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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荡寇传(三)》(2)

2022-12-16 作者: 潘景龙
  裴亲仁思女宴乡友梁才策划谋财陷阱

  时光在岁月的长河中匆匆逝去,沧茫大地不断更换着衣裳,紫燕南行,鸿雁远征。一行鸿雁缓缓南飞,湛蓝色的长空不断传来鸿雁的苍脆声,裴亲仁站在宅院中间,举目眺望雁队展翅从头顶翻翔远方,多么希望南飞的鸿雁捎书一封给日夜思念的女儿。时光任冉,裴金裴银姐妹离家一晃三年有余。从两个女儿走出宅院那一刻起,裴亲仁的心就被牵到遥遥的远方。他思念女儿,更何况是如花似玉的妙龄孩子。女儿在深宅内是自己娇宠的花朵儿,外面的世界又是那样的慌乱,牵挂与思念一直缠绕着裴亲仁。更让他难以承受的是老妇人的瞒怨声,和她思念女儿时对他发泄的歇斯底里的吼声。

  裴亲仁怅惆的站在院中,长声叹息着对行行的鸿雁说:“你们见到裴金裴银,告诉他们多想你们啊!”飞在前边头雁仿佛听懂了这位可怜老人的话,向他低旋俯瞰,放开喉咙清脆的叫了几声,然后又带着队伍缓缓而飞。更倌见东家仰视鸿雁,知道他又是在思念女儿。更倌走到主人身边,唤醒正在思绪中的主人说:“天已经正午了,该到用饭的时候了,夫人传话说饭菜都有些凉了”裴亲仁这样知道上午过去了。他捋了捋胡须问更倌说:“小姐一走三年,你可曾记得吗?”更倌忙回话说:“回老爷是三年时间了,记得,记得。”裴亲仁点点头对更倌微微一笑说:“三年零二个月啊!孩子们走的时候是盛夏,现在已是秋天了。”望着裴亲仁伤感的样子,更倌一时不知该怎样安慰他。

  餐桌上边摆放着几盘可口的菜,裴亲仁把扣在盘子的边的碗挪开,香喷喷的菜味儿荡漾飘香了饭厅,可是裴亲仁几乎没有什么反应,更谈不上有什么味口。他草草的挟了几口菜放在口里,觉得没有滋味,放下碗筷离桌而去。

  客厅里间有条单人床,裴亲仁午饭后习惯在客厅外间踱步,然后再去里间休息。自从两个女儿出家走后,他不时也夜宿于此。裴亲仁倒在床上很难睡着,女儿的影子难以挥去。忽然他想起一件事情,很快就要到仲秋节了,按着家中的长规,该请村邻和乡友们到家中,摆上几桌庆贺一下即将到了的丰收年景。杀几口猪,宰几只羊,客人们聚到一起热闹一场。裴金姐妹离家以后,裴亲仁一直没有心情办理这些事。难免让村邻乡友们说些闲话,裴亲仁心绪不佳,对这风言风语不屑一顾置诺惘闻,可是今天是太郁闷了,裴亲仁要张罗张罗,重复旧规,在家中再放上几桌酒席,请村邻乡友们聚一聚,以排解心中的不愉快。裴亲仁叫来管家吩咐叮嘱他置办酒席,通知村邻乡友来家中参加宴席。

  这一回秋高气爽,蓝天飘荡着白云,瓦蓝瓦蓝的天透澈得像大海一样无垠广大。裴家大院摆放着十几张八仙桌子,张张桌前挤满了乡邻好友,人们在蓝天白云下品尝着裴家香飘四溢的美酒佳肴,频频举起酒杯庆祝又是一个硕果累累的金色年成。按着规格从四边村子请来的乡绅们在裴家客厅里进餐,这是对财绅们最高的礼节,以显示他们在乡友们中的显赫身份。

