酒。望着裴辛离去的身影,裴亲仁如愿以偿,又如释重负的提了一口气,对桌前的绅士们说:“我裴家终于有了自己的儿子,替我给乡友们敬酒!裴辛当之无愧不负裴亲仁的重托,彬彬有礼走向院中去给客人们敬酒。望着裴辛离去的身影,裴亲仁如愿以偿,又如释重放的提了一口气,对桌前的绅士们说:“我裴家终于表了自己的儿子,替我给乡友们敬酒!你们看这小伙子蛮好吗!”绅士们都竖起大姆指,夸赞裴亲仁眼力过人,过继一个好儿子。梁才见此热闹情景拿起桌上的酒壶,先给裴亲仁斟满酒,然后又按从左到右的顺序,给桌上的每位绅士都满满斟上一杯,最后给自己斟满,举起酒杯开始演说:“今天是裴大哥过继儿子的大喜日子,我梁某人同诸位心情一样都为大哥高兴,为裴大哥父子美满幸福,干了这杯喜酒!”众人随着梁才把杯中酒一饮而光。梁才又继续说:“我们的裴大哥一直因没有人接继烟火而郁闷寡欢,不向我们这些人三五年的总往南方老家跑,拜见故土乡亲,再朝拜祖宗祠堂。从今以后裴大哥身边有子,也就同我们一样了,有时间也跑跑关里老家,拜拜故土,拜拜祖宗祠堂,岂不是快活之事吗。”梁才此话是故意撩起裴亲仁思念家乡故土的感情。的确,裴亲仁早有回老家祭祀祖宗的心愿,只因堂前缺少一子,没有颜面还故里赶朝拜祠堂。
梁才一句话提醒了裴亲仁,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先给客人们斟上酒,然后饮酒吐出心里话,他对绅士们说自己苦于无子,一直把回家祭祖的心愿埋在心里。有时看见别人回老家那种高兴样子,都羡慕得暗暗流泪,愧对祖宗的心情是十分痛苦的。裴亲仁说到此处竟然黯然泪下。梁才一见机会来了,他拍着裴亲仁的肩说:“大哥,今天是高兴的事儿,你已经有了儿子,明天就可以踌躇满志的带着裴辛回关里老家祠堂了。”说着梁才举酒杯,对桌上的绅士们说:“来,我提议为裴大哥父子不日返回祖籍朝拜祠堂而干杯。”大家随着梁才饮了这杯酒,话匣子都打开了。绅士们谈论起自己的家乡,思乡之情油然而生。
唯有李天刚觉得不对劲,他从梁才两次把话起扯到裴亲仁回故土朝拜祠堂这件事上,似乎觉察到什么,直觉告诉他,梁才只所以十分热衷这个话题,是别有用心。他仿佛觉得这是梁才的一个烟雾弹,在这颗雾弹的后边,梁才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李天刚不愧是读过五年私塾的学子,他望着梁才对裴亲仁这种超乎正常人的热情劲儿,断定梁才要对裴亲仁图谋不轨。李天刚低头对身边的一位绅士说:“喂,你看梁才怎么这样的兴奋?”这位绅士根本不明白李天刚此话的意思,只是说了一句:“梁才的干儿子是裴大哥的继子,怎么能不高兴呢。”李天刚摇了摇头,微笑着瞧了这位绅士几眼再也没说什么。
梁才可算用心良苦,凑近裴亲仁又谈起返归故里的话题,劝导裴亲仁既然早有思乡之情,今又有儿子在身边相伴,务必趁健壮之身早些动身,一旦身体有点闪失,贵体难涉,那可悔之晚矣,将遗憾终生。梁才的话说得十分体已,催动了裴亲仁的心。裴亲仁点头含笑的对梁才说:“老弟所言极是,我现在身板硬朗,又喜得贵子,带上裴辛回老家认祖归宗,倒也是一件荣耀的事。那就等庄稼入场之后,择个吉祥日子动身。”梁才听了裴亲仁的话来一个趁热打铁说:“裴大哥心重了,收拾庄稼还用得着你亲自管吗,那是佃户和伙计们的该做的事。收租又有管家和先生,何必操这个心。趁着这个凉快季节,南边天又温暖,登程上路也好欣赏沿途美景风光。”梁才的良言妙语果然说服了裴亲仁,裴亲仁表示赞同他的看法。
裴亲仁和梁才的对话,更加增添了李天刚对梁才的怀疑。李天刚在一旁不动声色,认真在听他们还要说什么。
