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荡寇传（三）》（1）

  战江龙全歼鬼子兵盘龙洞又插英雄旗
  阵阵寒风卷起地上的雪沫，太阳被漫天飞舞的雪花遮住脸庞。战江龙的山寨笼罩在昏昏暗暗的雪雾中，刚刚用水冻成的冰道被轻雪覆盖在下面，与颜色同样的大地连成一片，有谁能知道雪的下边是随时能滑倒人的坚冰阵地。山寨里静静的，这是大战前的寂静，静得像一块巨石把山寨压在底下。战江龙身穿一件羊皮袄，腰间插着双枪，注视着漫天的雪花，等待派出探子回报敌情。

  天已偏午，山寨将士们用过午饭。一顿红烧猪肉和雪花一样白的大米饭叫战饭。饱饱战饭用过山寨气势高昂严阵以待。工事里的弟兄们早已经等不耐烦，憋足了气攥紧枪等鬼子兵出现。

  忽然两个侦探飞马赶到战江龙指挥所，向战江报告，一队拥有一千五百人的队伍，在豹头的引领下向山寨扑来。战江龙即刻斩钉截铁的下达命令：“全寨将士进入工事，投入阵地，准备战斗。”

  战江龙一声令下，仅仅几分钟时间内，全寨二千五百兄弟迅速进入土工事，冰道边上的几百工事隐伏着龙虎之师。吴霸、邵杰、天狮各守一面，战江龙统领全军指挥全队。

  山野南本的大队人马，经过长途行军后仍像恶狼一样的扑到山寨前边，队伍在离山寨二百米的地方停止前进。山野南本指着队伍前边的豹头和李庆，望着山寨四周的工事问豹头说：“副大队长，这些工事是什么时候建的？”豹头望着工事不由大吃一惊，马上回答山野南本说：“报告太君，这些工事是刚建不久的”山野南本奸笑着说：“战江龙果然厉害，短短时间内竟然建了这么多土包工事，果然是一条坚固的防线。”豹头立刻向山野南本报告：“报告太君，工事再坚固也没用，只要我一声喊话，工事里的弟兄们就会反戈。”豹头自以为南斗和天罡一定能作内应，他的话说得十分有底气。山野南本把手一挥对豹头说：“那就看看你的能耐了。”豹头心领神会，飞马蹿出队伍，面对工事高声喊：“山寨的弟兄们，我回来了！二爷豹头已经被皇军信任，回来带兄弟们弃暗投明，参加皇军队伍，皇军的福利大着呢，有大米白面、大烧酒、猪肉，还有烟馆窑子，多快活啊！别在山寨里蹲跄了”豹头满口污秽的语言越喊越来劲，忽然飞一颗子弹从头顶穿过，把他帽子射落在地上。豹头吓得提马跑回队伍里。山野南本原以为豹头的一翻话能起作用，一定有许多人跑出工事来投靠他。他静等十几分钟，不见一人跑出来投奔。

  山野南本凶巴巴地对豹头说：“你的喊话不起作用，你过高估计了自己的影响力，你这是对皇军的欺骗。”豹头争辩着说：“报告太君，现在两军相峙，谁敢往出跑，跑出工事是要挨冷枪的射击，等战斗打响了，我的人才能趁势跑过来了。”山野南本望了望阵前的一片空地，似乎觉得豹头的话有道理。于是马上命令保安大队以小队为单位，满州国军以排为单位，向山寨发起进攻，鬼子三百人跟在后边冲向阵地。团长沈仁和梁声淹明知是给皇军当炮灰，也无可奈何带队冲向山寨。

  保安大队和国军在前，鬼子在后踏上山寨的冰道，当他们踏上冰道的时候，敌人的队伍几乎全部滑倒，他们滑倒了再爬起，爬起来又被滑倒，整个冰道上敌人进攻的队伍乱作一团。战江龙命令工事里的弟兄们发起攻击，倾刻间子弹像下雨一样在坚冰阵地上开花，仅仅几分钟的时间内，冰地上的雪被血染红，敌人死的不计其数。山野南本命令队伍不许后退一步，同时命令迫击炮向工事轰击。鬼子仅有几门迫击炮，在漫长的围圈冰道上显得力不从心。战江龙见敌人迫击炮打响，命令正面工事弟兄们冲杀出，离开工事避开迫击炮的轰炸向敌人射击。