  客厅里放着一张大圆桌,桌前坐着道貌岸然的财绅们,他们都是裴亲仁的至交好友。团为地位相同,身份自然平等,说起话也投机投缘。裴亲仁陪客人们用酒两杯后,按照礼节必须由裴家人到院子去给村邻乡友们敬酒,以示欢迎和尊敬。给乡邻村友们敬酒本应该是晚辈儿孙们的事儿,可是在今天的裴家宅院,裴亲仁没有儿子,怎么能有孙子。唯有的两个女儿又远行不在家中,没办法也只好由裴亲仁亲躬而做。

  裴亲仁离开酒桌去院子里敬酒,他刚刚走出客厅大门,从梁家岗被请来的财绅梁才,他先是打了一个唉声,然后挤弄着三角眼阴阳怪气的说:“瞧一瞧吧,人这一辈子不能只图钱,只攒钱啊!攒来攒去连个替倒酒的人都没有哟!可怜啊!”梁才这是一句不该说的话,桌上的人听了面面相视,谁也没有吭声。可是梁才没有在乎别人的神态和情感,又继续说:“裴大哥良田千余垧,房子百余间,金子用秤量,都说不定是给那个有福的主呢。”梁才的话够厌恶的,桌上没有人搭理他。他见没人附和竟然挺起鼓鼓的肚子,甩着粗粗的腰板,摇动着斗大的脑袋,把嘴巴撅上天冲着桌上的人说:“听说老裴的两个女儿出家了,当了尼姑,这叫啥事吗!万贯家财不好好享受,当什么尼姑呀,不可思议,不可思议。”梁才的话弄得桌上人心里不痛快,又没人敢顶撞他。大家都知道他的大儿子梁声淹是警察局长,又是保安大队长,这尊大佛谁能惹得起呢,只好在心里骂他不是个东西。

  梁才数落一番见没人搭理他,洋洋得意的样子一屁股坐在木椅上,把木椅压得嘎嘎直响。坐在梁才对面的李家堡财主李天刚,被梁才的话堵得慌,他见梁才不可一世的样,不疼不痒的说:“修身之人从不口出妄言,留点口德也是积德给子孙。裴大哥人好心好,说不定那天就能天降赐给一个大儿呢,还愁没人去敬酒不成。”梁才一听李天刚的是旁敲侧击。他挤了挤三角眼说:“秦绘都有二个好朋友,这话不赖,看来李天刚老弟出言有指着。”桌上另外几个人都怕李天刚和梁才顶撞吵起来,给裴家找麻烦。于是劝他们不要再说下去。李天刚是个明白懂事的人,不吭声的忍了。梁才不舒服,仗着儿子的势力,指着李天刚的鼻子说:“你李天刚没大没小,也敢凌辱于我。我说说裴大哥只是图个痛快,关你何干。”李天刚拦住梁才的话问:“你说裴大哥无儿,没人去敬酒,碍你何干。裴大哥就算眼下无儿,这千晌良田你连毛也捞不到一根。”李天刚的话骂得梁才张口结舌,气得脸色发青,半天终于说了一句话:“你等着瞧吧!”

  裴亲仁给村邻乡友们敬酒结束,重新回到酒桌前,几位乡绅互相传递眼色,意思是平心静气的好好陪陪裴亲仁,把酒喝下去。桌上又恢复了原来的气氛,大家你敬我陪。酒过三巡后,本来心情就不太愉悦的裴家仁,向客人们道欠,说自己刚才去院中敬酒,冷落了这边的绅士们无法相陪,失礼有过,请大家见谅。然后又接着说:“如果自己儿女齐全,也用不着自己去院中敬酒,哪怕是一个干儿子也可以替代自己。”裴亲仁说话很感慨,样子既可怜又悲伤。客人们担心裴家仁因此事心情不好,会影响宴席的进行,都纷纷说些宽慰的话安慰他。唯有梁才在一边嘿嘿的笑个不停,他对裴亲仁说得“哪怕是干儿子也可以替代自己”这句话十分感兴趣。梁才忽然想起家中扛长工的伙计裴辛,要是把裴辛弄来给裴亲仁当干儿子,可有好戏了。梁才一琢磨,裴辛同裴亲仁一笔写不出两个裴字,这事凭自己巧口如簧,一定能够办成。想到这里梁才动动了一个贪婪的念头,此事如果成功,梁家的千垧良田和若大的家业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梁才心藏不可告人的目的,顿时变得十分热情亲切,不断给裴亲仁斟酒,花言巧语奉承裴家仁。裴家仁见梁才如此亲热,便敞开心与他交谈。只有李天刚看清这个梁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为了不扫客人们的兴致,李天刚不好再同梁才有语言上的相撞。