梁才见裴仁表示同意自己的建议,便来一个穷寇必追,一连例举了几个秋季返回南方走亲拜友的事,终于催促裴亲仁开了金口说:“等过了仲秋节立即带夫人和儿子回山东老家,这正是省亲的时节,南边天也不热了,漫山遍野飘着果香,别有一番情趣。”裴亲仁口里说着话,一种思乡的情感忽然缠绕着他,举起酒杯仰望长空一饮而进,仿佛已经踏上了遥远的回乡路上。
梁才见裴亲仁终于认定回老家了,心里美滋滋的暗暗的说:“老东西,你果然上道了。”
李天刚从裴亲仁同梁才的交谈中,知道他决定返乡祭祖探亲,断定裴亲仁陷入梁才的陷井之中。李天刚抬头对裴亲人说:“大哥啊,凡事要三思后行,人高兴的时候更要小心谨慎行事,更不能听之任之。”裴亲仁被梁才鼓动的头脑膨胀,对李天刚的话不屑一顾,根本没有听出什么弦外之音。只是对李天刚说了一声谢谢。李天刚望着不开窍的裴亲仁心里叫苦,但是又无法劝服他,只好离开酒桌去看堂会。
裴家大院内宴席撤去,堂会一直唱到天黑,东厢房里搭起台子,唱起皮影戏。皮影戏一唱就是一个通宵,直到次日天色大亮,客人们才离去。客人们走了,裴家的庆典拉下维幕。
李天刚从裴宅回到家中,已经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唤醒正熟睡的夫人,迫不急待的问夫人说:“你是否记得王三妮是怎么落到梁才手里的,才给他当小妾的。”夫人被李天刚问得莫明其妙,不太耐烦的说:“不就是那点破事吗,王三妮的哥哥王财神有三十垧地,梁才惦记那三十垧地,又看中了王三妮长的漂亮,请王财神去城里逛窑子。梁才在花酒里放了毒药,王财神喝了花酒死去,梁才假装慈悲善良帮助王三妮安葬了王财神,替王三妮讹了窑子,又花言巧语把王三妮弄到家中当小妾。三十晌地也带到梁家,梁才还答应王三妮,如果生个男孩子,立她为正房太太。”
李夫人一口气回答了李天刚的问话,把梁才霸占王财神三十晌地的手段,及骗王三妮作妾的事说的清清楚楚。然后反问李天刚说:“老爷,你半夜三更的怎么想起问这件事情”李天刚这才把梁才认裴辛作干儿子,又把裴辛介绍给裴亲仁作过继儿子的事前前后后讲给夫人。李夫人是个精明绝顶的女人,听了老爷一番叙述后,他恍然大悟,明白老爷问起王三妮的原由。对李天刚说:“难道这个梁才又要对裴家下手不成,要侵吞裴家的田地和家荡。”李天刚拍拍夫人的被子说:“你可真是天生的聪明鬼,我在宴席上发现,梁才不断催促和劝说裴大哥去老家省亲,里边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勾当。这小子又要干丧尽天良的事,像吞侵王财神那样,来祸害裴家。裴大哥危在旦夕啊!”李夫人听了老爷的话,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对李天刚说:“老爷,对这件事不能袖手旁观,裴大哥对咱家恩重如山,要不是裴大哥帮咱们度荒年,我们的田地早就卖光了。”李天刚当然要带帮裴亲仁,自言自语的说:“那该怎么帮呢?”李夫人告诉他说:“先暗中观察一下,看清楚梁才到底要干什么。他真的唆使裴大哥去南边,那就是裴大哥的一步死棋。我们先劝裴大哥不动身,如果劝不住裴大哥,再暗中保护他。”
夫人的话正说到李天刚的心里,他对夫人说:“就按你的办法行事,派家人盯紧梁才,再见机行事。”
梁才从裴家回宅,一夜辗转反侧,他兴奋中肯定裴亲仁已经上了他的圈套,该研究下一步了。下一步就是催促裴亲仁赶快上路去南边,高兴中他决定把儿子梁声淹叫回宅内,父子俩人作个周密的计划,尽量作到添衣无缝杀人不见血。