  敌人伤亡惨重，山野南本命令队伍暂时撒下来，同沈仁、梁声淹讨论下一轮番进攻。山野南本叫出豹头，指着豹头的脑袋问：“你那三百人呢，怎么一个也没跑过来。”豹头支支吾吾的回答说：“混战中虽然没跑过来，也在帮我们打仗。”山野南本气的狂笑起来，气愤得把枪指向豹头，豹头厉声倒下，李庆刚要跑被沈仁一枪击毙。山野南本冲着梁声淹大骂：“都是你这个混蛋不辨真伪，我们上当了。”此时山野南本认为豹头是山寨派出来的诱饵。

  山野南本重新组织第二次冲锋，同时命令迫击炮狠狠轰炸山寨正面的工事。

  沈仁梁声淹没组织自己队伍伏在冰面上，匍匐前进，这一办法果然有效，士兵们再也不摔跟头，鬼子兵也伏在冰上匍匐进攻。敌人这种进攻显然要付出更大的死亡，可是山野南本怎么能考虑这些，他要用保安大队和国军的生命为代价，来剿灭山寨绺子，这叫以夷治夷，中国人打中国人，自己尽量减少伤亡。

  敌人在迫击炮轰炸的掩护下，虽然扔在冰战上许多尸体，但已经一点点的逼向工事。在整个圆圈冰道上全部展开攻击战，敌我双方火力是越打越激动。山野南本在队伍后边督战，催促士兵们疯狂进攻。

  忽然在敌人身后杀来二百骑士，战马上的骑士们在野狼的指挥下，杀喊声惊天动地，一股强大的声流几乎淹没战场上的枪声，山野南本听见巨大的声音后，回头望见几百骑士冲杀上来，狡猾的山野南本立刻命令队伍同赶来的骑士交战，并下令全队冲杀出去，以摆脱自己遭到前后夹攻的局势。疯狂的鬼子调转枪口，踏着冰上死尸的躯体，企图冲杀出野狼率领的骑兵队伍撤下去。战江龙见敌人放弃进攻工事，同野狼骑兵间交战，立刻指挥工事里的人马冲上去，在敌人背后狠狠射击。山野南本首尾难顾，拼命撕杀企图撕开一个口冲出去。

  就在这时候，洪九天率三百铁骑如同天降，三百壮士的呼喊吼杀声，吓得山野南本失魂落魄，他自知寡不敌众，又有那么多士兵阵亡，于是立即组成一个突击队伍，企图夺路逃走。

  洪九天率三百铁蹄，马踏敌人尸体，刀劈鬼子脑瓜，倾刻间敌人抱头鼠窜。在山寨二千多弟兄的浴血奋战下，在野狼骑士的围杀下，在洪九天铁蹄的践踏下，山野南本溃不成军，最终全军覆灭。只有山野南本骑着大洋马，同梁声淹沈仁等几个军官，在鬼子护卫队力保之下，狼狈逃窜。刘大脑袋刘中队，率几十骑士要去追杀山野南本，被洪九天叫住。刘中队明白洪九天的用意，是让他们逃回去向上峰报告惨遭的失败。

  太阳西下，风停了，雪住了。山寨里灯火通明。山寨战胜了鬼子的进攻，但战士们的心情十分难过，头领们随着战江龙默立在阵亡弟兄们的躯体前掉泪。三百二十名鲜活的生命，为了保卫山寨，战死在鬼子的枪口下，战江友同众头领们给死去的弟兄们一个个净衣洗面，望着多年跟随自己的兄弟们，战江龙泪水盈眶。他吩咐给每个兄弟打造一口大棺材，明日必须给他们下葬。战江龙急于给死去的弟兄们入土为安，洪九天明白他的心，是要准备同再次反扑来的鬼子决战。

  次日太阳钻出大地，三百二十名阵亡弟兄棺椁落墓。战江龙、洪九天等众头领率全山寨人马，在英灵们的墓前默哀后，举枪向空中鸣放，给英灵们壮行。

  送走弟兄们的亡灵，众首领回到聚议大厅。根据目前情况，研究下阶段该怎样操作。摆在大家面前有两种意见，一种意见是死守山寨，给战江龙的弟兄们报仇，另一种意见是立即转移队伍，避开敌人的锋芒，以图今后的发展壮大，再同鬼子交战。两种意见相持不下，争论很久没有结果。常言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该是大当家战江龙决策的时候了。