  宴席即要结束了,梁才挤着三角眼睛对裴亲仁说:“老兄,你啊家财万贯,又大仁大义,虽然膝下无子,这也算不了什么。天上有窟窿女娲能补,人有不足也能补,老兄缺少儿子,认个干儿子不圆满功成了”裴家仁摇摇头说:“哎,不行啊!干儿子再好不是一姓人。”梁才从裴亲仁的话里听到玄外之音,他马上迎合着说:“哎,上天能赐给你个干儿子,就能找一个姓裴的给你。”裴家仁摇摇头说:”那该是多大的福分呢!梁才笑着对裴亲仁说:“上天早给你安排好了,改日我给你带来,说不定你们还是一个地方的人呢。”裴亲仁听了大悦,高兴的对梁才说:“那就蒙老兄操心费力了。”梁才拍着裴亲仁的肩,告诉他一定帮他找到那个一同姓的干儿子。

  梁才是梁家岗的劣绅,家有田地五百晌,牛成群,马成帮。日子风声水起,前年又添了彩,大儿子梁声淹当了警察局长兼保安大队长。本来是膘肥壮体的大户人家,又添了赘肉。梁才借助儿子势力狐假虎威蹂躏乡里,越发是恶贯满盈。他不断蚕食别人的土地,侵吞别人的财产。从裴家回来,他一头载到小妾王三妮的床上,他色眯眯的告诉小妾王三妮自己大要发大财,又告诉王三妮,他要把裴家的产业及千倾良田揣进自己的口袋里。王三妮听了之后不由打个冷颤,心想这个老鬼又要干吃人不吐骨头的恶事。梁才见小妾冷漠不语不感兴趣的样子,以为小妾不相信自己,便把耳朵趴在王三妮的耳边说了一大堆话。王三妮听了之后呲出虎牙对梁才说:“你要保证,裴家大院弄到手后,由我做东家,决不允许你那三个骚婆娘和色子色孙们踏进半步。那是我的自然王国,再也不和你那些狗杂种们搅和了,答应我不?”王三妮笑着,吼着,用拳头捶打梁才的肩膀。梁才十分兴奋的答应了王三妮,待搞定裴家后一切都是王三妮的。王三妮这才劈开岔交给梁才蹂躏。