梁声淹骑着鬼子的大洋马,在梁宅大门前甩蹬离鞍,他脚还没站稳当,管家就像哈巴狗一样,一只手扶住梁声淹的腰,另一只手拉着梁声淹的手恭恭敬敬地向大少爷问好。然后点头哈腰的陪梁声淹走进客厅。深声淹的脑袋刚刚探进客厅,就被梁才哈哈的笑声吸引,他忙问梁才说:“父亲心情这么好,笑得又这样灿烂一定有喜事啊!”梁才急忙摆手让管家退下,然后转身把门关严,紧挨着梁声淹坐下来。向儿子报告的第一件事情是裴辛即认他做干爹,又成了裴亲仁的过继儿子。梁声淹十分兴奋的问:“过继儿子的契约写了吗?”梁才得意的笑了说:“没错,写好了,裴亲仁一份,裴辛那份我收藏代管,就连裴辛做干儿子的契约也办了。”梁声淹满意的点点头随口说:“老爷子就是厉害,办事有根。”梁才得到儿子的奉承更为高兴。他立即告诉儿子下一步已经有了安排,裴家父子已经准备去关内老家祭祖,这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梁声淹见父亲十分自信的样子,思索片刻说:“夜长梦多,抓住这个机会动手。”梁才脑袋一转对儿子说:“今天是八月十四,后天是八月十六,常言说三六九走走走,十九是出门远行的好日子,就让裴家父子十九那天动身上路”梁声淹板着脸向梁才说:“你有把握吗,他们会听你的话吗?”梁才挤着三角眼肯定的对儿子说:“老子办事你只管放心。”梁声淹又问:“同裴家一起去的人还有谁呢:“让程什同裴家人一起去,也减少事后别人对我们的猜疑。”梁才回儿子的话。梁声淹想了想说:“为了更妥善起见,让翠英也同去。”梁才不同意让翠英去,半晌没有吭声。梁声淹看出老爷子心疼女儿,担心女儿有闪失,低声对梁才说:“父亲只管放心,翠英的安全没有问题。我请求东赤子三派宪兵帮忙,有翠英在行途中,东赤子三不更情愿帮忙了。然后把翠英直接送到东赤子三府上,一切就是大功告成。”
父子俩人一阵密谈之后,梁声淹也没顾得上吃饭,急匆匆赶回城里。梁才急忙派管家去裴宅,邀请裴家夫妇及裴辛八月十五来梁宅赏月。然后把程什和翠英叫到客厅。梁才望了望女儿翠英,又瞧了瞧程什,眉开眼笑的对翠英说:“女儿,你知道爹找你们未婚小俩口来有什么事吗?”翠英红着脸说:“瞧爹说的,我们还没有结婚,怎么成了小俩口呢!我怎么知道你有啥事找我们。”梁才拿出一本正经的对女儿和程什说:“过几天你裴大伯一家去南边老家,南边是个好地方啊,这个季节瓜香果熟,风景秀丽,比咱这破关外好多少倍啊!我本想与他们一同逛一逛,只是家中事多不能脱身,这个机会就留给你和程什吧,陪裴大伯去南边游一游,玩一玩。”梁才的话感性很强,翠英本来就在家中呆烦了,听了父亲的话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拉住梁才的手撒娇的说:“还不快来谢谢爹。你还没有正式成为我家的女婿,就享受这样好的待遇。”程什作梦也不敢想的事竟然从梁才口里说出来,程什高兴的几乎流泪,上前一步给梁才跪下,磕头致谢。梁才笑逐颜开的望着程什,心里却打了个死结。
月亮跳出地平线,圆圆的像一团火,慢慢的升向空中。一会儿红红的脸庞明亮起来,亮得是那么的清透,隐隐约约的瞧见月宫里那颗粗茂的大树下边,有一只美丽又漂亮的玉兔蹲坐在石盘上,眯着眼睛俯瞰大地。清净如水的月光洒向大地,让人感到金秋是一个多么美的季节。月光下坚实丰硕的果子挂在禾杆上,它那暂短的生命,只有经过八月十五皎月的洗礼,才能在农夫的镰下结束。这四季轮回周而复始,才有月缺月圆。真是水满自溢,月圆则缺。裴亲仁的日子也不例外,他也逃不出江日月下,兴旺和衰败的轮回。