  战江龙从容的从龙椅子上站起来，对从兄弟们表明自己的观点，他说山寨是我们共同创立的基业，队伍发展到三千人，是弟兄们共同努力的结果。自已同兄弟们一样舍弃不下这个老窝，更离不开为山寨战死的亡灵兄弟们。可是鬼子一定要反扑过来，如果再同鬼子拼下去，我们是保土伤人，划不上来。倒不如暂时放弃山寨，保存实力，以图再战，多杀鬼子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摆在面前唯一的路子是转移，转移去什么地方？去俩狼山、去白桦林、去河西白蛇那里。战江龙用肯定的回答自己，对大家说：“去这几个地方行，但是也不行。行是我们暂时是能够达到避开敌人，不行的是没有彻底解决我们永远的去向。”

  战江龙的话让头领们不解其意，都在自问什么是永远的去向。战江龙扫视大家一下，知道大家在等自己的答案。于是战江龙提高嗓音对众头领说：“我们永远的去路，也就是唯一能选择的道路，只有去盘龙洞，同吉林、洪九天的抗日队伍兵合一处，才是我们永远要走的路，才是我们绺子的归宿，才是弟兄们前途和希望”

  战江龙一口气把自己的决定讲给众头领，同时陈述了参加抗日队伍的益处和出路。众兄弟听了沉默无语，但是心里都在思绪重重。

  战江龙的话道出了一个绿林头领的正确选择和决定，让洪九天等人深深感动。就在众头领思索的时候，洪九天催促刘中队站出来向战江龙的弟兄们讲一讲，他参加抗日队伍以来的感受。刘中队明白洪九天是让自己帮助战江龙说服手下的弟兄们。刘中队也不推辞，他站在战江龙身边，咧开大嘴向山寨的弟兄们把自己走出绿林，投身抗日队伍的每一步都介绍给战江龙的兄弟们。这些人听了刘中队投身抗日队伍后的亲身经历，觉得战江龙的选择是正确的，抗日队伍是一个可亲可爱的大家庭，是容纳他们绿林壮士的最好摇篮。经过近三个小时的工作，战江龙的弟兄们终于认清了形势，同意同战江龙一起投奔盘龙洞抗日队伍。

  战江龙弃寨投奔抗日队伍，洪九天立刻派五名战士飞马赶回盘龙洞，向吉林及首长们报告，为战江龙人马搭建木屋，设置装备锅灶。

  就要离开多年生活的寨子，绺子里的人开始忙碌起来，他们收拾包裹行囊，凡能带走的东西全都打在包裹里边。去盘龙洞对二千多绿林人是一个质的飞跃，从此他们将踏上新的抗日征程，那是一条充满阳光的路，也可以说是绿林汉子的重生之路。

  经过周密的计划，为了尽快摆脱鬼子即将的袭击，战江龙命令山寨里一切用具兄弟带走锅和粮食。大量的粮食由洪九天二百匹马与山寨里的马驮上，再由山寨里的十几辆马车拉着，一粒不丢的全部带走。

  次日中午，奔向抗日的队伍告别了山寨，当日落后走出西河套地界，队伍分成两队，一队由战江龙率领，一路由吴霸率领，在夜幕下迅速行进。浩大的队伍按照出发前日的计划，一律夜间行走，白日里在密林或山沟里隐蔽休息。

  山野南本同沈仁、梁声淹狼狈逃出西河套，也算侥幸活下几条狗命。他们出兵时浩浩荡荡不可一世，回来时如同几条丧家之犬。赶到城里回到住处已经是筋疲力尽，胆碎魂飞。惨重的失败使山野南本像疯了一般，他抓起电话筒向关东军司令长官汇报败局。电话那边听完山野南本报告后，司令长官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并且斥责山野南本无能，是一个废物，对方在电话里痛骂谴责后，传来对山野南本的几句安慰语言。然后命令山野南本三日内组成进剿队伍，同时又派遣大队鬼子进入两河套，协同山野南本一举剿灭西河套抗日武装。

  梁声淹不愧是铁杆汉奸，在他一手筹措下，很快招集五百人的保安大队和二百人的警察队伍，同关东军增派的三百鬼子兵，就在战江龙率队离开西河套的第五天，由山野南本率队伍开到战江龙山寨前。他们在山寨前二百米的地方停止前进，命令三十门迫击炮同时炸烂战江龙的冰道，企图炸烂冰道后一鼓作气攻进山寨以之荡平歼灭。

  鬼子迫击炮炸烂冰道后，又轰炸三百工事，他们耗尽大量炮弹后，发起进攻。当一千多的队伍踏进山寨后，竟然没有一声枪响迎战，山野南本傻呆呆的立在山寨中间，悲哀的向梁声淹说：“我们扑空了。”