  大清早,梁才叫管家把长工裴辛带到客厅。裴辛见到主人毕恭毕敬,先给主人施礼,再问主人唤来自己有什么事情要作。梁才把裴辛叫到自己身边,温和的问裴辛今年多大了,来到自己院内有几年光景了,自己对他怎样。裴辛告诉主人自己是十七岁那年来院里作长工,今年二十岁已满,老爷对自己是天高地厚。给别人工钱八成,给自己的工钱总是分文不欠。梁才听了裴辛的回话,很满意并且十分高兴地说:“从你这孩子进我家那时候起,就看好了你的诚实,才把你一直留在院中干活,结果你没负我望,任劳任怨。我有心把小女翠英许给你为终生,可是翠英和程什暗里好起来。程什比你聪明有心机,抓住了翠英的心。我是有意把她许给你,又不好棒打鸳鸯。心里一直觉得对不住你,看你披星戴月的为我辛苦,总想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报答。”梁才花言巧语又故意停下,三角眼睛盯了盯裴辛,看他有什么反应。裴辛根本也没有想到,老爷会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样体贴关心自己的话,顿时感动得眼泪在眼睛里转,几乎就要哽咽了。梁才看见裴辛感激涕零的样子,喑自称赞自己老谋深算,走近裴辛扳着他的肩膀说:“我昨天去东村裴老员外的家里作客,裴老爷子宴请乡邻,那是真讲究,满桌都是山珍海味。裴老爷子喝着喝着竟然哭了。他对我说虽然家有千倾田地,房屋百间,可是空欢喜一场。原因是没有人来继承家业支撑乾坤。裴老爷子拜托给他挑选一个同姓的好男儿,做他的干儿子,继承他裴家大业,也好千秋万代相传香火。我受人之托不敢怠慢,一夜未眠。选中你去给裴老爷子作干儿子。不!不是干儿子,是儿子。你们是一支笔写不出两个裴了啊。”梁才说到这里又突然停下来,眯起双眼紧紧瞧着裴辛的面目表情,似乎用眼睛在问裴辛,你看这件大好事,是不是从天上掉下个大馅饼,砸到你这个穷光蛋的头上。

  裴辛听了老爷一番诡话,就像作了一个美梦一样,当梁才双眼紧盯他的时候,还沉浸在给裴家作儿子的梦里。梁才一眼看穿裴辛情愿给裴亲仁当儿子的心意,须趁热打铁追问裴辛说:“我讲得你可全听清楚了,你要好好的仔细的琢磨琢磨,若是同意这件事,我们晚上再定准。此事宜早不宜迟,免得夜长梦多。裴老爷子又不光只有我一个朋友,情愿为他办事的人多着哩。但是凭我梁某人荐举的人,他肯定优先考虑,何况你又和他是正经八百的同姓人。”梁才说完看了裴辛一眼,向他摆了摆手,意思是你先回去想一想吧,晚上作决定也不迟。裴辛急忙给老爷施大礼,然后规规矩矩退出主人的客厅。

  为了侵吞裴家的产业,第一步是把裴辛送到裴家大院作儿子。这一步如果迈出去,对梁才而言那就是等于开弓没有回头箭。完成这个即贪婪又罪恶的勾当,梁才当日派人去城里找回儿子梁声淹,爷俩个密谋策划此事具体步骤。

  梁声淹被老子人城里传唤回来,父子俩一丘一貉躲在大厅里策划一个害人的陷井。儿子计谋高出老子,真是长江前浪推后浪。梁才板着沉险的面孔,把自己心里的诡计讲给儿子。梁声淹本性比其父还要贪狂,听了老子的歹毒诡计之后,兴奋的给梁才竖起大拇指,口里夸奖父亲是敛财的天才,是生财有道之人。对儿子的赞赏梁才更加得意忘形,对梁声淹说:“这件事绝非不用吹灰之力可得的,必须你的警力相助。”梁声淹懂得他险恶用心,一口答应一定警力协助。梁声淹被裴亲仁千倾良田诱惑,恨不得一下子把裴亲仁弄死,对梁才说:“你是让裴辛去给裴家做干儿子,我看这不够劲,干脆就让裴辛去认亲爹,反正他们原本就同姓。裴家想要个儿子都快疯了,一定立马答应。”梁才早有此意点头答应就照儿子办法去作。梁声淹果然厉害,他接着对梁才说:“裴辛在认裴亲仁当爹之前,你必须先认下这个干爹,这样一来把裴辛和裴家人除掉之后,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接收裴家一切产业。”梁才听了儿子的诡计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夸儿子比自己厉害百倍千倍,这一招绝顶了。父子俩人一阵狂笑后,梁声淹嘱咐梁才说:“认裴辛做干儿子,要写好契约,要有证明人,还要举行仪式。”对儿子的处心积虑,梁才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父子俩又密谋一阵之后,梁声淹问梁才说“翠英现在和程什还亲近吗?”梁才回话说:“这该死的丫头,和程什是越来越密切,实在拦不住就嫁给程什。”梁声淹板起脸说:“那怎么能行,咱家的女儿怎么能嫁给一个穷光蛋,他是个扛大活的人”梁才回儿子的话说:“我已经把翠英和程计的事告诉裴辛了,就让他们相处吧。”梁声淹寻思一会儿,忽然露出笑脸对梁才说:“你既然把话说出去了,那就照你说的去作。一来显得你开明,也显得咱家对穷人有情有义。感动了裴辛,他也就心诚悦服的给你做干儿子,死心塌地的听你摆布。二来程什这小字以为翠英真的能嫁给他。也会一心一意的跟着咱们,把裴家的产业弄到手。这个裴辛和程什是好朋友,他俩要是拧成绳做事情,大事一定成。等大事成就之后,送这俩个穷鬼一同上天堂。宪兵队长东赤子三要养中国女人,就让翠英去。”