梁家宅院中间放着同月亮一般圆的两张桌子,一张桌上摆满了供月的食品水果,那是为了月宫里的神仙们准备的。凡人们赏月时必须先在供桌前跪地叩首磕头,先拜月亮宫里的神仙,以求保佑风调雨顺,百谷丰登,四季平安。另一张桌子上丰盛的佳肴美味,才是赏月人享用的酒席。梁才请来重要客人当然是被他蓄谋已久的那几位,裴家仁夫妇和裴辛。梁才满面堆笑,以东道主身份同客人们先是谦让,而后喋喋不休,似乎满腹经伦,谈天论地,说得天花乱坠。
当月亮升到半空的时候,梁才又来兴致。望着天上的明月背诵了古人的几句诗词,以示华才不浅,裴亲仁是个厚诚人,本来不识几个大字,听了梁才吟诵的几首二诗句,拍手叫好,把赏月的气氛推向高潮。酒过三巡之后,梁才话入正题,感慨万千的说:“每逢佳节倍思亲啊,裴大哥此时一定是归心似箭啊。今天是十五,明天是十六,好好过两天节,十七十八准备准备,十九也该登上返乡之旅了吧。常言说三六九走走走。趁着秋光大好飞吧。”听了梁才的一番鼓动,裴亲人真得像长了翅膀一样,要立刻登上返乡的路。他微笑着望着梁才说:“蒙谢老弟一片挚诚之心,那就依老弟所言,八月十九踏上返乡大道。”梁才高兴的鼓掌说:“大哥果断,果断,秋风送爽,一帆风顺。”梁才说着举起酒杯,预祝裴亲仁八月十九上路平安太平,一路顺风。高兴的酒一饮而尽。梁才擦了擦嘴巴,向裴亲仁提出要他把程什和翠英带上同行。对梁才的恳求裴亲仁毫不犹豫,满口答应,带上程什和翠英同往,人多路上热闹,也好相互照应。
浩月当空,宾主虽然兴致未尽,在裴亲仁再三恳求之下,宴席终算结束。裴家人披着月光乘坐马车回到自家宅院。
俗话说墙里说话墙外有人听,梁才同裴亲仁在院中赏月交谈,被李天刚派来的家人在墙外听得十分清楚,当裴亲仁离开梁宅后,李天刚的家人向主人报告,裴亲仁在梁才的鼓动之下,八月十九日那天起程上路,赶往关内老家祭祖。李天刚听后十分惊慌,同夫人商量明日去裴家劝说阻止裴亲仁远行它乡。
李天刚次日一早带上礼品踏进裴家客厅,询问后证实了裴家要在八月十九日上路回老家祭祖。李天刚力劝裴亲仁不要急切返乡,侍明年春暖花开再回归故里。尽管李天刚苦口婆心的开导劝阻,裴亲仁根本听不进半句,李天刚出于无奈,只好扫兴离开裴宅,含泪告诫他一路多加小心,以防不测的灾祸。裴亲仁只是草率答应李天刚的嘱咐。李天刚回到家中,痛苦地对夫人说:“裴大哥不听劝阻,一定要在八月十九日那天起程上路。看来他要大祸临头啊!”
李天刚的话使夫人十分震惊,她思索一会儿说:“不能再去劝阻说服裴大哥了,他八月十九起程,派咱家的大炮手和二炮手暗中保护他们,一直把他们送到木山县。登上火车后他们也许就平安了。”李天刚认为夫人的话有理,脸上露出一点点笑容说:“一切都按夫人说的去做。”李天刚的话刚落音,家人赶来报告,梁家岗梁才的人送来半车礼品,不知老爷是否接纳。李天刚听了家人的报告,脸立刻红了,对夫人说:“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今天都八月十六日了,还送什么礼品,分明是另有企图。”夫人急忙拦住他说:“官不打送礼的,照收,然后再回赠。”夫人的一句话提醒了李天刚,他立即吩咐家人,收下梁才的礼品,再从家中拿出回赠的礼品装在梁家车上,又给梁家赶车人拿些钱币当小费,嘱咐梁家赶车人捎话代谢梁才。
原来梁才担心裴亲仁八月十九日不能起程,派人到裴家院听监听裴亲仁的一举一动。李天刚去劝阻裴亲仁,被梁才派去的监听人看见,回去报告梁才,梁才这才派人给李天刚送礼。目的是警告李天刚,不要在这件事上同他过不去,同他作梗是没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