  敌人扑空了，山野南本气急败坏，他望着山顶上战江龙的聚义大厅，命令迫击炮将山上的建筑物统统摧毁，然后命令梁声淹带领保安大队冲进寨里，把沿山下的所有住屋彻底焚烧夷为平地。绿林壮士们的山寨木屋及洞穴告别了这个腥风血雨的年代，但壮士们已经离开绿林寨子，投入了正式的战日武装集团。

  盘龙洞接到洪九天送来的消息，吉林立刻率领全体战士，在卧龙滩上给战江龙队伍建起木屋。望着几十幢新建的木屋，吉林叮嘱队长同志们，拿出他们的生活用品放在木屋里，帮助即将到来的同志们的生活方便，体现我们抗日队伍是一个团结战斗的集体，有着良好相互关心相互爱护的美德。各队长同志们懂得首长的用心，纷纷表示毫不吝色，从各方面关心新到的同志们。

  红日高照，群山素裹，分外妖娆。

  吉林率队出营地，在当年进山时候风雪堵塞的峡谷处，列队欢迎战江龙率全队参加抗日队伍。

  中午，也不知是谁高喊着：“他们来了，他们来了！”随着这高呼声，整个欢迎队伍欢声雀跃，战士们高呼：“战江龙的队伍来了！”人们热情激昂的欢呼声在山谷回荡。吉林、项春雨、韩飞、九台道人、仙逸老人、胡刚、胡豹等人同战士们一样，奔向远道而来的弟兄们。

  战江龙和洪九天远远望见，吉林同战友们像潮水般拥上来。战江龙见此场面心潮澎湃，高兴山寨二千多弟兄们找到了归宿，找到了家。他噙着泪花对洪九天说：“我就知道吉林一定会亲自带弟兄们来迎接我们。”洪九天微笑着对他说：“你说错了，吉林不是带着兄弟来欢迎你，而是带同志们来欢迎你。”战江龙脸红了，他明白洪九天在纠正他的语误。从此以后兄弟和绺子、山寨这三个专用名词，再不能出自他的嘴里，他将牢牢记住营地、同志、战友这些新的专用名词，因为他已经走上了共产党的抗日道路。革命和抗日这两个词，像坐标一样，把战江龙的生命捆在这座丰碑上。

  吉林带欢迎队伍迎上去，战江龙的手紧紧攥住吉林的手，新的战斗历程也就从这一刻开始了。吉林笑声朗朗，把项谷雨及随来的同志们一个一个介绍给战江龙等同志们。洪九天数点着项春雨、韩飞、九台道人、仙逸老人、胡刚、胡豹、赵黑塔、圣龙、苏坤、邱林、小伙计、于得水、于花、张江、江龙、圣龙、圣虎、圣凤、刘娟、赵子明、万才顺、常山、红雁、肖光、余宪、仉果、吕品三、张梓、叶虎、营刚、曹彪、杨申、夏当、曾庆等随来的同志们的名字，这些同志上前同战江龙、吴霸、野狼、天狮、邵杰等人握手交谈。

  大家见面又通了姓名，望着战江龙风度翩翩的样子，吉林高兴的告诉大家，战江龙虽然三代世居西河套，可是他是个文化人，早就有一颗爱国抗日之心，今天率千军万马投奔革命参加抗日，是了不起的壮举。战江龙听了吉林的一番演讲，十分谦逊的对大家说：“我战江龙不才，都是吉林首长的夸耀。只是今天与众位同志们见面，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洪九天急忙接过战江龙的话，爽朗的笑着说：“革命不分早晚，后来者居上，抗日战场上见高低。”洪九天一句话引起众人放声大笑。

  盘龙洞抗日大队增添了新的血液，战江龙这支坚不摧的队伍溶入抗日大家庭，必然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脱胎换骨的疼痛和洗礼。盘龙洞举行盛大欢迎大会，热烈欢迎战江龙率队参加抗日的队伍。会上吉林发表演讲，希望归来的同志们经受住革命队伍的考验，成为坚强的抗日战士。洪九天代表盘龙洞抗日大队宣布，战江龙大队正式成立，战江龙任命为大队长，吴霸、野狼、天狮、邵杰任命为副大队长。

  次日拂晓，战江龙大队同兄弟大队一样，集合在冰天雪地之中，开始紧张有序的军事训练。

  晨曦透过密林，天渐渐大亮，东方飞来彩霞，霞光映红了每支正在操练的队伍。战士们饱尝着大山的乳汁，焕发着青春的活力，他们以顽强的毅力练就杀日寇的本领。