  梁声淹一番话说得梁才脸上死肉瓜子都绽放开了,眉飞色舞的对儿子说:“你这小子的书没白读,也没白在外边闯荡,比你爹我聪明绝顶多了。”梁家父子一拍即合,梁声淹谎称官身不由已,辞别梁声淹赶回城里。儿子走了梁才开始张罗起来。

  梁家的客厅里,梁才亲手把准备好的水果、糖块、点心放在礼盘里,摆放在茶几上边。又吩咐家人沏茶也摆在茶几上。然后叫来裴辛、程什还有女儿翠英。梁才满面堆笑像招待客人一样把裴辛、程什和翠英让茶几前坐下,又亲手给几个年青人拿水果。梁才的举动使裴辛和程什受宠若惊,并且举止不安。梁才微笑着对裴辛说:“孩子,昨天和你唠过了,你既然同意认裴亲仁作父亲,择良日把你带到裴家去,就是成就了你的大事。你这一走我真舍不得啊!我想了一夜,为了不断咱们之间的情义,我先认你作义子吧,这样你有一个亲爹,又多了一个干爹,家里和外边都有人呵护你,你就多福了。”裴辛被梁才的话感动了,急忙给梁才磕头施礼,口称义父大人在上。梁才上前双手扶起裴亲,假惺惺的脱口而出:“儿啊!你就是我的义子了,老夫认定你了。”裴辛顿时被感激的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梁才又走到程什面前,拍着程什的肩膀亲切温和的问:“程什啊,你来院里几年了”程什忙回话说:“老爷,我已经来到贵府四年多了。”“是啊,时间多快,你进院那年才十七岁,一晃成了大小伙子,你和翠英很要好,翠英也喜欢你,这都在我的眼里。”梁才说着头转向女儿继续说:“翠英是我心肝宝贝,凡事都依着她,既然你们都喜欢,我这个当爹的就高兴。”翠英还是头一次听见梁才说出一句人话来,白净净的脸上顿时飞起片片彩霞,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烁着愉悦的光亮,跷起脚尖快活的问梁才:“爹,你答应我们了!”“傻孩子,哪有爹拿女儿的婚事当儿戏开玩笑。”翠英高兴的跑到梁才身边抱起他口里喊:“我的好爹爹。”梁才亲切的把女儿推开。程什被这突如其来的喜事弄蒙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翠英望着程什不知所措的样子,像旋风一样跑到程什面前,拉起程什的手高兴的嚷着:“还愣着什么,快给咱爹磕头拜谢啊!”程什这才如梦方醒,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像鸡啄米一样,一口气给梁才磕了一大堆头。梁才美滋滋的坐在椅子上,心里乐开了花,他高兴自己的阴谋既将得逞。

  客厅里梁才一手敲定两件大事,认了干儿子,又把女儿假话给程什,梁才作事急快,吩咐管家准备二桌酒席,举行认干儿子和许配女儿的仪式。梁夫人知道后劝梁才举行认干儿子仪式可以,女儿许配仪式要暂缓。梁才回夫人的话,对夫人说:“这叫双喜临门,更热闹。”夫人争不过他,只好如此。

  梁家饭厅里,两张大方桌坐着被请来见证的乡绅们。这些被请来的乡绅中有李天刚。梁才邀请李天刚是别有用心,就是让李天刚亲眼见识一下裴辛既是自己的义子,又能成为裴亲仁的儿子。看你李天刚是个人物,还是我梁才是个人物。我梁才能做到的事情,你李天刚就做不到!
  梁才举行的仪式只有两个内容,一是写认义子的契约,二是让请来的乡绅们在契约证人一栏上按指纹。管家当众宣布梁才认裴辛为义子,并把已经写好的契约摆在桌面上,让绅士们按指纹,绅士们对不梁才这一举动都很奇怪,但是这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也都顺顺当当的在认子契约上画押按上指纹。契约书一式两份,梁才收起一份,另一份当然由裴辛自己珍藏。

  认子契约写好之后,梁才又拿出翠英同程什的订婚约定书,让乡绅们画押按指纹。梁才这个举动使得乡绅们大不理解。认为梁才把女儿许配给一个扛长工的人,不合乎事理,更不体面。但又不知道梁才胡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没人多问什么,在李天刚带头下绅士们按指纹。其实梁才这一举动只是给程什看,让程什死心塌地的信以为真,梁才真的把女儿嫁给他了,也全心全意的为梁才效力,甚至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酒席结束后,梁才把裴辛叫到自己卧室里,把裴亲仁的祖籍,裴亲人曾祖名子,以及裴亲人在关内的具体位置名称一一告诉裴辛,裴辛把梁才告诉的话一一背在脑子里。梁才就是要凭这些,让裴亲仁心甘情愿的认下这个同姓同族的裴辛做儿子。

  次日用过早饭,梁才吩咐家人套上一辆大马车,携带厚礼带着裴辛去裴宅认父。同车而来的还有新招的女婿程什。用梁才的话说就是让贤婿露个面,出出头,以后同亲友之间也好常来常往。梁才的良苦用心再一次感动了程什,程什满怀亲情五体投地的坐在梁才身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裴亲仁举办庆祝秋天丰收的大宴之后,心一直笼罩在膝下无儿的悲凉阴影下,他还记得自己在宴席那天脱口而出的那句:“那怕就是一个干儿子也可以”的话。眼前不断出现梁才当时难以琢磨神志表情,和他要给自己找一个干儿子的许诺。这几日自己说的话和梁才的许诺,他一直挥之不去,有时为此还彻夜难眠。今天他起得特别早,到马棚里转了一圈,望着大口大口舔草的马匹心里倒挺踏实。不由自言自语地说:“槽头光旺,膘肥体壮,能拉回财源万贯啊!”他从马棚里走出来,来到仓房里,对着满满的粮囤子心满意足,又自言自语说:“眼看新粮进仓了,囤里的粮还满满的,阵粮接新粮富足啊!”裴亲仁自己和自己说话,似乎像是有人在身边陪伴。可惜他看到的只是粮囤子里的粮食,并无一人在身边。老人有些伤感,打个唉声又自言自语地说:“有车、有马、有田地、有粮食、有金子又有银子,这些都算得了什么,哪有一样东西比人金贵!可惜自己年逾花甲,连半个儿子都没有。一场空戏,谁来送我而终呢!”裴亲仁话说到此处,竟然老泪横生。

  裴亲仁走到厨房,家人端上早餐,他望了几眼没有一点食欲,便出了厨间走到客厅静坐。

  太阳的光线透过窗纸,照进大客厅里。裴亲仁这才知道天到东南晌午了,自己独坐客厅已经很长时间,忽然家人跑来报告说,梁永岗梁才携带厚礼来见,裴亲人听梁才来见,急忙让家人把他请到客厅。

  裴宅两扇漆黑大门打开,梁家四匹马的大车抖擞着精神赶进院内。裴家人从程什手中接过马鞭,又有家人抬着车上的厚礼,同梁才、裴辛、程什三人步入客厅。梁才登门拜见,裴亲仁礼应先让,迎出客厅十米之外。两个财绅见面当然是谈笑风声,说一些冠冤堂皇的体面话,才显得更加道貌岸然。两人谈笑着进了客厅,梁才心情特别好,满面春风,笑得十分灿烂。裴亲仁是个体面上的人,见客人神采飞扬的样子,自己也兴奋起来,两人谈国事,说天下事,慢慢的谈到家事。梁才此来有大事,指着裴辛对裴家仁说:“这位小伙子五官端正,人品一等,在我府上几年了,是我最疼爱的知己人,又是我的义子。他与你是同乡,同姓,裴字当头。”梁才说着让裴辛走到裴亲仁跟前。让裴亲仁好好端详裴辛的面目。裴辛当然懂得义父的用心,走到裴亲仁面前,给裴亲仁作揖施礼,口称:“一家子裴大叔在上,侄儿有礼”裴亲仁见裴辛眼睛立刻亮起来,忙说侄儿免礼,免礼!顿时产生了爱慕之心。便问裴辛老家在哪里,何方人氏。裴辛按梁才教给的那些话,回答裴亲仁。他告诉裴亲仁自己家住山东,宾州人,居于黄河南岸只有十几里处的裴家庄。太爷名字叫裴梓海。祖太爷的父亲名叫裴东方。

  裴辛一口气说出家乡住处,祖宗三代。裴亲仁听后立刻精神大悦,脱口而出:“好孩子,我们是一家人啊!总算找到家人了。你太爷叫裴梓海,我爷爷名叫裴梓明。你太爷的父亲叫裴东元,同我家祖宗中间的字一样,都是东字。我们可是亲亲的一家人啊!”裴家仁喜出望外,高兴的手舞足蹈说:“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啊!”裴辛急忙给裴亲仁跪地磕头口称大伯。裴家仁爱手扶起裴辛,仔细端详之后,派家人叫来夫人。夫人仔细打量裴辛,越看越喜欢。

  梁才见此情景果然是机会来了,一副正经的样子对裴亲仁夫妇说:“这个裴辛是我的义子,所以今天随身带来,把他带本想完成大哥托负我的事,让这孩子给你们作个义子,大哥百年之后也有个送钱人。没有想到你们竟然是同姓同族的一家叔侄。这也太巧了,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巧事。这真是二位哥嫂的造化啊,上天有眼送你一个亲人!”梁才又故意把话停下来,给裴家夫妇留下说话的空间。裴家夫妇只是笑得合不扰嘴,也不知说什么才好,梁才见火候到了,开口说:“本来让裴辛给你们做干儿子。这回就免了吧,反正是一家人,一个祖宗就当过继儿子吧,过子就是亲生儿子。这是家族里边的规矩。可比干儿子强上百倍啊!”梁才的话一语正中裴家夫妇的心愿。过继儿子养老送终,这是最求之不得的合情合理的事。裴亲仁同夫人心花开放,同裴辛唠起来,裴夫人问什么,裴辛都对答如流。裴夫人怎么知道裴家的家世,裴亲仁早就同梁才唠过,所以裴辛才能回答的正确无误。经过一阵交谈,裴家夫妇完全相信裴辛是自己的同族侄儿,裴夫人高兴的对裴辛说:“裴辛啊,等以后我们一起回山东老家去,给祖宗去上坟烧纸。再看看老家,虽然人都去了,可家乡的土还亲啊。”裴老夫人的话,又引起梁才的算盘,他在暗暗的作下一步的打算。便接过裴老夫人的话说:“回家祭祖可是一件大事,等你们认亲后,必须带儿子回老家上坟祭祖啊!”听了梁才的话裴亲仁又是思念起故乡和祖宗。

  裴辛和裴亲仁夫妇越唠越投缘,又有梁才的促使,认亲的事可以说是一帆风顺。裴亲仁和夫人开了金口,过继裴辛做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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